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积食。”太夫人头也不抬的回道,又问他:“你父亲走了?”

鑫哥儿抿了抿唇,点头道:“走了。”说完语有失落的样子:“我去学馆了,宋先生还在等我。”说完垂着头出了门。

送走萧延亦,转眼之间便到了年关,析秋让岑妈妈准备年节礼,她又去看了佟析砚,满月酒也省了,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算作了庆祝,江氏有意想将她接回去住几日,佟析砚摇着头道:“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家里许多事没有打理!”周夫人不在,家里大小事都必须她亲自过问,好在念哥儿很乖,省了许多的心。

十二月初,锦乡侯和东昌伯都递了帖子来,阮平蓉和唐家二公子的婚事定在了十二月十二。

析秋问阮静柳:“锦乡侯给你下了帖子,你不过去喝杯喜酒?”阮静柳闻言就摇了摇头,道:“礼到了便可,再说我的身份便是去了他们也会不高兴的,何必去讨这个嫌呢。”

析秋点了点头没有再强求,便想到通州那八百亩地的事儿:“周家已经答应转给我们,四爷让我问问你,可确定要买?”

“当然买!”阮静柳想也不想就道:“我已经让罗六爷准备好了种子,只要等开春便请了人播种下去。”说着一顿呢又道:“经营个两年,往后我们医馆寻常的药就真的能做到自足自给了。”

析秋想问她秦二公子的事,不过看她态度这么坚决,想必和秦二公子并未谈拢,便没有再问。

十二那日,析秋还是去了诚意伯府,因为侯府和诚意伯毕竟是姻亲,相比起锦乡侯来说要近了一层,一大早她去了侯府,太夫人正穿戴好衣裳,见析秋进来,笑着道:“正要遣了人去瞧你到了没有。”说着一顿:“我们两个去就成,你大嫂昨儿就回去了。”

析秋应是,上来扶着太夫人,见房里没有婉姐儿的身影有些疑惑,太夫人仿佛明白她的想法,便笑着道:“…让她领回去了,放在我这里,我也确实没有精力再多照看一个孩子。”

析秋轻笑,挽着太夫人两人出了房门:“都在院子里住着,您若是想了就抱过来瞧瞧。”说着又道:“连翘虽没有经验,总归是亲生母亲,定会用心照顾的。”

“你啊。”太夫人就拍了拍析秋的手:“总是为别人着想,这性子…”说着又摇摇头,她何尝不是因为析秋是这样的析秋才会对她喜爱的:“…随她去吧,我也有心无力了。”

析秋微笑着,和太夫人一起上了马车,太夫人问道:“听说蓉姐儿共一百六十台嫁妆,打头的是圣上赐的玉如意?”

“是。”笑着道:“算是这么多年京中头一份了。”这么多嫁妆,京中还没有哪家的小姐有这么多的嫁妆。

太夫人听着就笑着摇头道:“阮家这次可算是出了风头了。”析秋也是轻笑,诚意伯唐家和宣宁侯府是姻亲,如今锦乡侯阮家和他们结了亲家,三府之间又更为亲密一些了。

两个人各自心中有数,便转去说别的事情,去了诚意伯府。

甫一进门,便有婆子笑着迎过来,朝太夫人和析秋行礼:“太夫人,四夫人。”太夫人笑眯眯的下了马车,问道:“人都到了?”

婆子便躬身回道:“是,娄老太君还在问,说若是您不过来,她就亲自过府去请您呢。”说完又朝析秋笑笑。

太夫人哈哈笑了起来,朝院子里头走:“许久没有出门,今儿这么个大喜的日子,怎么也要来凑凑热闹才是。”婆子跟在身边应是。

满院子里热闹典沸,鞭炮声不断,析秋随着太夫人进了内院里头,大夫人就远远迎了过来:“娘…”又看着析秋:“四弟妹!”

大夫人今天穿了件暗红的褙子,比平日里的清清冷冷要喜庆几分,但面上却没有多少喜色,析秋正暗暗疑惑,太夫人已经低声问道:“老夫人没事吧?”

“没事。”大夫人淡淡回了,并不想多谈的样子,扶着太夫人进了院里头,析秋已经瞧见在人群中穿梭说话笑若春风的唐大奶奶,见太夫人和析秋进来,忙笑容满面的迎过来行礼道:“太夫人。”又起身和析秋打招呼:“四夫人。”

“一转眼你都要做婆婆了。”太夫人笑呵呵的道:“我可是还记得你刚进门那会儿的认亲宴呢,这时间过的真快啊。”

唐大奶奶哈哈笑了起来,挽着太夫人就道:“是啊,我都做婆婆了,您老人家可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年轻呢。”太夫人就假意捏她的嘴:“…就你能说会道黑白颠倒,做了婆婆了也没个规矩。”

唐大奶奶笑声不断,又回头和析秋说话:“四夫人来的正是时候,正喊着三缺一呢,娄二奶奶又不会,就等着有个会的人来了。”

“我也不会!”析秋掩面而笑:“娘常说我打牌便就是送钱的。”唐大奶奶接了话:“无妨的,一会儿我坐您身边。”

一行人说着笑着进了门,析秋就瞧见大夫人始终没有开笑颜,面色淡淡的也不看唐大奶奶,唐大奶奶也像有些回避的样子。

难道姑嫂两人又生了矛盾?

进了正厅,里头坐了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皆起身朝析秋和太夫人行礼,太夫人笑呵呵的摆着手:“都快坐,快坐!”许夫人走了过来朝太夫人笑着道:“许久不见您出来走动了。”

“人老了。”太夫人笑着道:“家里都还好吧?”

许夫人点了点头,回道:“一切都好!”说完和析秋打招呼:“太夫人不出来走动,也不见您出来,我有事便是想去您那边走走,又怕你不方便,整日里心里惦记着又不好去的,可不是苦着我了。”

析秋轻笑:“我日日盼着你们去呢!”说着又道:“我平日没事也不出门,下一次您若是得空,直接去便是。”

许夫人点着头,娄老太君朝这边招手,析秋就和太夫人一起去了里头,娄老太君坐在上位,佟析玉站在她后面并不见娄夫人,娄老太君就道:“我正打算遣了人去府里接你呢,就怕你不来!”

“你都来了,我自是要来的。”太夫人说完唐大奶奶插了话道:“便是您不去接,我也要派人去的。”说完亲自扶着太夫人坐下,给太夫人奉茶。

太夫人和娄老太君说着话,大夫人陪在了一边,唐大奶奶就悄悄拉了拉析秋的袖子朝她打了眼色:“我带你去认识个人。”

析秋眉梢一挑有些好奇,唐大奶奶就有点故弄玄虚的样子,携了析秋的手朝另外一边走去,析秋目光扫去就瞧见好几位面熟的夫人,却一时间叫不出名字来,唐大奶奶一直走到末尾:“我来介绍一下。”唐大奶奶笑着道。

对面的夫人站了起来,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析秋看着一愣已见对面的人行了礼喊道:“四夫人!”

“方夫人!”析秋还了礼笑道:“没想到遇见您。”

唐大奶奶抿唇轻笑:“原来认识的。”又指着方夫人身边的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子介绍道:“这位是方二小姐。”

析秋朝方小姐看去,个子不算高,眉眼端庄不算貌美但却显得很干练精明的样子,有几分方夫人的影子,她笑着点头道:“原来是方二小姐,你好!”

方二小姐蹲身行礼,面颊有些红但却是直视着析秋打量着她,回道:“以前姐姐在家就听她提起过四夫人,没想到今天有缘见到四夫人,是惠儿的福气!”

析秋轻笑,终于明白为什么唐大奶奶特意带她来介绍方二小姐给她认识,想必这位方二小姐,就是未来的韩夫人了吧。

她心中轻笑,面上又和方夫人聊了几句,便和唐大奶奶一起出了门,唐大奶奶就道:“韩承和老四走的近,往后你们少不得要来往,还不如现在认识认识。”

析秋是知道韩府里的情况,方小姐嫁过去有没有时间出来还是未知数:“还是您想的周到。”又看看时辰:“是不是要去迎亲了?”听到外头鞭炮响了起来。

“时辰到了。”唐大奶奶和析秋飞快的道:“我去前头瞧瞧去!”

外头一阵鞭炮声此起彼落,析秋站在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丫头婆子,忽然就想到若是有一日炙哥儿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她是不是也会像唐大奶奶这样无头苍蝇一样手忙脚乱的呢。

炙哥儿会娶一个怎么样的媳妇?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起来,炙哥儿四岁都不到…

“四夫人!”忽然,身后有人喊她,析秋转身过来,就瞧见方小姐很大方的站在她身后,析秋微笑:“方二小姐。”

方二小姐并不显得拘谨,落落大方的样子让她想起了热情开朗的方大小姐,方二小姐开口道:“四夫人还是喊我文惠吧,喊二小姐有些见外的样子。”轻笑着。

析秋始终微笑,颔首算是应了。

方文惠便又道:“听说侯爷和韩大人一起去辽东了,四夫人可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回来吗?”

真是挺大方的,还未出嫁便如此不避嫌的关心未来夫君的事情,析秋回道:“若不耽误时间到明年四五月就该回来了吧。”说着析秋顿了顿又道:“到并不确定。”

方小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低低的咕哝了一句,析秋没有听清,就听她又问道:“督都府和韩府常有来往,四夫人有没有听说过,韩府里有位姨太太?”

“嗯?”析秋挑了眉头:“是听说过,怎么?”难道她又去方府闹去了?

方文惠面上并无异色,就只是好奇的样子:“因为您和姐姐是闺中相识,我也不瞒您,我是很好奇这位姨太太,可是想托人打听,又怕人笑话我不知羞耻,便就不顾脸面偷偷来和四夫人打听了。”虽说的有些羞涩,但举止语言依旧是大方得体。

看来,这位方二小姐比她认识的方大小姐要城府许多:“哪里像你说的这么严重,更谈不上羞耻不羞耻的事儿…”方文惠眼睛一亮,看着析秋问道:“四夫人觉得我能去打听?”

析秋微笑点了点头,方文惠就笑了起来,点头道:“多谢四夫人。”说着回头看了看屋子里头,又飞快的朝析秋行了礼,道:“那我先告退,四夫人请!”

“请!”析秋看着她进了门,心中觉得好笑,觉得这位方二小姐很有意思,刚要回身进去,就被许夫人拉了手:“走,咱们凑一桌叶子派牌去。”说着不由分说的拖着她:“你难得空闲一日出来,我们也借着机会好好说说话。”

析秋无奈被她拉着进去,又被按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对面许夫人和唐家二奶奶坐在一起,唐二奶奶瘦瘦的,笑着道:“第一次让四夫人坐庄,往后我们便轮着来,可好?”

大家都没有意见,析秋就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坐了庄,丢了骰子就胡乱的抓了牌排在家门口,太夫人隔着两张桌子笑道:“她不会玩,若是叫我瞧见你们欺了她,看我不收拾了你们去。”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纷纷簇拥了过来,方夫人和方文惠站在了析秋身后,方文惠看着析秋抓着牌犹豫不决,就伸出手点了点一只:“这张只靠一边,便是再来一对也不觉得亏了。”

析秋笑着点头,丢了左手上的一只:“好,听你的。”牌一出去,许夫人就抢在了手里:“我碰了!”说着笑着道:“…可是要多谢方小姐。”

方文惠也没有料到许夫人会碰,显得有些尴尬,析秋便笑着道:“您要谢也该谢我才是。”算是替方文惠解了围,方文慧暗自松了口气。

对面林夫人道:“还是四夫人好。”说着丢了一张牌出来:“我也有要的牌,您出了给我吧。”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佟析玉默默的走到林夫人身后站了,看着林夫人的牌,林夫人就笑着对析秋道:“瞧见没有,我身边可是有个保驾护航的。”说完回头看着佟析玉:“娄二奶奶,你可得帮着我才是。”

佟析玉索性在林夫人身边坐了下来,笑着道:“我也不会,还想着和您拜师学艺呢。”林夫人笑了起来,摆着手:“我哪敢当人的师傅,回头您若是输了钱,只怕四夫人第一个不饶我。”

大家都知道她们是姐妹,所以说这话也不见外,析秋闻言便笑着道:“那可不是,赢了我们姐妹的钱,便是连这门也不要出去了。”

屋子里响起哄堂的笑声,林夫人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的,指着析秋道:“没想到四夫人这样风趣!”说完,拿帕子擦眼角,析秋刚好丢了一张出去,佟析玉看了眼那张牌,就拉了拉林夫人的袖子,小声道:“您是不是糊了?”

林夫人笑声好不容易止住,低头去看桌面上的牌,笑着道:“可不是!”说完推了牌:“哎呀,这可是开门红呢。”说完笑着和佟析玉道:“要多亏娄二奶奶!”

许夫人就淡淡扫了眼佟析玉,推了牌笑道“我身边可没有娄二奶奶这样的财神,我这银子输的我肝疼!”不过几两银子的事,自是不会真的心疼!

唐二奶奶也是接了话道:“娄二奶奶,您不如坐我们这里来吧,让我们也来个开门红。”

佟析玉垂着头面颊微红,眼眸明亮。

析秋抿唇微笑,让碧槐将银子送到林夫人面前。

这边娄老太君喝茶的动作就停了停,目光也落在佟析玉身上,眉头微拧,太夫人就拍了她的手,轻声道:“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一顿又道:“秋丫头有分寸!”

娄老太君收回目光,贴着太夫人的耳边,轻声道:“老二这两日发脾气,搬去我那边住,赶也赶不走!”说着见太夫人惊了一惊,她无奈的道:“老二一向老好人,到是第一次见他发了脾气!”

太夫人就叹了口气,劝道:“还是那句话,他们年轻人间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省的掺和进去了,头疼了自己,他们回头又和好了反而显得我们大惊小怪的。”

“也是。”娄老太君无奈,目光落在析秋身上,对旁边伺候的唐府的婆子招招手轻声交代了两句,那婆子笑着应是,去外面转了一个圈就回来禀道:“几位太夫人,夫人,奶奶,开席了!”

这边佟析玉正指着一张牌让林夫人打出去,林夫人却是将那牌一扣,笑着站起来:“正好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说完走过来挽了析秋的手,笑眯眯的道:“今儿回去可得把府门给栓严实了才行。”

佟析玉脸色僵了僵,目光落在那只扣着的牌上。

这边林夫人一句话引起几人的好奇,许夫人问道:“为何?”

析秋轻笑,就听林夫人道:“晚上说不定萧大督都就杀到府上,要给四夫人出口恶气呢。”

大家又止不住笑了起来,析秋就掩面笑着道:“…那你可真得小心些才是。”

笑声越发不断。

太夫人就指着林夫人啐道:“回头和你婆婆告状去。”林夫人听着就哎呦哎呦的求饶道:“可不能告诉我婆婆,否则我便是连这银子也不敢留。”说着,将赢析秋的钱悉数送到析秋面前:“喏,还你去。”

析秋呵呵笑了起来,许夫人过来解围,大家笑着由婆子引着路去了隔壁。

佟析玉被丢在后面,神情有些愣怔,见众人说笑着朝外走,她垂了眉眼重新去了娄老夫人身边:“祖母!”说完扶着娄老夫人。

娄老夫人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和太夫人一起去了隔壁。

才坐下开席,外间鞭炮又响了起来,有人喊道:“新娘子到了!”一阵鞭炮锣鼓锣震天响,热闹喜庆的迎了新人进门,鞭炮响了很久,过后析秋才知道便是嫁妆进门也花了大半个时辰,堆了满院子的,唐大奶奶越发的高兴。

新人拜完堂,析秋和太夫人一起又去看望了唐老夫人便回了府里,唐老夫人对太夫人道:“明天我也不能起身,您可一定要来啊。”

太夫人应是。

第日认亲的时候析秋和太夫人一早便被请了过去,唐家的广厅里坐了许多族里的女眷,析秋陪着太夫人坐在主位下首。

因为唐老夫人不在,主位便由唐大奶奶坐了,屏风隔壁是男眷由唐家大爷主持。

析秋看见穿着一身大红绣着并蒂莲花滚金边对襟褙子的阮平蓉走了进来,头上戴着的是乐贵妃娘娘赏赐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与在家中相比,今日她便多了一份娇羞,垂着脸满面的喜色,她身边走着的是唐家二公子,个子不算高,长的像唐大奶奶圆圆的脸很富态,眼角有块细小的疤但看上去别不讨厌反而添了份笑意,亲和好相处的样子。

阮平蓉托了鞋袜敬了一圈的茶,到了析秋这里,她笑着道:“四夫人。”析秋轻笑将见面给她,笑着喝了茶…

阮平蓉又看了析秋一眼:“改日亲自登门给四夫人道谢。”说完行了礼去了别处。

中午了吃了认亲酒,唐家的婚事总算走完了,析秋便在府里忙起来过年的事情,转眼到了二十三,府里扫尘除旧祭拜灶王爷,析秋正想着年夜饭是去侯府吃还是将太夫人和大夫人接过来…

阮平蓉来了,析秋迎她进来,笑着道:“你还是新娘子呢!”说着让碧槐上了茶。

“在家也没什么事。”阮平蓉笑着道:“再说,我来有事想要和您说呢,婆婆也会见谅的。”掩面而笑!

析秋眉梢一挑,就听阮平蓉道:“前几日去宫里给贵妃娘娘谢恩,才知道圣上这些日子夜里都有些咳嗽,贵妃娘娘就想请张医女进宫去瞧瞧,所以就想托了您和张医女说一声,陪着她一起进去。”

“请张医女?”宫里可是养着许多太医:“贵妃娘娘说的?”

阮平蓉看着析秋,笑着点头:“是!”

析秋端着茶盅歪着头若有所思。

☆、006 进宫

送走阮平蓉,天诚就拿了苏大壮的信以及今年两个庄子里的账本,以及交到府里的粮食鸡鸭鱼肉等物。

析秋拆开看了一遍,知道苏大壮将山东两个庄子都打理的极好,她笑着点头,将岑妈妈找来,道:“…庄子里的各个管事今年都不回来,年节礼和过年的红包你也不能落了,这两日赶紧让人送去!”

“奴婢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夫人发话。”岑妈妈笑着道:“山东那边您看要不要让苏全生跑一趟?”

“也好,他在府里留了一年,过年时节就让他回去吧。”说着顿了顿又道:“我记得年底府里给几位管事做的衣裳,也捎过去一些。”岑妈应是,析秋吩咐道:“送来的鸡鸭鱼肉你分了几分,大奶奶那边送一份去,太夫人那边送一份去…季先生那边也送些。”

岑妈妈一一记下来,又有府里的各处的管事婆子来回事,析秋忙了半日功夫,待坤哥儿和炙哥儿以及佟析环回来吃午饭才算歇下。

炙哥儿笑眯眯的道:“娘,季先生说从明天开始放假了,过了元宵节再开课!”

析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问道:“那季先生可说了哪日回乡?”

“先生说明天就走。”佟析环搓着小手靠在炉子边上烘着,小脸红扑扑的:“六姐姐,我和坤哥儿明天就不过来了。”

“好!正好家里这段时间忙着,回去记得帮大嫂的忙哦。”析秋包着佟析环的小手,佟析环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析秋将她抱到炕上,又拉着沉默的坤哥儿上去,亲自给他们脱了鞋子,回头去看炙哥儿:“你也上来暖和暖和吧!”炙哥儿闻言摇头道:“我要去练拳,华师傅说每天早中晚都要打一套拳的。”说着将自己的外头的袄子脱了:“娘,我走了!”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一开始析秋还担心他穿的少会受凉,时间长了瞧着他没事,也就不去管他了。

炙哥儿出了门,照例让庆山在一边插了线香,自己蹲马步打拳劈腿,按照华师傅教的招式顺序打一遍,才抹着汗起身跑回自己的房间,边走边开始自己脱衣裳,里面周氏迎了过来:“热水准备好了。”

炙哥儿直接进了净室,跳进桶里洗了热水澡,冬灵和周氏给他擦身子笑着道:“我们炙爷越来越像四爷了。”

炙哥儿重新换了衣裳回了暖阁里,析秋正和坤哥儿在说话,他笑着进门道:“娘,我饿了!”析秋进他进来露出笑意,促狭道:“每次见到娘便只有这个话能说。”

佟析环也抿唇咯咯笑着,指着炙哥儿和析秋告状:“六姐,先生讲课的时候,我瞧见他偷偷吃东西了。”

析秋眉梢一挑去看炙哥儿,炙哥儿嘿嘿笑着:“下次不敢!”

“先生该仔细罚你才是。”析秋拿了帕子给他擦鬓角未擦净的水渍:“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若是饿了就等课间休息的时候再吃,哪有讲课的时候吃东西的道理。”

炙哥儿点点头,认错态度良好:“我知道了。”

下午几个孩子去了学堂,析秋嘱咐碧槐:“你去外院瞧瞧,季先生那边还缺什么,回头给他准备了,他明天就要回乡。”

碧槐应是正要出去,析秋又想起来什么,又道:“再去苏全生那边看看!”碧槐点头:“奴婢记住了,这就去。”说着去了外院!

过了半日,碧槐转了回来,回析秋的话:“季先生的行礼已经收拾好了,就一个包袱,我问他身边的常随,说季先生并不回乡,说是要随处去逛逛,看看新年各地风情…让您不必再给他准备旁的东西。”

析秋点了点头,碧槐又说起苏全生:“说是后日走,路上要六日的功夫,到庄子里正好赶上年三十。”说着顿了顿又道:“让我替他谢谢夫人,夫人赏的东西他都带回去了。”

“嗯,叮嘱他路上小心就成。”析秋说着话,外头萧四郎进了门,碧槐退出去给萧四郎沏茶,析秋迎他进来服侍他脱了外头的披风,给他搓着手:“不是给您准备手套了嘛,骑在马上还是戴着保暖一些。”

萧四郎松开她的手:“我去炉子边烘烘,别凉着你了。”说完去了炉子边搓着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手套戴着不方便!”

析秋接了碧槐送进来的茶给萧四郎,说起阮平蓉今天来的事:“…请静柳姐进宫,也不知是不是给圣上请脉…”其实这有些不合规矩。

萧四郎端了茶盅,语气淡淡的道:“昨日夜里撵了一位太医…”说着放了茶盅牵了析秋的手在炕上坐下:“圣上自入冬后便有些咳嗽,到也并未见多严重。”说着知道析秋其实担心的还是敏哥儿,便道:“敏哥儿很好,我昨日见到他,瞧着他精神还不错。”

析秋总算松了口气,她一开始以为乐袖让阮静柳进宫,另有暗示,现在看来难道是真的为了圣上的病?

“妾身明日递牌子进宫去,只是静柳…可能还要打点一下。”析秋说着拧眉想了想便喊了碧槐进来:“你拆个人去趟医馆,请张医女来一趟。”

碧槐听着,笑道:“那让天诚去吧,省的他偷偷跑去。”说着退了出去。

析秋也是轻笑,萧四郎挑了眉头有些不明所以,她解释道:“…和绾儿的亲事定在开年五月。”

萧四郎点点头,析秋又道:“季先生明天离府,炙哥儿要过了元宵节开课。”说着一顿又道:“您看,您要不要问问华师傅,他那边什么时候停课?”

“好。”萧四郎点头:“我明天问问他。”

晚上吃过晚饭,阮静柳到了,问析秋:“有什么事?这么晚喊我过来。”说着端了茶在手里暖着。

析秋就将乐袖的话和她说了一遍:“…你明天就和我一起进宫看看,也顺便看看敏哥儿。”许久没有见到敏哥儿了。

阮静柳挑眉想了想:“真当我闲着无事,随意听着她使唤。”她对乐阮两家一直不大热络,虽这么说,但析秋知道她算是应了。

“那你明天早些过来吧,要不要我让人去接你?”析秋笑着问道,阮静柳摆摆手:“有绾儿陪着就成,不用特意去接我。”

两人算是说定了,正好萧四郎进来,阮静柳就和萧四郎笑着道:“通州的地我听说你拿到了?”

萧四郎在两人对面坐下,回道:“地契拿到了。”看了两人一眼:“想要怎么安排,你们看着办吧。”

阮静柳笑了起来,点头道:“年后我便去一趟。”便又和析秋商量到底种哪些东西,两人说了许久,阮静柳才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明早在门口等你,就不进来了。”说着便径自出了门。

析秋送她出门,又去看过炙哥儿,等哄了他睡觉才回到房里。

洗漱上床躺在床上,将好久没有看过的《四民月令》拿出来翻着,萧四郎靠在里头手便摸上了她的小腹,在她耳边轻声道:“身子好了?”

析秋前几日小日子在身上!

“嗯。”析秋轻笑放了书,面颊微红,萧四郎已伸手过来将她搂在怀中,在她面前啄了一口,析秋轻笑出声,萧四郎就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小丫头。”便低了头寻了唇瓣去吻她。

轻轻柔柔的吻若春风一般拂面,柔软的让人心醉,析秋倒在萧四郎怀中,嘤咛出声,她环着萧四郎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熨烫的热度让她心跳加速…

无数的磨合之下,彼此间的配合已无间,萧四郎更是清楚的知道她的习惯,总能很准确的找到并掌控她的愉悦点,析秋轻喘着气,眼角有泪流下来,萧四郎吻去将她搂在怀里,仿佛要压进身体一样:“丫头…你真美!”

析秋呢喃道:“嗯。”说完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只有此刻才能在她脸上看到的媚眼如丝:“花言巧语。”

萧四郎轻笑,越发的爱意浓浓,原本泄出去的欲望此一刻又再次昂然起来,析秋搂着他瞪着眼睛:“你…”推推他:“快出去,妾身明天还有事呢。”却不见生气的样子。

萧四郎堵住了她的唇,舌尖在让他留恋不已的每一处流连停留,细细揉磨着,析秋浑身的力气被抽净,架在他腰上的腿有些发颤,她想制止却又忍不住的轻喘:“你尽欺负我…”

“不敢!”萧四郎轻笑,动作和风细雨竭尽温柔,咬着她的耳际吐着气道:“恨不得将你揣在胸口,日日带在身边才好。”

析秋面红耳赤,这样的情话萧四郎说的并不少,可每一次她依旧是听的心跳如鼓,咬着唇她假意皱眉道:“…可没有瞧出来,你这就是在欺负我。”

动作由轻柔舒缓的,渐渐变的难以自控,萧四郎低头将她胸前的敏感吻住,一点一点用牙尖打着转儿…

“啊!”析秋忍不住轻声唤了出来,萧四郎听在耳中动作已变成疾风骤雨,忽然他一个翻身,让析秋挂在他的身上,他大步起身单手托着她,析秋惊讶之极紧紧扣着他的肩膀,紧张的问道:“去哪里?”这样的姿势让她羞涩不已。

萧四郎并不看路,唇瓣自她耳际一路下滑至胸前,析秋颤抖着缩在他的胸前,怕出了声便轻咬着他的脖子…转眼之间两人移去墙角放着的贵妃榻上,萧四郎坐在上头,析秋蜷在他的胸前。

“这里光线明亮一些。”他说着低头去看析秋,析秋脸越发的红…

事毕,析秋由他抱着进了浴桶,两人坐在里头,析秋背靠在他身上,长长的头发若绸缎一般披泄而下,萧四郎揽着他手抄了水一点一点去给她清洗,说是清洗不过与抚摸无异…析秋红着脸看着宫灯的烛火跳动,又闭上眼睛道:“妾身有些冷,我们回去吧。”

萧四郎轻笑,手已经滑了下去,就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体一抖,将她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

不记得何时睡着的,析秋艰难的翻了个身,就看见床边有个身影在穿衣裳,她呢喃着问道:“什么时辰了?”

额头蜻蜓点水般被人亲了一下,萧四郎的声音低沉浑厚在耳边响起:“睡吧,我和碧槐说一声,到了时辰她会来喊你。”又给析秋整了整被子。

析秋咕哝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说完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到了时辰,碧槐轻轻将析秋推醒:“夫人,时辰到了。”析秋一个激灵醒过来,睁开眼睛就从枕头下摸出怀表看了一眼,随即松了口气,道:“静柳姐还没到吧?”

“还没有。”碧槐扶着她坐起来,拿过在炉子上烘的热乎乎的衣裳给她披上,目光在她脖子圈圈点点的红印上转了一圈,飞快的低了头不敢看,小声道:“夫人可是要穿大装?”

“嗯。”析秋揉揉腿并未察觉碧槐的表情变化,披了衣裳起身去净室梳洗,昨晚乱糟糟一片的净室已经被人拾掇干净,她这才想起昨晚旖旎的光景,不由红了脸…

梳洗穿戴完毕,将炙哥儿接过来一起吃了早饭,析秋和炙哥儿道:“既然华先生不放假,那你就留了华先生在府里吧。”炙哥儿听着就乐了起来,析秋又道:“娘中午才回来,你若是饿了让厨房给你们做吃的!”

炙哥儿应是,点头不迭道:“我知道了。”说着笑眯眯的牵了析秋的手:“娘,我送您出去。”

析秋无奈的笑了起来,捏了捏炙哥儿的小脸:“捣蛋鬼,就想娘早点出门,好让你一个人在家里无法无天。”

“没有,没有!”炙哥儿保证:“我一直都很乖的。”

析秋点点他的鼻子正要说话,外头天诚来回道:“张医女到了。”析秋便交代了岑妈妈和周氏几句,就带着碧槐和绿枝出了门。

出了府门,阮静柳下了车上了析秋的车,析秋见她穿着和平日并无区别,依旧是一身月华素白的颜色,头上别了一只玉钗,她笑着摇头道:“若都与你这样,锦绣阁早该关门了才是。”

阮静柳不以为然,挑眉回道:“你难道喜欢了不成,不过比我多些忍耐罢了。”

说完,两个人看着对方,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车一路在皇城外停了下来,析秋戴了帏冒和阮静柳下了车,就瞧见德公公笑眯眯的站在宫门口,见析秋过来弯腰行礼,道:“贵妃娘娘遣了洒家在这里候四夫人。”说着一摆手:“四夫人请!”

析秋微微颔首:“有劳公公。”和阮静柳并肩跟着德公公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门,去了乐安宫。

乐安宫和先前并无变化,瑾瑜守在门口,远远的瞧见析秋和阮静柳碎步过来,她便笑着跑进了殿内,待析秋进去乐袖已经带着女官嬷嬷迎了出来:“四夫人!”

析秋蹲身行礼:“妾身叩见贵妃娘娘。”这边阮静柳跟在她身边胡乱蹲了蹲,算作了行礼。

乐贵妃也不在意,朝阮静柳点点头,亲自扶起析秋笑着道:“为了我的事,特意让四夫人走一趟。”说着一顿拉着她进门:“我们进去说话。”

一行人便进了门,直接拐去了里间的侧殿,一进门析秋就瞧见敏哥儿也在里头坐着,穿着一件藏青团福暗纹银边直缀,端坐在里头见她进来便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嘴里喃喃喊了句什么…贵妃就笑着道:“殿下也是刚刚到。”说着和敏哥儿介绍析秋:“殿下,这位是萧督都夫人。”

析秋目光在敏哥儿脸上飞快一转,些微瘦了一些个子也长高了点,她蹲身行礼:“殿下。”并不再抬头了,这边阮静柳也着重看了眼敏哥儿,随着析秋行礼。

敏哥儿目光依依不舍的从析秋身上收回,垂了目光摆手道:“免礼。”满眼的无奈和苦涩,依旧坐下低头掩饰似的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