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点了点头,应道:“你安心养着身子,外面我和阮夫人操持着,若有不明白难决定的地方,就来问你。”

佟析砚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握着析秋的手,点了点头:“谢谢你!”

下午,由周博涵亲自给周夫人小殓,周家的人便出去报丧,钱夫人也闻讯赶了过来,外院里头阮夫人和钱夫人帮着准备一应丧事事宜,析秋便在内院里和阮静柳一起帮着调度下人,周妈妈伤心过度也病倒了下去,容妈妈便帮着跑跑腿,一个下午几个人分工就将丧事的事情安排妥当。

“明天我一早过来。”阮夫人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明日肯定有很多人来。”又去看周博涵:“让你大哥来帮你吧,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周博涵闻言站了起来,朝着阮夫人,钱夫人和析秋以及阮静柳四人一鞠到底:“多谢伯母,两位姑母和四夫人,否则这会儿还不知乱成何样了。”

“你这孩子。”阮夫人拧了眉头道:“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客气话!”

周博涵点头应是,恰好外头有人进来请示,周博涵又朝三人行礼:“我去看看,再顺便去看看析砚。”自儿子出生,他忙了一日到现在才匆忙看过一眼,析砚好不好他也不得空去

“去吧,不用管我们。”阮夫人和钱夫人皆是摆着手,析秋也微微颔首,目送周博涵出了门。

阮夫人就朝阮静柳看了过去,她们之间见面次数很多,却从未仔细说过话,此刻阮夫人道:“还没有多谢你,听说你每个半个月都会来切脉开药,辛苦了!”

“我愿意的,不用谢。”阮静柳端着茶,垂着目光语气也是淡淡的,阮夫人面色一僵随即又恢复常色,对阮静柳如此的态度也见惯不怪了:“你抽空去府里一趟吧,侯爷听说你在京中,想见你一见。”

阮静柳飞快的看了眼阮夫人,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回道:“若有空,一定登门拜访。”很见外。

“嗯。”阮夫人应了,她这样的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和析秋道:“忙到现在我们吃饭吧,四夫人也定是饿了。”

析秋确实有些饿,这会儿已经到了晚饭的点儿,她本来想辞了回去的,可这会儿周博涵不在,佟析砚那边也不知如何安排,她不好开口,便点头道:“也好,那我们一起随意吃些吧。”

阮夫人应是,便起身吩咐人将饭菜端进来,四个人就坐在偏厅里的彭牙方桌上吃饭,钱夫人遣了厅里伺候的丫头低声问析秋:“…还是中秋节见过后,再没见过了?”

析秋也放了碗筷,端了茶盅看着阮夫人就点了点头:“哪能我想见就能见的。”说着无奈的笑笑。

“快过年了。”钱夫人目光一转:“皇后虽关着,可还是要按照往年的规矩进宫拜年的吧,倒时候你随着我们去乐安宫,再偷偷遣了人将他接过来。”

析秋抿唇点了点头,道:“好!”

钱夫人说着就叹了口气,又有些嗔怪析秋的样子:“当初我知道时可是气的不轻,你说这么大的事情事先一点口风都不透,着实将我和伯爷惊了一跳,伯爷还说仔细看了许久,想着天底下哪里有长的这么想象的人!”

析秋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些事儿莫说萧四郎不说,便是她知道了也不可能说出去,她们几位若非因为乐袖的关系,大家利益绑在了一起,也断断不会告知:“四爷也是怕说出来惊着你们,再说,此事还牵涉到…”便指了指上头:“也不好草率行事。”

钱夫人和阮夫人理解的点了点头,钱夫人打趣似的对析秋道:“往后可有的忙活了。”

析秋又是无奈摇摇头,众人便没有再说话。

吃了饭,又仔细交代了周府里的婆子丫头注意的事儿,析秋留了容妈妈在佟析砚房里:“她身边也没个得力的妈妈,你就留几日吧。”

“奴婢记住了。”容妈妈点头应是,析秋和阮静柳又去佟析砚房里看望她。

刚刚吃了点东西,她靠在床头,低头看着睡的正香的念哥儿,见析秋进来,问道:“阮夫人和钱夫人都走了?”

“没有,在交代别的事情。”析秋坐了下来,阮静柳职业性的上去给佟析砚搭了搭脉:“产后有些虚。”又回头叮嘱代菊:“大补的东西少吃为宜,未免矫枉过正了。”

代菊应是,阮静柳便坐了下来,佟析砚道:“这一年多麻烦你了!”

阮静柳微微摇了摇头,也没有过多的话。

佟析砚便和析秋说话:“大嫂那边你打个招呼吧,别让她奔波,就说我说的,让她别担心我。”析秋点了点头,道:“明日过来前,我先回去一趟,也安安大嫂的心,免得她惦记着。”说着一顿,看向念哥儿:“洗三礼的事,你打算怎么安排?”

“算了吧。”佟析砚疼惜的摸了摸念哥儿的脸:“就委屈他一下!”

析秋就没有说话,过了一刻阮夫人和钱夫人过来,大家陪着佟析砚说了会话,便起身告辞各自回去。

阮静柳垂着目光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的颠簸,她的面容也显得晦暗不明,析秋发觉她今儿脸色都不大好看,便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阮籍柳摇摇头:“只感叹人生罢了,虽早预料到今日,可是看着生命一点一点在我眼前消失,我却素手无策,心里有点难受!”说完,又抿唇见析秋正担忧的看着她,她笑道:“我真没事。”

“人生难免生死,便是华佗在世也不是药到病除的,不要往心里去,你已经能尽力了。”析秋轻声道。

阮静柳目光动了动,点了点头,彼此就沉默了下来,将阮静柳送回四象胡同,析秋便回了督都府。

“夫人!”绿枝见碧槐扶着析秋进了院子,便迎了过来:“家里挺好的,表少爷和十二姨都送回去了,炙爷在里头看书,四爷还没有回来!”

析秋点了点头,由绿枝帮她脱了斗篷跨进了房里,就见炙哥儿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书看的极认真,庆山和庆元也坐在下头各拿了书在读,摇头晃脑读书声朗朗,见她进来三个人都放了书,庆山庆元行礼站在了一边,炙哥儿就笑着喊道:“娘!”

“在看什么书?”析秋将炙哥儿放下的书拿起来,是一本声韵启蒙,她笑着道:“我听说先生在说三字经了,你怎么这会儿将声韵启蒙找出来看?”

炙哥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前头没学好…所以想重新看看。”

析秋轻笑,又注意到上头用红笔勾了好几个字,她用手指点了点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炙哥儿难得红了脸,回道:“不认识的字。”说着又和析秋强调:“等我问过先生,我一定能记住的。”

“不懂知道问,我们炙哥儿有很大进步哦。”说着揉了揉炙哥儿的头,将书还给他,转头吩咐庆山庆远:“你们去歇着吧!”

庆山庆元点头出了门去。

析秋便陪着炙哥儿看书,炙哥儿昂头问析秋:“娘,四姨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析秋搂着他:“四姨生了一个宝宝,我们炙哥儿又多了一个弟弟哦。”炙哥儿听着就笑了起来,点头道:“那我改天找他去玩。”

析秋轻笑,抱着炙哥儿正在这时门帘子掀开,萧四郎大步跨了进来,头上落了积雪,炙哥儿看见父亲就笑着要跳过去,萧四郎摆手道:“我身上凉。”说着去炉子边站着,将外套脱了让碧槐拿出去。

“四爷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可是朝中有什么事?”析秋下炕亲自给萧四郎沏茶,萧四郎搓了搓手,回道:“辽东今年一连降了数十天的雪,地理的庄稼全部冻死了,黄达上请朝廷救援,怕一旦开春百姓便会断粮。”

析秋拧了拧眉,难怪她有两个多月没收到佟全之的信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怎么样了。

“那圣上如何说?”析秋将茶递给他,两个人在炕沿上坐了下来,萧四郎喝了口茶回道:“正在商议,从京中和湖广运送粮食过去,只是一路长途跋涉,又正是冰雪封地,怕不好走!”

是怕沿途有灾民劫持抢粮吧?析秋看着他,问道:“那是要派人押送?”

萧四郎放了茶盅,接过跳到他后背抱着他的炙哥儿,点头道:“定要有人押解才是,只是人选未定。”是趟苦差,会去的人不多,笑着说着便问起周家的事情来:“…下午才得知周家的事情,四姨和周大人都还好吧?”

“母子平安,周大人也还好。”析秋说着又将自己这两日要去周家帮忙的事情说了说,萧四郎应道:“天气冷,你注意自己的腿,别太累了。”

析秋应是,便服侍萧四郎吃了晚饭,才放了碗筷,天诚便隔着帘子回禀道:“爷,外头有位秦公子拜访。”

萧四郎眉头一挑朝析秋看去,析秋一愣,问道:“是同轩堂的二公子?四爷和他有来往?”

“没有”萧四郎站了起来:“许是有事找我吧”说着,拿了屏风上搭着的披风披上:“我去看看。”他们还是上次在山东见过。

析秋只是好奇,亲自送萧四郎出了门去。

等晚上她将炙哥儿哄睡着了,萧四郎才姗姗从外院回来,萧四郎见她等着自己,便上来暖着她的手:“怎么还不睡,天气冷你不不用等我。”

“妾身也睡不着。”说着,打了水伺候他梳洗,两人上了床后,萧四郎就将秦二公子的事情告诉析秋:“为通州那八百亩地的事,他也看中了。”不好硬抢着下手,才上门来商议。

析秋眉梢一挑,她庄子隔壁就是一家八百亩的地,是通州一户周姓人家的地,她和阮静柳都看中了,早就想接手过来种药,没有想到秦二公子竟也有意,她问道:“他知道四爷托人在买,所以就找来了?”这件事果然还是要萧四郎插手,也并非析秋说的,而是阮静柳直接找的萧四郎。

萧四郎一口应了,便让人去通州办这件事。

“嗯。”他笑着道:“他在通州有几处这样的庄子,可几处都没有这里好,早就动了心思想要买,可还不等动手,就被我们捷足先登了,所以才来和我商议。”说着一顿,看着析秋。

析秋似乎明白了,阮静柳为何突然坚决的要买那八百亩地,原来其中的原委在秦二公子身上,她摇着头:“四爷不用看我,这件事得去问问静柳姐。”

萧四郎轻笑,回道:“我也正是如此说的,若是张医女同意,我们夫妻并无意见。”

说着,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会意的轻笑起来。

第二日,析秋先去了佟府,将周府和佟析砚的事情告诉了江氏,江氏托了析秋带了许多的东西,析秋便和佟慎之一起去了周府,忙了一日到了晚上才由萧四郎接了回来,又说起昨天说的辽东押运粮草的事情。

她本以为这趟苦差事,做好了没有军功可领,做差了耽误了辽东百姓的口粮救助担负骂名,可谓吃力不讨好定然不会有人愿意去,却没有想到,朝中竟有人抢着走这一趟,不但韩承请命押韵粮草去辽东,而萧延亦竟也破天荒的愿意做副将,随韩承行一遭。

韩承最近都是如此,能出京城不愿留在家里她并不奇怪,只是萧延亦…

“二哥要去?”析秋拧了眉头,想到萧延亦瘦弱的样子:“韩大人常年马上行走倒还好,二哥他…”说着一顿又问道:“圣上同意了?”

萧四郎便点了点头,道:“他去意坚决,圣上便同意了。”

析秋叹了口气!

------题外话------

这周也快结束了。叹气~时间过的真快…

☆、004 送行

一连在周府忙碌了半个月,周夫人的灵柩移去了普济寺,送灵那日佟析砚哭非要起身去送送周夫人,跪在灵堂前她抱着念哥儿,哭的和泪人一般,析秋和江氏拉着她,江氏道:“孝心存在心里,你婆婆在天之灵也会知道的,你要顾着孩子顾着身子啊。”

江氏说完,便朝周博涵打眼色,周博涵上来扶着她起来,轻声道:“我去送娘,你带着念哥儿回去歇着。”说着顿了顿:“等你身子恢复了,我再陪你去看望娘。”

佟析砚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灵堂。

漫天圆白的纸钱落在厚厚的雪地上,周夫人送去了普济寺。

析秋和萧四郎坐车回府,因为佟析砚的情绪感染,又连着这么多天在为丧事奔波,心情难免低落,便靠在萧四郎的肩头,叹息道:“四姐再嫁得了周夫人这样一位好婆婆,周大人又疼惜她,还希望她一生顺遂再不要为旁的事伤心落泪。”说着又叹了口气:“…她今天这样,我瞧着也心酸。”

当初大太太去世时,也不见她如此伤心,或许因为和周夫人本就不是母女,却得了她的母爱,在她心里便越发多些感动吧。

“周大人为人稳重细心,四姨往后定会幸福顺遂的。”萧四郎顺着她的话安慰着,又道:“明天我告了假,我们一起回侯府吧。”

析秋听着就坐了起来,这才想起来萧延亦和韩承定了启程的时间好像就是明天,便问道:“可是二哥要走了?”

“嗯。”萧四郎点了点头:“兵部和户部都已准备妥当,湖广赈灾的粮草也已经上路了。”

析秋垂了眼眸,点头道:“那明天将炙哥儿一起带去吧。”两人便各自想了心事,没有说话。

第二日一早,析秋帮炙哥儿穿了衣裳,又拿了斗篷给他裹上,一家人便去了侯府。

侯府门口停留着整装待发的侍卫和亲随,见督都府的马车过来,皆垂头行礼,马车行进了侯府的院落里,又换了清帏小油车去了太夫人的院落里。

“四爷,四夫人!”紫薇正带着丫头提了早饭进门,瞧见萧四郎和析秋过来便蹲身行礼,析秋问道:“娘可起身了?”

紫薇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太夫人昨儿一夜都不曾睡,早早的就起身了,在暖阁里坐着呢。”

析秋和萧四郎对视一眼,两人带着炙哥儿进去,一进门析秋拍拍炙哥儿的肩,炙哥儿瞬间明了两腿撒开便跑进了暖阁:“祖母!”一下子扑到太夫人的怀里:“炙哥儿好想你哦,您有没有想炙哥儿?”

析秋随着萧四郎也进了门,果见太夫人眼睛红红的情绪低落的坐在炕头上,端着茶正发着呆,见炙哥儿扑过来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放了茶盅抱住他:“想,祖母天天想我们炙哥儿。”

炙哥儿昂着头,露出甜甜的笑容:“炙哥儿就知道祖母想我,所以我早上也没有睡懒觉,也没有练功就随娘来看您了。”

太夫人看着他古怪精灵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捏炙哥儿的小脸,又抬头去看萧四郎和析秋:“坐吧!”

析秋和萧四郎对面坐下,并不见大夫人和萧延亦。

太夫人就道:“来的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

“是!”析秋笑着点头:“想到娘这里来蹭顿饭吃。”说完去看炙哥儿,炙哥儿便像模像样的点着头:“祖母这里的东西最好吃。”

其实一家人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太夫人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便回头对紫薇道:“去看看侯爷那边可准备好了,将玉真和鑫哥儿以及晟哥儿都喊来吧。”

紫薇应是,转身吩咐人去请萧延亦和大夫人。

过了一刻,鑫哥儿和晟哥儿进了门,两人见晟哥儿正偎在太夫人身边,也纷纷懂事的过去逗太夫人开心,三个孩子凑在一起,哄的太夫人眉开眼笑。

“听说父亲在叫你府中庶务?”析秋看着走过来的鑫哥儿,低声问道,鑫哥儿就点了点头,有些自卑的样子:“不过我总也学不会…”

他才不过八岁不到的年纪,哪里懂那么多事,便道:“不着急,慢慢来!”

鑫哥儿就点点头,又凑到析秋耳边小声道:“四婶婶,我看见父亲的包袱里,收了夏衣。”说完看着析秋,脸上有些异色。

析秋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难得他观察这么细微,她虽没有看见却总感觉萧延亦这一趟走的不简单,难道是觉得时下局势稳定,宫中几位皇子都还年幼,他想趁机出去走走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朝身边坐着的萧四郎看去,就见他端着茶盅垂着眼帘,面上并无异色,但析秋却觉得他应该也想到了这层。

“别乱想。”尽管心里认可,可析秋还是想要安慰鑫哥儿:“父亲带着夏衣,是怕回来路上耽误,就到了夏季才到时候临时准备也来不及。”说着顿了顿又道:“再说,韩大人婚事定了明年八月,再怎么耽误明年也肯定会回来的。”

鑫哥儿依旧有些不安的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怕我做不好府中的事。”

“不怕!不还有胡总管帮着吗,事情都是一点一点学的,慢慢来就成。”析秋说着停了停,见太夫人朝她这边看过来,便笑着停了话,道:“娘,我去摆碗筷吧。”

太夫人没有说话,析秋便起身去了隔壁,才进来门就瞧见大夫人在桌前帮着丫头们布置碗筷,她一愣喊道:“大嫂。”

“嗯,你来了!”大夫人微微颔首,又低头去做事,不经意似的道:“二弟昨晚去我那边找我了,说让我这段时间辛苦一些,家里就托付给我了。”

析秋眉梢一挑,果然如他所料,萧延亦这一行并非简单的押运赈灾粮食!

“我应了他。”大夫人抬头看着析秋,目光中仿佛有着许多的深意:“他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析秋抿唇点了点头,并未深谈只道:“就怕辽东太冷!”说完,便和大夫人面对站着,各自垂头去做事情!

一会儿萧延亦到了,析秋和大夫人进了暖阁,太夫人正在和他说话:“大氅多带两件,那边不比京中,便是到了三四月也是冰天雪地的。”萧延亦点头,太夫人又道:“你还没出过这样的远门,又不似老四常在军中走动粗茶淡饭和衣而眠习以为常,吃食上便是就着干粮你也不能随便了,要是行途落个病也没个好的大夫瞧。”

“知道了。”萧延亦和风细雨的点头,听见脚步声便回头朝门口看来,目光落在析秋身上一顿,又垂了目光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娘,饭菜好了,去吃饭吧。”析秋笑着过去,扶着太夫人起身。

太夫人看了眼萧延亦,重重叹了口气,道:“都去吃饭吧。”便率先出了门。

鑫哥儿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父亲,又迅速垂了头,揪着手指跟着太夫人和析秋身后出了门。

留了萧四郎和萧延亦在后头,萧四郎站起来,看着萧延亦,兄弟二人一时沉默,许久萧延亦开了口,道:“…家中,还要你多多照看。”说着一顿便道:“索性朝中局势还算稳定,有你在我也不用担心,只是娘的身体…”说着停了停有些内疚和无奈:“多关心照顾一些。”

萧四郎微微点头,道:“我心中有数。”又看着他:“路上注意安全。”便不知再交代什么。

“嗯。”颔首过后,兄弟二人便无话,一前一后出了暖阁的门去了隔壁。

一家人沉默的吃过早饭,才端了茶忽然门帘子掀开,紫薇露了脸道:“太夫人,太医到了。”

析秋听着一愣,问道:“请了太医?可是谁身体不适?”

太夫人听着皱了眉头,就道:“是婉姐儿,这段时间又开始吐奶闹夜。”说着不悦道:“也不知她是怎么照顾的。”说完,便叮嘱紫薇:“你跟着去瞧瞧,瞧过后让太医到我这里来一趟。”紫薇应是。

萧延亦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过了一会儿太医进来。

隔着门帘子,太医回道:“姐儿还是上次的症状,有些积食,下官这次加大了一些剂量,”太夫人听着原本气就有些不顺,现在越发的生了怒,忍着怒道:“有劳您了。”让紫薇送太医出府。

萧延亦忽然看着太夫人,道:“娘,若是您有精力,不如将婉姐儿接过来放在您房里吧,也省的她这三天两头的生病。”

太夫人正有此意,便道:“上次析秋就让她给奶娘吃的清淡,她不听生怕我们亏待了婉姐儿,现在到好,这么小的孩子三天两头的积食。”说着一顿就对碧莲道:“你去告诉她,让她下午将孩子抱过来。”

碧莲应是。

萧延亦看了眼析秋,正好外头有人来请示:“韩大人了,问侯爷几时启程。”

太夫人闻言刚刚的怒气就消了,红了眼睛,看着萧延亦摆摆手道:“去吧,早去早回!”侧目不忍再看。

萧延亦看着太夫人,却是袍子一撩跪了下来:“娘,您多保重!”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太夫人忙转头过来看着已经朝外走的萧延亦,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是萧延亦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离开她,她心中很是难舍。

“父亲!”鑫哥儿两步加快了脚步,站在门口轻声唤了一声,萧延亦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萧四郎转头和太夫人说话:“我送送他!”说完和大夫人以及析秋点了点头,又对鑫哥儿道:“随我去送送父亲。”

鑫哥儿一直忍着泪,听萧四郎一说,便跟着他后面去了外院。

“娘。”析秋扶着太夫人:“我们进去坐会儿吧。”说着和太夫人去了暖阁。

萧延亦当日便和韩承出发去了辽东!

“太夫人。”碧莲匆忙进来,回道:“王姨娘抱着婉姐儿去追侯爷了。”

不但太夫人听着不悦,便是析秋也忍不住拧了眉头…

☆、005 喜事

“侯爷!”连翘抱着婉姐儿追出了外院,萧延亦正在外书房前和韩承以及萧四郎鑫哥儿在说话,见连翘过来眉头微拧看向她。

韩承朝几人点了点头:“我去外面等侯爷。”说着转身出了府门。

“我送你!”萧四郎微微颔首,和鑫哥儿一起送韩承出门。

萧延亦看着连翘,问道:“什么事?”目光落在她怀中襁褓上,婉姐儿被裹在包被里看不见头脸。

连翘显得有些着急,哭丧的道:“侯爷要去辽东,去多久?”她才知道萧延亦要去辽东的事情,“侯爷!”连翘紧紧盯着萧延亦,生怕他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婉姐儿明年周岁,侯爷会回来吗?”

萧延亦淡淡移开目光,连翘心里就一点一点凉了下去,不管她出生如何,在身份上都是萧延亦的妾室,是如今府里唯一一个有资格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却没有想到,他要去辽东这么大的事情,她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原本心里还对萧延亦抱了一丝幻想,总觉得婉姐儿出生后,她虽得不到萧延亦的爱,可即便有些责任和牵挂也是好的,如今看来,连最起码的对于孩子的牵挂都没有。

萧延亦正要开口说话,连翘追问道:“侯爷…要去多久?”自婉姐儿出生,他还没有抱过她呢。

“现在还不知。”萧延亦从来都是这样,不论和谁说话面上永远和风细雨:“你安心在府中住着吧,大嫂那边若是需要,你便帮一帮。”

连翘点着头,刚刚生出的一丝灰心,仿佛因为萧延亦的态度又燃起了一份希望,他若是对他们母女毫不在意,也不会和她交代这些话,让她去帮大夫人,在他心中一定是将她当做一家人待的。

“奴婢谨记侯爷的话。”说完靠近了一步,将婉姐儿送去萧延亦面前:“等侯爷回来时婉姐儿许已会走路说话了,侯爷您…要不要抱一抱?”期许的看着他。

萧延亦目光就落在婉姐儿身上,小脸从包被里露出来,红扑扑的呼吸有些急促,睡的不是很安稳,他微微凝眉就想到了太夫人说的话,便道:“孩子还是送去娘那边养着吧。”并没有接手过来。

连翘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她僵硬的托着婉姐儿尴尬的收回来:“侯爷?”原来这件事是侯爷说的…她以为是太夫人…

萧延亦已不想多言,连翘急迫的解释道:“侯爷,婉姐儿是奴婢全部的希望,奴婢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婉姐儿的,求侯爷让婉姐儿留在奴婢身边,奴婢只有这么一点要求,求侯爷成全!”说完,就要跪在雪地上。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萧延亦说完,头也不回的负手朝门口而去,连翘由秀红扶着含泪唤道:“侯爷!”

萧延亦已出了门,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侯爷!”婉姐儿是她的命根子,她不能将婉姐儿送去太夫人房里养着,这以后婉姐儿就是长大了,也不会和她这个娘亲近的,她跨出步子就被秀红拉住:“姨娘,您别去了!”

连翘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秀红劝着道:“去求求太夫人吧。”若是再闹下去,只怕太夫人那边也求不得了。

连翘一个激灵醒过来,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门口,就抱着婉姐儿飞快朝内院跑去,正好在路上遇见赶过来的碧莲和几个婆子,连翘也不看她们急匆匆的擦身而过,秀红拉着碧莲的手:“碧莲姐姐,姨娘就是来送送侯爷,没有别的意思。”

她们曾是一个房里出来的姐妹,以前和连翘的关系也很好,碧莲便朝几个婆子摆摆手,跟着连翘后头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太夫人。”连翘抱着婉姐儿跪在太夫人脚边:“求求您,让婉姐儿留在奴婢身边吧,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太夫人皱了皱眉,却不去看连翘,而是要将她怀里的婉姐儿接过来,连翘一惊就下意识的将婉姐儿搂在了怀里,太夫人沉声道:“我这么大年纪,也没有精力再去管她,若非你自作聪明,我又何必做这样的事情。”说完并不看连翘。

连翘又求了许多的话,碧莲和紫薇在一边看着直皱眉,想要上来劝可又不敢开口,不由双双去看析秋和大夫人。

大夫人和炙哥儿低声说着话,像是要带炙哥儿去焙花茶,炙哥儿跃跃欲试,两人仿佛没有觉察到房里的动静一般。

析秋端茶给太夫人,笑着道:“娘,让她起来吧,地上凉。”

太夫人这才让连翘起身说话,她道:“你也别哭的仿佛我是个恶人一样,我房里养大好几个孩子,也不见哪个自小像她这样,三两天生病的,还这么点大的月份!”说着目光犀利的看着连翘,问道:“我问你,四夫人当初让你给奶娘吃的清淡些,你可听了?”

连翘便是一怔,有些心虚的看了的垂了头,太夫人便道:“你不要以为我们欺负你一样,这家里头就这么几个孩子,不管谁生的我都疼,也不会有厚此薄彼的事儿,婉姐儿体质本就弱,有话说虚不受补,你却是不听,怕我知道还偷偷开了小灶给奶娘大荤大腥的吃,你这不是宠着她,分明就是害了她!”

“太夫人。”连翘垂着头红了脸,将婉姐儿紧紧抱在怀里:“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婉姐儿投生在她肚子里,一出生就比人低了一等,她无法改变弥补,但却不能在吃食待遇上比别人低一等。

“给我瞧瞧。”太夫人伸出手去,若是以前婉姐儿她定是毫不犹豫的就留在身边养着了,这会儿年纪大了实在是精力不够,连翘犹豫着将婉姐儿递给了太夫人,太夫人接过来就拨开包被去看婉姐儿。

才触了她的小脸就是一惊,脸上立刻显出怒气来:“怎么发烧了!”说完抬头看着连翘:“她都烧成这样了,你还抱着她院子的跑!”

连翘一惊,忙要过去确认,太夫人眉头一拧转头去吩咐紫薇:“太医开了什么药,拿来给四夫人瞧瞧。”

紫薇忙出去将太医开的药方拿来给析秋,析秋展开看了一眼,低声对太夫人道:“和上次的方子一样的,只是剂量重了点。”说完又道:“把被子拆开吧,散散热,这样裹着不好。”高热之下容易惊厥。

太夫人就依言将被子拆开松松的给婉姐儿盖着,析秋吩咐紫薇去煎药,她无奈道:“…还是积食了。”

“婉姐儿就暂时留在这里吧。”太夫人不耐的去看连翘,析秋则是怕太夫人真的把孩子留下来反而伤了她的身体,再说连翘也并非真的不疼孩子:“娘带孩子有经验。”说完一顿又道:“婉姐儿搁在您身边也放心些,等她养好了身子再让王姨娘接回去也成。”

太夫人眉梢一挑去看析秋,析秋则笑盈盈的着看着她,太夫人堵着气的样子,撇开脸低头去看婉姐儿,但却灭有反驳析秋的话。

碧莲眸光一转忙上去拉着连翘:“还不给太夫人谢恩。”连翘醒过神来,才明白太夫人这并不是要长久留着婉姐儿的意思,她蹲身道:“奴婢替婉姐儿谢谢太夫人。”说完,感激的看了眼析秋,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析秋接过婉姐儿抱在手里,微拧了眉头疼惜的看着孩子,太夫人看着就想到析秋的身子,自从上次小产后就再没消息传出来,也不知身子好了没有,原本府里就冷清现在敏哥儿也不在,如若是能再得一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她和老四也能多些乐趣,家里也热闹一些。

“弟妹。”大夫人拉着炙哥儿的手站起来:“我带炙哥儿回去,一会儿将他送回来。”大夫人一直很喜欢炙哥儿。

析秋笑着点头,叮嘱炙哥儿:“不准吵着大伯母。”炙哥儿笑嘻嘻的应是,跟着大夫人出了门。

“把她放这里。”太夫人在身边拍了拍,析秋就应是过去将婉姐儿放在炕上,轻声安慰太夫人:“娘,辽东来回也不过半年的时间,二哥虽不曾出过远门,可一路上过去也有人跟着打点,想必没有多少的苦和危险,您就放心吧。”

太夫人轻拍着婉姐儿,叹气道:“我知道他心里苦,想出去走走所以就没有拦着他,只希望他这一次出去能想开点!”说完摇了摇头满面的无奈。

析秋垂了目光便没有再说话。

稍后鑫哥儿进了门,太夫人和析秋正在给婉姐儿喂药,鑫哥儿过来探头看了看婉姐儿,问道:“祖母,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