原来就是鑫哥儿和敏哥儿!

析秋又仔细打量了两个孩子,那个瘦瘦的眉眼间有些萧延亦的影子,也长了一双萧家特有的丹凤眼,而另外一个胖嘟嘟的,想必就是敏哥儿了。

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祖母,祖母!”两个孩子扑倒太夫人腿边:“五叔不陪我们玩,五叔不陪我们玩!”太夫人一改方才淡淡的表情,笑呵呵的接住两个孩子:“好了,好了,快都坐好,瞧这一身脏的…”又看着敏哥儿:“你父亲,母亲在这里,快和他们行礼!”

敏哥儿回转过头,仿佛现在才看萧四郎和析秋坐在这里,可当目光接触到萧四郎的目光时,刚刚神气活现的表情一瞬间恢复了端凝,规矩的从太夫人腿上滑了下来,抱着小小的拳头道:“父亲!”

萧四郎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旁边奶娘就拉着敏哥儿看着析秋道:“快喊娘!”

敏哥儿转过头,眯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析秋,有些不乐意的停在那边…萧四郎看着眉头微蹙,轻咳一声,敏哥儿神情一凛咬了唇目光一转作揖道:“母亲!”

没有喊娘,有些排斥的样子。

析秋露出笑容,笑眯眯的看着敏哥儿道:“敏哥儿真乖。”敏哥儿就转了头又走到太夫人身边偎着,挨着鑫哥儿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鑫哥儿就眨着长长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析秋。

太夫人就亲了鑫哥儿头顶:“快喊四叔,四婶。”鑫哥儿就乖巧的喊道:“四叔,四婶。”

萧四郎微微点头,析秋对鑫哥儿笑着,鑫哥儿就歪着头看着析秋,仿佛很疑惑。

“都去哪里玩了?怎么又说到五叔了?”太夫人笑着接过奶娘送来的热帕子,亲自给两个人擦了小手,边问道。

敏哥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四郎没有说话,析秋就看到他用小脚踢了踢鑫哥儿,鑫哥儿随即抬头看着太夫人回道:“五叔在园子里帮大伯母量房子大小…不让我们量…”

口齿有些不清,意思也有些不清晰,太夫人却是听明白了,笑着道:“你是说五叔在给大伯母量花房的尺寸是不是?你们在那边捣乱,五叔就把你们赶回来了?”

鑫哥儿就点头不迭,敏哥儿却是一本正经的纠正道:“祖母不是这样的,是我和鑫哥儿自己回来的。”

太夫人听着笑了起来,捏了敏哥儿的鼻子。

析秋也暗暗好笑,敏哥儿看着到是很机灵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去看萧四郎,就见到正垂着眼帘慢慢的喝着茶,对面前发生的事情仿佛毫无所觉。

这个样子,难怪敏哥儿见了他就怕成这样!

“太夫人,饭摆好了,是现在用还是稍等等?”正好吴妈妈进来掀了帘子站在门口问道。

太夫人就把两个孩子交给各自的奶娘,摆手道:“现在吃吧,这天气稍等等就凉了。”析秋听着就乖巧的站了起来:“我去摆碗筷。”

她站在桌前和太夫人房里的大丫头紫薇,连翘一起摆了碗筷,太夫人和萧四郎随后走了出来,鑫哥儿和敏哥儿则由奶娘抱着在暖阁里吃。

食不言寝不语,三个人由各自丫鬟服侍着吃了饭,吴妈妈就安排重新上了茶。

太夫人喝了茶对萧四郎道:“你大嫂的事辛苦你了,她一个人孀居也不容易,难得想做件事,就替她办的周全些,也让她高兴高兴。”

老侯爷喜欢花花草草,想必太夫人也愿意看着家里人弄些花草吧?!析秋暗暗想着就听萧四郎道:“去年武进伯府后院新盖了八间房,就是刘执事他们经手的,我去瞧过虽比不上内务府,可在京中也是难寻一二。”

太夫人就放心的点点头:“你们也回去歇会儿,下午申正来就行。”

萧四郎就和析秋一起,回了自己房里。

析秋昨晚就只睡了一个时辰,一上午早起又精神绷着奔波到现在,自是累的很也没了别的心思,和萧四郎说一声:“我睡会儿。”就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萧四郎负手去了书房,书房里天益正在桌边整理书桌,萧四郎就在桌边写了封信交道天益手中:“下午你去一趟武昌伯府,把这封信交沈世子手中。”

天益面色一凛,垂首接了书信就小心翼翼塞进怀里,回道:“五爷在后花园里量尺寸,小的去瞧了一眼…”

萧四郎就眯着眼睛看着他,天益头垂的更低,急忙把没说完的话补充了:“那地儿在离景轩不远,可是却对着后山的梅林…”

“嗯。知道了!”萧四郎仿似并不在意,天益便欲言又止,萧四郎拧了眉头道:“你看着点,若是还有别的事就来通知我。”他并不相信牛鬼蛇神的东西,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析秋在房里眯了一刻钟就醒了,喊来春雁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春雁就回道:“鑫爷和敏爷如今还是养在太夫人膝下,二夫人刚进门时曾提过一句,太夫人就说鑫爷身子不好她那边煎药问医也做熟了,不如就暂时住在那边,后面等身子好些再送回去,后来二夫人就再没提过…敏哥儿就一直在太夫人那边,和鑫哥儿左右房间住着!”

二夫人虽是郡主可毕竟是继室不如佟析华尊贵,鑫哥儿也是嫡子将来若是世子之位传继,按嫡长自是鑫哥儿的…这样对身份尊贵的二夫人,未免就有些不公平…她微微拧了眉头又问道:“那五夫人和藤秋娘现下如何?”

“五夫人这两年再没有过身子,藤秋娘也没怀,每逢月末就会请了太医来府里,听说小日子来的时候,就会血崩不止…”析秋听着心中一凛,她一直记着佟析华连死前的动作,她不相信佟析华会什么也不做,就任由五夫人和藤秋娘得逞。

难道她们现下的状态就是佟析华最后埋下的祸根?

她静静想着,却只是猜测不能肯定!

春雁看着析秋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道:“大姑奶奶原先的陪嫁的婆子丫鬟,还留在原来的院子里守着嫁妆,奴婢还在院子外面见到了林妈妈,不过…宋妈妈却没有瞧见!”

析秋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她并是关心佟析华的事,只是她既然嫁进来了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佟析华妹妹,这是无法抹去的事实,她不能去害旁的人但却不得不留了心思。

况且,太夫人如今是这样的态度,她不把宣宁侯府这两年发生的变化和各自关系理清楚,她就什么也不能做。

没有太夫人的首肯,即便有圣上的手谕让他们搬到都督府去,他们也搬的名不正言不顺。

既然嫁进了侯府,她不能为他做什么,可也不能去给他拖后腿。

“你再去打听大夫人这两年如何,现如今住在哪里,和二夫人五夫人的关系如何!”析秋拧着眉头淡淡说着,说完又摆着手道:“算了,你是我房里的大丫头,常跑来跑去未免引起旁的人猜测,还是让碧梧去吧,她年纪小又和生人合得来,让她去要方便些。”

春雁想了想,觉得析秋说的有道理,就点点头去把碧梧喊了进来。

等析秋这边和春雁说完话,萧四郎负手走了进去,析秋放了茶盅迎了过去:“四爷要不要睡会儿?”春雁和碧梧行了礼退了出去。

萧四郎在圆桌前坐了下来,目光幽幽的看着析秋道:“你若是住的不高兴,我们就搬去都督!”

他看出来太夫人对她的排斥了吧?!

析秋笑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提了茶壶给他倒了杯茶:“这里是你的家,我们自是要住在这里,况且我才来大家不熟悉,自是说不上话的,日子久了就会好些…况且,四爷该信我有这样的能力才是。”

析秋相信,以萧四郎的个性,能搬出去该早就搬走了才是,他一开始愿意留在府中,就必定有他的原因。

萧四郎凝视着她,目光含着一丝赞赏,突然朝她伸手过来:“坐我这边来。”

析秋脸颊一红,嗔瞪了他一眼:“现在是白天!”

萧四郎显得很愉悦,哈哈笑了起来,伸手刮了析秋的鼻子:“小丫头,想什么呢!”说完,手臂一带,析秋还是落在他的腿上坐着。

析秋看着他笑意盎然的眼睛,想到他和太夫人的冷漠疏离,又想到敏哥儿怕他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就人前人后两副样子?!

“早上去宫里可累着了?!”

析秋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就歪着头去问他:“皇后娘娘好像很热情的样子,可我却觉得…”觉得很刻意。毕竟是皇后她不好非议。

萧四郎就赞赏的看着她,点头道:“你也不用顾忌什么,若是她有事宣你进宫,你能避则避,不能避就让人去告诉我,我陪着你去!”

析秋就若有所思试探着问他:“敏哥儿他…”

萧四郎听着便是眼角一眯,放在析秋腰间的手便紧了紧,复又摸着析秋的脸,回避了这个问题:“真是鬼精的丫头!”说完,在她脸上啄了一下:“下午要认亲,松江那边的几位嫂子你昨晚也见过,见到后客气应着就是。”

他不愿回答,析秋也不好再问,就转了话题却还是敏哥儿的事:“那敏哥儿,要不要去和娘说接过来住?”名义上是嫡母,样子和话总要做一做说一说的,况且,敏哥儿瞧着还是很讨喜的。

萧四郎凝了眉头,摇头道:“这件事,娘和我谈过,她说先留在她那边,你若是想接回来,那我去说!”

析秋忙摆着手,若是他去说,太夫人说不定就会去想,她才嫁进来一天就指派着她儿子说话办事,有什么事也偷偷摸摸的不爽快,岂不是更糟!

不过,萧府里她一早上看着,比起佟府可能还要更麻烦。

两人又说了几句,门外春柳就哗的一下推开门:“夫人,时间到…”话留在嘴边,春柳便打住了,随即红着脸急忙垂了头,飞快的退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捂住胸口满脸通红的,怎么大白天也…

房间里,析秋也是脸红了个透顶,拧着眉头站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事,幸好是春柳若是紫阳和宝珠,还不知明天府里的人怎么传她呢…

萧四郎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又哈哈笑了起来,析秋看他这样现在这样,本想确认皇后说的他受伤的事也只能等晚上再问一问了。

萧四郎又逗了析秋几句,两人便前后出了门去了太夫人院子前面的正厅里。

此刻正厅里面已经坐了一屋子的人,中间隔了屏风,男宾则是坐在隔壁。

萧四郎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便负手走到另一面,析秋垂了眼帘则从另一边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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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庶大招锋 109 回门

五夫人出来迎她:“四嫂。”笑着携了她的手,亲昵的道:“时辰刚刚好!”

析秋笑着朝她点点头,目光从她的手臂上转过,满面淡然的又笑着和她一起进了门,厅很大里面左右已经坐了六七位夫人。

“娘!”析秋走到正位,就规规矩矩的给太夫人磕头,太夫人微微笑着道:“快起来!”

析秋就送上自己的做的鞋袜,太夫人笑着让吴妈妈收了。

五夫人又把析秋领到太夫人邻座的娄老太君面前,析秋曾在武进伯府见过,所以并不陌生,等她行了礼送了自己的针线,娄老太君就满脸欣慰的的看着析秋:“端庄大方,气度沉稳!”说着让自己身边的姜妈妈送了一只玉佩和一对赤金的镯子。

又转头介绍大夫人:“这是大嫂!”析秋就和大夫人见了礼,送了自己的针线,大夫人的回礼是套青瓷官窑的茶具。

“二嫂。”五夫人笑着说着,又转头拉着二夫人:“现在四嫂可是我们妯娌里面最小的一个了。”说完,又朝对面坐着的几位夫人笑着。

对面的几位夫人掩面轻笑着:“可不是,看着四弟妹我们可都是老了!”

娄老太君就敲着桌面,抬手指着众人:“竟是这样没规矩的,当着我和太夫人的面,竟说自己老了,让我们这样的老不休可怎么活!”

五夫人就笑着接了话:“您和我娘可不是老不休,你们是寿星,神仙…早不能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同道而论了。”

一屋子的人轻笑起来,娄老太君就和太夫人道:“就数这小五最似泼猴样儿。”屏风隔壁也传来压抑着的笑声。

析秋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听说娄老太君和太夫人都是从应天随夫来京的,结交几十年早已是忘年交,所以娄老太君和府里的诸位夫人也如同长辈般和蔼。

“哎呦,哎呦!”五夫人笑着又回到析秋身边,拉着析秋的手:“四嫂,这话题可是因您而起的,如今我可是被太君骂了,您可是要为我说说话才是。”

所有的人目光就落在析秋身上,连屏风隔壁也一时静了下来。

析秋眉梢一挑看向五夫人,五夫人正笑盈盈的看着她,析秋就掩面笑着回道:“这齐天大圣被如来佛说一两句,也不算冤枉了…”既捧了太夫人和娄老太君,也夸了五夫人!

众人听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应天来的华大奶奶就指着五夫人笑着道:“五弟妹,你今儿可算是遇着对手了。”

五夫人听着面色一愣,颇有些意外析秋的反应,随即也笑了起来。

太夫人视线停在析秋身上,目光便是微微一闪,娄老太君则捧了茶朝太夫人看去微微点了点头,太夫人则是收了目光微微叹了口气。

就听到隔壁的男宾有陌生的声音打趣道:“老五,赶紧把你家这泼猴领回去。”

五爷萧延庭就笑着道:“我是凡夫俗子,这神仙们的事儿,可轮不着我们管!”里里外外都笑了起来,连太夫人眼底也露出笑意来。

五夫人用帕子掩了嘴角,拉着析秋去和二夫人说话:“这和二嫂认亲都认了半个时辰了…”析秋就收了笑容,上去给二夫人行了礼喊道:“二嫂。”

二夫人也是满脸的笑容,拉着析秋的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着送了自己的见面礼,是尊百子来贺的玉雕,色泽莹透材质一看就是上品,让析秋想佟析华房里放着的一排排顽石,不知道还在不在。

她笑着道谢送上自己的针线。

这边五夫人又转身带着她去见萧延筝,萧延筝看着析秋满脸的笑,挨着她的耳朵道:“娘不让我这两天去找你,等你三朝回门后我去你房里找你说话。”析秋就笑着点头,送了自己做的扇套和荷包给她当见面礼。

转了身又到对面去,五夫人指着娄夫人道:“这是寿宁伯的娄夫人。”娄夫人看上去比两年前要老了许多,眼角已露出细细的皱纹来。

娄夫人深看了析秋一眼,就笑着道:“两年不见,四夫人出落的越发标志了。”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问:“娄夫人见过四弟妹?在何处见的啊?”

析秋暗暗皱了皱眉,随即余光中就看到娄老太君脸色沉了一分,娄夫人当觉说错了话,就笑着道:“都在京城,常出来走动倒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这话题才算带过去。

若是提到武进伯,两年前武进伯府可是到处在找儿媳,虽说佟析言已经嫁过去,可是析秋若也是上过门,难免不引人遐想。

这样的话题,还是越少提到越好。

五夫人笑了笑:“可不是,京城说大很大,可是若说小也是很小的,都住在这里碰到了也是常事。”算了解了娄夫人的尴尬。

娄夫人就笑着送了一套头面。

东昌伯的钱夫人坐在隔壁,平日里八面玲珑今日瞧着倒显得寡言少语了,析秋想到周公子…或许她见着佟家的人,有些尴尬吧。

毕竟退婚的事是周家不对,钱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钱夫人!”析秋笑着行了礼。

钱夫人就笑着站起来,笑着道:“四夫人。”又回头从身边的丫鬟手里接了个匣子过来:“见不得台面的东西!”

析秋笑着谢了接过匣子,她不管怎么说也是从佟府出来的,态度上还是要摆一摆的。

又见了松江的华大奶奶,俊三奶奶和峰四奶奶…

五夫人始终笑脸相陪,等见完了所有人,五夫人拉着析秋笑道:“我和四嫂算是熟人了,如今也是一家人,四嫂得闲了常去我那边坐坐,晟哥儿如今可还念着您给做的鞋子呢。”说完又笑着道:“秋姨娘也常常念叨您!”

析秋眼睛微微一眯,回道:“晟哥儿是敏哥儿的哥哥,自是要常来常往的。”

五夫人目光闪了闪,析秋已经笑着转身去和旁边抱着鑫哥儿的奶娘说话,鑫哥儿还是和上午一样,看见她就歪着头很好奇的样子,敏哥儿则一本正经的抱着拳头喊了声:“母亲!”

析秋各拿了早就做好的小衣裳送给他们,鑫哥儿拿着衣裳就笑了起来:“和斗篷一样漂亮!”

奶娘就面露尴尬,笑着解释道:“…鑫爷很喜欢的一件斗篷”

析秋飞快的看了眼二夫人,只见她面含微笑正和萧延筝说着话,她笑着摸了摸了鑫哥儿的头:“鑫哥儿真乖。”

敏哥儿则不同,拿了斗篷就交到奶娘手中,给析秋作揖:“谢谢母亲!”然后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到太夫人面前站的直直的。

析秋哑然失笑,旁边的人也纷纷捂住嘴笑了起来。

小小的人儿到有几分萧四郎的样子。

等回到房里春雁就拧着眉头道:“我就纳闷五夫人怎么存了这么好的心思,合着话里藏话的…”说完又对析秋道:“小姐,这侯府里各个藏了心思,奴婢看不透!”

析秋就笑着回道:“不管她们什么心思,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事罢了,何必去管旁的人。”说完,又问道:“明日归宁,要带回去的东西可准备了?”

春雁就点点头:“小姐这里的都准备好了,只是…”只是不知道太夫人那边的可准备了,毕竟太夫人如今这个态度,她真吃不准太夫人会不会顾忌了小姐脸面!

这点析秋到是不担心,太夫人出身大家,又经历了半世风雨,这点事情上她不会去拿捏的。

正说着,碧梧从外面进来,回话道:“小姐,您让奴婢打听的事,奴婢打听到了…大夫人如今还住在我们院子前面的竹文阁里,院子里的丫头去年发了大部分出去,如今满院子里就剩了两个丫头两个婆子伺候着,平日里也不大出来走动,连娘家也不常回去,一个人过的很清净。”她说完见着析秋点了点头,她又道:“至于她和五夫人,二夫人之间,奴婢倒没听到什么,大夫人看着很冷清不好相处,但为人却是很好说话,二夫人也是,当着府里的家但对下人都很和气,满府里的人都夸二夫人虽然身份高贵,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至于五夫人,到是听到了一些非议。”

析秋点了点头,对碧梧说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大夫人自萧延炙去世后,一直孀居过的冷冷清清不问世事,而二夫人她不用问也知道,萧延筝能夸她好想必必是很好才是,她沉吟了片刻问道:“五夫人怎么说?”

碧梧想了想,方才回道:“说自去年大病一场后,藤家的人来过一次,在府里闹了一场被侯爷稳住了,然后藤家又要带藤姨娘回府,藤秋娘就以死相胁…听说闹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自那以后太夫人对五夫人就亲近了几分。”

藤家来闹了一次?闹什么?

藤家即便是得了势走了皇权的路子,可如今也不过算是个商户,有什么底气让他们闹到侯府上来?

碧梧又道:“奴婢还听到一件事,说五爷在院子里给大夫人量过花房的尺寸后,当晚五夫人好像就和五爷吵了一架…”

量花房的尺寸?花房可是大夫人要建的,五夫人怎么就和五爷吵起来了?

“可说了为什么吵?”碧梧歪着想了想回道:“好像是花房建的位置不好,可是因为位置是大夫人的定的,五夫人不好去找大夫人说理,就揪着五爷不放了。”

春雁也纳闷:“不就建个花房,园子里那么大!”碧梧也满脸不解,挠着头道:“说是…说是破了五夫人定的风水阵。”

“啊?”春雁哑然,又回头去问析秋:“小姐,什么是风水阵?”

析秋正想说话,这边萧四郎大步走了进来,析秋随即收了话题,春雁和碧梧也退了出去。

她笑着迎过去服侍萧四郎脱了外衣:“四爷,我们明日什么时候动身?”

萧四郎停了动作,看着她反问道:“这件事你决定就可以了。”说完,又往外走,析秋一愣问道:“您要出去?”

“嗯。”萧四郎转身看着她,脸色不是很好:“沈季来了,我去见一见。”

析秋就点点头,萧四郎却转身过来抓了她的手,又补充解释道:“不是大事,我说了便回来…你先休息吧!”

“知道了!”析秋有从架子上拿了披风出来:“夜里凉,四爷披上吧!”

萧四郎原有些冷漠的表情,就慢慢软了下来,他将析秋拦在怀里,下颌抵着析秋的头顶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完,析秋的脸就红了起来,嗔道:“倒像是我舍不得你似得,四爷快去吧!”

笑容又重新回到萧四郎的脸上,他接了披风披在身上,任由析秋惦着脚给他系带子,他低垂着眼帘看着析秋清丽的面容,唇角一勾在她额头上亲了口:“等我!”说完,大步出了门。

析秋一个人在房里吃过饭后,就让春雁把房里伺候的几个人喊来,把各人的平日里负责的事分配了一下,由春雁管着众人,紫阳和宝珠的事情没有动,她原以为紫阳宝珠一开始便就是跟着萧四郎的,后来等她听到太夫人房里紫薇和连翘的名字时,就知道这两个丫头应该也是从太夫人房里过来的。

既然是太夫人送的,还是不动为妙。

晚上,萧四郎回来时析秋迷迷糊糊听到身边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不过转过身的功夫,春雁已经隔着门喊她,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萧四郎拧着眉头合衣躺在外面,她小心的拿了被子盖在他身上,轻轻的下了床开门对春雁道:“四爷还睡着,小声些。”

春雁噤了声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服侍析秋梳洗,待析秋从净房里出来时,萧四郎已经醒了,正靠在临窗的大炕上,看析秋常翻的那本大周地理志。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不过才睡了小半个时辰。

萧四郎放了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析秋就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笑着问道:“怎么了?”

“我明天可能要去一趟通州,你…一个人若是不习惯,就回娘家住两日也行,等我回来再去接你。”他说完伸手揽住析秋,眼底露出一丝歉疚。

析秋微挑了眉:“四爷去通州?做什么可方便和妾身说?”既然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无论什么事都不再是一个人的事…及时的沟通还是有必要的。

至少,要让她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萧四郎目光愣了愣,仿佛不适应析秋问这样的问题,正如昨天析秋问起敏哥儿的事时,他的有意回避。

析秋也不催他,就笑盈盈的看着他。

沉吟了半晌,萧四郎就道:“昨天在宫中你也听到了,太后问到漕运行的事,当日沈季不过随便提了提,太后就已经知道了,如今又扯上荣郡王,这件事…我还是亲自跑一趟比较好。”

析秋拧着眉头,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重点:“四爷是大都督,沈世子也担负要职,圣上恐怕不会批复此事吧?既然四爷现在去…是不是说这件事圣上早就知道了?”

萧四郎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来,他顿了顿面色也一改方才的随意,回道:“你说的没错,这原就是圣上的意思。”

他说的很简单,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通州的漕运如今都在藤家手中握着,所以圣上现在想要让沈季和萧四郎出面在通州开一间漕运行,以此来和藤家抗衡?可是太后不知道怎么就提到这件事,萧四郎本来就不同意圣上的提议,所以就顺着太后的话,说到荣郡王,一旦知道荣郡王参与其中,那么圣上再去做就会有所顾忌。

至少不会再让他和沈季出面了。

圣上再孝顺太后,可荣郡王他却是名正言顺前太子的嫡子,他怎么会没有顾忌!

“那四爷路上小心些,既然事情牵扯到藤家,那五夫人那边?”萧四郎就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暂时不会有事,圣上还用得着藤家!”

析秋就放了心,萧四郎就笑着刮了析秋的鼻子,将她揽在自己腿上坐着,亲了她的面颊道:“你倒是聪明,怎么就想了这么多。”

“怎么是我想的。”析秋红了脸,却不又不敢动:“是四爷说的很清楚。”

萧四郎就朗朗笑了起来:“没想到我竟是捡了个宝。”析秋也笑了起来,忽然想到皇后说的受伤的事,就按着他的手臂问道:“…说你受了伤,可是真的?”他没有看到他身上有什么伤口!

不过前天晚上光线幽暗,她或许没看清也未可知。

“没有!”萧四郎轻描淡写的回了句又转了话题:“我们去娘那边吧!”

析秋深看了他一眼,心底了叹了口气,无论他再怎么不看中刻板的规矩礼仪,可骨子还是有着士大夫的观念,女不问外事!

去太夫人房里请过安,佟慎之就来了,析秋和太夫人打了招呼,就和萧四郎坐车去了二门,和佟慎之三个人回了佟府。

等到佟府门口,析秋看着粗使婆子一筐一筐,一箱一箱往里面搬着东西,她偷偷拉了萧四郎的衣袖问道:“这些东西是你准备的,还是二夫人吩咐的?”府里的内务都是二夫人当家,析秋回门礼自是她在准备。

萧四郎挑着眉头,指着前面一辆车就道:“前面的是我吩咐的,后面的那辆车应是二嫂办的吧!”

析秋咋舌,等东西搬进库房里,钱妈妈拿了单子给江氏看,江氏也露出诧异的表情来:“这些皮草鹿肉都是侯府来的?”

钱妈妈就点头:“一共两辆车,装的满满的。”

不愧是侯府!江氏暗暗感叹就吩咐钱妈妈去准备酒席,她自己则赶去前院。

析秋在门口就被佟析砚拉住,上下左右查了一通,最后拍着胸口放了心:“还好,还好!”

“怎么了?”析秋也诧异的上下看了眼,以为自己哪里有什么不妥,佟析砚就笑着挨着她耳朵道:“我当你被四妹夫拆了吃了。”说完,露出狡黠的笑容来。

析秋就拍了她的手,骂道:“他又不是狼。”佟析砚就嘻嘻笑的更大声:“快瞧瞧,这才两天的功夫,就替他说上话了。”

二太太也走了过来,笑着道:“怎么站在这里说话,快进去,大老爷还等你们呢。”

佟析砚就拉着析秋的手,偷眼瞄了一下走在前面的萧四郎:“怎么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析秋就掩袖笑了起来,问道:“三姐姐没有回来?”

佟析砚漫不经心的回道:“在房里呢!”说着一顿又道:“前面还娇滴滴的说有了身子,今儿却硬是坐了轿子回来…还说你出嫁她没能回来,今儿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看看。”

析秋听着也微露诧异,随着佟析砚进了大太太房里,大老爷坐在炕边的椅子上,大太太则靠在炕头,脸色比前几天略好了些,见到析秋她眼睛一眯,眼底就露出一丝寒芒来,仿佛很不甘心的样子,析秋则垂了头避开大太太的目光,碎步走到炕前。

佟析言坐在炕边是杌子上,今儿穿了一件烟霞色缠枝暗纹双金褙子,头上戴着飞凤朝阳点翠步摇,手上涂着丹寇七八只赤金镯子,珠光宝器,一副正室夫人的派人!

她正与房妈妈说着话,脸上的笑意满满,析秋一进来她挑着眉头去看,随即笑容就僵在脸上,析秋今儿穿这一件正红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褙子,一件碧青色挑线绣宝相花综裙,梳着妇人髻头上并未朱钗环绕,可她却发现析秋比起在家里时,眉眼间多了一份自信…或许还多了什么她看不出,总之她便是不笑不动,站在哪里就宛若一座发光的宝珠,让人瞬间移不开眼。

心里想着,她的目光就移到坐在不远处的任隽身上,果然见任隽正满脸惊艳的看向析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