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咬了咬牙,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肚子…

析秋和萧四郎在炕前跪下,给大老爷和大太太磕了头,大老爷就笑着道:“析秋没给你添麻烦!”

萧四郎恭恭敬敬的回道:“析秋懂事知礼,不但家里人很喜欢,连太后和皇后娘娘也夸赞有加!”

“那就好,那就好!”大老爷不疑有他欣慰不已,析秋却是暗暗挑眉!

大太太也哼哼了两句,房妈妈就站在大太太炕边,笑着道:“太太说六小姐年纪小,若是有不妥之处,还望大都督担待一些。”

萧四郎听着就皱了皱眉!

若是嫡亲的母亲,女儿三朝回门必是不会说这样的话吧,他回头看了析秋一眼,在两人交织的袖子里就拉了拉析秋的手。

析秋愕然,他是怕她难过吧?!她其实已经料到大太太不会有什么好话,譬如现在已经很让她满意了,至少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让房妈妈给她读女则女训!

大老爷侧目看了房妈妈一眼,房妈妈眼睛一缩,没敢再开口,大老爷就笑着让萧四郎和析秋坐,这边蒋士林走了过来,和萧四郎行了礼打招呼,任隽也走了过来,拍了萧四郎的肩膀:“如今我们可真是连襟了。”

萧四郎侧身让开,很疏离的唤道:“连襟!”任隽就讪讪的站在了一边没再说话,这边蒋士林怕任隽难堪就笑着打圆场:“这两天辽东又递了折子,说今年大雪,进辽东的官道都封了七八日了。”

说起朝政,自是男人们的话,析秋就走到佟析砚旁边坐下来,和二太太说话:“怎么没见到三弟弟?”

二太太笑着看了萧四郎一眼,笑着道:“昨儿拜了新师傅,今天天不亮就去练武,还没回来呢。”析秋面露诧异,问道:“拜的什么人?三弟弟的武艺,现在不好找拳脚师傅了吧?!”佟全之现在拳脚一般的师傅根本教不了。

二太太眉眼里都是满意,拉着析秋的手道:“说起来还要多谢六姑爷,若不是他还真找不到这样好的师傅…你不知道全之有多高兴。”

析秋看了萧四郎一眼,他到底还做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这边佟析言听在耳朵里,心里泛着酸撇嘴道:“二婶婶说的对,如今我们家若是有什么事,可不是要求着六妹妹去办!”

析秋笑笑没有说话,佟析砚却冷嗤一声道:“三姐姐可不能说这话,六妹夫如今是大都督,整日里朝务繁忙,哪里就有空为不相干的人去办琐碎的事!”说完一撇头去和二太太说话:“二婶婶,我听说圣上将武考的事提了出来,说不定过几年,三弟弟就能给您考个武举人回来呢。”

如今二房所有的希望都在佟全之身上,佟全之又向来不喜读书,二太太听到这样的消息,自是高兴的不得了!

佟析言就冷了脸!

这边几个男人说了话,蒋士林就提出去大老爷的书房,大老爷就和萧四郎,佟慎之,蒋士林并着任隽一起去了书房,房间里就只剩下析秋几个说话。

不一会儿江氏就进来笑着道:“开席了。”

二太太就道:“外头让他们男人说说话,我们就在里面吃。”又转头看着析秋问道:“正好也陪陪你们母亲说说话。”

析秋自然没有异议,江氏就吩咐了人把桌子抬进了暖阁里,她亲自端了药坐在床边喂大太太吃药,大太太不张嘴目光却灼灼的看着析秋,江氏就笑着站起来,不动神色挡住大太太的视线:“娘,儿媳喂您吧!”

大太太满脸怒容,斜着的嘴一抖,突然抬手将江氏手里的碗就打落在地。

房妈妈听着一惊就跑了过去,忙给大太太擦手:“太太,可烫着您了…”又头也不回竟去吩咐江氏:“快那点烫伤药来,免得一会儿起了水泡。”

江氏垂手站在炕前,满脸通红!

二太太看着眉头就皱了皱,上前拉住江氏,就回头吩咐代荷:“站着发什么愣,快去取药膏来!”代荷就急忙跑了出去。

“娘,您没事!”佟析砚紧张的去看大太太的手,仔细看了遍只有手指上有几处红肿,遂放了心。

江氏由二太太拉着,垂着头眼睛却是红了,佟析言看着嘴角就露出嘲讽的笑容来,佟析玉朝后缩了缩,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大嫂!”析秋上去拉着江氏:“您可烫着了?”说着拉了江氏的手看了看,就拧了眉头道:“我扶着回房也上点药吧,母亲这里还有四姐姐和二婶婶在。”

二太太目光一闪,就点着头道:“析秋说的对,快回去上点要,免得待会儿肿了起来!”

析秋就和佟析砚打了招呼,扶着江氏出了门。

“六姑奶奶。”出了院子,江氏忍在眼睛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飞快的擦了,又强笑着看着析秋:“谢谢你!我的手没事。”

析秋挽着她,摇头回道:“大嫂不用客气,我虽说是陪您回去上药,实际上我是想去偷偷看看姨娘。”

每个人都有秘密和难处!江氏看着她,刚刚的难堪就化解了不少,微微笑了起来!

“六姑奶奶嫁过去,侯府不比佟府人少,只怕六姑奶奶以后回来的时间也不会太多,姨娘的事和七弟的事我会看着点…”江氏握着析秋的手,两人在花园里停住:“侯府事情多,六姑奶奶也当注意身子。”

若说析秋为什么喜欢江氏,这便是理由。

她永远能将事情和话说到人的心里去!

析秋也笑着回握了她的手,面露感激:“多谢大嫂。”有时候这样的关系也不错,大家很近却有彼此保持着距离,交着心却又有各自的目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江氏笑着送析秋:“您去看姨娘吧,我的手也没什么事,回去换了衣裳我还要去前面,六姑奶奶也早些回来。”

归宁日一般娘家不留住,日落前便要回府。

析秋没有客气,转了身带着春雁和春柳就去了东跨院。

佟敏之今儿不在,听说是学院里一年的年终考试,夏姨娘正坐在炕头上给佟敏之做夹袄,见析秋进来急忙穿了鞋迎了过来:“不是在前面吃饭么,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可和大老爷说了?”说完,眼睛在析秋身上四处看了几遍,不过两天没见,仿佛隔了几年。

析秋笑着挽了夏姨娘:“我送大嫂回去,就顺道来看看您。”

夏姨娘目露惊讶,疑惑道:“怎么说送大少奶奶?她怎么了?”析秋就把大太太房里的事和夏姨娘说了一遍,夏姨娘就叹了口气:“…她也不容易!”

难得回来一次,析秋不想多谈旁人的事,接了秀芝奉来的茶,她就说起佟敏之:“一共考几天?”

夏姨娘回道:“说是两天,今儿是第二天!”她说完一顿又道:“说考完了再去侯府找你。”

析秋笑着点点头:“我得了方好的砚台,回头等他去正好送给他!”说完又问夏姨娘:“您还好吧?”

夏姨娘就掩面笑着:“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姑爷对你怎么样,侯府的人可和善,没有什么事吧?”

析秋就报喜不报忧:“都挺好的…您不用担心。”夏姨娘依旧是不放心:“侯府的二夫人是承宁郡主出生高贵,又是鑫哥儿的继母,你与她相处时可是要客气些,我们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就行,旁的事多听听四姑爷的可知道?”

析秋微笑着,喃喃的点点头。

等和夏姨娘说过话,这边已经江氏已经派了人来请析秋,析秋辞了夏姨娘就回了前面的院子,萧四郎和大老爷正站在廊下说话:“翰林院虽位卑可权重,又是清贵之地,闻贤素来稳重,将来官途必不可限量。”

大老爷脸上露出满意的颜色,疏朗磊拓的样子越发像个私塾先生。

析秋走过去,朝大老爷行了礼,大老爷就笑着对析秋道:“随四郎回去,当好好事敬婆婆,不可任性妄为,我儿可记住?!”析秋就垂头应道:“女儿记住了。”

大太太就点头道:“那为父就放心了。”

析秋听着一愣,大老爷这话像是在交代什么,就面露诧异问道:“父亲要回永州?”难道留京的事没有办妥?

大老爷就微微点头,满脸的笑容道:“任期未满,为父还需回去办理交接的事宜,待开春再会京城。”

这么说就是办妥了?析秋就露出高兴的笑容来。

随后二太太带着佟析砚,佟析言,佟析玉出来,这边佟慎之,蒋士林和任隽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行人在在门口分别,蒋士林和佟析砚,任隽和佟析言都要各自回府…去了大太太房里告别,又和大老爷辞了,析秋回头拉着钱妈妈问道:“大嫂还好吧?”

钱妈妈就压着声音回道:“太太中午没吃药,这会儿正在厨房煎药呢!”

析秋就点点头,佟析砚走过来和析秋告别:“你得空就去蒋府找我,若是实在不行就让人给我写信,以前我们日日黏在一起,现在我一个人着实的不习惯。”

蒋府的日子也不容易,蒋士林家中还有位六十岁的老母!

“好!”析秋和佟析砚拉着手走在萧四郎和佟慎之的后面,任隽则和蒋士林并肩不知在说着什么,倒把佟析言一个人落了单,由丫头婆子扶着小心翼翼在后面走着。

等析秋回了南牌楼的宣宁侯府,天已经擦着黑,刚坐了喝了杯茶,春雁就进来回道:“夫人,五夫人来了!”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10 试探

析秋看看时辰,冬日里天黑的早,这会儿才酉正。

只是不知道五夫人来找她是为什么事,她由春雁扶着从房里走出来,就看到五夫人正笑盈盈的站在正厅里:“四嫂,这么晚来没打扰您吧?”

“怎么会。”析秋笑着走过去,满脸的笑容:“弟妹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快请坐!”又转头对春雁道:“快去给五夫人泡茶!”

析秋说着,就将五夫人让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在她右手边坐了,五夫人今日穿了件桃红色斜襟立领窄袖袄子,下面一件蜜色锈大朵芙蓉的综裙,娇俏玲珑妩媚动人,析秋笑着道:“夜里天气凉,五弟妹若是有事让人来说一声便罢了,怎么亲自来了,这若是受了凉可怎么好。”

五夫人正去接春雁奉在桌面上的茶,听在耳朵里目光就飞快的闪了闪,笑着回道:“四嫂进门我们两个私下里还没说过话,今儿瞧见你回门,巧了四哥也不在,我就想着过来坐坐。”说着,她抬头四处打量了房间里的摆设,正厅里挂着八仙过海多福多寿的图,两面多宝格上摆着常见的瓷器玉雕,一架屏风也是鸡翅木花开富贵八扇的普通款式,一齐的红木家具,富贵是富贵了,可既老成又显得有些古板,很没有特色。

她想了想就暗暗冷笑,再去看析秋身上穿的,一身半旧的藕荷色的素面褙子,梳着坠马髻头上插了一只羊脂白玉簪子,空空落落的…还在新婚里头,就这样清清淡淡的打扮。

她想到萧四郎的性子,冷漠疏离见人便是冷面以对,这样的人不好相处吧?!

念头转过,五夫人看析秋的目光中就带着一丝怜悯:“成亲很累吧,我瞧着四嫂一脸倦容呢。”

她到底想说什么?

析秋笑着回道:“不累,我不过坐着车来来去去的…倒是累着你们了,为了我们的婚事,忙里忙外的…”

五夫人掩面笑着,摆手道:“四嫂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四哥能成亲也是全了娘的心头大事,我们看着也打心底里高兴,便是忙点儿也乐意。”说着,又隔着桌子很亲昵的和析秋道:“再说,四哥娶的可是你,我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瞧弟妹说的。”析秋暗暗挑了挑眉,笑着将面前的蜜饯推过去:“弟妹尝尝,今儿从家里捎来的,味儿不错,吃了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包一些回去。”

五夫人就依言用帕子包了手,捻了一块放在嘴里,眯着眼睛道:“真是不错,我竟是没吃出什么东西。”仿佛很喜欢很好奇的样子,又吃了一小口。

析秋笑着道:“杨梅,夏季风干了的,自苏州过来的,我吃着也觉得爽口。”五夫人就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弟妹喝茶!”她不说来意,析秋便真的当她只是来串门,看看时间萧四郎去书房也该回来了。

果然五夫人喝了口茶,便开始言归正传:“这茶味儿不错,清清淡淡的。”说着一顿又道:“不过我平日里喝,最喜欢在茶里搁些花茶,搭着喝味道里既有绿茶的苦味也有花茶的香味,很不一般呢。”

她不待析秋说话,就紧跟着叹了口气:“不过这花茶,还是自家做的比较好,我平日喝的都是秋娘做的…”说着话语一转就挨着析秋问道:“大嫂说要在府里建花房的事,四嫂听说了吧?”

析秋就点点头,等着五夫人说下面的话。

五夫人又道:“四嫂知道建花房,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隐情吧?!”

还有隐情?析秋低头缓缓喝了口茶,非但没露出好奇的表情,反而转头去吩咐春雁:“去把杨梅蜜饯给五夫人包一些。”春雁应是出了门。

五夫人听着脸色就一僵,笑着谢道:“谢谢四嫂。”说完,看着析秋笑意吟吟的样子正在喝茶,五夫人目光一顿,皱了皱眉头便自己接了前面的话:“要说大嫂建花房我自是高兴,大嫂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个人陪着,有花花草草忙着她也能有个伴…可是这花房要建,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自是没有什么的,可是这选地儿可得是有讲究。”

她说着就看着析秋,笑着压了声音道:“侯府原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宅子,后来高祖打下了江山建了周朝,这宅子几经易手到我们侯爷手中…听说那原来的王爷是位极爱风水的人,这宅子的格局都是有说法的,可不能破了这风水格局,若不然…我们侯府的运势可就不保了。”

析秋面上无波,心里去是频频皱眉,不是说她请了人布了风水阵,怎么又牵扯到前朝的王爷了?!

五夫人见析秋不说话,也暗暗疑惑:“四嫂,这风水是宁可信其有的事,我们可不能马虎了。”

析秋就满脸懵懂的叹了口气:“五弟妹说的我也不大懂…这件事既然像五弟妹说的这么重要,那你可和娘和二嫂说过?”

五夫人就露出焦急的样子来,感叹的拉着析秋:“我可不就是为了这事来和你商量的!”她拧着眉头,满脸的无奈:“这府里的事都是二嫂在管,可二嫂身份尊贵,一般的事入不了她的眼,这事我和她说了,她却觉得是我想的过多…你说,这风水的事能是我一个人的事么,还不是事关整个侯府子嗣兴旺。”

“事关子嗣?这话又是怎么说的?”析秋微露讶异。

五夫人就满脸神秘的道:“当初那位王爷就是因为子嗣不旺,建这园子时特意弄了风水阵,这之后王爷就在短短三年里生了两个嫡子,六个庶子,王府里顿时人丁兴旺起来,后来到老侯爷手里,侯爷生了四个嫡子一个庶子,人丁也是兴旺的很…可是你瞧如今呢,满府里可就只有三个孩子,大嫂数十年未育,二嫂嫁进来两年也是没有动静,可不就是风水的事…后来有次有个颇有道行的大师来府里做客,就说府里后建的梅园破了原来的格局,影响了大势…”

“不瞒四嫂,当年我执意要搬走,可不就是这个原因,后来大师又在你们的院子前面建了个院子才把格局镇主,那事后我就生了晟哥儿,而二嫂…不,是已故二嫂就有了身子,你说,这事可不得不相信吧。”

析秋笑看着五夫人,点头道:“那这些和大嫂建花房有什么关系?”

五夫人就喝了口茶,继续道:“大嫂要在东南角建花房,她图着离她园子近,可是却破坏了格局,你说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这么说,是在告诉她若是让大夫人建了花房,破坏了侯府的风水格局,很有可能连她也生不出孩子来。

析秋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如此,弟妹还是把这件事和娘说说吧,我也不懂…不敢妄议!”

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小家子气!

五夫人想到析秋是佟析华的妹妹,暗暗绞着手帕,脸上却笑着道:“四嫂说的对,我就是想和你商量,明儿我们一起去和娘说,大嫂如今这样我们作为弟媳的总要承让着些…可若是母亲能说一句,恐怕要比我们说十句来的好。”

原来目的是这个,析秋笑看着五夫人,有些左右为难难以决定的样子:“弟妹,这件事我不好现在给你答复,不如这样等我晚上问问四爷再告诉你可行?!”

五夫人一愣,她和析秋说这些的目的就是试探,若是她同意了那么自此以后,她在大夫人这边就站不住脚了,只得和她一个阵营,若是她拒绝了那更是好办,这件事后面不还有个二嫂么,就和二嫂一起孤立了她,看她以后在府里如何立足!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析秋竟然要去问一问四爷,这件事若是四爷也参与进来,性质可就会不同了。

五夫人忍着心里的不悦,强笑着点头道:“也是,四嫂才嫁进来自是要和四爷有商有量才好,只是…四爷事情也忙,今儿是最后一天休沐了吧,明儿就要去衙门了,四嫂也当心疼些他才是。”

“弟妹说的对!”析秋笑端了茶:“男人们整日里奔波,我们在家里确实要多体贴些才是。”

五夫人目光微微一眯,就笑站了起来:“那就这样,我等四嫂答复,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就先回去了。”

“那我就不留弟妹了。”说着也站了起来:“我送送你!”

五夫人一走,春雁就满脸困惑的进来:“夫人,五夫人的意思奴婢怎么瞧不明白,这件事她既然这么在意,何不自己去和太夫人说,为什么要非要拉着您?还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的圈子!”

析秋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拿了针线绣花,头也不抬的回道:“她不过在试探我罢了!”她说完一顿,又道:“这两日你留意打听打听,当年藤家来府里闹,当时是什么情况,争的又是什么。”

春雁若有所思,点头道:“奴婢记住了!”

正说着,萧四郎自书房回来了,析秋放了手里的针线迎了过去:“四爷可用了晚饭?”说着,亲自帮他去脱外衣。

萧四郎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我在书房用了些了。”目光又放在炕上的绣花绷子上:“你在做什么,怎么手这样凉?”

析秋红着脸抽回手,看了眼正在收拾茶具的春雁,将萧四郎让到大炕上坐着,又亲自动手给他倒了杯茶:“刚刚五弟妹来过了,坐在外面说了会儿话。”

萧四郎挑了挑眉头,问道:“哦?她来说了什么?”语气中有些对五夫人淡淡的抵触。

析秋就在萧四郎旁边坐了下来,将事情经过和萧四郎说了一遍,又道:“我说我要和您商量商量,没有立刻答复她!”

萧四郎放了茶盅,拧着眉头道:“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娘心里都有数,你去说反而会适得其反…至于五弟妹,我明儿去和五弟说。”

“别!”析秋笑着道:“本来只是小事,我们妯娌间说说罢了,你若是去找了五爷,指不定五夫人又闹出什么事来,还不如冷处理,随便她去闹腾!”

萧四郎没有说话。

析秋岔开了话题,问道:“四爷明早几时走?”

萧四郎也将五夫人的放在了一边,脸上露出笑容来:“可是担心我?”又习惯性的将析秋抱坐在自己腿上,手抚着她的后背,缓缓的道:“明早卯时去和娘说一声就走,你一个人在家里,若是有什么事要办,就去外院找天益,他跟我时间长,办事也牢靠!”

析秋歪着头看着萧四郎:“四爷去几天?”

“长则三天,短则一天就回来!”萧四郎在析秋头顶啄了一下,低声说着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放心。

“放心吧,四爷尽管早些回来,旁的事我心里有数,若真是有事无法处理的,我就去找天益!”析秋说完,就拿了手边的怀表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四爷明天早起赶路,早点休息吧?”

他今天只睡了半个时辰,又奔波了一天回来也不得空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好!”萧四郎应了,就突然站了起来,抱着析秋往净室里走,边走边挨着她的耳边吹着气,声音暗哑仿佛带着蛊惑的魔力:“还疼不疼?”

析秋的搂着他的脖子,脸一下红了个透顶,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他看着析秋娇羞样子越发搂的紧,进了净房便将在搁坐在中间放置衣物的圆桌上,

“四爷…”析秋一惊,还不待她反应他已经压着她的身子便俯身吻了上来。

轻轻的呢喃声,炙热而狂烈的拥吻,奇怪的姿势…析秋的脑中轰的一下就变的一片空白,只剩下衣襟中游走的大手,游移在脖颈上点点碎碎的吻…

“丫头…”

析秋细碎的回道:“嗯。”

“…你真是个宝贝儿”

析秋来不及回应,嘴唇便被他堵住,一句淡淡嗯声被淹没在他粗喘的呼吸中。

她坐在高高的桌子上,抬着双腿,萧四郎目光深邃幽暗的看着她…

薄薄的红唇宛若樱桃一般,让他情不自已,那两次的压抑自控,仿佛在这一次到了极限,他压着析秋的身子,便缓缓的压了进去…

身体的充实感唇间袭来…微微的刺痛…

析秋抓着他的后背,修剪的圆润光洁的指甲,在他麦色的的肌肤上,留下长长的红痕…

身体的反应并不强烈,析秋觉得他带给她的感官感受,要比身体来的更具有冲击力…但却比那一晚的经历,要美好一些…

幽幽暗暗的净室中,萧四郎健硕的胸膛落在她迷蒙的眼中,一道长长的红痕宛若游龙般,自左边的肩胛骨一直到胸口,触目惊心…析秋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她抬起手用手指试着去触摸…

试了几次,却因为他的动作太大只能让她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萧四郎低下头俯身去吻她胸口的丰盈…析秋就这样抬着手全身软软的,再没有力气去触摸到那道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萧四郎低喘着将她拥在怀中,析秋的脸便与那道疤痕近在咫尺,上面长了一点点增生,触感也更为的真实,她低声问道:“这道疤,就是皇后娘娘说的那道吗?”

萧四郎吻着她的后背,低低的应了声:“嗯。”

“是怎么伤的?”析秋用手指去摸,却又害怕的缩了回来。

萧四郎吻着她的耳垂,心不在焉的回了句:“在草原上,沈季的马被岱钦的套马绳拴住,我过去救他…被岱钦伤了一刀,并不深两日便愈合了。”

析秋不信,在草原上那样的恶劣环境,怎么会那么容易好。

她忽然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对她这么热情,原来萧四郎不但保送了沈季国舅爷的位置,还救了他一条命!

原来如此!

萧四郎吻着她的脖颈,析秋心里叹了口气,似乎他此刻的拥吻对于她来说,也变的有些不一样,她贴着他的胸口,鬼使神差的便去吻了他的疤。

“嗯。”萧四郎身体一僵,搂着析秋的手臂便愈加的紧。

随即,析秋便清楚的感受到,他依旧放在她体内的欲望,在瞬间再一次复原,跳动着,蠢蠢欲动…

她愣住,抬头看着萧四郎不知道作何反应。

萧四郎就顺着她的眉眼一路亲了下去,低低的笑声从他的胸膛出发出来:“丫头的邀请,怎能不允!”

话落,他又缓缓的动了起来。

析秋躺在凉凉的桌面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动,只觉得全身像是被什么碾压过,她收回刚刚说的话,这感受比之第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她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萧四郎的身影,她坐起来喊值夜的碧槐:“四爷呢?!”

碧槐红着脸,侧开眼睛不敢去看帐子里析秋此刻的样子,慌乱的回道:“一早就走了,让奴婢不要喊您起床。”

“现在什么时辰了?”

碧槐回道:“卯时过了两刻钟…刚刚春雁姐姐去了太夫人房里,和吴妈妈说了夫人身体有点不适,稍稍晚点去请太夫人安。”

新婚刚过,她给太夫人请安怎么能迟到,析秋掀了被子便要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是未着寸缕…

她想到昨晚旖旎的画面红了脸。

难怪碧槐只隔着帐子和她说话。

她滑进被子里,让碧槐给她拿了衣裳来,在被子穿好才红着脸出来。

碧槐也是红着脸,始终垂着头不敢抬眼去看析秋,析秋见了也不说什么,急急忙忙梳洗后便去了太夫人房里。

太夫人正在和鑫哥儿,敏哥儿在炕上玩,敏哥儿抓着一只手铃不停摇着发出脆脆的声响,鑫哥儿就笑着跟在他后面追着他抢,两个人围着太夫人在炕上抓着圈的跑,太夫人就捂着额头:“哎呦,哎呦…都快停下来,祖母的头都被你们两个小东西转晕了。”

鑫哥儿就怯生生的停了下来,敏哥儿却咯咯的笑着扑到太夫人怀里:“祖母,您哪里晕,敏哥儿给您揉揉吧!”说着一顿,就看到析秋由紫薇打了帘子,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敏哥儿就立刻从太夫人怀里起来,站在炕上看了析秋一眼,就中规中矩的给她行了礼:“母亲早!”

析秋朝他点点头,便给太夫人行了礼,太夫人指了面前的杌子道:“坐吧。”又看着她问道:“身体无碍吧?”

“许是这两天累了。”析秋笑着谢过紫薇奉的茶:“让娘跟着操心了…”

太夫人微微点头,又回头拉着正在看着析秋发呆的鑫哥儿,挑着眉问道:“怎么了?快喊四婶婶。”

鑫哥儿就笑着露出米粒大小的牙齿,甜甜的喊了声:“四婶婶早。”析秋点着头也笑着回道:“鑫哥儿早!有没有吃早饭啊?”

“吃了。”鑫哥儿很乖觉的回道:“和祖母…吃的,报纸!”比起敏哥儿的口齿清晰,他的发音有些不准,析秋笑着点头:“鑫哥儿真乖。”

鑫哥儿听着析秋的夸奖,就笑弯了眉眼,敏哥儿在一边坐着,脸上就悄悄拽了拽鑫哥儿的衣服。

太夫人看着鑫哥儿很高兴的样子,又看了看析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娘。”析秋看着太夫人问道:“我下午想把陪房喊到府里来见一见…我不大懂规矩,是不是要去和二嫂拿了对牌?”

太夫人让奶娘将鑫哥儿和敏哥儿抱出去玩,她自己则让紫薇穿了鞋,正坐在炕上回道:“不用,每个房里都有各自的牌子,丫鬟们进进出出禀了各自的主子就可以了!”说着正好吴妈妈端着药进来,太夫人就问道:“老四那边的牌子你可知道,都是谁收着的。”

吴妈妈看了眼析秋,笑着点头:“奴婢也不大清楚,许是紫阳或是宝珠吧!”

析秋却暗暗蹙起了眉头,原来各房都有不同的牌子,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

“我稍后回去问问!”

她看着吴妈妈将药递给太夫人,太夫人一口饮尽,析秋就很乖巧的将炕桌上的蜜饯盘子端过去:“娘身体哪里不适?”

太夫人顿了一顿,有些意外的看了析秋一眼,在盘子里捡了颗蜜饯放在嘴里含了,淡淡的回道:“老毛病了,当年在苗疆时落下的!”

析秋若有所思,没有再说什么,便辞了太夫人带着丫头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析秋离开,太夫人便歪在炕上问吴妈妈:“陪嫁来的,没有得力的妈妈的跟着?”

吴妈妈就收拾了碗又擦了手,坐在炕下的脚踏上给她捶着腿:“听说是没有,奴婢去了两次都是一个叫春雁的大丫头的领着的,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总归是年纪轻了些…”

太夫人叹了口气没有接话,吴妈妈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太夫人已经拧着眉头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太夫人才缓缓的开了口:“从明儿开始,让奶娘抱着敏哥儿去给她请安吧,总归是嫡母,礼数不能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