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十八,钱孝廉请了媒人明天正说上门去提亲!

她点了点头,道:“我明天带着炙哥儿一起回去看看吧,总归是大事。”春柳应是:“那奴婢去回大奶奶的话。”

隔日她带着炙哥儿就回了佟府,进门府里便有喜气洋洋的气氛,邱妈妈笑盈盈的迎过来,朝析秋行了礼,道:“六姑奶奶来的,这会儿媒人还没来,说是定了吉时,这会儿还差两刻钟。”

“提亲还定了吉时?”析秋便走边说着,看来钱府虽不大倒还挺讲究的。

邱妈妈笑眯眯的样子,显得很高兴:“…礼数很周全。”显然对钱家还挺满意的。

析秋微微挑了挑眉头,邱妈妈就压低了声儿道:“家里的老娘要亲自来的,还有大哥二哥,说是连舅爷都来了…”几乎是全家出动了,对佟府这门亲事非常看重。

“那就好,他们对这桩婚事这么在乎,将来八妹妹嫁过去也就不会受苦了。”析秋笑着说完,两人已经到了江氏的院子前头,析秋回头看着由周氏抱着的炙哥儿道:“下来吧,让你前天不要疯玩儿,这会儿腿酸疼了吧。”

炙哥儿叹着气下来,摇头道:“那是因为我玩的太少了,才会腿痛的。”

强词夺理,析秋点了点头炙哥儿的额头,牵着他往里面走,邱妈妈看着炙哥儿直着腿走路问道:“哥儿的腿怎么了?”

“前儿去普济寺,和几个哥哥在河里摸鱼,还爬树…昨儿还好,今天却已经受不住了,喊着腿疼。”

“奴婢那里有药膏,回头给哥儿揉一揉吧。”邱妈妈心疼的看着炙哥儿,伸出手去:“来,妈妈抱着可好。”

“谢谢,不用!”炙哥儿摆着手,小小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线:“娘说,男子汉要勇敢,这点痛不算什么。”

邱妈妈看着失笑,啧啧赞道:“我们哥儿可真懂事。”

炙哥儿昂着头,朝里头而去,一进去瞧见正在炕头上玩着的坤哥儿和佟析环,便飞奔了过去,三个孩子便挤在一起去玩,炙哥儿还将太夫人给的鲁班锁带来,让坤哥儿也解开试试,他可是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全部解开。

析秋看着他们在玩,便拐到里头去等江氏,才坐下端了茶佟析砚走了进来,抢过析秋的杯子就一饮而尽,析秋问道:“你去哪里了,瞧你这一身汗的。”

“总算是得了点空。”佟析砚坐下来,拿帕子擦着汗,转头唏嘘的看向析秋:“你是不知道,我这几日多累。”

析秋知道她指的是绣庄里的生意,不由笑道:“累点好,总归绣庄里生意好嘛。”

“你不懂。”佟析砚摆着手;“那根本不是生意。”析秋一愣,就见佟析砚伸头过来,叹气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一天之内将我两个店里的成衣,布料悉数买光了…”

“啊?”析秋满脸的惊讶:“一个人…买光了?”

佟析砚点了点头:“我想不通,他买了这么多布料和成衣回去做什么,就是一家人穿半辈子也穿不完。”再说,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

真是什么奇事都有,析秋摇着头笑着道:“看来,是有神仙在暗中助你才是,若不然谁会无缘无故的买这么多布料回去呢。”佟析砚就托着下颚满脸苦恼的样子,显然还是想不通。

“大嫂呢?钱家的人来了没有?”佟析砚这才想起来问江氏,析秋看了看时辰:“这个时候应该是到了才是。”

佟析砚微微点头,拉着析秋道:“昨晚梅姨娘那边出奇的安静,这会儿都没什么动静。”她想不通,前些日子还和大老爷闹腾的,怎么今日人家正式来提亲了,她却蔫了下去什么话也不说了?这到是稀奇的很。

“亲事都快定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析秋等了佟析砚一眼:“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这两天大嫂忙着八妹妹的事没有空,等过几日亲事定下来,想必就轮到你了。”

佟析砚就想到韩承,顿时红了脸:“别胡乱说话,我什么事也没有。”析秋听着却是果然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在房里胡乱说了会儿话,这边江氏还没有回来,佟析砚喊了代菊:“去前头看看去。”代菊应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匆匆跑回来,脸上额头上都是汗:“四小姐,六姑奶奶…前头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析秋和佟析砚对视一眼,问道:“哪里不对劲?”

代菊就道:“正房里,就只有邱妈妈在刘夫人在陪着钱家的人,大老爷,大爷和大奶奶都不在!”

“不在?”佟析砚满脸的好奇,转头看向析秋:“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析秋心里却生出不好的预感来,拉着佟析砚道:“走,我们去书房看看!”佟析砚听着即刻点头,析秋又吩咐了春柳几个人守着炙哥儿,她和佟析砚就一起穿过小花园跑去了东跨院外的书房。

还没进门,就听到大老爷的怒喝声:“畜生,你竟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来。”说着一顿:“取家法来,今日非要打死她!”

析秋和佟析砚停了脚步,很少见大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今儿是喜事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生这么大的怒,心里想过里头就听到女子高高低低的哭声:“老爷!”“父亲!”

“八妹妹?”析秋和佟析砚满脸的震惊,一向乖巧温顺的佟析玉,做了什么事惹了大老爷发这么大的火。

佟析砚已经好奇的不得了,拖着析秋就走进院子里…

果然就瞧见书房的正堂内,佟析玉腰背曲着的跪在大老爷面前,梅姨娘跪在她身侧,母女两人皆是哭的肝肠寸断,但让他们奇怪的是,正厅里在佟慎之右手边还坐着一位穿着素面月白直缀的男子,析秋一愣,脱口而道:“娄二爷?”

“你认识?”佟析砚停下来,回头问析秋:“哪个娄二爷,他怎么会在父亲的书房里?”父亲还当着他的面骂八妹妹。

析秋就飞快的将娄二爷的来历和佟析砚说了一遍,忽然的她就想起来那天在普济寺中的事,佟析玉在普济寺,娄二爷也出现在普济寺中…难道是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她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有外男在,她们已经不方便进去,只能拐了弯去了隔壁的厢房,一进门析秋一愣:“大嫂?”江氏转头过来,立刻朝两人摆摆手:“不要说话。”又指了指隔壁。

原来江氏也是避在这里旁听。

代菊默默的给三个人倒了茶,析秋和佟析砚在江氏的对面坐了下来,所有人心中都有疑惑,所以三个人俱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这时隔壁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佟大人,您莫要再责怪八小姐,都是小侄一人之错!”

“娄二爷!”大老爷声音客气而冷漠:“这是我佟府的家事,若是二爷无要紧事,就恕佟某不作多陪。”说着一顿:“闻贤,送客!”

“佟大人。”娄二爷抢白道:“您听我解释,我和八小姐真的是情投意合,若非得知今日您要为八小姐许配人家,小侄也不可能如此唐突上门,请佟大人谅解,小侄真心实意求娶,请佟大人将八小姐许配与我。”字字句句清晰,姿态也放的很低。

析秋和佟析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两人转目去看江氏,就见江氏面色却是温和,但端着茶杯的手却是微微抖着,显然也是气的不轻,她主持着府里的中馈,管着一家人的大小事,但佟析玉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与男子做出这等辱没门风的事情来,她如何能不生气!

析秋几乎能听到大老爷生气时的呼吸声,沉默了许久大老爷都没有再说话,佟慎之却是开了口,语气依旧淡淡的却透着疏离:“娄二爷,家父已言,这乃我们家门之事,还请二爷莫要干涉。”已经很不客气了:“一山,送二爷去隔壁的房间喝茶!”

娄二爷顿了一顿,长长叹了口气:“小侄告辞!”就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紧接着房间里就听到佟析玉低低的哭声。

“老爷!”梅姨娘哭诉着道:“奴婢求您成全八小姐吧,老爷!”额头砰砰磕在地面上,梅姨娘哭的求着。

大老爷眯起眼睛来,看着地下跪着的一对母女,眯着眼睛道:“…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来!”一顿又道:“私会男子,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父亲!”佟析玉也磕着头:“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父亲…”她哭着哽咽道:“我与二爷两情相悦,只求父亲成全,若是父亲不能成全女儿,女儿只能一把剪刀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你!”佟大老爷气的指着她:“你还有脸说两情相悦?好好,做姑子,你倒是有几分骨气,那我就成全你,明天就送你去普济寺去!”

“父亲!”佟析玉眼前便黑了一黑。

“老爷。”梅姨娘磕着头:“老爷,八小姐不能绞了头发啊,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您的女儿,您怎么能忍心。”

不说这事还好,说了大老爷就越发的生气:“她若是记得还有我这个父亲,就不会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竟去庙中与男子私会,你去问问满京城谁家高门闺秀似你这等不知廉耻,我佟正安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说着一顿,怒喝道:“来人,将她给我绑起来,明日一早就送去普济寺去!”

江氏放了手中的茶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出去。

析秋知道江氏虽生气,可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钱家的婚事定然是不能应了,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将佟析玉真的送去庙里,这件事本来还没有人知道,可一旦人真的送去了,那就是想掩盖也掩盖不住了。

佟析砚也是脸色泛白,脸上的惊怔未消,缓缓转头过来用一种没有睡醒的语气问析秋:“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八妹妹竟然去庙里私会男人?”

析秋也不相信,佟析玉一向还算安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若非钱家上门来提亲,这件事她要瞒多久?

难怪她这两个月去了三次普济寺。

原来为了去见娄二爷?

这位娄二爷也是能人,两个人月前娄二奶奶可还是好好的躺在家里,他就已经和佟析玉暗度陈仓,如今二奶奶刚一去世,他就迫不及待的上门求亲…

“我们去看看。”析秋拉着佟析砚转身也随着江氏出了门,拐去了隔壁,江氏已经站在里头,梅姨娘被两个粗使婆子押着,佟析玉抱着梅姨娘,一片片乱糟糟的哭着,地上是破碎的杯子碎片,大老爷负手站在厅堂内,气冲冲的喘着气,显然被气的不轻。

“父亲。”江氏劝着道:“您也消消气,这会儿家里还有客人,这件事不如我们晚上再说,先想想怎么将钱府的人送回去…”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明明两家约好今天的日子,钱府满门的人兴高采烈的来了,这边他们却反悔了不能再定亲,要用什么借口才能将他们挡回去呢。

大老爷摆着手,怒道:“你们自己去处理!”对江氏也生出不满来,说完甩袖转身过来,冷目看着佟析玉:“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明天一早就去普济寺!”

佟析玉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梅姨娘头发凌乱满脸的泪痕哭着抱着佟析玉。

大老爷说完挥袖就进了里间,见析秋也在,脚步一顿还是进了里面。

“将八小姐送回去,好好照顾着。”江氏也沉了脸:“送梅姨娘回去。”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几个婆子上来,不由分说分开梅姨娘和佟析玉,几个人抬着佟析玉,几个人扶着梅姨娘,梅姨娘看向析秋,就挣扎着扑了过来:“六姑奶奶,六姑奶奶…您帮忙求求老爷吧,八小姐这么不容易,这么多年一直苦熬着…娄二爷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八小姐嫁过去对你们只有助益没有害处的啊。”她说着一顿揪着析秋的袖子:“八小姐一向最敬重您这个姐姐,求求您帮帮她吧。”

她说佟析玉这么对年苦熬着…析秋没有说话,江氏却已经生了怒,喝道:“还不拖下去,留着作甚。”说着一顿又道:“将她看管起来!”

婆子得令,朝析秋行了礼,将梅姨娘的手从析秋的袖子上剥离下来,拖着出了门。

“大嫂,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佟析砚看看江氏,又看看佟慎之:“她怎么会和寿宁伯扯上关系?”

江氏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睛,转头过去飞快的道:“这件事稍后再说,我去想办法将钱家的人送出去。”说完理了理头发有些英勇赴义之势的要出门,析秋看着她暗暗叹了口气,正要说话,这时候佟慎之站了起来:“我去吧。”

江氏一顿,回头诧异的去看佟慎之,佟慎之一向不参与内宅的事情,今天却主动提出要去和钱家接触:“大爷?”

佟慎之目光顿了顿,深看了江氏一眼:“你去歇着吧,我去去就来。”说完,又看向佟析玉和析秋:“陪陪你们大嫂。”转身出了门去。

江氏看着佟慎之的背影,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析秋默默的走过去,握住江氏的手,轻声安慰道:“父亲也并无其它的意思,大嫂您不要胡思乱想。”

“是啊!”佟析砚点头道:“要怪还是八妹妹。”说着气难平的样子。

析秋挽着江氏:“我们回去说吧。”这件事也不是好处理的,娄二爷可还在隔壁等着呢,说着三个人便出了门一路沉默的去了江氏的房里。

“大嫂,我怎么事先一点都没有察觉,八妹妹何时认识娄二爷的?”佟析砚一坐下来便问道。

江氏端着茶喝了一口,叹气道:“还是上次,娘除服礼前八妹妹说要去庙里给娘点一盏长明灯,那一日去了许久的时间,直到傍晚才回来,我见她无事也没多想…现在想想那天她的脸色很奇怪,只怕就是那一日见到娄二爷的,后来六妹妹有天回来,她那日也是一大早去的庙里,也是逗留至傍晚才回来,因为后面有几个婆子跟着,又有普宁师太照看着,普济寺寻常去的也非闲杂人等,所以我也是放心的。”说着一顿,侧目看着析秋:“直到昨天六姑奶奶让春柳回来告诉我,让我留意八妹妹,我才幡然明白,八妹妹这段时间春风拂面心情极佳,就连梅姨娘那天闹了韩大人后,也是消弭了下去没再多说一句…”

看来,佟析玉和娄二爷已经认识有些日子了!

“六妹妹,你说这事怎么闹成这样。”江氏觉得无比的委屈,她毕竟不是大太太,对佟析玉就是管教也有个尺度,所以有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怎么也没有想到酿成这样的祸事出来,让大老爷对她都生了怒:“若是按我现在的怒,定是不会再去管她,随父亲怎么处置,可是…总不能真的将她送去庙里吧…”总不是体面的事。

“为什么不能!”佟析砚紧蹙了眉头,满面的怒容,大声说完忽然想到自己当初也是如此,虽脸色一变捅了捅析秋:“你说吧。”

析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件事确实不好处理,大老爷正在气头上,不论寿宁伯多高的门楣,事情成了这样的也总是有碍体面的,大老爷现在不会松口将佟析玉许给娄二爷,况且,这个事情也不是佟氏同意了就同意了,寿宁伯那边可还不知道什么意思,那边娄二奶奶刚刚去世,若连七七都未过就定了人家,这传出去可不好看,再说娄老太君的脾气…

“父亲说送去庙里也只是一时气话,这件事还是慢慢来吧,娄二爷说了不作数的,要来也是要让寿宁伯府专门请了媒人登门才是,否则名不正言不顺,我们佟氏成什么了。”析秋拧了眉头,说了不是办法的办法!

江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揉着头只觉得里头火烧着的疼,看向一边愁眉苦脸的丫头,吩咐道:“去前头看看,钱家的人走了没有。”

也不知道佟慎之如何处理!

丫头去了,过了一会儿佟慎之也回来了,江氏迎了过去,问道:“大爷,钱家的人走了?”

“走了。”佟慎之淡淡说着,却没有说出他是如何将人送走的。

江氏总算松了口气,看向随着佟慎之回来的邱妈妈,道:“去,将八小姐身边的丫头婆子都给我看管起来,一个个仔细审问,老实就是送去庄子里,偷奸耍滑的就发卖出去!”

邱妈妈应是,江氏转头过来看向析秋道:“六妹妹,你与寿宁伯的娄夫人相熟,能不能麻烦你安排个时间,帮着和她约着见一面。”

“大嫂!”佟析砚拧眉不满道:“难道您真的要成全她不成。”

江氏叹了口气:“这件事不管怎么处理,也不能听我们一家之言,总要和娄夫人碰个面。”娄二爷做出这等失了身份的事情来,佟氏也不能独自将这件事忍了,怎么也要和娄夫人见一面说叨说叨。

析秋略思索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这边邱妈妈转了回来,沉了脸道:“大奶奶,八小姐房里的人悉数都关起来了,不过八小姐醒了…”说着,看了眼析秋:“…说想见一见六小姐。”

佟析砚气呼呼的坐在一边不说话,析秋朝江氏和佟慎之道:“索性现在时间还早,炙哥儿就放在这边玩会儿,我去看看她吧。”

江氏满脸苦涩的握住析秋的手:“辛苦你了。”析秋笑笑,这边佟析砚愤愤的站起来,甩袖道:“我回去了。”说完就率先出了门。

析秋带着春柳几个人去了西跨院,佟析玉的院子里静悄悄,只有两个粗使婆子守着院门,析秋留了春柳几人在外面,独自进了房里,佟析玉软软的靠在大迎枕上,痛苦的闭着眼睛,听见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睛朝析秋看来,喊了声:“六姐…”

析秋微笑着走过去,在佟析玉床边站定,问道:“八妹妹找我何事?”

“六姐请坐。”佟析玉虚弱的坐直了身体,见析秋在床头的杌子坐下来,露出凄惨的笑容来,道:“六姐此刻一定在心里骂我吧,觉得我不顾廉耻,觉得我丢了你们的脸是不是?”说着不等析秋说话她眼晕泪光楚楚可怜又无奈的样子:“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六姐和大督都鹣鲽情深,一定明白我的感受…有时候感情来了,便是我想控制也无能为力的。”

析秋并未说话,静静听着面上含着微笑,佟析玉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突然倾身过来一把握住析秋的手:“六姐…您帮帮我好不好,这个家里,只有您能帮我了。”

“六妹妹。”析秋松开佟析玉的手:“你先冷静一下。”

佟析玉眼泪落下来,慌乱的摇着头:“我冷静不了,真的,六姐姐,我冷静不了…只有您能帮我,您帮我劝劝父亲和大哥行不行?求求您了。”

析秋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复,只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恬淡却又透着疏离,佟析玉目光一怔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收回抓着析秋的手,喊了声:“…六姐姐。”

过了许久,析秋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去劝父亲,他会答应?”

佟析玉闻言精神一怔,急忙道:“父亲一向倚重你,家里这两年什么事都会和你商量,便是我和四姐的婚事,父亲也都问过你的意见,你去说他一定会答应的。”

析秋忽然笑了起来,站了起来淡淡的道:“你多保重,我回去了。”说完不再看佟析玉转身朝外走,佟析玉急了,忙掀了被子下了床,一下子拉住析秋泪眼朦胧的道:“六姐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说着一顿又道:“您知道,我一直都很乖巧温顺,便是父亲也夸我懂事,你知道吗,我都是学您的,我觉得我只有学您的一颦一笑处事之风我才能有好的未来…三姐太骄傲却又没有手段,四姐太倔强眼里只有她自己,只有您,只有您是最明白的人,我学着您的样子…果然大家都在夸我…”

她转过来,拦着析秋:“您看,我在庙中偶遇娄二爷,他对我一见钟情,知道我喜欢木芙蓉,几日之内让家仆从京城各处甚至远赴通州寻了那么多木芙蓉来,种在我们相遇的地方,只为博我一笑…他说我很美,似芙蓉一样淡雅令他着迷,夜夜梦中都是我…你知道他这么说时我多高兴吗,我知道我做对了,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纵然我知道这样很不耻,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您有大督都的宠爱,我也想要这样一个男人的宠爱,如今我得到了,像是做梦一样…六姐姐,求求您,看在我们姐妹十几年,看在际遇相同的份上,帮帮我!”

析秋推开她,淡淡一笑,挑眉问她:“你们爱的这样义无反顾,爱的这么惊天动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佟析玉一怔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我想到了,我们原想再等一等的,等半年后他再来府中提亲,到时候父亲定然会同意的,可是没有想到父亲就要把我嫁给钱公子,我等不了,我不能嫁给别人…”

“你没有说实话。”析秋摇了摇头:“算了,你自己保重,我先走了。”

“不,不!”佟析玉拉住她:“六姐姐,我说的都是说话,我爱二爷,所以我义无反顾的想要嫁给他…钱公子我没有见过,我不愿意嫁给他,这没有错吧?没有错吧!”

析秋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明白?你在家中靠的是父亲养着,大嫂照顾着,你自己问问你为了自己的爱情,将父亲至于何地,将大哥大嫂至于何地,你可考虑过他们的感受?”析秋说着一顿又道:“你让我帮你,可我却不知道如何去和父亲说,是让父亲理解你们的爱情,还是让大哥为你的勇敢赞叹?我说不出口…抱歉。”

“六姐。”佟析玉后退了一步,惊怔而绝望的看着析秋:“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父亲将我送去普济寺出家为尼?”

“我忍心不忍心并没有用,这些要看父亲的决定。”说完绕开佟析玉朝外走,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着佟析玉道:“你说你学我?我却觉得你学的是三姐姐…”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佟析玉怔在那里,析秋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断的在她脑中旋转…她,学的是三姐姐?

析秋回到江氏那边,外头有婆子回道:“六姑奶奶,六姑爷来了,去了老爷的书房。”析秋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对江氏道:“我先回去了,娄夫人那边我约了时间会派人来和你说。”

江氏点头送析秋出门,析秋牵着炙哥儿朝外走,问门口回话的婆子:“书房里还有谁?”

“还有娄二爷。”婆子答道。

析秋点了点头,回头对江氏道:“那我去四姐那边坐会儿,大嫂您也歇会儿。”江氏应了,让人送析秋母子去了佟析砚那边。

------题外话------

有人说我拖沓,我哭~人物在不写不行,我不知道怎么快。咳咳…说实话,我比你们还想快点完结。我好久米有逛街看电影看帅哥了…嗷嗷嗷~寂寞啊,有米有!

第二卷 庶大招锋 218 处理

和萧四郎回到家里时天已经擦着黑,析秋只觉得心头闷闷的难受,拿着画册坐在床上发呆,炙哥儿推推她:“娘,后来呢,后来小乌龟有没有到他黑黑的,小小的壳里去睡觉?”

析秋侧目去看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在炙哥儿脸颊上亲了一口,继续讲道:“富兰克林知道,他必须要进去睡觉…于是,在没有人的时候,他就偷偷在他的床边,点亮了一支蜡烛…”说完了合上画册,看着炙哥儿道:“快睡觉吧。”

炙哥儿穿着肚兜和裹裤,白白的肉嘟嘟的,双腿像萧四郎修长笔直,突然高高举起来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虽有些不够利落但动作却是完成了,又坐着瞪着眼睛看着析秋:“娘,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情吗?”

析秋满脸的惊讶,没有想到炙哥儿不但跑步很快,便是这种很有技术性的动作,他也能做,心里暗暗震撼面上却是笑着点头道:“是啊,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情…害怕并不没有不好,只要我们要想办法克服自己的恐惧就可以了…”

炙哥儿似懂非懂,想了想又凑到析秋的面前来:“那您有害怕的东西吗,爹有害怕的吗,三哥有害怕的东西吗?”

“有啊。”析秋微微想了想,回道:“娘和富兰克林的妈妈一样,也害怕我们炙哥儿过的不开心。”一顿又道:“至于你父亲和哥哥,等明天你亲自问问他们好不好?”

炙哥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抱着析秋很好奇的问道:“娘,小乌龟的名字好奇怪…”析秋一愣,笑了起来:“因为它是小乌龟啊…”

“快睡觉吧,时间不早了,只有早早睡觉才能长的高高的哦。”析秋哄着他,将毯子盖在他的肚子,拍着他:“快睡吧。”

炙哥儿身子拱了拱:“嗯,我要像爹一样高!”合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析秋出门吩咐周氏和问玉:“虽是夏天,可夜里还是要盖着一些,你们睡觉也惊醒些。”周氏和问玉点点头,析秋则带着春柳和碧槐又去看了看敏哥儿,敏哥儿正坐在书桌前练字,冬灵给她打了帘子析秋走进去,敏哥儿见母亲来了立刻笑着放了笔跑了过来:“母亲,您怎么来了,弟弟睡着了吗?”

“是啊,睡着了。”析秋牵着他的手走到书桌前去看敏哥儿刚刚描红的字帖,字体端正横竖有力已经初见风格,她笑着道:“时间不早了,你也要早点休息。”

“嗯,还有一张,等写完了我就睡觉。”

析秋点了点头,指了指字帖道:“那你写吧。”她自己在一边坐了下来,含笑看着她。

敏哥儿目光一亮,母亲这是要陪他练字,他笑了起来满脸愉悦的坐回椅子上,提了笔认真的去写,每写一个字都要回头去看看析秋,每每所见析秋都是弯着眼睛笑眯眯的注视着他拿了扇子在给他打着,敏哥儿很高兴的转头去写…

转眼两张字帖写完,敏哥儿高兴的道:“母亲,我写完了。”析秋点了点头:“洗洗手,去睡觉吧。”

敏哥儿点头,依言去洗了手又和析秋一起去了卧室,乖乖的躺在床上,如同炙哥儿一样她帮他盖了毯子,等他睡着了才转道回了正房。

院子里只有守门的婆子低低的说话,还有两旁的花坛里有清脆的蛙鸣,析秋由春柳和碧槐扶着慢慢走着,春柳就着不算明亮的灯光看了眼析秋,有些不安的问道:“夫人,八小姐…真的会被送去庙里吗?”

依大老爷的脾气,佟析玉明儿定是要送去庙里的,是不是落发为尼却不好说,但惩罚是定然少不了的:“明天你和岑妈妈去一趟寿宁伯府,去和娄夫人说一声,约个时间来府里和大奶奶见一面。”

“奴婢知道了。”春柳应是点了点头,三个人已经转到正房的门口,岑妈妈正站在门口等着他,析秋问道:“四爷呢?”

“去外院了,韩大人刚刚来了,四爷让奴婢和您说一声。”岑妈妈回道,接了春柳的手扶着析秋进门,又回头看来眼春柳,低声笑道:“夫人,两人八字找人合了,是天作之合…奴婢就和金大瑞家的挑了三个日子,都用红纸标着您挑一个?”

总算有件开心的事,析秋回头含笑看了眼春柳,春柳已经通红了脸喃喃说不出话来,她笑着点头道:“拿来我瞧瞧。”人在玫瑰床上坐了下来。

岑妈妈就拿了红纸出来,析秋看到上面几个日期,一个是来年十月初八,一个是来年五月初八,还有个是今年八月初十…析秋拧了眉头道:“明年太晚了些。”看了春柳:“不如就今年八月吧,这个日子好,天气不冷不热的…”一顿问春柳道:“你觉得呢。”

春柳垂着头,听析秋问她一愣:“啊?”又反应过来析秋说的是什么,立刻跺了脚:“奴婢哪懂这些…夫人做主吧。”说完羞的说不出来话,跑了出去。

析秋笑了起来,看向岑妈妈道:“你去问问金大瑞家的,定这个日子她那边准备来不来得及,若是来得及就定这个日子吧。”岑妈妈笑着接了红纸,点头道:“奴婢明天就去办!”

析秋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春柳的嫁妆你和碧槐去办吧,也别绣了去四姐的绣庄里买了现成的也便(bian)宜些。”岑妈妈应是出了门去,碧槐帮析秋添茶,析秋看着她吩咐道:“当初司榴出嫁,我们那时候也没有钱,我给她是四十两的添箱,现在不同往日我们手头也宽余些,这样往后你们几个出嫁,我每天添一百两吧,你觉得可成。”

“夫人。”碧槐惊怔的看着她,这可一笔不小的数目,往年历来还没有听说过哪家夫人给丫头出嫁添一百两的:“奴…奴婢不知道。”析秋失笑,就点了她的额头道:“就这么定了吧,回头你从我首饰里找找看,有没有银头面,若是没有就去锦绣阁打一副回来,嫁妆的事就交给你了,你操办了熟练了,往后你自己的,你也有经验了。”

碧槐也闹了个大红脸:“夫人就拿奴婢取笑。”正说着碧梧走了进门,端了食盒:“夫人,您晚上几乎没有吃东西,这会儿再吃些垫垫吧。”

析秋摆了手,道:“不觉得饿,你们也去歇着吧。”碧梧和碧槐对视了一眼,碧槐偷偷打了手势,两人安静的退了出来。

“夫人怎么了?”碧梧看了看食盒:“好可惜,我特意让厨房做的夫人最喜欢的红枣栗子糕…”碧槐捏了她的脸:“你就知道吃。”两人下了台阶,碧槐又道:“夫人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我们别打扰她了。”

碧梧应是,提着食盒下了台阶,又侧目问碧槐:“三少爷这两天有没有信回来,我没听夫人说起过,你听说了吗?”

碧槐有些心不在焉,摇摇头回道:“没有!”说完,见紫阳正拿着鸡毛掸子从外面进来,碧槐问道:“就说回来没瞧见你,你从哪里回来?”

紫阳笑着道:“我见敏爷院子里还有几处没有收拾干净,我闲着无事就去打扫一遍。”说着搁了手里的抹布问碧槐道:“夫人回来了吗?”

碧槐点了点头,紫阳就擦擦手又朝后院而去,碧槐拉着她问道:“这么晚,你去哪儿,我记得今儿不是你当值吧?”

“我去看看敏爷睡了没有。”紫阳笑着回头道:“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回去吧。”碧槐就点了点头,和碧梧拐去了后面的抱厦歇着。

萧四郎自外院回来,守在门外的碧槐瞧见立刻行了礼打了帘子,萧四郎脚步顿了顿:“夫人回来了吗?”知道析秋每天都要哄了炙哥儿睡觉才回来。

“回来了,在里面呢。”

萧四郎没作多想,便跨了进去,就瞧见析秋一个人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发呆,见萧四郎进来她迎过来:“韩大人走了?”

“嗯。”萧四郎在床边坐了下来,看向析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析秋接了门口碧槐倒的茶递给萧四郎,回道:“想一个人静一静。”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还在想八姨的事?”萧四郎放了茶盅问道,析秋点了点头:“娄老太君和娘一直交好,八妹妹又是我的妹妹…我怕娘那边会多想。”

其实娄佟两家联姻对佟家也是助益,对萧家和娄家来说,其实倒不见得更亲近一分,两家本来如同一家,就怕太夫人会觉得他们佟氏太功利,几个女儿都嫁去了高门,不光太夫人就是外面的人,可能也会如此认为,作为佟氏的女儿,她心里自是有些放不下。

大老爷如此生气,一方面自是因为佟析玉行为太过出格,一方面可能也有此原因,亲事只要定下来,外面定会有人议论大老爷靠着卖女儿,才得了今日的官位,佟氏才会有今日的繁盛。

萧四郎明白她的意思,安慰道:“娄伯爷这几年深居简出,在朝中所做之事也不过是一些简易之事…”说完看向析秋:“至于娄老二,也不过在朝中领了闲差,打理伯府的庶务。”

萧四郎的意思是,寿宁伯这两年已经退居幕后只为保全,娄二爷在府中也只是打理庶务并无要职,娄家这一辈并无拔尖之辈,若是明白之人也自当会明白,佟氏若真有心攀入高门,也不可能选了寿宁伯府。

析秋总算有些释然,可心里还是觉得闷闷的,不由搂住萧四郎的腰靠在他的胸口,长长叹了口气:“希望如四爷所言吧!”萧四郎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道:“自是会如我所言。”

析秋抿唇笑了起来,才想到问韩承来的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说是心里闷来找我吃酒,我回了,他便去寻钱文忠了…”语气淡淡的说着。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春柳和岑妈妈从寿宁伯回来,岑妈妈复述道:“娄夫人像是完全不知道,只说明日正巧有空,到时候来府里。”析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两府的事情还是让大奶奶去处理吧。

下午金大瑞家的进了府:“奴婢想着在医馆后面租间房子,这两天正托了人四处在寻,房里的家具等租了宅子再请人进门量尺寸…”有些不自然的看向析秋:“因为并没有多少东西要准备,到八月来得及。”

析秋微微挑了挑眉头,看向金大瑞家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金大瑞家的听着忙摇着头道:“没有,没有。”说着一顿又道:“就是…怕委屈了春柳姑娘,她毕竟是夫人身边出去的。”知道析秋对身边陪嫁过来的几个丫头都好的很,所以担心析秋觉得她亏待了春柳她没有面子。

“既然时间来得及,那就定这个日子,如若觉得缺什么,就进府来回我,能添的我帮你们添上便是,其它的你就不要多想了!”是在告诉她,她的要求也并没有多高。

金大瑞家的暗暗松了口气:“夫人为我们已经做了许多,不敢再让夫人跟着操心。”一顿又磕了头:“那奴婢就去和春柳说说,看看她还有什么要求,以后总归是他们住,她们满意还是最重要的。”依旧是小心翼翼的。

析秋也不管她,点头道:“去吧。”金大瑞家的便退了出去。

天诚拿着信隔着帘子回道:“夫人,舅三爷来信了。”析秋闻言笑了起来,起身出了门天诚又回道:“信是从兵部驿站一路过来的,只有一封信。”以前佟全之写信常常托人捎回来,所以也会有些事托了人传回来。

析秋点了点头,接了信又回房里拆开,里头寥寥数句的内容,析秋却是笑着和碧槐道:“他说年底要回来。”

一去两年多,也不知道佟全之变成什么样儿了。

“夫人,三舅爷来信了?”碧梧蹦跳着进来,笑嘻嘻的问道。

析秋眉梢一挑,笑着回道:“是啊。”碧槐则转头过来看着她,眼底露出审问的意思,碧梧看看析秋又看看碧槐,笑着道:“不…不是,就是随便问问。”说完又咚咚跑了出去。

析秋看着碧梧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隔日一早,江氏就上门来,析秋问道:“父亲将八妹妹送去普济寺了?”江氏点了点头:“昨天就送去了,说让她在庙里好好反省反省…八妹妹倒还好,梅姨娘却是闹腾了一整天,又是撞墙又是上吊的…这会儿正绝食呢。”

析秋叹了口气:“父亲还好吧?”江氏顿了顿回道:“昨儿去衙门了,回来的迟,今儿一早上走的我也没瞧见,只去梅姨娘那边一趟,说他若是再闹,就将她送去庄子养着…”

有王姨娘这个例子,梅姨娘想必也不敢多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