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四郎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头顶的纱帐上,慢慢的道:“此事圣上心中有数,武进伯当年就被承宗夺爵,这十几年的爵位也算是任府的运气了。”

“四爷的意思是…”析秋坐起来看着他,有些紧张的问道:“圣上在敲打武进伯府?”

萧四郎握着她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放在手心里,触手柔软十指纤细无骨,他又放在嘴边亲了亲,回道:“若任三奶奶再来,你便提点一下也无妨,至于宫中打点,想必他们比我们还要清楚,太后娘娘都无能为力的事,我们又怎么会多了一臂出来!”

析秋若有所思的垂了脸点了点头,头顶上萧四郎轻轻吻着,轻声道:“不要多虑,任家的明白人多的很。”说完就挨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太医如何说的?”

析秋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随即红了脸去推萧四郎:“正说着正事,四爷便这样不正经。”

“如何不正经。”萧四郎一本正经,吻着她欺霜赛雪的脖颈,气息渐渐粗重起来:“嗯?”

析秋也被他影响,身体似着了火一样,她连连朝后躲,缩在萧四郎怀中,闷闷的回道:“太医说,至少要等过了头三个月。”

自得知她怀孕到今日也有近一个月了,前些天还好,这两日夜里便总也不安分。

萧四郎动作不停,析秋就听到他嗯了一声,依旧是半压着她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去,粗重的呼吸喷薄在面颊上,析秋想要躲闪却又忍不住去回应他。

交错的舌尖…身上小心游走的大手…

析秋轻嗯了一声,也环上了他的后背。

两人亲热了半晌,析秋脑中不停去回忆产妇知识,前三个月若是有夫妻之事会不会有影响…可又觉得他忍的难受又不舍得拒绝他,思想矛盾中萧四郎已经坐了起来,双眸幽暗仿佛里头跳动着火焰,他去看析秋,只见她胸襟半敞肌肤莹透玉泽,有什么跳入眼中,他干咳一声替她拉好了被子,目光又落在她的脸上,她双眼迷蒙面颊绯红,唇瓣有些红肿嘟在那里粉红诱人,忍不住的垂涎…他低头去咬了一口她的鼻尖,最终嘴里咕噜了一声翻身起床去了净室。

析秋没听清他说什么,净室里已经响起了哗哗的水声,过了一刻他已经从里头走了出来,身上有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析秋缩进被子里,对自己刚刚有些动情差点也没把持住有些难为情。

一转身,却被萧四郎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搂在怀里,析秋瞪眼看他,萧四郎就很不客气去亲她的眼睛,凝眉一本正经的道:“不准这样看我。”

析秋一愣,就趴在他胸口吃吃的笑了半天,又憋着声音怕被他发现,萧四郎却是将她从他怀里扒开,就见析秋正笑的开怀,他眉头一拧手就直接探进了她的衣襟里,顺着腰一路摸下去,对着她的臀部就轻拍了一下。

这一下,两个人俱是愣了一愣,萧四郎诧异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析秋则是被他动作惊住,两人互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着尴尬,紧接着又忍不住双双哈哈笑了起来。

析秋觉得这样的萧四郎有着孩子气,萧四郎却觉得她满脸的俏皮,竟还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大大的眼睛瞪着又不懂掩饰…却比起平日里越加的让他欢喜。

两人笑闹了一阵,又并肩躺下,析秋依旧枕着他的胸间,出声问道:“听敏哥儿说五爷和五弟妹回来了?”

“嗯。”萧四郎摸着她的后背漫不经心的回道:“藤家的事已告一段落,他们留在那里也不自在。”

是啊,藤家的人必定恨死了宣宁侯府,人便是这样,他们觉得你有能力帮他们,你若帮了就是应该的,你若不帮就是你的错,甚至会将所有的恨都放在你身上,觉得若非是因为你袖手旁观,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殊不知,当初萧四郎也好,萧延亦也罢,皆都暗示过藤家,可是他们却不以为然,威逼利诱什么样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最后弄成这样的局面,又能怪得了谁!

“五爷那边,有什么打算?”析秋轻声问道。

萧四郎顿了一顿,沉吟了片刻道:“他有意重入仕途,想要明年考秋闱,便是不能高中能捐一官半职谋个外放,也是不错的前程。”

这倒是个好法子,五爷虽耳根子软,但学问却还有些,只要有心就定能成功,况且,他上头总还有两个位高权重的兄长。

就是不知道五夫人会如何想,如果是她就会想求外放,天高皇帝远,不知有多自在!

心里想着,她正要说话外面春柳的声音传了进来:“四爷,天诚有事求见!”

这么晚了,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天诚不会进内院的。

析秋去推萧四郎:“四爷,天诚定是有要事禀报,您去看看吧。”萧四郎翻身抱着她,对门外道:“明天再说吧!”

春柳应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析秋就疑惑的看着她,萧四郎又咬了一口她的鼻尖,笑着道:“小丫头,快睡!”

“嗯。”析秋笑着朝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合上了眼睛,不过转眼功夫便发出轻浅的鼾声。

萧四郎低头去看她,目光留恋的落在她的眉眼,半刻舍不得移开。

过了许久,他松开析秋小心坐了起来,又给她拢了被子起身套了衣裳便开门大步走了出去,直接去了书房。

天诚在书房门口等着他,一见萧四郎进来,就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他,道:“四爷,当初陷害春雁姑娘的那位男子,您吩咐派人跟着他,他自从京城出去后便回了山东,后又入了一家镖局专门走京城到山东的镖,这半年来都相安无事,就在七月,他忽然辞了镖局的事,在马市买了一匹快马,直往苗疆而去。”

萧四郎听着皱了皱眉,拆开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沉声问道:“现在人在何处?”

“在从苗疆回来的路上,护送一行六辆马车,现已入了京畿路开封府境内,看样子应该是直奔京城而来。”

萧四郎听着就眯起了眼睛,眸中冷冽的摄人,手中已经紧紧将信纸攥入手心之中,天诚便试探的问道:“四爷,您要不要亲自去一趟?”

若是平时,萧四郎自是毫不犹豫的赶过去,可是现在…他转头看着天诚,道:“他既是回京城,那便在京城等他便是。”

天诚垂了眉眼,想了想问道:“侯爷那边可要说一声?”

萧四郎听了鼻尖就冷哼一声,回道:“我们既有了消息,想必他也不过几日就能知道。”言下之意就是不用特意去通知萧延亦。

天诚听了点了点头,又问道:“要不要增派人手盯着他们?”开封府入京快则半个月,慢的话就没了底…

萧四郎摆了摆手,在书桌后坐了下来,回道:“六辆马车,如此大的动静就是要让我们发现他而已,我们便是不派人跟着,他也不会丢了。”

天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不安,四爷这些年每每提到三爷,就会无端的怒一场,他是在府外开始跟着四爷的,后来四爷回侯府才随着他回去,所以对四爷和三爷之间的事并不清楚,就是平时侯府里也没有人聊起来,他一开始还有些纳闷,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初知道内情的,除了几个主子下人们都已经不在府里了。

所以如今侯府里,没有人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两日,阮夫人和钱夫人结伴而来,徐夫人,黄夫人以及两位黄小姐也来了,皆是道贺她怀孕又是乔迁之喜,纷纷送了礼来,析秋笑着道:“原是要开席请了你们过来热闹热闹,可眼下我身子也不便,四爷便说我们常来常往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这样客气,我便偷了这懒没送帖子出去,倒累着你们跑一趟。”

几位夫人自是没有说什么,众人说笑了一阵,便辞了回去。

过了一日,佟析砚也来了,见到析秋便是又嗔又怒的样子:“说是有两个月了吧,这么说上次回去的时候你就上了身了?你竟是连我也瞒的死死的。”

“好姐姐。”析秋笑着道:“我也不大确定,所以才瞒了你们没说,这不一确定了就回去说了嘛。”

佟析砚就假意怒了怒,目光又落在她的肚子上,羡慕不已:“明年这个是时候我就要做姨母了吧,这时间过的真快,我还依稀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样子,转眼功夫你都为人母了。”

说起来,析秋也有些唏嘘,她想过很多自己未来的生活,却从未实际的去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孩儿,如今实实在在的有了,她有时候一觉醒来,还有些不敢相信。

佟析砚又说起江氏:“大嫂身子好的很,就是担心你身边没得力的人,还想着将邱妈妈送来服侍你些日子。”析秋听着就连连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她正在坐月子没了邱妈妈在身边哪行,再说,我身边有岑妈妈,还有静柳姐,你帮我和大嫂说,不用为我担心。”

“我也正是这么说的。”佟析砚回道:“好说歹说了半天,大嫂才算打消了这个想法。”

析秋放了心点头道:“我也想回去看看坤哥儿,可眼下也不敢乱动,只能等满月酒的时候有没有机会回去一趟。”

佟析砚握了她的手,笑着道:“特殊时期,你也别究竟这些规矩了,大嫂也好大哥都不会怪你的。”

析秋应是,佟析砚又道:“东大街那间铺子,我让人去仔细相看了,觉得不论面积大小还是市口都是极好的,我和父亲还有大哥又借了些银子,狠狠心还是盘下来了,说起来要多谢你了。”

“可不要谢我。”析秋笑着道:“要谢就谢静柳姐,是她觉得好,可我们没能力开两间医馆,所以就念着你想问问你的意思,毕竟好的店铺不好寻。”

佟析砚也点了点头,两人又说起佟析言的事儿,析秋并未将佟析言来找她的事说出来,反倒是佟析砚说了许多铺子里生意竞争的事儿…

一连几日析秋反倒比以前越加的忙,白日里也不得空睡觉,她不由无奈的叹气,对岑妈妈道:“你有空多去外面走动走动,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孕像不好,便是十五那日连太夫人那边都未去请安。”

析秋定了以后每逢初一,十五两日要去给太夫人问安,这个月十五她一早上却睡过了头,正想派人去和太夫人说时,吴妈妈却是来了,说是她有孕在身让她不要来回的跑,待生产后再去也不迟。

析秋也没坚持。

秀芝和邱妈妈几乎是每隔三日都要来府里问安一次,大老爷也派人来问她的身体情况,江氏坐月子不能随意出来走动,佟析砚的身份她也不大好常出来,也只能派邱妈妈和秀芝过来。

府里头丫头婆子岑妈妈和容妈妈用了雷霆手段,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便就整顿的像模像样。

府里渐渐来的人少了,析秋终于松了口气。

到了十月头,萧四郎休沐那日,析秋和萧四郎去了后花园里看山茶,两人偎在亭子里泡了茶看湖水波光粼粼,山茶清香幽雅颇有情趣,析秋笑着道:“若是夏日湖里的荷花开了,倒是可以驾了舟进去采莲了。”

萧四郎点了点头,笑着道:“你若喜欢这里,我们便搬到临恩馆里来罢!”

临恩馆临近青湖,析秋坐在亭子里举目望去,先入眼的便是临恩馆,她想了想道:“那倒不用这样麻烦,不过若是夏天天气热了,我们可以搬来小住几日。”

萧四郎微笑,两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岸上,天诚面露郑重的朝这边走来,他进了门有些犹豫的看了析秋一眼。

析秋心里便是一怔,朝萧四郎看去,就见他面色沉冷,刚刚的愉悦瞬间散去。

“说吧。”萧四郎冷声道。

天诚想了想,便回道:“是三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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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恢复到以前,以四点为准…。咳咳…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80 真相?

萧四郎跨马而去,直接去了侯府。

侧门口萧延亦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负手候在那里,伤好后他清瘦了许多,目光却少了些往日的亲和温润,他远远的见萧四郎策马而来,便迎了出去道:“四弟!”

萧四郎翻身下马,朝萧延亦看去问道:“他人呢?”

萧延亦拧了眉头,回道:“在娘房里。”说着顿了顿又道:“我和娘都不放心你,所以才在这里等着你。”

萧四郎拧了眉头,萧延亦拦着他又道:“三弟带了弟妹和女儿回来,他变了很多,你待会儿见到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说着顿了顿,又怕萧四郎听不进去,接着道:“他是你我的兄弟,这份血脉怎么也不可能割的断,你若依旧像从前那样总是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便是父亲在天有灵也不会心安的。”

“我没有这样的兄弟。”萧四郎绕开萧延亦大步进门,又忽然停下来看着萧延亦:“我心中有数。”

萧延亦见他说了这样的话,总算松了口气,快步跟上萧四郎,两人边走边道:“三弟这几年变化很大,他在苗疆娶妻生女,女儿都已有五岁了很是可爱。”他有意说起孩子的事,好让萧四郎冷静下来,又道:“正和鑫哥儿,敏哥儿在玩呢。”

萧四郎蹙了蹙眉头没有说话,萧延亦摇了摇头和萧四郎一起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在院子外头,远远的就听到萧延诚的笑声,萧四郎眉梢一挑就想到萧延亦说他变了很多,这个声音…确实变了很多。

他大步进门,就见到院子里守着五六个穿着五颜六色,头上梳了许多小辫子的侍女立在两旁,见两人进来目露骄傲的侧开眼,看也不看两个人,萧四郎仿若没有看到这些人的存在,已经跨上了台阶进了门。

太夫人坐在上首,脸上并未有过多的喜悦之色,淡淡的看着她下首坐着的女子,十岁的样子,头上戴着繁复的头饰,脖子上也是五六个银制的项圈,茜红色绣奇怪图纹的衣饰,一条棕红色的皮鞭缠在腰间,腰上缀着两三个红橙蓝不同色的铃铛,一件同样大红的短裙露出白嫩嫩的大腿,一双齐膝的大红牛皮靴上面依旧绣着复杂的图案,像是凤凰却又像雏鸟。

她听到门口的动静,便转头过来朝来人看去,就见她双眉很浓眉宇间英气飒爽的样子,鼻子不高但眼睛却很漂亮,圆圆的湖水一般,唇瓣很丰满红润润的涂了口脂。

若是析秋此时在这里,必然能想到八个字:青春靓丽,热情似火!

她去看萧四郎,萧四郎却是看也没有看她,目光直接落在女子对面的男子身上,有一双萧氏特有的丹凤眼,却不同与萧四郎的冷凝,萧延亦的温润萧延筝的清澈,他眼角飞扬挑起便是不笑是也似含着笑意,鼻子俊挺唇瓣丰润,皮肤比起萧延亦来却还要白出许多,却没有多少的血色,有一种病态的俊美,他穿着一件绛紫色绣缠枝牡丹的直缀,做工华丽紧致贴在健硕的身体上,但突兀的却是,他的左臂位置上的衣袖空荡荡的垂在腰际。

萧延诚…萧四郎目光微微一眯。

萧延诚也朝他看来,唇角一勾便站了起来,右手中端着的茶盅放下,他轻笑着唤道:“四弟,好久不见!”

仿佛没有恩怨,仿佛依旧如儿时亲密亲厚,萧延诚朝萧四郎走了过来。

萧四郎没有说话,面色却慢慢冷了下去平静下来。

太夫人和萧延亦的心皆是提了起来,生怕萧四郎如从前一样,怒从心起将场面弄的不可收拾。

萧四郎看着萧延诚,萧延诚看着萧四郎,没有说话,距离不断拉近!

太夫人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喊道:“老四!”她下手穿着红衣的苗疆女子也站了起来,也是笑看着萧四郎,嘴角顿时有两个梨涡现出来俏皮可爱,她朝萧四郎唤道:“四弟!”手却放在缠在腰间的鞭子上,发出铃铃铃清脆的声音。

萧延亦也从萧四郎的身后走出来,脚步一动就站在两人的中间,有意无意的将萧四郎护在了身后,他笑着道:“三弟有七八年不曾回来,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快都坐下,我们好好叙叙旧。”说完,又转头去吩咐身后的常随:“去将五爷请来!”

这是要兄弟间聚一聚。

萧四郎没有动,萧延诚已在他不足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目含微笑笑意直达眼底,他亲切的点了点头,朝萧延亦道:“二哥说的对,我也甚是想念五弟!”

“五弟离家里不远,稍后就能到,三弟快坐。”又去看女子:“三弟妹也坐!”

萧延诚点了点头,目光又重新落在萧四郎的身上,他忽然一笑上前一步朝萧四郎伸手过去,很自然的揽住他的肩:“四弟与我一起坐吧!”

萧四郎目光便动了动,一瞬隐去了什么,忽而点了点头,道:“好!”说完竟是随着萧延诚一道在椅子上相邻坐了下来。

正厅里,人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各自坐了下来。

萧延诚便对萧四郎介绍道:“这位是你的三嫂。”萧四郎面无表情的听着,就抬头朝对面的女子很随意的点了点头。

“怎么不见四弟妹!”萧延诚笑着道:“还没恭喜四弟,都要做父亲了。”像兄长一样目露感叹又感慨的看向太夫人:“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围着母亲抢东西吃的情景,如今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了。”又看着萧四郎:“就连四弟和五弟也都成家做父亲了。”

太夫人淡淡的表情,笑着道:“傻孩子,人总要长大的。”萧延诚听了就点了点头,又道:“可是母亲却不见变化,这么多年还是如从前一样年轻。”

“还是和以前一样,几个兄弟里就数你的嘴最甜。”太夫人微微笑了起来,又对一边的三夫人道:“老三自小最懂事,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悉数搬了送我房里来,我那时候身子不好也没时间顾他,后来等我渐渐好起来,下人们收拾房间,才发现我的床底下有个木头匣子,里头什么桂花糕啊,绿豆糕杂七杂八的塞了一床底的,有的时间久了都上了霉,后来一问才知道,就是老三塞的,说是给我留着的,等我身子好了再吃的。”

三夫人目光机灵的一转,看向萧延诚笑着道:“杜…”说着想到这里是京城不是苗疆,又改口唤道:“相公与我说起过,说阿姆对他最好了。”

“他便是捡好听的说。”太夫人笑着摆摆手,目光去看萧四郎,就见萧四郎慢慢喝着茶,仿佛在想什么,面上没有表情。

萧延亦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兄弟间总算是和平见面了,他笑看向萧延诚,问道:“三弟这些年都在何处?”

“在湖广一带游走,后来又碰上了你三嫂,就成了家。”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便是不想多提。

萧延亦听着就点了点头,道:“你啊,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我们四处寻你却总也寻不着你的消息。”

“让娘担心了。那年得知大哥的事我本想回来的,可是…”他看向三夫人:“你三嫂那时正好刚刚生产完,孩子也才几个月大,我也不放心所以一拖便拖到了今日。”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

萧四郎嘴角勾了勾,萧延亦接了话道:“大哥的事太突然,我们也始料不及,你又成家有了妻儿自是不便。”

萧延诚便点了点头,道:“稍后我要去给大哥上柱香。”面上露出淡淡哀容。

太夫人听着便红了眼睛,拿了帕子擦眼角。

三夫人看着太夫人的样子,笑着道:“阿姆,大嫂呢,大嫂还好吗?”说着走到太夫人身边,很亲热的挽了她的胳膊。

太夫人目光在两人相交的手臂处转过,笑看着她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她主持中馈府里的事情多,恐怕被什么事儿拖了脚步。”

三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正说着,大夫人一袭素白的褙子从外头进来,三夫人就松开太夫人迎了出去笑眯眯的看着大夫人问道:“您就是大嫂吧。”说着,手放在胸前弯腰给大夫人行了礼。

大夫人眉梢一挑,朝她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萧延诚身上,萧延诚站起来朝大夫人道:“大嫂,这是丹蓝。”又看向三夫人:“不可太冒失了。”

三夫人嘟了嘟嘴,歪着头打量大夫人。

大夫人朝萧延诚回了半礼,道:“适才听闻说是三弟回来了,我还有些不敢信,却未想到三弟果真是回来了。”说着朝三夫人点了点头:“三弟妹。”绕过她去太夫人身边:“三弟回来了,娘现在总算心不用时时挂着了。”

萧延诚一脸歉疚,朝太夫人又行了礼:“是孩儿莽撞了,不该不辞而别,只是当时确实事出有因,日后再和母亲细细道来。”

“无妨,无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夫人轻声道。

三夫人跟着进了门,在原来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刚刚还有些兴高采烈的样子,这会儿却是冷淡了下来,她垂着头玩着腰间上的铜铃,余光依旧去打量大夫人。

中原的女子便就是如此?冷冰冰的这样难相处!

想着,就端了茶去喝,随即又紧紧蹙了眉头,这样苦不如草茶香甜。

正厅里,大家又说起早先府里的事儿,唯有三夫人和萧四郎沉默的坐着,前者是听不懂也听不明白,后者则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一会儿,外头有人禀报说五爷来了,随即门口萧延庭的身影飞快的走了进来,他有些激动的看着萧延诚,目露泪光喊道:“三哥,真的是您!”

萧延诚站了起来,拉过萧延庭上下打量,笑着道:“五弟长大了!”

“三哥。”萧延庭身后是五夫人牵着晟哥儿,萧延诚就转过头去看五夫人母子,萧延庭介绍了五夫人就让晟哥儿喊人,晟哥儿有些好奇的看着萧延诚,喊道:“三伯父好。”

萧延诚听着满脸笑容的点着头,从怀里拿了块玉牌出来给晟哥儿:“拿去玩儿。”五夫人笑牵着晟哥儿:“快谢谢三伯。”又朝萧延诚行了礼:“让三伯破费了。”

萧延诚笑着摆手道:“五弟妹客气了,晟哥儿这么大我才第一次见,是我这个做伯父的失责。”

五夫人咯咯笑着,又去看跟着萧延诚走来的三夫人,她立刻笑着迎过去:“这是三嫂吧,哎呀,可真是漂亮!”说完又看着三夫人身上奇怪的衣服:“这衣服可真特别。”

三夫人听五夫人夸奖立刻笑了起来,点头道:“你若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套,你穿着肯定也会很漂亮的。”

五夫人哪里敢穿,连大腿都露出来了伤风骇俗的,脸上却是笑着道:“我穿了也是东施效颦,三嫂不要为我破费了。”三夫人也不勉强,文化习惯有别她也不勉强别人,五夫人又道:“听说我们晟哥儿的姐姐也带来了?”又四处去找:“怎么没有瞧见。”

“和鑫哥儿敏哥儿在花园里玩呢。”

晟哥儿听了,就和太夫人打了招呼,蹬蹬蹬的跑出了门。

五夫人很热情的携了三夫人的手,她走到太夫人的面前朝太夫人行了礼:“娘!”太夫人点了头,她又和大夫人,萧延亦和萧四郎见了礼,目光就在萧四郎身上打了转,问道:“四哥,四嫂怎么没有来!”

“她有孕在身,不便胡乱走动。”萧四郎语声无波,五夫人听了就笑着拍了额头,和太夫人道:“瞧我这脑子,竟是把这茬的事儿给忘记了。”又朝萧四郎福了福:“恭喜四哥,四嫂!”

萧四郎点了点头,萧延庭就注意到萧四郎的脸色很冷,他心里立刻打了个突,目光就在萧延诚的身上转过一圈,落在他空荡荡的衣袖上,当年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四哥和三哥起了矛盾,三哥自此下落不明,不过他有次听二哥和太夫人说话时,听到了一句,太夫人说不论如何都是兄弟,你父亲当初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没有说,他便是不想让你们兄弟不和生出嫌隙,老四性子倔你要多劝劝他才是。

那句话他一直记得,直到后来才明白,太夫人所指的人就是三哥,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不得而知。

他走近萧四郎,声音有些躲闪的喊道:“四哥!”萧四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萧延庭越发的忐忑,看四哥这样分明和三哥之间还有矛盾…他又去看萧延诚,就见萧延诚面色无波,正微笑着和太夫人说话。

他朝后缩了缩,在萧四郎身边坐了下来。

萧延诚余光瞧见,唇角就掠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转瞬即逝。

紫薇进来问:“饭摆在哪里?”太夫人就笑着道:“就摆在稍间里吧。”说着看着萧四郎:“析秋还好吧,好几日没瞧见心里总惦记着。”

大夫人也不由朝萧四郎看来,萧四郎抬了眉眼看向太夫人回道:“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笑着站了起来:“吃饭去吧,老三赶路恐怕也许久没吃顿安稳饭了吧。”

萧延诚走过去扶着太夫人,笑着点头:“以前常常做梦,梦见家里的饭菜,在外面吃什么都不觉的香。”说完又看着萧四郎:“想必四弟也和我有同感。”

萧四郎挑了眉头,淡淡的道:“我对吃食从不讲究。”算是将萧延诚顶了回去。

三夫人和五夫人走在后头,小声的去问五夫人:“四弟妹怀了身子?有几个月了?她长的什么样儿?”

五夫人目光一转,就笑着道:“有两个月了吧,长的什么样儿…”想了想面露神秘的道:“她的容貌在京城中可是屈指可数的,等改日三嫂见了就知道了。”

三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太夫人回头对吴妈妈道:“快去花园里找找,几个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吴妈妈应是而去,不一会儿就领了四个孩子回来,当先跑进来一个水绿色的身影,个子和鑫哥儿一般高,头上梳了许多的小辫儿,满身的绿唯有腰带和一双小巧玲珑的鞋子是大红色,眼睛很大像极了三夫人的样子,她扑到三夫人的怀里,声音娇滴滴的道:“阿姆,后花园里有个湖,我们去游湖好不好?”

“绿珠,没看见这里许多人吗,还不快叫人!”三夫人未说话,萧延诚微笑着接了话,绿珠抬头四顾看了一眼,目光就落在没见过的萧四郎身上,很好奇的问道:“你是谁?”

萧四郎眉梢一挑,看向绿珠目光沉沉,别人瞧着到不觉得诧异,萧四郎一向如此,但绿珠却是吓的朝后一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偎在三夫人怀里哭着道:“阿姆,我们回家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

萧延诚拧了眉头,对三夫人道:“你领她回去休息吧,省的在这里吵了娘。”

“好。”三夫人拧了眉头将绿珠抱起来和太夫人道:“阿姆,那我先带绿珠回去吧,她才换了陌生环境许是有些不适应。”

太夫人看着哭的满脸眼泪,眼睛红红的绿珠道:“来,到祖母这里来。”鑫哥儿也上去拿了帕子要给绿珠擦眼泪,绿珠却是接了帕子:“我不要你擦眼泪。”一甩手扔在地上,又对太夫人摇着头:“我不要去你那边!”

鑫哥儿瘪了瘪嘴看着地上被绿珠踩在脚底下的帕子,朝后退了一步安静的和敏哥儿一起站在太夫人身边。

太夫人几不可闻的蹙了蹙眉头,三夫人就抱着绿珠站了起来:“绿珠不哭,不哭,阿姆陪着你,阿姆陪着你!”直接出了门。

五夫人就站起来:“娘,我去看看三嫂。”说着,三两步就追了出去。

“娘。”萧延诚有些尴尬的道:“绿珠被丹蓝宠坏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由着她吧。”说着,就吩咐紫薇道:“送些饭菜过去,别饿着她们母女。”说完,就将垂着小脸有些伤心的鑫哥儿搂在怀里,拍了拍他。

萧延诚瞧着,眼底划过什么,脸上表情却是未变。

一家人吃过饭,萧延诚回了自己原来的院子休息,五爷也带着晟哥儿,回了原来娉澜轩里歇午觉,太夫人就留了萧延亦和萧四郎说话。

“…你和我说说,你是如何想的。”太夫人拧了眉头。

萧四郎面色沉沉的,鼻尖冷哼一声道:“我却是想问问,你们又是如何想的,这样的人为何要让他住在府里。”

“住口!”太夫人生了怒,喝道:“他是你三哥,如何回不得!”

萧四郎看着太夫人,就眯了眯眼睛,冷笑起来:“三哥?你们若是要认便去认,在我眼中便没有这个人。”太夫人气的指着他,道:“老四啊老四,如今你竟还是这个态度,你想如何?再把府里弄的人仰马翻鸡群不宁?即便如此又能如何,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也无法改变。”说完,叹了口气:“就这样过去吧。”

萧四郎拂袖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太夫人:“人仰马翻,鸡群不宁?”他说着不屑道:“您该想一想,他回来的目的是什么。”说完,拂袖而去出了门。

言下之意,弄的人仰马翻鸡群不宁的不是他,而是萧延诚!

太夫人指着萧四郎的背影:“你!”话又说不下去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萧延亦紧紧蹙了眉头,对太夫人道:“娘,四弟心里的结还没有解开,这么多年他但凡说起来总会怒容满面,依我看一时也不能改了他的观念,不如慢慢来吧。”

太夫人抚着额头靠在绣着菩提叶的靛蓝色大迎枕上,长长舒出口气:“这都是作孽啊!”

萧延亦站在那里也没有说话。

析秋毫无睡意,靠在那里等着萧四郎回来,直到下午敏哥儿从侯府里回来,却依旧不见萧四郎的身影,析秋只有问敏哥儿侯府里的事:“三伯父和三伯母回来了?敏哥儿可见到了?”

“见到了。”说着拿了一块玉牌出来:“这是三伯父给我的见面礼。”析秋接过在手里看了看,一块普通的玉牌,不过玉质却是很好,她给奶娘收好,又问道:“三伯父是什么样儿的?”

敏哥儿就形容萧延诚的样子:“长的和父亲还与二伯父有些像,个子高高的,不过他没有胳膊。”又拍了拍左边的胳膊比划着:“从这里开始都没有了。”

果然如此,她不由想到萧延筝说的话:“四哥魔怔了一样,将三哥的胳膊砍了下来。”

这么说,萧延诚的胳膊果然是被萧四郎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