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去吧,外面起风了,别受了凉。”江氏说着要走,一转身就看见穿堂里有个穿着正红撒花褙子的年轻妇人疾步走了进来,个子高高瘦瘦的走路带风,眼眸和萧四郎相似,细细长长透着一股拒人千里,还不待她回头和析秋说,那年轻妇人已经红着眼睛哽咽喊道:“四嫂!”

“二妹!”析秋闻言一怔朝萧延筝看去,萧延筝已经由婆子丫头簇拥着上了台阶,才看到江氏也在,和江氏两人互相见了礼,江氏笑着道:“亲家二姑奶奶坐会儿,我就先告辞了,家里孩子离不开!”

“大嫂慢走。”萧延筝点了点头,想笑却是笑不出来。

江氏知道她们姑嫂有话说,便带着人出了门上了院子门口停的轿子去了外院。

析秋看着萧延筝:“不是说身子不好吗,怎么不好好在家里养着身子?”萧延筝前两日旧病犯了,还是阮静柳和她说的,庞大人一直瞒着她侯府里的事,可纸总包不住火也不知她怎么知道了,急的当即就犯了病。

“我哪里有心思在家里待着。”萧延筝语气很急,也不说进去站在门口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听相公说的也是模棱两可的,四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和我说说。”一顿又道:“我刚刚回去过了,大嫂回娘家了,家里头一个人的都没有,娘和二哥去哪里了?”

原来,萧延筝至此还是不甚清楚,析秋拉着她往房间里走:“你别着急,我们进去慢慢说。”说着由春柳打了帘子,析秋和萧延筝进了暖阁的门。

一坐下,萧延筝就急不可待的看着析秋。

析秋心中叹气,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和她说了一遍,萧延筝是越听脸色越是难看,最后竟是惨白了脸,声音颤抖满是不敢置信的道:“你是说,三哥帮荣郡王谋反…绑了娘和二哥?”不敢相信的盯着析秋,等着她的答复,仿佛希望她刚刚说的不过是个玩笑。

“嗯,娘和二哥现在下落不明,你四哥正在派人找。”

萧延筝身子晃了晃,忍了许久的眼泪落了下来,喃喃自语的道:“怎么会这样…三哥,三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完,拿帕子捂住了脸趴在炕桌上就大哭了起来。

析秋也没什么话能劝她,事情已经发生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若非圣上信任萧四郎和萧延亦,只怕侯府此刻已然不存在了,如今萧四郎又领兵出征讨伐苗疆,也是变相的证明了侯府的清白,若不然光是御史的口水都能将侯府淹没了。

哪里还有他们姑嫂坐在这里安静说话的份儿。

萧延筝哭了一会儿,许是哭的累了便擦着红肿的眼睛坐了起来,哽咽着道:“那四哥可有信回来?娘和二哥还是没有消息吗。”

析秋点了点头,又递了干净的帕子给她,将茶水送给她:“你身子不好,别哭了!”

萧延筝失魂落魄的端了茶盅去喝,又放在唇边顿住紧紧蹙了眉头,她沉吟了半晌才转头过来问道:“四嫂,您说三哥不会是将娘和二哥…要不然四哥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呢。”

“不会的。”析秋生怕说出什么话来,萧延筝又会犯了旧病,立刻宽她的心:“三爷再浑,可母亲总归对他有养育之恩,是亲生的骨肉,他怎么也不可能伤了娘才是,还有二哥,二哥对他那样好,他总不会下得了手吧!”

萧延筝听着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对!您说的对,三哥不可能浑成这样,连娘和二哥也下得了手。”

析秋不想和她一直说这个话题,便转了话锋问她:“怎么你一个人来了,庞姑爷呢。”

“他去朝中了,这两日忙的很。”说着面上露出黯然的样子,析秋看着一惊问道:“怎么了?”

萧延筝就放了手中的茶盅,拧了眉头道:“还是公爹的事儿…”萧延筝满脸的委屈,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公爹看中了我身边的一个丫头…这样的事我哪里能应,婆婆怎么劝都不听,便是连相公也劝了,公爹仿佛着了魔一样,整天在我院子外转悠。”说着朝析秋看了过来:“您说,他是公爹…便是相公也不会对我身边的丫头多看一眼…这让我的脸往哪里放,我一气之下就将哪个丫头发卖了出去,也省的留在房里看着心烦。”

析秋惊诧不已,想到庞家大老爷的样子,不苟言笑满脸严肃负着手跺着步,比佟慎之还要严谨几分,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看中儿媳身边的丫头…传出去还不知旁的人如何说道,萧延筝自是受不了。

“公爹就对我生了气,又摊上这两天的事儿,我卧病在床,今儿好不容易身子好些起来给婆婆请安,公爹就将我家里的事儿说给我听,我知道他的意思,还不是觉得我虽贵为宣宁侯府的嫡女,身份高贵,可如今宣宁侯府出了这样的大事,他想借此羞辱我一番罢了!”

析秋刚刚还奇怪,按理说庞姑爷既然想瞒着她,就该将府里头里外都交代安排好了才是,怎么萧延筝就突然知道了呢,原来中间还有这出。

“他若是真的这样心思,你也不要在面子上和他过不去,总归是长辈。”析秋的意思是,这件事她不好处理,不如告诉庞姑爷,他们是父子说起话来总比儿媳强多了。

“嗯。”萧延筝应是点了点头道:“我也没空和他说,我瞧见婆婆脸上的伤就不想和他说话,转了身就回了侯府…等相公找来再说吧,反正这个家我的不想待了。”说着又想到太夫人:“如今娘和二哥又下落不明,我就更加没心思和他周旋,瞧见他我就浑身难受,心里膈应。”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若是庞姑爷晚上不来接你,就让岑妈妈亲自送你回去。”析秋说着一顿又劝道:“都说老人家和孩子一样,有时候也有任性的时候,有庞姑爷护着你,平时你该敬就敬该避就避,离的远些就是了,也不要起正面的冲突,总归还住在一个屋檐下。”

萧延筝就点了点头,抹了眼泪道:“嗯,我知道了。”说着四处去看:“说是鑫哥儿在这里?”

“在后院里歇着呢。”析秋回道:“这会儿在睡午觉,待会儿让岑妈妈领他们过来。”

到了下午,庞贵彬果然来接萧延筝,析秋劝了许久萧延筝才和庞贵彬回家去了,析秋洗漱好后,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四周安静下来她便忍不住就去想萧四郎。

索性坐了起来,抚着肚子道:“宝宝,你说你爹爹这会儿到哪里了,晚上歇在哪里,有没有热饭吃…连着赶路一定很累的吧。”说着一顿又道:“娘想给他写信,想想还是算了,他一路行军哪里有空给我们回信,说的多了反而让他分心,我们就安静的在家里等他吧。”

她说了半日又道:“你要迟些出来,至少等你爹爹回来了,你再出来好不好…”

第二日一大早,佟慎之就来了,告诉析秋:“徐大人畏罪自杀了!”

析秋听着脸色一变,问道:“那圣上是如何定罪的?”这个定罪很重要,若是只定徐大人一个人,那么他死了这件事也算是了了,若不然徐家就是诛九族也毫不夸张,到时候就连佟府也会受波及。

“你大嫂就怕你听到时胡思乱想,让我来和你说一声。”佟慎之说着顿了顿便道:“圣上并无追究之意,听说徐大人也是和天青一样,受了蛊虫的迫害,死前神智早已不清!”

析秋心里沉沉的,可还是不由松了口气!

当天春雁进府里来说徐天青醒了,却只是一个人待在房里不吃不喝,什么人去了也不说话,徐大人的事还没敢和他说…

京城中,卫辉府以及江南的战事不断有消息传来,彰德府已收复如今韩承带着大军已奔赴卫辉,只怕用不了多少时日战事就能平息,而江南那边的事儿却相对胶着一些,两军在常州城外对垒难下…

三天后,萧四郎的信来了,前后出门八天后来的第一封信,很短不过几个字,析秋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提笔想回信想了半晌却只写了一切安好,勿念!

三月初一这一日,萧四郎离开京城第十一天,江氏带来一个消息,应天那边发来了讣告,姨太太在二十七那日夜里去了。

江氏还道:“许家表哥听到时也没什么反应,不过我瞧着样子吓人的很。”

析秋叹了口气,痛失双亲,家也没有了,就连自己的仕途也断了,徐大人是罪臣按大周律例,其直系子孙三代以内不得入仕!

“母亲还好吧?”不知道大太太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她脑中浮现出当初姨太太送徐天青来京城赶考,姐妹两人坐在炕头上说话的样子,一个端庄高贵优雅,一个娇俏玲珑温婉…

江氏听了神色暗了暗:“没敢和母亲说!”

三月初三一大早,邱妈妈亲自登门,篮子里提着红蛋一进门就道喜:“姨娘昨天夜里生了十二小姐!”

析秋笑了起来,急急的问道:“姨娘可好,妹妹可好?”邱妈妈笑的合不拢嘴,夏姨娘生了女儿自是皆大欢喜的事儿:“都好都好,大老爷直接记在大太太名下了,亲自取了名字,环!”

佟析环!

记在大太太名下,那至少在名义上佟析环是嫡出的小姐了,看来大老爷很喜欢这个妹妹才是。

析秋满脸的笑容,心里头高兴,让春柳拿了荷包给邱妈妈,也不避忌她:“我也不能回去,这些银子你先带回去,让姨娘打赏下人用,大嫂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邱妈妈明白析秋的意思,夏姨娘打赏了那是夏姨娘的脸面,以后府里头的人也更加能高看夏姨娘母女一眼,又说到江氏,怕江氏因此难堪特意解释了一下。

“那我就替夏姨娘收了。”邱妈妈笑着道:“大奶奶还有件事让我和六姑奶奶说一声,稳婆已经寻了两个,说是过几日送股来让您过过目,若是可以就留在府里。”

析秋点了头:“我知道了,让大嫂费心了。”

邱妈妈笑着出了府。

“恭喜夫人,夫人自此又添了个妹妹。”春柳和碧槐以及碧梧几个人都是满脸的笑容,夫人有同胞弟弟现在又多了个同胞的妹妹!

析秋心里头高兴,将来佟敏之若是成家门户出去,姨娘就要独自一人留在府里,现在又有个孩子陪着她,至少这十几年她有人陪着了,当初姨娘常常心酸说是只养了她几年,后来搬出去住母女两人连面也不敢常见,这一次她希望姨娘不会再有这样的遗憾!

析秋让人送了好些东西回去,也没忘了坤哥儿让岑妈妈亲自送回去,岑妈妈回来说:“十二小姐长的和我们夫人可真像,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来定又是个标致的美人!”

析秋听着越发的高兴,问道:“那姨娘可好?”岑妈妈点了点头,道:“去的时候还听秀芝姑娘说了,昨夜十二小姐闹夜,还是大老爷亲自抱着的,在房里来回的走了半夜,一口一个环儿环儿的,秀芝姑娘说,十二小姐可比当初的六小姐还有福气。”

果然大老爷很喜欢,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就将妹妹记在大太太名下。

不知道大太太会有什么反应,她笑着摇了摇头!

…崇山峻岭之中,一株株大树粗壮高大仿佛直达云雾之中,枝桠横亘几乎缠成了一片,在头顶上聚拢成一个黑压压的罩子,将整个山林笼罩在一片幽暗之中,阳光透过稀稀拉拉的树叶缝隙穿透下来,落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画面,银光跳动非但没有点亮眼前的路,反而刺的人眼睛一阵晕眩。

吱吱嘎嘎的声音,自远处一点一点传了过来,惊了林中的鸟兽,鸟儿飞不上天空只能矮矮的擦着地面的树枝,半跳着逃窜,似乎困了太久以至于它们甚至忘记了飞行的本领。

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出声,语调很硬卷着舌头说话语速极快让人很难听懂,紧接着便有人问道:“还有一天就能出去?”

那人就用肯定的语气回了,便指着前面不远处说了几句话,紧接着便有人快走几步赶上走在前头的黑衣男子,禀报道:“大都督,向导建议今晚就在前面扎营,明日我们出了这片树林就到了铜仁,过了铜仁再有一日半的脚程就能到镇远了。”

萧四郎凝目朝前看去,依旧一片看不见底的树林,他略一沉吟点头道:“下令,前方扎营休整!”此话一出后方就传出一声低低的欢呼声。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他们休息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个时辰,早已经累的人仰马翻,这会儿听到休息的话自是高兴的很,有人立即道:“属下去猎些野味!”

萧四郎的军纪管理,一直都是外松内紧在不违反军纪的前提之下,都可以一律从宽。

一行人又行了一段路,便找一处平整之处扎营,萧四郎将马交给军中的马倌,便在一树桩上停了下来,眉头轻蹙合上眼睛养声。

随行的军士各自分散开来,有人去准备今晚的吃食,有人去和向导寻水源,有人放马喂马有人换岗看守绑在树上随行的犯人,有人检察地形有人则是生了火…

萧四郎取出怀中一封牛皮纸封着的信封,轻轻拆开来露出里头的信纸,信很简短,短的只有一行字,他看着唇角却是勾勒出一抹笑容来,能够想象析秋坐在桌前提笔写信的样子,地上一定散落了许多的废纸,她定是思虑了很久才简短的写了这几个字!

不等夜幕降临,林子里便彻底拢入了黑暗之中,四周只有几处亮着的火堆发出羸弱的光芒,有肉香味散发开来。

萧四郎目光掠过绑在树上闭着眼睛的三夫人,眉头蹙了蹙。

忽然间,远处的深林中一点声音传了过了,若非听力极佳根本注意不到,萧四郎却是目光一凝,眼中便有寒芒射了出来,耳中听着那点声音越放越大…

有人走过来,萧四郎拧了眉头声音冷沉道:“将所有的火堆熄灭!”

那人一怔,脸色微微一变,自从出了京城他们就被被人袭击了不下七八次有余,看来今晚那些人又来了。

“是!”领命而去,转身跑去各处军士的休息之处,站在亮光下打了手势,随即刚刚笑声盎然的营地顿时陷入一片静谧之中,所有人训练有素的拿了手边的刀剑,有人挖了土买了火堆。

林子里顿时恢复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向导吓的缩在一处大树后头大气不敢喘。

黑暗中萧四郎打了个响指,看守三夫人的军师立刻拿了不知什么东西塞进三夫人的嘴巴里,三夫人顿时一阵挣扎,却无奈被绑着动惮不得,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远处那一点声音越来越靠近,近到某一处忽然消失了。

死寂的林子里,只能听到偶尔飞过的鸟雀发出扑翅之声单调而诡异…

所有人靠着感觉慢慢聚拢在萧四郎身前身后。

看不见对方,却能感觉到两军对垒的场面。

不知过了多久,萧四郎忽然出了声,声音沉沉的带着浓浓的杀意和嘲讽:“等不及了?”

声音回荡,仿佛撞击在树枝上又传了回来,对面没有回应,他们却不曾怀疑对面有没有人存在,因为大都督的辨别能力从未有过误差。

果然,安静之后对面再次有人走动的声音传来,回道:“等了你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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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又回来了…。有月票的赶紧抖口袋…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92 往事【上】待修

别人或许听不出,但萧四郎却是很熟悉。

这声音自是萧延诚的声音,萧四郎负手而立于黑暗之中,长长的眼眸仿佛带着光一般,利箭一样穿透层层黑暗落在对面的人身上,他眉梢微挑便出声问道:“娘和二哥在何处?”

安静的顿了顿,只有三夫人发出呜咽之声。

萧延诚轻笑着道:“四弟猜呢!”说着一顿,萧延诚朝绑着三夫人的方向看去…

萧四郎仿佛预料他所想,什么也没有再打了一个响指,略顿了一会儿,黑暗中三夫人干哑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大周的军士听不懂,因为三夫人是用当地的苗语说的,声音很激动…

“再等一等,我就带你回去。”萧延诚淡淡的说着胸有成竹的样子。

萧四郎却是唇角一勾,眼底掠过不屑,耳边又再次听到萧延诚的话:“四弟,不用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用丹蓝可以换娘和二哥之间的任何一个。”说着一顿:“不过,只是一个!觉得如何?”

这是让萧四郎做抉择!

“我若不呢!”萧四郎沉声回道。

萧延诚抿唇冷笑:“你没有选择,他们在我手中,至于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还是未知数,你凭什么拒绝!”

“那就看看你的本事!”萧四郎唇角傲然勾起,眼底寒芒乍现,黑暗中萧延诚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哈哈大笑起来,回道:“看来,我们纠葛十年的恩怨今晚是要来个输赢了。”说着一顿又道:“你知道这片林子是哪里吗?正是乌罗山脉的丛林,我们在这里是开始,便在这里结束吧!”

萧延诚话音方落,林子中便是一声高亢嘹亮的竹笛长音穿透而来…

没有一丝的光线,但冷兵器的交锋嗡鸣声却宛若冰冷的音符奏响,撕裂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三夫人用力挣扎着企图磨断绑着她的绳索,忽然一声两段两长的口哨声响起,三夫人听着就是一怔,随即拼命的抬起脚尖也在地上去回应。

萧延诚在刀光剑影的打斗中,极其熟练的带着人走到三夫人的身边,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如常在夜中巡游的猫轻盈矫捷,手臂一收一放看守三夫人的四名军士依次倒了下去…

“嘘!”萧延诚手指就放在唇边上,示意满脸的惊喜的三夫人不要说话,他伸出手去解绑着的绳子。

就在他手指搭上三夫人手指的那一瞬,另外一只手却是准确无误的扣上了他的手臂,萧延诚一惊反应极快,手背一番手心中夹着的匕首就朝对面之人刺去,那人速度更加的快,身体一转很轻松的就站在了萧延诚的身后,但紧抓着萧延诚的手却没有松开。

“多年不见,你的武艺果然进步许多!”萧延诚也不惊,手指夹着匕首直顶着萧四郎手腕上的经脉,只要他一动那锋利的刀刃,很有就将他的经脉挑断。

“你却退步了。”萧四郎丝毫不为不动,声音冷酷的骇人:“你觉得现在我们的交易还有必要吗。”完全无视萧延诚抵在他手腕上的尖利,只要他一用力萧延诚谨慎的一只手臂也会成为摆设。

萧延诚冷笑,不以为然道:“你说的没错,现在我们的交易确实不需要再继续。”说完,嘴唇一动又是一段稍音。

树林中,就立刻响起细细密密的声音,跟在萧四郎身后的军士大惊,所来人数不下五千。

“大都督!”有人轻声出声,迅速向萧四郎聚拢将他护围在正中,萧延诚闻声大笑道:“四弟,还记得我们当初打的赌吗?可说话算话!”

五千对三百,又是在苗疆人擅长的树林之中,这一场战几乎不用细想,毫无胜算之言。

大周将士已然抱着必死之心,手中紧紧攥住杀敌的武器。

萧四郎没有动,握住萧延诚的手依旧是紧紧的力道没有因此而放松,无数的声音袭来…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没有方向的,凌空就有一只长箭飞射而来,啸鸣之声极尽的刺耳,直冲萧四郎而来…

“四爷!”析秋自梦中惊醒过来,满身的冷汗她撑着手臂呼呼喘着气,想道刚刚骇人的画面依旧是心有余悸,值夜的碧槐听到穿里头的动静,立刻从屏风外头披了衣裳走了进来,挑亮了墙角的宫灯,走到床边轻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说着就看到一头虚汗的析秋拥被而坐,脸色惨白,碧槐一惊:“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您哪里不舒服吗?”说着转头拿了床外挂着的小袄披在析秋身上:“我去叫岑妈妈来。”

“不用!”析秋拢了拢褙子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恶梦,你不用惊着别人,帮我我倒杯水吧。”

碧槐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析秋,又见她这会儿脸色确实比方才好了一地啊,才迟疑的点了点头:“那奴婢去给您倒茶。”说着转了身在房里的路子上提了茶壶泄了杯水端给析秋,析秋捧了水喝了一口就觉得信口堵着的一口气终于压了下去舒坦了许多。

“奴婢打水来给您擦擦身子,可不能着了风寒!”说着放了帐子,又将炉子朝床挪近了些,去净室里打了水来帮析秋擦洗换了汗湿的里衣,换了衣裳后析秋便重新躺下来,看着碧槐道:“我没事,你去歇着吧!”说着翻了个身,声音显得失魂落魄的:“将灯留着吧。”

碧槐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析秋,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说着放了帐子端着水出去。

析秋却是睁着眼睛,脑中不停重复刚刚的画面,那荒山野岭尸横遍野的满目苍夷挥之不去,她光着脚在尸山中拼命的跑着,却怎么也找不到萧四郎…她用尽全力的喊着,回应她的就只有空荡荡山谷的回音。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析秋只觉得心有余悸,萧四郎不会真的有危险吧,她不敢想象用力的甩了甩了头,想要将脑海中的画面挥开。

心却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军报中所提荣郡王并不在江南,至少没有在江南发现他的踪迹,他不可能去卫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随着萧延诚去了苗疆。

萧四郎这一路去,又带着三夫人,路上定不会太平,若是一路到了镇远那边有兵马相护到也无妨,就怕在路上就被人堵截,他身边只带了四百侍卫…析秋越想越觉得不安。

三夫人对萧延诚那么重要,他一定会想法设法的将三夫人救回去,而萧四郎又急于想要找到太夫人和萧延亦,萧延诚会不会因此要要挟他?虽然萧四郎握有萧延诚的命脉—三夫人,可是萧延诚那样的亡命之人谁又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她不希望太夫人和萧延亦有危险,更不希望萧四郎有危险。

若是能找到太夫人和萧延亦,萧四郎想必也轻松许多,不会有那么多的制肘和顾忌了吧。.luanhen.

太夫人和萧延亦到底会在哪里,萧四郎派出那么多人沿途去找,短短一天的时间差,一连马车能跑多远?

为什么萧四郎找不到呢?

当时事情多,萧四郎又隐瞒了朝廷太夫人和萧延亦的事情,所以他找的幅度也不能太大,可尽管一天的时间,一个只能用马车隐蔽的送人出去,一个快马加鞭的寻找查访,也不该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且萧四郎办事向来谨慎周密!

萧延诚会不会抓住了他的思维盲点?而打了一个擦边球,简而言之就是他做了一件萧四郎能想到却忽略的地方?

侯府?不可能!

事情一发生,萧四郎和大夫人就将侯府里外都查过,他们也肯定想过萧延诚带着三个人不可能走的太远。

那么还有什么地方?

析秋又翻了个身,脑中飞快的转着,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思路对不对,毕竟连萧四郎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她也没有把握!

还有什么地方呢?

忽然之间,她想到一件事情,当初荣郡王和荣郡王妃失踪的时候,是藏匿在何处的?

圣上派了那么多人去搜查,都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她当时就觉得好奇,一家三口又有一个孩子,能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少了,孩子哭闹很容易被人发现。

什么地方能藏匿孩子呢。

不期然的,她就想到了慈安宫中那几条莫名出现的密道,苗疆人常年居住在深山之中,没有田地便开荒山田,没有房子就凿山而居,挖一条密道只要时间充足,想必应该不难的吧。

那么会不会有同样的另外一条密道呢,若是藏身在密道之中又隐秘得当,即便是孩子哭闹也不会被人发现。

她想到这里,心里虽有些依据,可又觉得不靠谱!

蓦地,她坐了起来就想到大夫人所说的那件事,侯府二门处一个守门的婆子猝死在房中。

会不会和这件事有所关联,她喊道:“碧槐!”

碧槐披着衣服过了屏风走了出来,脸上并无睡意显然也没有睡熟,她问道:“夫人!”

“现在什么时辰了。”析秋语气有些激动,碧槐看了眼怀表,回道:“还有一刻钟就是寅时。”

析秋点了点头,现在也睡不着她索性道:“帮我穿衣裳我们去四爷的书房。”说着掀开被子要下床,碧槐瞧着一愣:“夫人,您不在多睡会儿了?”

“睡不着。”析秋下了床,碧槐见她执意就拿了衣裳服侍她去穿,析秋就吩咐道:“你去外院将天诚找来,我又事吩咐他去做。”

碧槐应是,服侍析秋穿好衣裳梳洗过后,她又去院子里将春柳和碧梧叫醒,三个人陪着析秋就去了书房里,春柳和碧梧服侍在侧碧槐就去外院将天诚找来。

析秋看见天诚就迫不及待的吩咐道:“你现在带几个信得过的小厮和婆子去侯府里…”说着一顿见天诚面上有些不解她又道:“在三爷住的房间里仔细去搜搜,看看有没有暗道密道之类的东西。”

天诚听着就是一惊,问道:“夫人觉得三爷在侯府里也挖了密道?”

“我也不大确定,但总归要证实一下,记住仔细的搜,还有若是院子里没有,就去东角门里外找一找,再问问守门的婆子,前些日子三爷在的时候可发现有什么异动,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错过!”

天诚见析秋面色认真,再有他也知道夫人从不做多余的事情,既然她这么吩咐就一定有她的考虑,遂点了头应道:“小人这就带人去。”说着转身就出了书房的门。

析秋就在萧四郎的书房中来回走着,脑海中还依旧在想晚上的那个梦。

萧四郎难道真的遇到了危险?

直到中午,天诚才从侯府回来,一进门就满脸惊喜的道:“夫人,果然如您所料,在三爷房中找到一条密道,里面曾经住过人,那条密道一直通到而门外的树丛中。”析秋听着一阵欣喜,天诚却是话锋一转:“不过,小人带人进去搜索,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

天诚看到析秋失望的面色,又从怀里拿出一条帕子来递给春柳:“在地道找到这条帕子,小人给大夫人看过,大夫人一眼就认出是太夫人的帕子!”

“太夫人的?”析秋从春柳手中接过帕子拿在手中仔细去看,随即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是吴妈妈的针脚没有错!”

这么说来,太夫人和萧延亦确实在密道中住过,只是现在不在哪里了。

她忽然想起来,萧延诚会不会就用那条密道打了个时间差,将太夫人和萧延亦关在密道中几日,然后待萧四郎带兵出去他才将太夫人和萧延亦带出来,如果萧延诚要将太夫人他们带去苗疆,那么很有可能,太夫人和萧延亦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去某一处的路上。

真的是好聪明的手段,好周密的计划!

羸弱的光亮,自密集的树枝缝隙中再次穿透下来,有血腥味四散弥漫,引得林中的凶兽狂躁的吠叫着,此起彼伏。

刀光剑影之中,萧四郎单手扣着萧延诚,另一只若幻影一般杀敌无数,三夫人目眦欲裂的瞪着萧四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胞无数倒了下去,她恨不得立刻挣断身上的绳索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反观萧延诚却是淡然许多,得空的间隙他却是笑着道:“四弟武艺进步这样大,就是不知道这样能坚持多久!”言下之意,单凭他一人又能杀敌多少,他所带的咳咳不止眼前这仿佛杀不尽的五千人马。

萧四郎眼眸微眯,萧延诚目露得意,解释道:“这林子深处都是我的兵马,外面荣郡王可是带着人在等你呢,便是你杀尽了我们,这个林子你依然走不出去!”

“是吗。”萧四郎唇角一动,冷硬的声音毫无波动:“那就试试!”

萧延诚满面的嘲讽,朝三夫人看去,暧昧的眨眨眼,三夫人恼羞成怒瞪向他,仿佛在说:你就是个废物!

仿佛是验证萧延诚的话,林子里再次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不过转眼之际,就见诸多苗疆服侍的士兵之中,一袭暗红蟒袍的荣郡王踏步而来,和以前一样俊朗风清但目光却要阴戾许多,他负手站在人群之中,忽然抬手:“都停下!”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刀剑。

萧四郎朝荣郡王看去,荣郡王目光和萧延诚对视一眼,萧延诚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老四!”荣郡王拧着眉头,语重心长的道:“不要再为那人卖命了。”他说着一顿便道:“和我们一起吧,只要我登基那日,必封你护国将军一等公爵,在大周除了我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萧四郎没有却说话,但看向荣郡王的眼神却是再明白不过,荣郡王继续规劝道:“沈季不过一介匹夫,你竟然原因屈居他之下?以你之才我愿将三军交予你手中,绝不埋没满腹才华!”

萧四郎冷哼一声,回道:“名不正而言不顺,你认为你又有几分把握!”

荣郡王一脸的仔细,向前一步看着萧四郎:“只要你肯帮我,有你们兄弟相助我便有十分的把握!况且,若说名正言顺我比起他难道不更应该继承帝位吗,老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萧延诚朝荣郡王摇了摇头,他太了解萧四郎了,萧四郎不可能被他说动的,这个时候和萧四郎说话无异于浪费时间。

萧四郎挑了眉头看向荣郡王,道:“先太子已死,当初便不是圣上继位,也轮不上你,执迷不悟的人是你。”

荣郡王脸色一僵,盯着萧四郎确认道:“你真的不愿随我?”萧四郎目露不屑!

“你!好,好,很好!”他看着萧四郎:“我爱你之才,所以想在此刻救你一命,你可知道这座林子已经被我们包围,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便是插翅也难飞?”

“哦?”萧四郎目光微转,视线自林子的出口处转过,又看向荣郡王道:“如此说,你们一早就做了笼子等我们来?”

荣郡王有些得意的道:“那是自然!”

“郡王!”萧延诚紧紧蹙了眉头,他忽然明白萧四郎为什么一反常态和荣郡王在这里闲聊,他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郡王,先抓住他,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