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笑着道:“我这才轻松些,想着总能休息些时间,把这一身肉甩了,谁想道这…”说着面颊微红笑了起来,又想到身边还站别人,就笑着道:“瞧我这没规矩的,忘了介绍了。”

“这是韩夫人!”沈夫人朝析秋介绍,又转头和韩夫人介绍:“这是萧四夫人。”

韩夫人笑着接了话:“知道,远远的瞧着我就知道这是萧四夫人。”

右军都督韩承的夫人!

析秋也笑着还韩夫人的礼,韩夫人很瘦,皮肤微黑鼻子特别的高,显得有些凶巴巴的,但笑起来嘴角却有甜甜的酒窝,所以让析秋觉得,她笑和不笑时有点像两个人。

“也久仰您大名,常听人说起您。”

韩夫人的声音有些粗,她笑着道:“我常听我家那口子提起您,说您端庄优雅,一个抵得上我十个…”她声音很高,引得两边的人竞相转头来看她们,析秋暗暗拧了拧眉头,就觉得韩夫人说话有些没谱。

沈夫人怕析秋尴尬,目光一转就扯了韩夫人和析秋道:“我好像瞧见钱夫人来了,我们去那边瞧瞧。”

钱文忠的夫人。

析秋点头,也道:“我去娘那边!”又道:“改日去府里坐。”韩夫人也点着头:“一定一定!”

沈夫人就拉着韩夫人去了另一边。

析秋又重新回到太夫人身边,见大家并无异样就暗暗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太后娘娘身边的段公公喧大家进去,析秋跟在大夫人身后进了慈安宫的正殿里,随后又去皇后娘娘的宫里,皇后娘娘因为有孕在身不宜操劳又恐人多冲撞了去,大家便隔着帘子磕了头,便各自出了宫门。

二夫人留在太后的宫殿里说话,待会儿还要去荣郡王府,析秋便和大夫人坐了一辆车,太夫人独自坐了一辆车回了南牌楼,人还未到宫里的赏赐已经到了,萧四郎就直接去了外院招待宫里来的内侍,太夫人摆着手道:“你们都回去换了衣裳吧,稍后过来吃饭。”

等析秋换了衣裳回来,萧四郎已经在太夫人房里,太夫人脸色很不好看,看着萧四郎问道:“圣上就为这件事?”

析秋听着一头雾水,不由拿眼睛去询问萧延筝,萧延筝就挨着析秋小声道:“武进伯在圣上面前打了酒嗝,被圣上调侃”酒囊饭袋“但四哥说,看似调侃但圣上却是面含冷意,伯公爷听着出了宫门就晕过去了。”

析秋愣住,这年节里头昨夜多喝了一杯,早上打了酒嗝,最多是殿前失仪,圣上这样说未免也太重了些。

她心里想着,就看到萧四郎侧目看了她一眼…

是怕她多想吧,毕竟武进伯是佟析言的公公。

太夫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任伯公爷年岁确实不小了。”看似没头没尾的话,但意思含义却颇为深刻。

大家没了说话的兴致,在太夫人这里吃过饭,便各自回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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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关于催更…有娃子催更啊,我是觉得没事不用催更,我如果正常更新都是万更,你要是催个六千一万其实没啥意义,咱们的宗旨就是,省币币看文!哈哈哈哈~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30

析秋服侍萧四郎换了朝服,接过春柳泡来的茶放在炕几上。

武进伯在先帝在位时以长袖善舞著称,也获得颇多的圣宠,但圣上对武进伯虽谈不上喜欢,可也不至于厌恶至此,以武进伯的机智早在得知圣上不喜话多之人时,就已经学会了韬光养晦,在圣前也是循规蹈矩从不多说一句。

圣上便是心里不喜他,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调侃已经年近五十的武进伯。

她暗暗纳闷,便转头去问萧四郎:“四爷,武进伯是不是也反对圣上开海禁?”

萧四郎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任隽年前在东大街开了一间醉仙楼,合伙人便是荣郡王。”

析秋听着一愣,任隽和荣郡王走的近,所以圣上以斥责武进伯,来警示荣郡王?

“圣上不过是斥责,若真动了杀心必不会只斥责而已。”萧四郎淡淡说着。

析秋理解,圣上才登基,京城权贵便是有心想动,想必也不会现在动手。

正在这时,春柳进来禀道:“四爷,侯爷请您去凌波馆。”

析秋看向萧四郎,就见他眉头几不可闻的蹙了蹙,萧四郎搁了茶盅挥袖站了起来,看着析秋道:“我去去就来。”

“是!”析秋送萧四郎出门,目送他离开,转头问春柳道:“明天回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春柳回道:“都准备好了。”她说着一顿又道:“四爷会和您一起回去吧?”

析秋听着眼睛微微一眯,她总觉得萧四郎自昨日起就有些奇怪,像是有些不高兴,可她又看不出他为了何事不高兴,这两天大家都忙着她一直不得机会去问他,昨晚他很早便睡了,一早上又起的那样早,这会儿她想仔细探探,他却又出去了。

萧四郎到凌波馆内,萧延亦正坐在书桌后,萧四郎进来在他对面坐下,有小厮上了茶,萧四郎便直接问道:“何事?”

萧延亦自书桌后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萧四郎道:“你看看。”

萧四郎就面无表情的接过信,拆开略扫了一眼,面色微变看着萧延亦问道:“此消息可属实?”

萧延亦脸上也有些不确定,叹道:“这些年这样的消息太多了,并不确定。”

萧四郎将信扔在桌上,负手而起立在窗台前,声音沉沉的道:“让萧权继续跟着,若有消息立即传信回来。”萧延庭听着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含忧虑的看了眼萧四郎,叹道:“你也该放下了。”

萧四郎没有说话,转身深看了眼萧延亦,大步出了门。

萧延亦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

晚上依旧是去太夫人那边吃饭,晚上回来析秋在萧四郎进净室前,笑着拦住了他,问道:“四爷,明儿要回家,我让天益帮我安排好了马车,四爷…”四爷有没有空。

析秋说完,定定的看着萧四郎,目光含着一丝探究。

萧四郎看着析秋笑盈盈的面容,目光微闪了闪点头道:“自是要一起去的。”说完便没了别的话,析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又没话找话道:“我帮敏哥儿准备了衣裳,四爷帮我看看合适不合适。”

说着,笑着走到床前的柜子里找出给敏哥儿准备的大红金边对襟小袄,一双绣着胖胖元宝的棉鞋,一只挂着金锁的项圈,笑着回头和萧四郎说话:“四爷,敏哥儿明儿穿这件您觉得怎么样。”

萧四郎目光很淡,扫一眼她手里的衣裳,微微点头道:“不错!”说完就转身进了净室。

留下有些清冷的背影,处处透着疏离。

析秋沉了脸放了手上的衣裳,萧四郎果然是在生气,若是之前她以为他只是有些心情不好,那么此刻她可以确信,他是生了她的气…

她仔细回忆昨儿到现在做的事情,她并没有哪里做的不对。

他为什么生气?到底是因为什么。

等萧四郎从净室出来时,就见到析秋拿着帕子笑盈盈的迎了过来:“四爷把头发擦干了再睡吧。”说完,拿着帕子要去给萧四郎绞头发,萧四郎脚步一顿,神色有些奇怪,却依旧顺着析秋在椅子上坐下来,析秋将炉子移到旁边,立在萧四郎身后给他擦头发。

萧四郎的头发很长,析秋慢慢擦着笑着道:“今天去太后那边请安,四爷猜妾身遇见谁了。”主动去和他说她今天做的事情。

“嗯?”萧四郎淡淡嗯了一声。

析秋又道:“妾身遇到沈夫人了,她看上去精神不错,她介绍了韩夫人给妾身认识,韩夫人瘦瘦的,笑的时候很亲切,可若是收了笑容就觉得很严肃…”她慢慢的将今天皇宫里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又仿佛没有目的的转到二夫人身上,又说到银树:“昨晚的烟花可真美,和七彩斑斓的银树交相呼应,让人目炫…难忘。”

房间里很安静,一时间只有析秋轻轻柔柔的说话声,和萧四郎捧了书翻书的声音…

“四爷,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和三姐姐也不知怎么了,说几句话便会不欢而散,她做事时也处处针对我,我们之间从来不多说话,但是我和四姐姐关系却很好,我记得有一次,去四姐姐房里玩,四姐姐去母亲房里请安,但让我奇怪的是三姐姐竟然在四姐姐房里,我进去时三姐姐正匆匆忙忙的出来,神色有些慌张,我一时没有多想就进了房,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等四姐姐回来我们进书房,才发现四姐姐新得的一件裙子被人绞烂了,当时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萧四郎翻书的动作停了停,想到析秋当时在伯公府的桃花坞里打佟析言的情景…

析秋又笑着道:“四姐姐很生气,我在一边安慰她,我没有多想,自以为四姐姐和我想的一样,必然是三姐姐做的,我还愤愤的骂了三姐姐,可是四姐姐呢…她却红着眼睛转头来问我,是不是我做的。”析秋说着顿住,在萧四郎身后仔细抖开他的头发,借着炉子里的热度去烘头发。

“她怀疑你?”不期然的,萧四郎淡淡问道,声音里却透着一丝冷意。

析秋唇角一勾,眼里掠过一丝明亮,就笑着点头道:“那时候我们年纪都小,四姐姐也不过才八岁…”她停了停,萧四郎就听着身后发出清脆的笑声:“四姐姐可喜欢那件裙子了,就这样坏了心里自是生气,又是只有我在房里,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萧四郎听着眉头便拧了拧。

析秋就笑着道:“我和四姐姐面对面的对峙,把心里的猜疑都告诉了对方,后来事情说开了,又仔细去问了院子里的婆子,确认了三姐姐确实来过,后来误会解开了,我和四姐姐之间也因为那件事,越发的亲近了。”

一个逻辑并不通顺的比喻,和析秋平日说话办事有些不同,萧四郎听着便挑了挑眉…

析秋这样看似絮絮叨叨没有目的的说了这么多,是在告诉他,不管是什么人有了什么误会,大家都应该坦诚以待,这样对彼此都是好事。

他目光顿了顿,却是丢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看着析秋道:“时间不早了,明早你还要回佟府,早些歇着吧。”说完,慢慢走到床边,掀了被子躺了下来。

析秋有些泄气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忽然想到他和太夫人之间,好像也是因为什么事,母子间水火不容数年之久,直到现在大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也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彼此间的结还是没有解开。

萧四郎就是这样的人,便是有事也习惯一个人藏在心里,一个人独自去面对。

难道他们以后也要这样,有事放在心里,等着时间慢慢冲淡遗忘…然后消化?

看来,想要解开他心里的结,只能找到源头,可是他不说她怎么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

析秋揉着额头,静静的坐在桌前,看着床上躺着的萧四郎,背对着她没有平日里的和声笑语彼此调侃,显得冷漠而疏远…

她转身出了卧室,点了暖阁里的灯,坐在炕上找了绣花绷子,一个人盘腿坐在炕上绣花,只是不如平日里的飞针走线,此刻的动作显得缓慢,落针也是茫然的毫无目的。

她觉得很委屈,垂着脸一滴泪便落在绣花绷子上,上面嫣红的杜鹃立即晕开一圈淡淡的红晕。

房间里,萧四郎拧着眉头坐了起来,看着紧紧关着的房门,也陷入至今从未有过的迷茫中。

析秋一夜未睡,一早上收拾好要回府的东西,等敏哥儿过来大家默默吃了早饭,析秋又帮敏哥儿换了衣裳,三个人便去太夫人,鑫哥儿随着二夫人去了荣郡王府,晟哥儿由奶娘领着去了五爷的宅子里,太夫人和萧延筝坐在一起说话,析秋和太夫人打了招呼,三个人便乘着马车去了佟府。

江氏在二门口迎着她们,析秋抱着敏哥儿下车,江氏就笑着迎过来:“四姑奶奶和四姑爷在房里和你大哥说话,六姑奶奶和六姑爷快进去吧。”又看着敏哥儿笑着夸道:“敏哥儿真乖。”

析秋笑着和敏哥儿说话:“快喊舅母。”敏哥儿就很大方的喊了一声:“舅母。”

江氏显得很高兴,从怀里拿了一个带着小猪样儿铜铃铛的金手串给敏哥儿:“祝我们敏哥儿长命百岁!”

敏哥儿看向析秋,又看向旁边负手立着的萧四郎,有些不确定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快收下。”析秋笑着和敏哥儿道。

敏哥儿就伸手接过来给江氏道了谢,析秋帮敏哥儿戴上,江氏笑着道:“我们快进去吧。”几个人就顺着小径一路去了大太太房里。

佟析言没有来,任隽自然也不会来!

蒋士林远远的从门口迎了过来,笑着朝萧四郎抱拳:“连襟。”萧四郎也抱拳回礼,两人就前后进了正房。

析秋和江氏跟在后面,江氏笑着道:“府里也没有孩子,若不然还能陪着敏哥儿玩。”

她说的随意,析秋听着却是眼睛一亮,江氏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的,她在门口停住,笑着问江氏:“大嫂,您是不是?”

难道江氏怀孕了?

果然,就见江氏手自然的放在肚子上,脸颊晕红了半边,垂着头羞涩的点点头:“昨儿才查出来的,才一个多月,胡先生说等过几日再来。”

“真的?!这真是好事。”析秋满脸的笑容,佟家真的需要添人进口,带来新的气象,她将敏哥儿交给奶娘,拉着江氏的手:“大哥知道了吧,可写信告诉父亲了?”

江氏看着析秋真的为她高兴,心里也觉得暖暖的,就笑着道:“要写信给父亲,也要等确认才是。”说着又红着脸:“六姑奶奶可别说,我还没和四姑奶奶和母亲说,想等几日确定了再说。”

“好好。”析秋连连点头保证:“那你现在可要注意身子,千万不能累着了,听说头三个月可得注意了。”

江氏也点着头道:“我昨晚和你大哥商量,想请我母亲过来住些日子,有她在我心里也有底气。”说着垂了头:“我…我很紧张。”

第一次怀孕将未人母,肯定会有些紧张的。

“应该的。”析秋笑着点头,完全没有意见:“亲家伯母照顾您,肯定比旁的人要细心周到许多。”

江氏听着眼睛一亮,就紧紧攥着析秋的手,她没有想到析秋会支持她,就有些激动的和她道:“六姑奶奶觉得可以?”

析秋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听说江家大爷一直在外做生意,江夫人一个留在府里,现在女儿怀孕了上门来照顾女儿无可厚非,她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但转念一想又面露惊愕的道:“是大哥不同意?”

江氏就垂了脸,有些丧气的样子:“你大哥也没有不同意,只不过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所以我才担心。”她说着一顿,又道:“六姑奶奶,能不能麻烦你劝劝你大哥…”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析秋笑着点头:“待会儿我来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旁的事一概不重要!”

江氏就感激的看着析秋,眼圈微红。

正说着,佟析砚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不进去,有什么话站在门口偷偷的说。”说完,一手挽着析秋,一手挽着江氏:“可是有什么事故意瞒着我的?”

江氏就暗暗朝析秋眨眨眼睛,析秋笑着道:“说三姐姐呢!”

佟析砚听着就脸一垮,撇着嘴道:“不回来更好,省的看着心烦。”说着拉着两人进门:“还是进去说话,这外面风吹着格外的冷。”

三个人前后进了门,萧四郎正和佟慎之还有蒋士林坐在正厅里说着话,析秋进了门和佟慎之行了礼,又让敏哥儿给大舅舅拜了年,得了一方砚台,蒋士林则赠了一只狼毫,析秋一一谢过。

一家三口进了大太太房里,大太太躺在床上,身上换了新年的衣裳,头发也重新梳了,析秋屈膝行了礼,喊道:“母亲!”

萧四郎也朝大太太行了礼,析秋便转身拉着敏哥儿道:“和外祖母问安。”敏哥儿像模像样的抱着拳头朝大太太行了礼:“祝祖母身体健康,平安福泰。”

大太太看着敏哥儿,目光有些阴冷,江氏眉头一蹙去看房妈妈,房妈妈也不想把事情闹僵,毕竟这孩子是萧四郎的庶子,当着他的面房妈妈也不敢怠慢了析秋和敏哥儿,她笑着自大太太枕头下面拿了个荷包出来:“给敏爷买糖吃。”

只是一个荷包!

敏哥儿笑着接了,郑重的谢了大太太。

江氏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佟析砚也意识到大太太在故意给析秋难堪,就笑着和析秋道:“我们去外面坐着喝茶吧,母亲这会儿该是要吃药了。”说完弯腰把敏哥儿抱起来,朝析秋使了眼色。

析秋对大太太的反应习以为常,便笑着朝大太太行了礼,就从善如流的出了门。

萧四郎深看了大太太一眼,眼底有些意味不明。

一行人到外间说话,江氏特意让人备了蜜饯干果给敏哥儿,一边招呼析秋喝茶,这边蒋士林和佟慎之还有萧四郎三个人移到次间说话。

“今天一早上听说,武进伯府昨夜请了太医进府。”蒋士林说着看向佟慎之道:“大哥可知道此事。”

佟慎之淡淡点头道:“嗯,一早上派人去问过,应是问题不大。”

蒋士林叹了口气,又道:“圣上本意也不是伯公爷,这次他是替人受了罪。”他所指的自然是荣郡王了。

佟慎之没有说话,蒋士林又道:“圣上有意开放海禁的事,你们怎么看?”说完,便去萧四郎。

就见萧四郎目光深远的看着门口,面色的表情有些冷厉…

“听说昨儿伯公爷在殿前失仪,被圣上训斥了。”佟析砚目含笑意道:“三姐姐不回来,也是为了这事吧。”

江氏听着笑着道:“不过是小事罢了,伯公府百年大族,伯公爷年岁大了难免有一些不周之处,四姑奶奶就别说了。”她和佟析砚毕竟是亲姑嫂,有的事她会避着佟析砚,但说话的语气比起和析秋来,却是要随意许多。

“大嫂!”佟析砚嘟了嘴:“什么大族不大族,相公说了,如今伯公府是大势已去,只要伯公爷倒下去,圣上很有可能会收了伯公府的铁卷呢!”

析秋正低着头和敏哥儿说话,春柳在后面剥核桃,析秋便一粒一粒用勺子去喂敏哥儿,敏哥儿很乖巧的坐在析秋身边。

“六妹妹!”佟析砚道:“你到是说句话啊。”说完又看到敏哥儿:“敏哥儿,你今儿可没有喊四姨母哦,四姨母这里可给你备了好玩的东西哦。”

敏哥儿看了眼析秋,析秋朝他点点头,敏哥儿就喊道:“四姨母。”

佟析砚就笑呵呵的拿出了一串用蝙蝠络子串着的二两重的小金元宝,胖胖的很可爱:“是不是很有趣?”说着,递给敏哥儿。

敏哥儿看看金元宝,又看着鞋面绣着的金灿灿的元宝,暗暗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元宝!

析秋看着他拧着眉头,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装作没有看见去和佟析砚说话:“听说蒋老夫人病了,如今可康复了?”

佟析砚目光一闪,笑着道:“年前便好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喝了凉茶那天又吹了风,得了风寒!”

“没事就好。”析秋笑着,却觉得佟析砚比前一次见到要瘦了一些,她暗暗疑惑,却掩住好奇没有去问。

三个人正说着话,佟析玉俏生生的走了进来,析秋看着眼前,她今儿穿了件大红的斜襟描金绣牡丹暗纹的褙子,略施脂粉,眉眼精致温和,个子又高了一些,亭亭玉立站在门口,朝三人盈盈一拜,动作大方得体。

佟析砚也挑了挑眉,没想到才不过半个月功夫没有见佟析玉,她变化这么大。

析秋后来才知道,梅姨娘暗地里给佟析玉请了教养嬷嬷。

“八妹妹过来坐。”江氏笑着走过来拉了佟析玉坐在析秋对面:“八妹妹在自己家里何必这样拘谨,何况是和你两个姐姐见面呢。”

佟析玉看了眼析秋和佟析砚,笑着道:“许久不见四姐姐和六姐姐,所以想着今儿亲手给两位姐姐做些拿手的菜,所以来的迟了,还请两位姐姐不要生妹妹的气。”

难怪来了这会儿没见到佟析玉,是因为她在厨房里。

“怎么会。”佟析砚笑着道:“八妹妹亲自下厨,我和四妹妹自是高兴的紧。”

佟析玉听着就暗暗松了口气,析秋转头去和敏哥儿说话。

不一会儿邱妈妈在门外请大家移到次间去用饭,江氏就去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外院请了七少爷还有三少爷过来吃饭。”又看了眼析秋:“把夏姨娘和梅姨娘一起请了,家里也没有外人,就不必避忌了。”

小丫鬟应是而去。

不一会儿佟敏之和佟全之结伴而来,但夏姨娘却没有来,小丫鬟道:“夏姨娘说她在房里吃过了,还请姑爷和姑奶奶,大爷和大少奶奶吃好。”又道:“梅姨娘说留在房里,和夏姨娘搭个伴说说话,也不来了。”

夏姨娘不来在意料之中,但梅姨娘没来,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析秋想了想看向佟敏之和佟全之,她想到前几日的事情,心里惦记着稍后仔细问问。

大家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安静的吃了饭。

析秋想去看望夏姨娘,待萧四郎和佟慎之,蒋士林,佟全之去了外院,她便对江氏道:“大嫂和四姐姐,八妹妹说话,我去姨娘那边坐坐。”

几人都知道析秋心里惦记夏姨娘,自然不会阻拦她,析秋便和佟敏之一起去了夏姨娘那边。

路上,析秋问佟敏之道:“前几日说你去找我了,怎么后来突然又走了?”

“哦。”佟敏之牵着敏哥儿的手,一边逗着闷闷的敏哥儿说话,一边回道:“周公子在醉仙楼定了位子,钱公子拿了前几年院试的卷子来传阅,三哥哥来催我,我就急着想去看,就没有进去。”

“院试?”析秋听着一愣,停下来看着佟敏之问道:“你打算今年下场试试?”

佟敏之就摸着脖子有些脸红的回道:“嗯,赵先生说让我去试试,即便不成也当积累经验。”

“是吗。”析秋也高兴起来,看着佟敏之道:“离院试开考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你要多用功看书才是。”佟敏之点头不迭:“嗯。”

敏哥儿就好奇的歪着头,问佟敏之:“舅舅,你要考院试吗?你怕不怕?”

佟敏之蹲下来和敏哥儿面对面,点了他的小鼻子回道:“舅舅很怕!所以你要做舅舅强力的后盾哦!”

敏哥儿好像很喜欢佟敏之,面露微笑点头道:“嗯,舅舅一定能高中!”

佟敏之就呵呵笑了起来。

他站起来看着析秋,忽然似是想到什么,就问析秋道:“姐,我送去的画你收到了吧,那副是我新画的,上次您说要看我答应给你重新画一副的…如果你不喜欢,我改日再给你重新画一副。”

析秋听着一愣,不知为何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她拧了眉头面露冷意的看着佟敏之:“你上次去府里找我,就是为了送画?”

佟敏之点头道:“是啊,我答应你的嘛。”

析秋就眯了眼睛,问道:“你没有送进去,那画你们是交给谁带进内院里的?”佟敏之从析秋的面容上,觉得有些不寻常,他也变了脸色道:“交给一个穿着秋香色褙子的丫头,三哥哥说是你院子里的丫头,叫…叫宝什么…”他挠着头发,一时间想不起当时的丫鬟叫什么名字,又道:“脸圆圆的,个子不高!”

析秋沉了脸色,名字前面有“宝”字的,脸又是圆圆的样子,她房里出去的就只有宝珠了,可是佟敏之拿来的画根本没有到她手里,这么说就是不是宝珠根本没有送来,就是送去房里没有人告诉她。

佟敏之看着析秋脸色微变,他紧张的问道:“姐姐,是不是画出了什么问题?”

析秋一愣,回过神来看着佟敏之紧张的通红的脸,就笑着道:“没有,画画的很好,姐姐只是随便问一下,没有什么问题,你别多想了。”

心里却是骤然冷凝下来。

佟敏之见她表情恢复了笑意,提着的一颗心便松了下来,忙笑着拍着胸口道:“那就那就好,我还以为画丢了或是有别的问题!既然没事我也放心了。”说完,又低头去和敏哥儿说话:“舅舅会做弹弓,待会儿带你去外院打麻雀好不好?”

敏哥儿还没有这样玩过,毕竟是小孩子,听着眼睛一亮,点头道:“好!”

析秋看着两人牵着手去了东跨院,她拢在袖底下的手却是紧紧攥了起来。

去了夏姨娘房里,夏姨娘见到敏哥儿疼惜的很,又是端了糕点又是赏了压岁钱,敏哥儿却是好奇的看着夏姨娘,听析秋喊她姨娘,敏哥儿就眼神骤然暗了下来…

他听萍姑姑说过,她的娘亲连姨娘都不是。

敏哥儿耷拉了小脑袋,和佟敏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这边梅姨娘却是很热情的和析秋说话:“听说你们中午回来,八小姐一早就在厨房里忙活,非要亲手做一桌菜给两位姑奶奶尝尝,也不知六姑奶奶吃了可满意!”

析秋笑着回道:“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八妹妹的手艺可是姨娘亲手教的,怎么能不好呢。”

梅姨娘听着掩面笑了起来:“六姑奶奶说话可真是暖人心。”说完又叹气道:“八小姐要是有六姑奶奶一半就好了。”

析秋还未说话,夏姨娘便接了话道:“姐姐谦虚了,八小姐端庄大方,容貌像姐姐自是不用说,将来也定是有福气的人。”梅姨娘呵呵笑着,看着析秋道:“痴长了这么高的个子,过了年就十二了,唉!”

析秋听着抿唇笑了笑,梅姨娘没有得到析秋的搭腔,又道:“六姑奶奶在侯府,平日里交际的都是名门贵妇,还希望六姑奶奶能帮八小姐留个心,若是将来八小姐将来嫁的好了,定不会忘了您这个嫡亲的姐姐的。”

原来是求她为佟析玉相人家。

“我平日里都待在院子里,便是府里来了客人也是二嫂接待,哪里有我什么事,不过姨娘即是提了,八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自是会放在心里的。”

梅姨娘眼睛一亮,咯咯的笑着道:“那奴婢先替八小姐谢谢六姑奶奶。”

待梅姨娘离开,敏哥儿由佟敏之领着去外院里玩,析秋便和夏姨娘坐着说话,夏姨娘拧了眉头看她问道:“你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析秋听着心里一酸,忙端了茶喝了一口,压住眼底的湿润,笑着回道:“这两夜城里四处放鞭炮,许是太吵没有睡好。”

夏姨娘面露狐疑,可析秋明显不愿多说,她转了目光口气绵柔的道:“六姑爷看着冷冰冰的,可我看他每次目光落在你身上,都带着暖意。”她一顿又道:“他这么多年在外面风餐露宿,性格上难免有些难相处,你作为女子可要迁就着他,不能和他置气可知道,若不然到最后受苦的还是你啊。”

夏姨娘语气里满是疼惜:“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事,伺候好姑爷,伺候好太夫人,即便府里有些别的不顺,有他们护着你,也就什么都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