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点了点头,接了春雁的帕子给敏哥儿擦脸,一边吩咐道:“去他房里给他拿身干净衣服来,可别受了凉了。”又将敏哥儿从水里抱出来站在软榻上,敏哥儿有些忐忑的看着析秋,问道:“母亲,父亲会不会生气?”

析秋捏了捏敏哥儿的小鼻子,笑着道:“敏哥儿又没有做错事,父亲为什么生气呢。”又去给他脱外套:“我们敏哥儿这么乖,知道帮母亲泡脚,该奖励才是。”

敏哥儿就放心的露出笑容来。

将敏哥儿交给冬灵和奶娘,留了春雁收拾房间,析秋起身去卧室里,萧四郎正从净室里出来,换了家常的靛蓝色道袍,析秋奉茶过去,道:“四爷今天回来的很早!”

萧四郎携了析秋的手,握在手里微凉,便拧了眉头道:“虽是春天你也不该贪凉才是。”说着,抓了析秋挂在隔扇上的外套给她裹住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递了自己的茶给她,问道:“刚刚在和敏哥儿玩什么?”

析秋喝了茶就笑了起来,拉着萧四郎的手将刚刚敏哥儿偷偷给她泡脚的事说了一遍:“四爷没瞧见,他吃力的端着满盆的水,溅了一头一脸的,妾身看着便觉得妾身好幸福。”说着歪在萧四郎的怀里。

萧四郎搂着她,脸上也浮出笑容,又将析秋的衣裳紧了紧,沉吟了片刻道:“你回头和他说,后天一早去外院找天诚,让天诚和三弟带着他去校场。”

析秋一愣,坐直了身体看着萧四郎:“四爷同意了?”敏哥儿之前委婉的表达了想去军营看看,可萧四郎当时没有答应,后天就是阅兵的时间了。

“那妾身替敏哥儿谢谢四爷。”析秋显得很高兴偎在萧四郎怀里。

萧四郎搂着便挑了眉头,戏谑道:“夫人即是要谢,自是该隆重一些才是。”

析秋愕然,嗔瞪了萧四郎一眼:“大白天的!”

萧四郎哈哈大笑。

析秋又将藤秋娘的事和他说了一遍,萧四郎听着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析秋便问道:“四爷,内务府的事只是一个开头,还是只是圣上对藤家的一个警告?”

萧四郎拧了眉头,解释道:“算是一个警告吧,若是藤家够聪明,就会将漕运交还出来,若非如此只怕不会善了。”

析秋眉头一挑,她听藤秋娘的意思,藤家可没有打算将漕运交出去的意思。

“藤家送去内务府的东西被人做了手脚,四爷知道吗?”析秋淡淡问道,便看着萧四郎,观察他的神色。

萧四郎却是回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搂着析秋道:“我不过是给圣上递了梯子罢了。”

这么说,还是他做的了。

析秋没觉得什么,萧四郎说的没有错,圣上有意要削藤家,若是萧四郎一味护着不但没有用处反而适得其反,再说,藤家这样左右摇摆不定,朝中弹劾萧四郎的风波可还没有彻底下去,无论这些事是不是他们的意思,这种软硬兼施的手段,可不是当侯府是藤家的后花园,随便如何折腾都无妨么!

也该给他们一点教训长长记性才是。

晚上三个人去给太夫人请安,敏哥儿和鑫哥儿,晟哥儿去外面玩,析秋则和萧四郎各坐在房里陪太夫人说话,大夫人面色淡淡的喝着茶,几个人说起藤家的事情来,太夫人就面露不悦对萧四郎道:“圣意难违,我们也该量力而行才是。”

态度很明显。

萧四郎点了点头,应了。

太夫人又对析秋道:“你在府里,许多事心里要有自己的判断,有的人不见也罢,省的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看来太夫人已经知道藤秋娘去找她的事情。

“知道了。”析秋应了,太夫人便问道:“医馆的事如何了?我听说你打算在医馆里设了药膳的柜面,还专门写了几页纸的什么计划书,如今做的怎么样。”

析秋一愣,飞快的看了眼萧四郎,有些难为情的应道:“是,瞎胡闹着想试一试,若是不成也没有多少损失,如今才开始也没看出效果来。”

太夫人却是点着头,满脸的赞赏对大夫人笑着道:“你还没有见过她写的那个什么计划书吧?”

大夫人露出疑惑的样子,淡淡摇头道:“确实未曾见过,是何内容?”

太夫人见析秋露出紧张的样子,就呵呵笑着对大夫人道:“我原也不清楚,谁知道下午胡总管到府里来了,说是城里头几间铺子,包括应天的铺子生意一直不大好,就想请教请教四夫人,问问她可有什么好的想法。”说着一顿:“…就拿了析秋写的计划书给我瞧,我越瞧便越是惊讶,说出去恐怕都没有相信是她写的,便是府里管着铺子几十年的掌柜管事,也没有她这样完善精细的生意经。”

大夫人满脸的惊讶,太夫人就让吴妈妈从房里拿了春雁拓的那一份计划书出来拿给大夫人去看,又道:“没想到她竟是有生意的头脑。”

大夫人低头仔细去看。

析秋红了脸,看着太夫人道:“娘,都是些不入流的事,您这么说我都快无地自容了。”太夫人听着呵呵的笑着,摆着手道:“无妨无妨,这有什么可难为情的,旁的人便是想也没这样的本事。”

若是小门小户家里有人善行商,那是钻研挣钱谋利上不得台面,可若是高门大户功勋贵胄行商,那不过是家族经营无伤大雅的事!

大夫人看完,抬眼看向析秋,脸上也露出赞叹的样子,道:“这上面写的很详尽,从之初实行到后期遇到的问题都有归列…”说着一顿便道:“确实如娘所说,这若没有极高的天赋和心得,也不会想如此机巧,方方面面考虑的这样细致。”

太夫人赞同的点点头,看了眼萧四郎,就见萧四郎低头喝着茶,但神色间却越发的柔和。

她浅浅笑了笑。

太夫人又对大夫人道:“听说黄夫人在长街上也有间医药铺子?”大夫人听着,点头回道:“是,不过生意并不好,听意思像是有意改做别的。”

“上次倒没有听黄夫人提起。”太太淡淡的道。

析秋听着有些糊涂,黄夫人应该就是锦元伯的黄夫人,怎么黄夫人的事太夫人会去大夫人。

后来她问了岑妈妈才知道,原来锦元伯黄家和大夫人的娘家是姻亲,当初来府里的唐大奶奶,就是出自锦元伯黄家,虽不是嫡支的小姐,但却是二房的掌上明珠。

京城贵胄果真是盘根错节的。

几个人围着各家的生意又说了几句,天已经擦着黑了,二夫人还没有来。

太夫人就不放心的对吴妈妈道:“日日这个时辰来,今儿可是有什么,你去瞧瞧!”

吴妈妈应是而去。

过来一会儿还没有回来,门外却传来紫薇的声音:“太夫人,沈姨娘房里的小丫头来,说沈姨娘在房里晕倒了。”

不但是析秋,便是太夫人和大夫人也是一愣。

太夫人拧了眉头问道:“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可禀了二夫人?”

沈姨娘和当初众人预料的截然不同,她很低调,若无别的事便是连房门也不出,听说对二夫人很尊敬日日早上去请安立规矩,晚上不论多迟都要去二夫人那边请了安才歇下,便是二夫人先歇了她也在院子里问安一句。

处处做的得当,循规蹈矩毫无错处可挑。

今天的事确实很奇怪。

紫薇回道:“二夫人说是身体也有些不舒服,她不敢去打扰二夫人,便求到您这里来了。”

太夫人立刻露出焦急的样子来:“我就说这么晚她还没有过来,原是不舒服,我去瞧瞧。”大夫人就挽了太夫人的胳膊,劝道:“这会儿天也黑了,不如先请了太医进来,沈姨娘那边也要派人去瞧一瞧才是。”

太夫人一愣,点了点头对紫薇道:“让胡总管去宫里请了太医来。”紫薇应是,太夫人又对连翘道:“你去二夫人那边瞧瞧,不论什么情况回来报于我听。”

连翘应是而去。

太夫人着急叹道:“怎么凑到一起病了。”

不一会儿连翘回来了,禀报道:“说是起床起的急了点,有些晕而已,这会儿吴妈妈正守在边上,让奴婢回来和您说一声,二夫人没有大碍。”说着一顿,又说道沈姨娘:“晕在房间里,幸好身边跟着丫头,若不然头就要磕在桌子上了”

太夫人松了一口气,可也有些担心沈姨娘,等太医到了,析秋和大夫人还是陪着太夫人去了二夫人房里。

二夫人已经起床了,二话不说让太医先去给沈姨娘诊脉:“我睡的时间久了,中午又吃的少了,起的急了眼前黑了一下,真的没事,劳您先去给沈姨娘瞧一瞧,她可真是晕了。”

太医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提着箱子去了后院。

不一会儿回来对太夫人抱拳恭喜道:“恭喜太夫人,恭喜郡主,这位姨娘的是喜脉,不过因为月份尚浅,十日后我再来确诊一番才行。”

宫中的太医一向谨慎,说话也不可能夸大其词。

他说是喜脉没有十分的把握就不会说出来。

太夫人表情一怔,二夫人却是喜出望外的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府里头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儿了。”

“你快歇着,别又急了自己头又晕了。”太夫人却是着急二夫人的身子,转身淡淡的对吴妈妈吩咐道:“去库房里取些滋补的东西给沈姨娘送去,嘱咐她仔细着点着,若是缺什么也不用省着,尽管去我哪里寻。”

虽然显得并没有很高兴,但析秋看的出,太夫人还是喜悦的。

大夫人上去淡淡的朝二夫人道:“恭喜二弟妹。”析秋也上去笑着道:“恭喜二嫂。”

虽是妾室怀孕,但在面上妾室生的还是算二夫人的孩子,所以应该恭喜二夫人。

“谢谢。”二夫人还是站了起来,指着紫檀道:“昨儿王府不是送了半斤血燕吗,去拿一半送去给沈姨娘,让她安心养着身子,我这里也不用她日日来请安,如今还身子才重要的。”说完一顿又嘱咐道:“快派了人外院通知侯爷,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太夫人看着二夫人这样,想到她这么久没有身孕,如今妾室怀了她却这样高兴,不由露出心疼的表情看着她,笑骂道:“你仔细自己身子,怀孕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儿,事情安排好了就赶紧去歇着才是。”

二夫人就挽着太夫人的胳膊,笑着道:“娘,我心里头高兴,府里许久没有添人进口了,如今沈姨娘有喜,我可不是该高兴。”

太夫人含笑的拍了拍二夫人的手,露出欣慰的样子来。

一行人在房里说了会儿话,就辞了二夫人出了门,等出来太夫人才笑着摇头叹道:“说了半天的话,却是忘了让太医给承宁把把脉。”

大夫人目光一转,笑着道:“娘也不用担心,我瞧着二弟妹气色不错,应该无大碍才是。”说完又去看析秋,析秋便淡淡的笑了笑,点头道:“是,娘若是不放心,等明日再请了到府里来便是。”

太夫人想了想点头应道:“嗯,瞧一瞧才放心。”

析秋回去也让岑妈妈给沈姨娘送了些滋补的东西过去,岑妈妈回来便对她道:“侯爷回来瞧了就去了凌波馆。”说着一顿显得有些八卦有些好奇的样子:“奴婢进门时侯爷恰巧出去,等奴婢丛沈姨娘房里出来时,就看到藤姨娘也正好出门,好像是去凌波馆里找侯爷。”

析秋一愣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藤姨娘这会儿去找萧延亦,应该还是和藤家的事脱不了干系吧。

第二日天益到府里来说了医馆的事:“柜面搭起来了,就等着在后院开了火起炉灶了。”

还有重要的事,药膳搭配总不能让阮静柳亲自动手,那么就要有懂的人去现场督导才是。

析秋想到春雁,便喊她过来:“这样,这几天府里也没什么事,不如你先和天益去医馆帮忙吧,等那边上了正轨,你再回来!”

天益眼睛一亮。

春雁一愣,转头去看天益瞬间红了脸垂头道:“夫人,不如让岑妈妈去吧,她也会做的。”

“谁去都是一样,不过你和张医女熟悉,做起来事来也比岑妈妈方便许多。”析秋淡淡的道。

“是!”春雁应是,喃喃的退了出去去收拾东西,天益也满脸笑容的告辞出了府。

碧梧来了,挨着析秋的耳边小声道:“夫人,听说昨晚藤姨娘在凌波馆外哭了半夜,还是侯爷拆人硬将她送了回去!”

这么说,二夫人那边也没有答应藤秋娘求助?

碧梧又道:“太夫人请了太医进府给二夫人诊了脉,说是一切都好,就是身子虚了点。”

析秋听着歪着头,紧紧的蹙了眉头。

晚上,藤秋娘和秀红在房里说话,她换了衣裳插了钗环起身道:“侯爷回来了?”

秀红点了点头,回道:“这会儿已经在凌波馆里了。”说着一顿又露出迟疑的样子,看着藤秋娘道:“…您真还要去吗?”

侯爷也真的狠心,昨晚姨娘在凌波馆跪了那么久,侯爷却是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今晚去只怕也会如同昨晚一样,无功而返。

“不去又能如何…”藤秋娘叹了气,又在脸上上了一层胭脂:“我们如今也无路可走了。”

秀云红了眼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小声道:“不然,我们再去求求二夫人吧。”求了二夫人不但是侯爷这边,就连荣郡王和太后那边也有机会。

藤秋娘听着脸色便是一变,坐在杌子上露出深思的样子。

等入了夜,她收拾停当后,便去了凌波馆,依旧如同昨晚一样跪在了外面,低声哭泣着。

即便是春日,可凌波馆依水而建,地上依旧是凉气入骨,她咬着牙眼泪便如断了线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她想到来府里两年,萧延亦对她从来都是淡淡的,她没有得到预期的宠爱,却一日一日的红颜老去,如今家族衰落她越加的恐惧和绝望,若是藤家倒了她以后还能靠谁去?

想到未来,她哭的越发的肝肠寸断。

忽然,秀红止了哭拉着她的衣袖,激动的道:“姨娘,姨娘…”藤秋娘一怔,秀红就指着门栏内走出来的身影,道:“侯…是侯爷。”

藤秋娘抬头看去,顿时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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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庶大招锋 147 滑胎

简简单单的摆设,暗暗淡淡的烛光,处处透着一股神秘。

这就是宣宁侯府历代爵位继承者的书房,从不让闲杂的人进来,便是连二夫人进府至今也不过只来过一次。

藤秋娘有些激动。

她激动的看着背对她而立的男子,不管是曾经,现在还是未来,他都是她的最爱的人,一生所要奔赴为之付出所有的人。

“侯爷!”藤秋娘落泪,声音哽咽道:“妾身几次来打扰您,妾身也觉得很歉疚。”说着低声的哭着声音透着一股无力感,若是旁人听见必定会生出怜惜:“但是妾身真的是走投无门…”

萧延亦转过身来看着他,神色淡淡晕在跳动的烛光下,如玉的面容仿佛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他道:“我与你说过,藤家的事我无能为力!”

“不!”藤秋娘走过去跪在他面前:“侯爷有办法,侯爷只要在圣上面前替我大哥说几句话,让圣上让内务再给我大哥一次机会就可以!”藤秋娘抬头看着萧延亦,妆容精致媚丽,楚楚可怜的跪在萧延亦脚边。

“所谓金口玉言,又怎么会反复再三。”萧延亦拧了眉头:“该说的话我也与你大哥说过,他若是明白,就该知道如今无论求谁都没有用,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萧延亦说话永远都是轻轻淡淡的,但藤秋娘却知道,轻轻淡淡不代表它没有慑服力,他这样说话分明就表示,他已言尽于此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可是她不死心,藤家是她的依仗和退路:“不,大哥苦心经营到今天,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当初圣上在山东,若是没有我们藤家,便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登上大宝,当初圣上答应过大哥,藤家会成为最大的皇商,成为大周最大的瓷器和漕运商。”她膝行几步抓着萧延亦的衣摆:“圣上不会忘记,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只要侯爷去和圣上解释,藤家一定不会有事的。”

“信口雌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延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目光落在藤秋娘抓着他衣摆的手,目光渐渐凝住,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冷意:“旁的不用多说,你出去吧,此事到此为止,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甩袖起身,负手而立却是背对着藤秋娘。

藤秋娘一怔,满眼绝望的去看萧延亦,想要做最后的挣扎,道:“侯爷,妾身求求您…求您看在妾身全心全意伺候你这几年的的份上,看着妾身深爱着您的份上,帮帮我大哥!”她说着又哭了起来,低声诉道:“妾身嫁给侯爷,从来不曾后悔,即便是太医告诉妾身,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子嗣,妾身也甘之如饴的爱着侯爷,只要在您的身边,哪怕远远的看着您,妾身也觉得天是蓝的,花是香的觉得每一天都过的极美妙…”她说着站了起来,凄凄柔柔的走到萧延亦身边:“妾身可以为侯爷去做任何事,哪怕万劫不复妾身也会兴高采烈,可是若没有藤家,就不会有今日的妾身,人有情便会感恩,所以妾身不能放任自己的家不管,求求侯爷,帮帮秋娘,帮帮藤家。”

一番话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够了!”萧延亦想到藤秋娘当初进门的光景,若非是她佟析华怎么会早早离世,若非…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

爱?什么是爱?他不知道!

他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大周疆域图上,仿佛透过那张地图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没有半丝的动容:“出去!”

淡淡的语气,却不留一丝转寰的余地。

藤秋娘怔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萧延亦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永远都是温温的水,不热烈却在无时无刻不让你有着被宠爱着的舒缓温馨。

可是此刻,她仿佛不认识一样。

她揪着帕子,猛然转身走到萧延亦面前,挡着他的视线。

“侯爷,您好狠的心,藤家不单是妾身的娘家,也是五夫人的娘家,您就是什么也不看,也该看看五爷,看晟哥儿吧?!”

“我说过。”萧延亦满脸的愠怒:“此事已没有必要再去多谈,你该去和你大哥说,让他想一想到底怎么样才能救藤家!”说完,目光又落在那张疆域图上。

全然没有被她打动半分。

心坚如铁,

是谁说萧家的男人情深意重,是谁说萧家的男人最长情?

藤秋娘倒退了一步。

她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期盼,却换来如今的冷面以待,她原本可以正正经经十里红妆的出嫁,如今却在后院成了卑微的妾,她付出这么多,却换不来他危难时伸手相助一次…

“侯爷!”藤秋娘满脸的绝望去牵萧延亦的手,却被他甩手避开,藤秋娘一愣继而看到萧延亦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她不敢置信的质问道:“侯爷讨厌妾身?”

萧延亦没有看她。

仿佛突然惊醒了,明白了什么,藤秋娘忽然笑了起来…

“侯爷不喜欢妾身?”她笑着道,蓦地笑容一收目光灼灼的盯着萧延亦:“原来侯爷不喜欢妾身…那当初为什么要抬妾身进门?为什么?”

不可理喻!

萧延亦喝道:“来人!”

“是!妾身记起来了,侯爷是迫不得已要的妾身…是。”藤秋娘却是突然抓住萧延亦的衣袖,盯着他,讥诮的笑道:“妾身记起来,侯爷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妾身的…自始自终都是是妾身自作多情是不是。”

门外的侍卫已经进来。

藤秋娘仿佛毫无所觉,她勾着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容:“妾身记起来了,侯爷不管娶谁都不是侯爷自己的意思,就是郡主,也不是侯爷自愿娶的。”说着一顿,她盯着萧延亦,咄咄逼人道:“那侯爷爱谁?爱佟析华?”不可能,若是他爱佟析华,当初佟析华就不会死了,那么他爱谁?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佟析华死后侯府和佟府有口头之约,佟府是要嫁一个女儿过来当继室的。

佟家当初只有三个女儿待嫁,佟析砚是嫡女佟大太太不会舍得让嫡女当继室,那么会嫁谁?佟析秋还是八小姐佟析玉?

自然会是佟析秋,无论是长幼还是年纪,都会是她!

但婚事后面却是拖延下来久久未定,她不知内情但却能感觉侯爷那段时间表情中透着一股喜色,甚至有着期待…即便不那么明显,她也能感觉到。

后来圣上突然下旨赐婚,将承宁郡主嫁进府里来。

侯爷接旨了,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是的,消失了…她还记得他第一次喝醉了,太夫人在他的房里守了一整夜。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以为他不过是因为突然被赐婚,心里难以接受,现在再去想,分明就是还有内情。

是不是说,他心里一直有人,一直藏着一个人?

因为他心里有人,所以他即便对谁都很好,可却依旧觉得走不进他的心,保持着难以逾越的距离和鸿沟。

会是谁?会是谁在他的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藤秋娘忽然便想到佟析秋。

是的,当初三皇子来府里时,侯爷连三皇子也不陪,亲自送佟析秋到梅园,亲自给她请了太医守在门外…

自那以后,佟析华对这个妹妹也处处防着,是不是说佟析华在死前也发现了这个事?

她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

原来是这样,她想到年前在花园里,佟析秋带着人在花园里布置银树,萧延亦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恰巧路过以为他只是避嫌不方便过去,想等着佟析秋离开…

那根本不是避嫌,他分明是在凝望。

像是知道什么重大的秘密,藤秋娘再次笑了起来,她笑着满脸上流着泪:“原来…原来侯爷心里的人是她,原来侯爷谁也不爱,只爱她!”

萧延亦巨震,转过脸阴冷的看着藤秋娘,冷冷的道:“你说什么。”

没有侯爷的命令,门口的侍卫不敢轻易动作。

藤秋娘呵呵笑着,仿佛觉得是一个极大的笑话,有趣极了,她笑着道:“侯爷不爱妾身,不爱郡主,不爱沈姨娘,原来爱的竟然是自己的弟妹…你说可笑不可笑!”

啪!

毫无征兆的,萧延亦挥掌而上,怒道:“闭嘴!满嘴里胡言乱语,这样的话若是再让我听到一次,休怪我无情。”

这一巴掌,就连门口的侍卫也是怔了一怔,萧延亦从未发过火!

藤秋娘捂住脸,精致的妆容此刻已经花了,看不清面容,她依旧勾着唇笑着,眼泪却如断了线珠子落下来,她点着头,笑着点头:“是…是…侯爷说什么,妾身都听,妾身爱侯爷,所以但凡是侯爷的命令,妾身都听!”

“送她回去。”萧延亦打断她的话,看也不看她冷冷命令道。

藤秋娘看着萧延亦:“妾身回去,妾身这就回去,不劳侯爷大驾。”说完,蹲身朝萧延亦福了福,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道:“妾身祝侯爷心想事成…”

像是一个诅咒,萧延亦烦躁的挥着手,让人将藤秋娘带出去。

析秋在房里和敏哥儿说话,笑着问道:“今天去看练兵,开心吗?”

敏哥儿盘着腿坐着,点了点头道:“开心。”又想到萧四郎威风凛凛的坐在马上,佟全之在一边一动不动盯着看的样子,笑着道:“三舅舅像石头一样站着,盯着父亲看,连圣上来了都忘记跪拜了。”

析秋挑着眉头,能想象到佟全之的表情,她问敏哥儿:“那敏哥儿叩拜圣上了吗?”

敏哥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回道:“拜了。”一顿又道:“不过圣上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哦?”析秋一愣,问道:“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好,就觉得不一样,没有那么高大,至少没有父亲高…”孩子直观的对外在东西的感觉,析秋笑着揉了揉敏哥儿的头:“今天累了一天了快睡吧。”

敏哥儿爬到被子里,析秋给他掖了掖被子,敏哥儿就探着脑袋问道:“母亲,父亲还没有回来吗?”

“嗯。今天阅兵,事情必然很多,或许军营还有庆功宴,会很迟吧。”析秋笑着道:“有天诚在敏哥儿不用担心,快睡吧。”

敏哥儿乖巧的闭上眼睛。

萧四郎果然回来的很迟,身上有着浓浓的酒味,析秋服侍他梳洗后,萧四郎换了身干净:“下次让人留了门便可,你不用熬着等我回来。”

析秋帮他擦头发,笑着道:“四爷不回来,妾身怎么能睡得着,再说妾身也怕四爷喝醉了,回来想喝口热茶都没人伺候。”

萧四郎转身将她抱过来,拢在自己胸口坐在腿上,笑着道:“傻丫头!”析秋笑着问道:“今天阅兵还顺利吗?”

“嗯。”萧四郎点了点头回道:“西山大营有黄达在,不过数日那些兵油子就束手服帖,连圣上都夸赞了几句。”

析秋若有所思嗯了一声,黄达越有能力,便越能说明圣上将他留在西山大营乃是屈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