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喝茶的动作一顿,转头诧异的看着佟析砚,佟析砚很满意析秋的反应就笑着道:“听到门房去报,我也不相信,直到看到她的人我才敢相信。”说着一顿又道:“你知道她找我干什么吗?”不待析秋回答,她就露出神秘的笑容,道:“她上次在家里时,听我说要开绣庄,觉得这个法子不错,竟是有意要和我合伙!”

不得不说她很惊讶,可是又仿佛觉得在意料之中。

惊讶的是,佟析言主动去和佟析砚说话还要合伙做生意,意料之中的是,武进伯府难道真如旁人所说气数已尽?

若不然,一向孤傲的佟析言怎么会低下头想和佟析砚做生意。

“你同意了?”析秋问道。

佟析砚摇了摇头,回道:“没有,我说我仔细想一想,上一次说不过是大概的想法,若真是要做只怕还要仔细思量了才行,总不能凭着一个想法就盲目投钱才是。”

她说的也没错,不过恐怕佟析言有点等不及了。

果然,佟析砚又叹道:“她催我,让我快点想,若不然她就自己去做。”

她忽然觉得佟析言这么做,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比如在转移财产方便将来分家,又或是在给任隽“洗钱”?难不成真的是做生意维持生计?

析秋更加倾向于前者。

毕竟前面才听萧四郎提到过任隽和荣郡王的之间的事,醉仙楼的生意很好,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所以她反而觉得佟析言突然去找佟析砚做生意,有些奇怪!

“生意的事也不是简单的,你不如仔细考虑清楚。”多余的话她也不好多说:“或是问问四姐夫的意见再决定不迟。”

“我知道!”佟析砚点头道:“她那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谁知道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

析秋也不说什么,佟析砚一顿有些迟疑的看了眼阮静柳,欲言又止的样子,阮静柳便站了起来,道:“那我先会医馆,下午直接去蒋府。”

佟析砚的样子是有话和她说,析秋也不好硬留阮静柳,便起身让春柳送她出去。

回来佟析砚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她:“听说荣郡王从应天请了那位专看妇科大夫,你可知道这件事?”

析秋听说过,便点头道:“听说还住在郡王府,你可是有什么事?”佟析砚听了面露尴尬,道:“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二夫人,我想请那位大夫给我瞧瞧。”

“啊?”析秋一愣:“你身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佟析砚忙摆着手,回道:“不是,是我婆婆,说我成亲半年多身子一直没有动静,四处帮我找大夫看诊,就连当初给大姐看病冯郎中都请去瞧过,也没查出什么来,药吃了倒不少,可还是没有动静,所以我就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那位应天来的大夫,听说他医术高明,所以就想来试一试。”

析秋叹气,佟析砚成亲才一年不到就这样着急,那她是不是也该请人诊一诊?

“那行。”析秋站起来:“我去换了衣裳,陪你去二夫人那边。”她想到江氏的孕吐,不知道这位专职妇科的大夫会不会有好的法子。

佟析砚点头:“好!”析秋便进房里换了衣裳,陪着佟析砚去了二夫人那边,二夫人正在睡觉,析秋和佟析砚便在房里等了片刻,她从外面进来,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让四弟妹和蒋夫人久等了。”

“二嫂客气了。”析秋笑着道:“是我们来的太唐突了。”

二夫人满脸的笑容,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笑着道:“春日里就是犯困,我这些日子每天中午吃了饭便觉得困顿,不睡一会儿下午便没了精神。”

析秋一愣,仔细看了眼二夫人面色,便笑着道:“府里事情多,这两日二嫂又忙着二妹的婚事,也确实辛苦的很。”

“主持中馈哪里有清闲的道理。”二夫人笑着说着,又看向佟析砚:“蒋夫人可是稀客!”

佟析砚笑着点头:“一直想来也不得空,正如六妹妹说的,主持中馈便是坐着不动一上午也忙的连喝茶的时间也没有。”二夫人得了知音般,两人就家里的大小事聊了起来,颇有投缘的意思。

佟析砚对出身高贵却没有半点架子的二夫人很诧异,她印象里一直对她有些抵触,毕竟她是鑫哥儿的继母,可今日认识后,印象委实不错。

两人说了半天,析秋笑着听着,喝了一杯茶后佟析砚才道出自己的来意:“…听说住在郡王府,所以我就找了六妹妹来,想托了您这层关系,找他瞧一瞧,也不知是不是身体的原因。”

“原来是这事。”二夫人很爽快的应了,让紫檀拿了她的名帖来给佟析砚:“你明日让人拿了名帖去郡王府,文大夫平日也不出门,就住在王府后院里,原是说三月就回去的,后来我嫂子怀了身孕,我哥哥就留了他,有他在将来我嫂子生产也更有底气一些。”

这样推崇,看来这位文大夫医术真的是了得。

“麻烦您了。”佟析砚笑着接了名帖仔细收了:“也不知怎么谢您才好。”

二夫人就看了析秋一眼,笑着道:“你和四弟妹是姐妹,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客气。”

大家又客气了几句,二夫人要亲自送她们,析秋则笑着道:“二嫂歇着吧,这样近我们自己出门即可。”

二夫人没有勉强,笑着点头。

第二天阮静柳回来说起蒋老夫人的病:“普通的风寒,但因为年轻时身子一直不好,如今一点小病便很难康复。”

析秋听说过,蒋家以前日子很苦,蒋老爷在世时在乡间开了一间私塾,一家人日子过的很清苦,蒋士林在家排行老幺,上头四个兄妹,将老夫人一人操持家里大小事,所以身体上难免积累了许多隐患和病根。

晚上去给太夫人请安碰道二夫人,二夫人笑着道:“蒋夫人实在客气,还特意让人送来了谢礼。”

这件事析秋还真不知道,便笑着道:“自是该这样的,若没有二嫂牵线,她怎么能寻到文大夫。”二夫人听着掩面而笑,回道:“你们姐妹真不愧是一家人。”

太夫人听着面露诧异,问道:“是谁病了?”

“是蒋夫人。”二夫人笑着道:“去王府里请了文大夫,下午还特意让人给我送了谢礼来,我正和四弟妹说这件事呢。”

太夫人听着便倾了身子,问道:“那诊断了可有结果?”二夫人笑着点头:“说是身子阴寒,开了半个月的药,说如果没有意外半年内定能有好消息。”

“这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太夫人笑着道:“这文大夫真是医术了得,传言不假啊。”

析秋听着目光就落在二夫人身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几个人正说着,紫薇掀了帘子面露犹豫道:“太夫人,五夫人求见。”

太夫人眉头一拧,叱道:“让她回去,不见!”紫薇迟疑的看了眼太夫人,点了点头出了门。

析秋也不奇怪,五夫人到府里来大意不过是为了见晟哥儿,不过太夫人拒绝倒让她有些疑惑!

析秋在太夫人这边又坐了会儿,紫薇又走了回来,看了眼析秋和二夫人显然有话要说。

二夫人和析秋先后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太夫人点头应是。

析秋和二夫人一前一后出去,吴妈妈亲自打起帘子,二夫人满脸的笑容道:“看来四弟妹要做姨母了。”

析秋笑着应是:“…四姐姐向来是有福气的。”

身后,听到紫薇的声音传了出来:“…藤姨娘带着晟爷去了角门。”

砰!

一声清脆的碎瓷声传来,太夫人怒喝道:“岂有此理,她越发的没了章法了。”

析秋又笑着道:“这位文大夫医术高明,说起来我还有件事想要求二嫂。”二夫人目光一闪,问道:“四弟妹有事尽管说。”

析秋看了眼太夫人房里,目光一转和二夫人并肩下了台阶走到院子,道:“是这样,我娘家的大嫂也是才有了身子,这几日吐的厉害,人也没了精神,不知道二嫂可听文大夫提过,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止一止孕吐的?”

“这你可问对人了。”说着便笑着道:“我这里正有文大夫开的方子,说是效果立竿见影,回头我便让人抄了一份给你送过去。”

“那谢谢二嫂了。”析秋深看了二夫人一眼:“我瞧着我大嫂吐的实在可怜!”

二夫人点头应是:“可不是这样,孕吐最是难为人。”

说着,两人便在院门口分开,析秋回了房里便喊来碧梧:“去打听看看,五夫人出了什么事。”

碧梧听着正要出去,萧四郎已经一身灰尘的进来,沙场上待了数日他也晒黑了不少,析秋迎过去帮他脱了外套,又换了鞋子,萧四郎坐下来便道:“内务府竞标的结果出来了,瓷器上批了余杭的陈家。”

析秋一愣,这么说藤家落马了?

她忽然想到五夫人。

“这次竞标,是圣上亲自核定的吗?”析秋端了茶过去坐在他对面。

萧四郎点头道:“嗯,若不然也不会用这么长时间才有结果。”说着一顿又道:“织造,瓷器,茶叶,包括银碳都有变动。”

看来动的不止是藤家。

萧四郎顿了一顿又道:“大老爷的官职批了,下月上任,六部给事中。”析秋顿时一喜,满脸笑容:“那我明天回家看看去。”

萧四郎点了点头,析秋见他疲累依旧如前几日一样给他打了水泡脚,不过一刻他便歪在迎枕上睡着了。

第二日,析秋送了萧四郎和敏哥儿,正要去和太夫人打招呼,春柳神色怪异的来了:“夫人,藤姨娘求见。”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46 家人?

析秋并没有将藤秋娘请到暖阁,只让在正厅里泡了茶。

藤秋娘在析秋的下首,倾着身子坐了半边椅子,她今日穿了一件竹青色对襟滚边银暗纹的褙子,下面一件茜素色澜边综裙,头上一对金海棠珠花步摇,右边一只累金碧玉点翠簪子,左手上一只老坑墨绿玉镯,右手则是一对赤金手环…

脸上施了脂粉,描眉化眼妆容很精致,娇娇悄悄的竟有当初她未进府做姨娘时的颜色。

不过眼睛里却有着淡淡的血丝,看来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

析秋端了茶在喝,笑看着藤秋娘,藤秋娘目光一转打量了正厅里的摆设,笑着道:“…不知我突然到访有没有打扰到四夫人!”

“怎么会。”析秋也是语气轻快:“藤姨娘可是第一次来做客。”

藤秋娘听着就认真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夫人入府也有些日子,仔细想想妾身竟真的是第一次到夫人院子里来。”说着一顿又道:“妾身平日里也闲着,常常想来拜见夫人,可又怕夫人事儿忙,来了反而给夫人添麻烦,索性就窝在房里哪里也不去了。”

析秋满脸的笑容,摇头道:“藤姨娘太客气。来了便是客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夫人言之有理。”藤秋娘笑着道:“妾身和夫人自闺阁中便相识,一晃过去几年,缘来缘聚和夫人还是落在一处了。”说完,脸上露出淡淡的哀怨:“还记得先二夫人在时,夫人和妾身同在一处住着,还喝茶聊天夫人还指点妾身绣技。”

析秋面带微笑,道:“过去的事,也不大记得清了。”

“夫人不记得。”藤秋娘笑着道:“妾身却是不敢忘,那样美好的时光,却是一去不复返,转眼之间妾身都觉得仿佛过去许多年,心态也大不如从前,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岁。”长长叹了口气:“常常在想,有时候老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不会如年轻时那般气盛,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争一时输赢,却不知道无论是输是赢又怎么样,不过是一时而已,过后再回去看,那实在是太过儿戏了。”

就是来叙旧缅怀的?析秋静静听着。

“妾身失礼了。”藤秋娘幡然醒过来一般,满脸的歉意:“竟是和夫人说起这些无趣的陈年旧事。”

析秋淡笑着摇头,笑着道:“无妨的,在我这里没的这么多规矩。”并没有附和她的话。

藤秋娘眼底露出一丝失望。

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绞了绞帕子,又骤然松开,她笑着道:“还是夫人这里自在。”说着一顿又道:“夫人这里的摆设,让我想到娘家的摆设,也是这样一齐的红木,妾身在夫人这里就格外的自在了。”

析秋笑着点头:“那藤姨娘以后无事便常来坐坐。”

藤秋娘笑着应道:“一定一定!”说完又道:“现在不能常常回家,大哥一家子也搬来京中,以后可能更没什么机会回去看一看了。”又看向析秋:“还是夫人好,娘家离得近,想要回去驾了车不过半个时辰的路就到了。”不待析秋说话她话锋一转就道:“不过远有远的好处,这离得远了娘家里大小的事也烦不到你,你也落得清净,近了的一旦有事你怎么也抛不开还得帮衬一把才是。”

说完,表情就变得有些哀怨,看向析秋道:“夫人指定心里在笑话妾身,这娘家的事说大天了自己也不可能脱得了关系,自是要帮衬的,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有时候想帮就常常力不从心,就格外懊恼自己人微言轻,就恨不得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变化才好。”

“藤姨娘谦虚了。”析秋说完,就转头让春柳进来重新续了水,藤秋娘眉头一拧接了前面的话道:“妾身倒想谦虚,可无奈句句是真,夫人不同,外有四爷护着,内有太夫人疼着,又是大都督正室夫人,凡事交代一声求一句便能成事,定是没有妾身的烦恼的。”

析秋喝了口茶,她说了这么多直到此刻才渐渐转到正题上来,看来藤家的事确实有些麻烦,所以她和五夫人着急了,想到府里来求助,可五夫人进不来只有藤秋娘在里面走动。

不过让她好奇的是,藤秋娘不去求二夫人,为什么来求她?

“烦恼人人都有,只看烦恼者如何去看待罢了。”析秋还是递了话给她:“瞧着藤姨娘脸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说还好,一说藤秋娘便红了眼睛,低声道:“说了也不怕夫人笑话,还不是娘家的事,原先家里大哥做进了内务府,生意也确实越做越好,可今年的事想必夫人也听说过了,内务府由圣上亲自核定了供货的商家,我们藤家也不知被什么人背后使了暗手,竟是落选了。大哥这会儿正急的团团转。”

“落选了?”析秋显得很惊讶:“既是说原就是皇商,如今再审核自是要比旁的商家多出优势来,怎么会无缘无故便被驳了呢,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吗?”

藤秋娘一愣,没料到析秋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便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内务府的东西,要说质量要求高,其实也不尽然,总有这放在室外一些放在下人房里的东西,这些东西但凡外观瞧着过的去便也罢了,毕竟下人们粗手粗脚常碎了一个两个,倒也不心疼。这次竞标圣上便让人备了成色不同品质不同的青花海碗各一个,谁知道我们呈上去的东西,竟是被人暗地里换了次序…”

析秋听明白她的意思,只怕乱的不单是东西,价格也定然被人调整过。

成色质量分高低次,那么价格自然也分高低,宫里头也对各个档次的东西有不同的评判标准,相对应的档次成色不同价格自也不同。

藤秋娘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藤家送去检验的东西打乱了次序,将品质差的当好的送去检验却占着高价格,就有以次充好之嫌,可若将好的当差的验呢,价格上再动一动,那么报价上立刻就比别人差一截。

竞标,竞的主要还是价格,质量次之。

只要次序被打乱,藤家的优势就失去了。

难怪会落选!

但是奇怪的是,宫里验收核价的是人不是机器,是人就有辨识能力,藤家这么明显的失误,却没有人去提醒。

其中所隐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的对手强大到不但能去动送去内务府的东西,而且还封住了所有知情之人的嘴,连藤家背后利益链条上的众人都没有察觉。

难怪藤家大爷会四处求人,这分明就是有人在操纵。

析秋想到了圣上,但现在却又觉得不像,圣上根本用不着这样的手段,分明就是有人知道圣上的意思,制出藤家的失误给圣上的,而圣上呢…就顺手这么做了。

会是谁呢。

析秋想不到,她叹道:“竟有这样的事?会不会哪里生出了失误,内务府管理严格怎么会有这样大的错误出现呢。”说着一顿又劝道:“还请藤家舅爷多多宽心,不是三年一次吗,再等几年重新去竞价,定能一举中标。”

藤秋娘眼底露出讥诮之色来,三年,时间是无情的东西,可比时间无情的就是人了,三年的时间足够让藤家辛苦建立的关系网彻底粉碎湮灭,那么大哥这么苦心经营也算是白忙活了。

“三年后的事,只得三年后再议了,眼下的事最重要,这件事我大哥已是素手无策了,但却有人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析秋眉梢微挑看向藤秋娘,藤秋娘便道:“那人就是四爷,妾身请求夫人,能不能求四爷帮一帮我们,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说起来不管是佟府,还是萧府抑或是藤家我们都是一家人,折了哪一个都是损失,另外两个也会受到冲击的,夫人您说呢。”

析秋听着,露出认同的样子,可又满脸为难的道:“朝中的事我也不大懂,更不敢做决定,不如这样,藤姨娘说的意思,晚上等四爷回来我替你转告给四爷,如何行事还是要看四爷的意思。”

藤秋娘瞬间阴了脸,析秋却是说着一顿又道:“不过藤姨娘说的在理,几个府里都姻亲,里里外外都是一家人,能帮的自是要帮的,就怕这件事四爷也没有法子,毕竟是圣上亲自定的。”说着叹了口气。

什么告诉四爷,四爷若是肯帮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前段时间大哥不知找了多少次四爷,他怎么说,竟是让大哥弃了这两年经营起的生意,漕运上的事也放一放,全心去打理茶叶生意。

藤家不就是靠漕运和瓷器起家的,如今去做茶叶,大哥这么几年何必这样汲汲营营的谋划。

“有劳夫人了。”藤秋娘站了起来朝析秋蹲身行了礼:“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望夫人和四爷细细说说,若是藤家能度过此次困难,必定不忘夫人的大恩大德。”

析秋笑着摆手,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那妾身就不打扰夫人了。”说着往外走,又忽然回头道:“妾身听说夫人和张医女开了医馆,我娘家大嫂的外家也是做药材,在大周各处都有分铺,若是夫人需要,大嫂必定乐意为夫人尽一份心。”

“多谢多谢。”析秋笑着道:“不过现下医馆刚刚开张,生意也是一般,若是他日需要定去叨扰藤家大奶奶。”

藤秋娘目光一转:“是!”就带着门外守着的丫头出了门。

春雁随后进来收拾茶具,小声问析秋道:“夫人,藤姨娘是不是让您找四爷帮忙?”

析秋笑笑,回道:“藤家的事也不会如她说的这样简单,现在再来说这些,也太迟了些。”弹劾的折子可还留在圣上的龙案上,转眼功夫又来求萧四郎相助,朝中的事她再不懂,但也看得出藤家左右摇摆立场不坚定!

这边藤秋娘出门,却没有立刻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秀红直奔东面的角门,秀红使了银子开了门,五夫人已早早的侯在门外,见到藤秋娘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她怎么说,可答应了。”

藤秋娘不愤的道:“大哥也真是,竟是让我去求她。”说着满脸委屈的对五夫人道:“她说晚上回来和四爷说说,我瞧着那样子分明就是敷衍。”

五夫人一看藤秋娘的样子,就知道她面子上下不去求析秋,就拧了眉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忌自己的面子,她再不济也是萧四郎的夫人,萧四郎对她言听计从,只要你求她答应了,萧四郎必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说着一顿又道:“你有没有仔细去求她?”

哭的情真意切,若是可以跪下去求也无妨。

这是五夫人临行前交代的。

藤秋娘眉头一拧,挥了帕子道:“我去求求二夫人,若不行我去求侯爷,怎么样都行!”

“你平日里做事都聪明的很,可每每到关键时候便这样顾忌那也不行,我不管你去求二嫂还是求侯爷,甚至去求了太夫人也行,家里的事一定要尽心去办。”若非太夫人明令禁止她进府,她也不会让藤秋娘去办这件事。

“我还约了钱夫人,现在要去趟东昌伯府。”五夫人说完,便转了身上了身后的马车,出了巷子。

秀云便跟在藤秋娘后面问道:“姨娘,侯爷还没有回来,我们要不要去二门口等着?”

藤秋娘想到萧延亦看他的眼神,拧了眉头想了想道:“我们先去见夫人!”

有藤秋娘的事,析秋便让岑妈妈送了礼回去给大老爷,又在库房找了庞家送来的年节礼里的苦茶,说是广西特产,她也没尝过,但听萧延筝说苦的舌头都麻了,她便记在心里想到大老爷爱喝,就攒了送回府里去。

后院棚子里的三七发了牙,析秋带着几个粗使婆子,蹲在棚子按照阮静柳交代的翻出施肥,又掀了棚顶让它们晒太阳,若是这些三七成活了,她便想着等到六月就让两个庄子里开始种上三七,再选一些常用好种植的药先种上。

忙了半日,累的一身汗,回到房里换了衣衫,便歪在次间的软榻上翻《四时攥要》,不一刻竟是睡着了。

敏哥儿从学馆回来,春雁便拦在门口小声道:“敏爷,夫人累了这会儿正睡着了。”敏哥儿听着一愣,就往次间里探了探头,看到换了薄纱帐子的次间里,隐隐露出析秋的身影。

敏哥儿收回目光,问道:“这会儿歇午觉,母亲可是病了?”

“没有。”春雁笑着指了指侯爷:“下午在后院里忙棚子里的事,这会儿累了就睡着了,敏爷不用担心!”

敏哥儿乖巧的点点头,背着小书包带着二铨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铺了纸在桌子上,回头问二铨道:“二铨,你说母亲很想让那些三七成活?”

二铨憨憨的,似懂非懂道:“说不好,不过我娘说过,夫人两个庄子收成都不好,连庄子里佃户都养不活,夫人今年开年免了那些人的租子,可有的人还是饿着没饭吃,夫人一定是想尽快在庄子里种收成好的东西,让那些佃户能吃饱饭。”

原来是这样。

敏哥儿一顿,忽然将手里的毛笔放下,对二铨道:“你不是要去医馆帮忙吗,那快去吧,这两天听说天益在馆子建了新柜面,你早些去也能帮上忙。”

二铨正想去,听敏哥儿这么一说,立刻点头道:“那行,我先出府了,明儿一早过来。”

“去吧!”敏哥儿催着二铨离开。

他自己则蹑手蹑脚的出了门,见春雁守在门口,便笑着过去道:“我想吃你做的药膳粥。”春雁一愣,敏哥儿很少对她们提要求,不由一喜笑着点头道:“是上次做给夫人吃的那种吗?”

敏哥儿不知道哪种,胡乱点头:“是!”春雁满脸的笑容,回道:“那敏爷稍等我现在就去做。”说着往另一边的耳房去,敏哥儿一愣道:“厨房在那边。”

“我去喊春柳过来换奴婢,夫人在休息,不能吵着她了。”

“没事,我进去守着吧。”敏哥儿点着头道,春雁有些不放心还想说什么,可一见敏哥儿已经负着小手跨进了房里,她顿了顿又想到食材都是现成的,她不过一会儿就能回来,笑了笑便转身去了厨房。

敏哥儿看到春雁去了厨房,院子里守着的婆子和丫头没人注意到他,他便轻了手脚朝次间里探了探头,随即转身进了析秋的卧室,又跑去了净室。

析秋躺在,迷迷糊糊间就听到啪嗒啪嗒有水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来,就看到敏哥儿小小的身体,正抱着一个有他半人高的木桶进来,走的很不稳跌跌撞撞的,一边走里面的水便顺着桶口溅了满地的水花。

他自己也是,满身的水。

析秋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眯着眼睛去看他想做什么。

就见敏哥儿端了木桶放在软榻边上,然后擦了脑门上的水,又拿了桌脚上春雁用来抹桌子的抹布擦了擦自己衣服上的水渍,跑回来蹲在析秋的面前的,小心翼翼的去搬她的脚。

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一边轻轻的去脱析秋穿的鞋。

脱了鞋又去脱袜子,发现析秋还没有醒过来,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等两只脚上的鞋袜都脱了,他又将木桶朝里面推了推试了试水温,才将析秋的脚放进去。

原来是给她泡脚。

学着析秋给萧四郎洗脚的手法,在她的脚上捏了一通,但因为力道和手法不对,析秋终是忍不住痒睁开了眼睛。

敏哥儿见析秋醒来便是一愣,父亲不是每次都睡的极香,怎么母亲反而醒了?

他尴尬的朝后推了推,喊了声:“母亲!”

“敏哥儿在做什么?”析秋满脸上的笑容,轻柔的去问敏哥儿:“在给母亲泡脚吗?”

敏哥儿看了看析秋的脚,又看看满地的水,点了点头道:“嗯。”

“来!”析秋伸出手将敏哥儿拉过来:“敏哥儿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母亲泡脚呢?”她将敏哥儿抱坐在自己身边,侧目笑问道。

敏哥儿想了想回道:“她们说你您累了。”

父亲每次累了母亲就会给他泡脚。

他就惦记着,按照母亲的做法来给她泡脚。

析秋心里暖暖的,重重的在敏哥儿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敏哥儿真乖,竟然会帮母亲泡脚了。”

敏哥儿被夸红了脸。

析秋就弯腰去给敏哥儿脱鞋,敏哥儿一愣,小脚朝里面缩了缩,析秋就三两下将他鞋袜脱了,露出肉呼呼的小脚,又一把将他抱站在水里:“那敏哥儿和母亲一起洗脚吧。”

敏哥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赤脚站在水里了。

析秋咯咯的笑着,拿脚趾去挠敏哥儿的小腿,敏哥儿痒的四处去躲,在盆子跳了起来:“好痒,母亲,母亲…”析秋不依,敏哥儿就学着析秋的样子去挠她的脚,两个人围着脚盆,不一会儿就弄了一地的水渍,两个人也是满身满脸的水。

敏哥儿哈哈笑着,趴在析秋膝盖上,一直紧绷的小脸也如鑫哥儿般露出幼童的懵懂天真,析秋看着他越发欢喜,亲了敏哥儿的脸又觉得不够,两只手指捏着敏哥儿的小脸,笑着道:“敏哥儿真乖,真贴心!”

敏哥儿满脸的笑容,也顾不得脸上滴着的是洗脚水,垫了脚就在析秋脸上也亲了一口,偎在析秋怀里,笑个不停:“以后敏哥儿天天给母亲泡脚。”

析秋就捏着他的鼻子,问道:“那父亲呢,敏哥儿不给父亲泡脚吗?”

敏哥儿点头不迭:“嗯,父亲,还有祖母!”

析秋也笑了起来,房间里满是清脆的笑声,院子里的婆子和丫头纷纷朝正房里看,好奇夫人和敏爷在做什么,笑的这样开心。

萧四郎大步进房,就听到母子两人的笑声,他眉头一挑站在门口,首先入眼里的便是满地的水,再看到满身滴着水的敏哥儿和笑歪在软榻上的析秋,她笑的眉眼弯弯,看着出来她真的很高兴。

萧四郎也不禁弯了嘴角,隔着帘子就这样看着两人在房间里玩闹。

春雁端了药膳进来,就看到萧四郎负手而立于次间门口,她一惊想要出声去喊,却看到萧四郎转身过来,小声道:“去给她们添些热水。”

春雁一愣,萧四郎已经转身进了卧室。

她表情古怪的进去,析秋则停下来看着她,问道:“是不是四爷回来了?”

“嗯。”春雁看到敏哥儿一身的水,立刻拿了干净帕子去给他擦头脸的水:“四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进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