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没事。”绾儿过来扶着她,阮静柳却是反转了手拉着她,两人进了门她问道:“天诚还没回来?”

“嗯,说是要晚一些。”绾儿说着话给阮静柳倒了茶,立在她面前道:“主子,今儿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完去多宝格上拿了一封牛皮信封出来递给阮静柳:“也没署名,您看看。”

阮静柳平静无波的接过信,当着绾儿的面拆开,里头两张信纸和一张盖着红章的纸张飘了出来,阮静柳先捡起那张盖了红章的纸,就见是一个房契,上面写的很清楚是东长街上的哪一处宅子,绾儿也好奇的探头过来瞧,随即惊讶的道:“主子,这是不是和都督府隔了半条街的那间宅子,听说是以前哪位皇子的外宅,后来圣上登基就一直空关着,是不是那间?”说着惊讶的看见上头还写着阮静柳的名字,更加的惊讶:“房契上怎么会是您的名字?”她没听阮静柳说过她置办宅子的事情。

再说,那一带的房子便是有钱也难买的,听说大爷去年想托了侯爷去买,也不知怎么就没有办成,后来不了了之了。

阮静柳没什么反应,随意的将地契丢在了一边,拆开信封,就见上头写到:一别两年,静柳可好…

阮静柳越看脸色越沉,绾儿见了越发的疑惑,想看又不敢看,小声问道:“主子,信是谁写来的?”

阮静柳没有回答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攥着信纸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又砰的一下关了门。

绾儿看着主子满脸的怒容,又看看遗留在桌上莫名而来的房契,难解疑惑!

“主子,您还没用饭呢。”绾儿小心的敲了门,可等了半晌也不听见里头的人回话,她叹了口气只得吩咐了婆子将饭菜温着等着。

一夜,房里没有多余的动静,只是灯却是一夜未息,第二日一早绾儿过来,却瞧见阮静柳如同平时一样,安静的吃了早饭,乘了车子就去了医馆。

只是桌上那张房契却不见了。

如今天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半个多月,阮静柳一直两点一线的过着日子,只是人却渐渐消瘦了不少。

绾儿担忧的和天诚说起来:“你明儿去督都府里,见到四里,见到四夫人,能不能请四夫人来一趟?”

阮静柳的样子,天诚也瞧在眼里,便点头应是,回了督都府就和析秋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析秋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下午抽空我会去一趟医馆。”

“多谢夫人。”天诚笑着道:“绾儿一直忧心着张医女,她又有孕在身,我真是怕她…所以才来叨烦夫人。”

析秋笑着道:“你心疼绾儿是应该的,别乱想,去忙吧!”

天诚笑着应是告辞退了出去。

下午,析秋去了医馆,却是扑了个空,春雁回道:“张医女中午就出去了,也没有打招呼!”

析秋又坐车去了四象胡同,没成想她却没有回来,来回颠簸了两趟她也觉得累了,便嘱咐了绾儿自己回了督都府。

等到了夜里,她开始肚子痛,推醒了萧四郎:“四爷,妾身肚子痛。”

萧四郎本来睡眠极浅,被析秋轻轻一推顿时醒了过来,他看着脸色发白的析秋,竟有些结巴的问道:“哪里痛?”

“肚子!”析秋捂着肚子:“快去将静柳姐请来。”

萧四郎来不及细问,匆忙在床头抓了一件外套随意一披:“你等我!”转身推开房门,将岑妈妈和春柳以及碧槐悉数喊了进来,不过眨眼功夫整个督都府里都亮起了灯,他自己则是疾步去了马棚快马一匹去了四象胡同。

也不和阮静柳说原由,拉了她直接塞进马车里,亲自驾车赶回了督都府。

------题外话------

做按摩去,脖子疼的回不了头,坑爹啊!

☆、019 有喜

萧四郎紧绷着心站在门外,不期然的他脑海中就出现上次析秋受伤的情景。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萧四郎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穿着一件单薄外套的他站在寒风中,还依旧出了一身的冷汗。

感觉过了许久,碧槐掀了帘子露出脸来朝萧四郎道:“四爷,夫人请您进去。”

碧槐话音方落,只见萧四郎已大步跨进了房里。

阮静柳正坐在床边,析秋靠在床头上,萧四郎目光掠过阮静柳直接落在析秋的脸上,她脸色依旧是惨白虚弱,但好在并未流露出哀伤悲恸的样子,萧四郎暗自松了口气,问道:“可查出来了,为何腹痛?”

阮静柳低头整理药箱,想到方才萧四郎无理的态度,目光一瞥根本看都不看他。

虽是问阮静柳,又没得到她的回答,可萧四郎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只管盯着析秋看。

析秋看着两人忽然轻笑起来:“碧槐!”她招手喊来碧槐:“送张医女去休息,让大家也都回去歇着吧。”碧槐应是,析秋又和阮静柳道:“这么晚你也别回去了,来回跑我也不放心。”

阮静柳收拾妥当了药箱,便点了点头淡淡看了眼萧四郎,嘴角含笑的出了门。

“丫头。”待房里的人一走,萧四郎不安的紧握析秋的手,析秋回握了他,没有血色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来,那笑容自眼底一点点蔓延出来,萧四郎看着她傻笑的样子,面上的线条不由自主的松懈下来…

“四爷。”析秋突然坐直了身子,轻轻抱住了萧四郎,将脸摆在他胸前,声音雀跃惊喜的道:“妾身有孕了。”

萧四郎背脊一僵,动作迟缓的推开析秋看着她的脸,确认道:“有孕了?”

析秋就点了点头:“是!”她盼了五年想了五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萧四郎长长的舒出口气,其实他对于这件事并没有析秋那样的期盼和高兴,但每每感受到她的遗憾时,他也会受到她情绪的影响,若与孩子比起来,析秋对于他来说,自是更加重要!

“那腹痛是为何?”他看着析秋,忽然表情一拧又露出一丝紧张,就见析秋微笑着道:“静柳姐说没事,可能是今儿坐了一天的马车颠簸了,胎位虽不稳但到也没有大碍。”

萧四郎的心情这一刻的功夫时高时低的,这会儿心里才算踏实了下来,她按着析秋躺下来:“那你好好休息!”

“妾身现在没事了。”尽管感觉不错,析秋还是依言躺了下来,萧四郎担心她,她却担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半夜醒来至现在天际已泛着鱼肚白,萧四郎坐在床边,看着睡的极为踏实香甜的析秋,嘴角不自觉的勾着,能了却她的一桩心事,全了一个心愿,他也很高兴。

“四爷。”春柳蹑手蹑脚的进来:“您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奴婢守着。”

萧四郎头也不抬的摆摆手,碧槐抿唇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又小心的关了房门,外头岑妈妈正跪在佛龛前头,手里捏着线香嘴里念念有词,说完又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满面的虔诚,一系列的动作做完后她将线香插进香炉里,一回头瞧见碧槐笑盈盈的站在她身后,岑妈妈就笑着嗔骂道:“死丫头也不出个声儿。”

“妈妈一心向佛,我便是出声恐怕您也听不见的。”说完掩面笑了起来,岑妈妈啐了一口,又回头对着菩萨念了几句,才拉着碧槐小声道:“我刚才嘱咐了婆子去几个府里报喜,趁着四爷在夫人又熟睡着,你和我去厨房帮忙,夫人喜欢我做的菜,今儿我要亲自下厨。”

“行。”碧槐笑着点头:“夫人喜欢吃我做的凤梨酥,我也做几样摆着,等她醒了也有的选。”夫人怀炙爷的时候反应那么重,这一次菩萨保佑不要有反应才是。

两人说着笑着出去,春柳和绿枝正端着脸盆等梳洗的进来,碧槐拦了她,春柳就将东西交给她,道:“那我去后院瞧瞧炙爷去。”

析秋醒过来时已近中午,腹中咕咕叫着,才一转头就瞧见一对明亮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在瞧,她一愣出声问道:“四爷一直坐在这里?”

萧四郎笑了起来,没有回她的话,小心将她扶起来又在她身后塞了迎枕,捋着她面颊上的碎发柔声问道:“睡饱了?肚子饿不饿?”

析秋看着他眼眸泛红,就知道他一夜未眠,不由道:“妾身已经没事了,虚惊一场罢了,四爷快去休息会儿吧。”

“不用。”萧四郎起身在桌上端了茶壶泄了杯清水给她,析秋接过端在手里押了一口,他又将春柳和碧槐喊进来,春柳端着小几,碧槐和岑妈妈绿枝则鱼贯托了菜和饭进来,一溜儿的摆在床上,春柳又将小袄给析秋披上,房里又加了个炉子,热烘烘的很温暖。

析秋看着床前围着的一堆人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生了大病,你们哪用这样兴师动众的。”说完看着眼前一碟子水晶饺子,一碗清粥一碗白饭,还有四五碟子她爱吃的菜,荤素搭配还煲了几罐的汤,陈列着等着她挑选。

“我哪能吃这么多。”析秋叹气:“你们撤了一些自己去吃饭吧。”又道:“给四爷也备了碗筷来。”

岑妈妈笑着道:“四爷的在外头,夫人先顾着自己的身子。”说完挽了袖子要来喂析秋,析秋摆着手:“我自己析秋摆着手:“我自己来。”

析秋无奈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吃着饭!

正在这时,炙哥儿从外头进来,瞧见这么多人围在析秋的床边,心里咯噔一声:“娘,您生病了?”

“炙哥儿。”

炙哥儿扑了过来担忧的看着析秋:“娘,您生病了?”

不待析秋说话,岑妈妈满脸笑容的回道:“哥儿,夫人可没有生病。”炙哥儿闻言一愣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岑妈妈,岑妈妈就笑着道:“夫人要给你添小弟弟了。”

炙哥儿愣了一愣,喃喃的回头去看析秋,一时不明白岑妈妈的意思:“娘,什么添小弟弟?”

析秋没有否认岑妈妈的话,笑着问道:“坤哥儿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他在我房里看书。”炙哥儿还在纠结岑妈妈的话:“什么添小弟弟。”

身后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萧四郎眉头一拧道:“去吃饭,别烦你娘休息。”炙哥儿就嘟了嘴也不敢反驳:“哦!”挂着满脸的疑惑。

“去吧,和坤哥儿一起吃午饭。”析秋摸摸他的脸:“娘没事!”

炙哥儿喃喃的点了点头,紧紧皱着眉头退出了房间,一路跑回去拉着坤哥儿就问:“坤哥儿,我娘要给我添小弟弟了,为什么我没有见到小弟弟?”

坤哥儿也是一愣,随即白了一眼炙哥儿:“笨!”说完低头去看书。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炙哥儿当然要继续问:“到底什么意思?”坤哥儿被他问了好几次,实在烦不过就回道:“小弟弟在你娘的肚子里,等十个月后就会出来了。”

炙哥儿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娘瘦瘦的肚子里会有个和他一样的孩子出来:“十个月后就能看到了?”

坤哥儿就点了点头,又追加解释道:“当初杏姐儿就从我娘的肚子里出来的。”一顿又道:“等过几天你娘的肚子就会慢慢慢慢胖起来,然后从里面会出来一个孩子。”

炙哥儿瞪着眼睛显得既惊讶又惊奇,他垂着头若有所思的往外走,边走嘴里念叨着什么:“…原来是在肚子里。”突然又拔腿跑了起来。

一路跑回析秋的房里:“娘,娘!”

饭菜收了,析秋正喝着茶,见炙哥儿扑过来,萧四郎眼捷手快的拦住他,炙哥儿也不看父亲就紧紧盯着析秋的肚子看。

析秋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这里面…”炙哥儿指指析秋的肚子:“真的有个小弟弟?”

析秋笑了起来,朝炙哥儿招招手拉着他道:“不知道是不是小弟弟,但是他确实在里面,不过现在还很小,要等到十个月后你才能看到他!”

果然和坤哥儿说的一样,炙哥儿伸出手按在析秋的腹部,又害怕的收了回来一本正经的看着析秋:“那能不能是个妹妹?”

析秋一愣:“为什么是妹妹?”

“先生妹妹再生弟弟!”炙哥儿想了想,觉得如果是妹妹也会像杏姐儿一样整天拉着她说话吧,反正比坤哥儿有趣:“就这么说定了,先生妹妹再生弟弟!”炙哥儿想着就嘿嘿笑了起来,朝析秋挥挥手:“我去吃饭了。”

想通了事情心情就舒爽了,炙哥儿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门。

留了析秋和萧四郎面面相斥哑然失笑!

炙哥儿心情愉悦的出了门,就见满府里喜气洋洋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也越发的开心脚步轻快,见阮静柳迎面过来,他笑着行礼喊道:“姑姑好!”

“嗯。”还不待阮静柳说话,炙哥儿就笑眯眯的道:“我要有妹妹和弟弟了。”在他的思想里,肚子里有一个或是两个都是可以受愿望和想法控制的。

想要几个有几个!

阮静柳挑了眉头,笑了起来,进了房里萧四郎已经去了外院,她在析秋床边坐了下来,问道:“炙哥儿怎么了?”

析秋就笑着将炙哥儿方才的言行说了一遍,阮静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析秋突然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下意识的阮静柳否认,析秋便笑着道:“认识你又不是一天,可瞒不着我。”

阮静柳想了想,从荷包里拿了几张纸出来,叠的平平整整的,析秋疑惑接过来拆开看了一遍,随即目露惊讶的道:“秦二爷写的?”又翻出那张房契来:“他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阮静柳有些生怒的样子:“想做什么随他,与我无关!”

析秋将信反过来覆过去的看了几遍,纳闷的道:“…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交代这房契什么意思。”这位秦二爷到底什么意思,她也有点吃不准。

“你没事我就回去了,先养几天,药就别吃了。”阮静柳站了起来,析秋应道:“嗯,让天诚送你吧。”

阮静柳收了信重新放在身上,便一个人出了门,天诚驾了车驶出了督都府,才出了门车就被一个孩童拦了下来,穿着破破烂烂的手里拿了个破碗,也不怯场大声询问道:“请问,是张医女吗?”

天诚叱道:“小孩儿让开,别挡道!”

“我找张医女。”他说着绕过天诚走到窗户这边来,问也不问就朝里头丢了个东西:“他受了重伤,请你速去!”话落,人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阮静柳捡起孩子丢进来的东西,是个荷包,她一眼就认出是两年前她丢给秦远风的荷包,之后他就失踪了,现在这个荷包又出现在她面前,阮静柳翻开,荷包里头是空的,不过却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渗了出来。

真的受伤了?

她敏感的闻了出来,天诚在外头问道:“医女,您没事吧。”

“去东长街。”阮静柳捏紧了荷包飞快的说完:“快!”

天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她语气紧张也不敢拖怠,急忙驾车飞驰去了东长街。

是房契上的宅子,阮静柳在门口下了车,守门的婆子见到她也不问来人是谁,直接沉默的朝她行了礼,带着她进了内宅。

阮静柳回头对天诚道:“你先回去吧。”无视天诚担忧的眼神,疾步跟着婆子进了门。

宅子不算很大分内外院,入眼处一片清香扑鼻,种的却不是寻常所见的花草,而是可药用医用的草药!

她并未多看,一路进了内院,内院里假山流水亭台楼宇,富丽大气让她微有吃惊,婆子低垂着头七拐八弯的进了一道仪门,又过了一道如意门,才瞧见一个朝南的院落,并不像前头所见的琉璃瓦玻璃窗花圃假山的装饰,这里却是茅草搭的房顶,篱笆围出的院墙,颇有田园风趣。

婆子终于停了下来:“夫人,请!”

阮静柳微微颔首,也无心追究婆子对她的称呼,推开了篱笆门,顺着院中的青石板小径,路过一个巨大的驴磨,进了正房。

正厅里摆着竹制的家具,墙上挂着做工奇趣的斗笠和蓑衣,房梁上架着锄头等农具,俨然便是一个农家小院。

她看着只觉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恍惚间她才想起来,这里就是六年前,她在江南借住的那户农家的房舍模样,只是这里更加精致一些。

也是她和秦远风认识的地方。

当时她站在院子里,和绾儿正在晒在山中采来的草药,忽然有人隔着篱笆墙喊她:“大娘,在下路过此处,可否讨碗水喝?”

还没有被人唤过大娘,阮静柳怒目看去,就瞧见一个唇红齿白面容俊美的少年站在院外,少年看清她长相也是一愣,看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更是干净清透:“大姐,能否给碗水喝?”

自然的,她没有回他的话,只让绾儿给他倒了碗水,随后关了门!

只是小事她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第二日,他被屋主从山脚抬了回来,满脸上都是血痕…

自那以后,他以伤未好的名义住了下来。

整日里,像条尾巴一样跟着她,怎么甩也甩不掉,便是她离开那里后,也常常能在别处和他“相遇”。

想到这里,阮静柳忍不住摇了摇头,再去看眼前的装饰!

“秦远风!”她轻唤了一声,带着稍许的怒意:“出来!”说完走到另一边推开了门,房里简单的放了一张床和柜子桌椅,空无一人,她又推开另一间随即愣住。

只见房间里都是炫目的红色,一对硕大的喜字贴在正面,下面的桌子摆着一堆龙凤花烛,燃出徐徐清香,侧面摆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鸳鸯被,被子上撒着红枣莲子花生…

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墙角摆着一架多宝格,多宝格上琳琅满目的摆了许多的东西,但却都是她熟悉的。

还有梳妆台上,摆放的首饰,床头的柜子上摆着的医书。

都是她的日常用品。

怎么会在这里?

她目光缓缓移过去,又瞧见一扇插屏,插屏上平展的搭着一件大红的嫁衣,红的如火的颜色让她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忽然,一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还不待她回头,忽然腰上一紧。

一双长而有力的手臂将她圈住,脖颈上喷洒的热气,暧昧的让她心突的一下极快的跳了起来。

☆、020 逼婚

几乎在同一时间,原本安静的院落里乍然变成锣鼓喧天,鞭炮与礼花齐鸣!

在一片喧闹声中,这一刻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的安静,彼此间的呼吸都能听到。

贴在她脖颈上的脸,湿热的气息,阮静柳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紧张来,心跳声在耳边跳动…

背对着他,就这样腰间被他环抱着,紧紧的让她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静柳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背后的人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终于开了口:“静柳,我好想你。”说着小猫一样在她脖子上蹭了蹭:“你想不想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若是换做别的男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定然让人难受忍受,可是这样的语气自秦远风口中说出来,却是这样的自然,略顿了顿他有些得寸进尺的在她脖颈上啄了一下,追问道:“…你想不想我?”

阮静柳身体一怔,眼里的怒意仿佛点燃的篝火,一点一点火势燎原起来,至这一吻彻底腾升起来,她不回头含着怒意道:“放手!”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不!”腰间的手更紧:“我都想了两年了,好歹给我点福利吧。”说着微微抬起头看着她的侧面,又在她耳廓上亲了一口:“打死我也不放!”

阮静柳的耳朵蓦地的红了起来,怒意也压不住,沉了脸用手肘朝后一顶。

就听见闷哼一声,箍在腰间的手臂就松了松,她就势推开他转过来看着他,随即一愣,就瞧见他用手捂住了侧腹部弓着腰,脸揪在了一起显得很痛苦。

她这才想起来,方才小乞丐来说的是他受伤了。

想到这里,方才的怒气也搁在了一边,阮静柳问道:“受伤了?”语气依旧说不上柔和。

“嗯。”两年不见,秦远风并无多大的变化,依旧是唇红齿白相貌俊朗,甚至比以前还要俊美,多了一分顶天立地的气概,但看她的眼神依旧和两年前一样,带着一点讨好和无助,此一刻他弓着腰很痛苦的道:“不过伤的不重,你不用担心。”

既是伤的不重,为何又这样痛苦。

阮静柳走了过来:“我看看。”别的事待会儿再说。

秦远风顺势又搭上了她的肩膀:“好。”拉着阮静柳很自然的就朝床边走,斜靠她身上,阮静柳忍住不与他计较,扶着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大红的锦被衬的他面色确实有些白,她低头要给他检查伤口,才一弯腰手臂就是一紧随即被他一带,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

“秦远风!”阮静柳察觉自己被骗了,想也不想就弓了膝盖去顶他,秦远风一侧身避开,脸上痛苦的表情换做了迷惑人心的笑容。

一上一下趴在阮静柳身上,将她两只手固定在头顶,姿势惹火而暧昧。

双目相视,一个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满满,一个被耍后的怒意愈盛。

“放开我。”她怎么就相信他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警告你,立刻放开我!”外间的鞭炮和锣鼓声未歇,热闹非凡。

秦远风点头,盯着她表情也越来越认真,他看着阮静柳的眼睛毫不避让她的怒火,柔声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他的脸缓缓的低了下去,目光落在她紧抿着的红唇上,那个地方他想了六年…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秦远风的夫人。”说完要去吻她,阮静柳脸一偏,怒道:“闭嘴!”她气的喘着气:“谁同意嫁给你了,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你少拿这一套来哄骗我。”

秦远风“一击未中”也不气馁,这个姿势感觉非常好,他煞有其事又很认真的回道:“所以,我不拿哄她们的那套来哄你。”又看看大红喜被:“我用更直接的。”别的人他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

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尽管觉得五脏六腑气的生疼,可阮静柳被他这样禁锢着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秦远风,你为什么总盯着我不放?你若想成亲有大好的女子等着你,你全没有必要盯着我。”说着她一瞪眼撇开脸:“而且我们也不合适。”

秦远风扬起眉梢:“我说合适就合适,你说了不算。”秦远风趁其不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顿时开心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这天底下,只有我们最合适了。”

阮静柳被他的无赖行径气的没话说,她道:“即便如此,你也考虑一下世俗的看法,你娶了我不怕被人耻笑吗。”

“你介意?”秦远风看着她:“我可不知道,我认识的阮静柳会在乎这些。”

阮静柳语噎!

秦远风深叹了口气,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静柳。”他轻声道:“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相信我。”他说着一顿,根本不给阮静柳说话的机会,有些语重心长的样子:“自从六年前我们相遇,我便坚定的知道,这一生,没有任何女子能成为我秦远风的妻子,除了你!”

他一字一句说的情真意切,阮静柳听在耳中,目光动了动。

秦远风抬手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眼中皆是眷恋:“这两年我独自在外,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你是不是在医馆,想你是不是在家,想你的一切一切,我害怕你这么出色这么优秀,会不会有男子趁我不在乘虚而入,我每每想到这里,就恨不得立刻回来见到你,守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他低下头看着她:“静柳,我爱你!”

仿佛时间停止了,阮静柳露出讶异,恍惚的看着他…

不等她看清对面的人真假,嘴唇就突如其来的被他封住,不留一丝空隙的,秦远风长驱直入,无尽的掠夺和思念在这一刻倾覆,躲闪的,纠缠的舌尖温柔缱绻。

阮静柳瞪着眼睛忘记了反应,却在下一刻被他用手覆上。

过了许久,秦远风才双眸迷蒙的移开,眷恋的吻着她的鼻尖,眼睛,额头一点一点一寸一寸…阮静柳被圈固在头顶的手,也由捏着的拳头一点一点松开。

秦远风笑看着她,亲昵的道:“嫁衣我为你准备好了,只要你穿上,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

“你先放开我”没有方才的怒意,阮静柳轻声道,秦远风笑了起来,在她脸上啪叽啪叽亲了数次才松开她,抱着她起来:“你是不是不满意?那我吩咐他们重新布置。”

“不用。”阮静柳看着他:“我不会嫁给你的。”当年她去张府也并非因为爱情,她甚至都不曾见过张公子,包括婚后他们彼此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再之后她便成了寡妇,但,这些并不重要,因为她在乎的也不是这些,她的人生需求并不多,但这其中一定不包括爱情。

秦远风一愣:“为什么?”

阮静柳站了起来,目光从喜庆的大红喜字上一点一点浏览过去,最后落在跳动的凤烛上:“我不愿一辈子待在后宅,我不想我的眼界只有三寸庭院,那不是我要的。”他转头看着秦远风无比的坚定:“天高地阔,世间琳琅,唯有自由才是我追寻的。”

“就是这样?”秦远风满脸不在乎的回道:“谁说成亲后要你待在后宅。”他说完阮静柳一愣,随后又听他道:“随便你做什么,只要你还是我秦远风的妻子,便是上天入地,我也陪着你。”

阮静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秦远风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柔声道:“我便喜欢这样的你,离经叛道我行我素,我便喜欢这样的你,目标明确从不敷衍,我便是喜欢这样的你,坦荡磊落没有虚假!”他抱着阮静柳:“我怎么舍得让你曲在小小的后宅为我生儿育女,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绝不会阻拦你…相信我。”

“可是!”阮静柳推开,张口欲辩,秦远风毫不客气的打断她,非常清楚她要说的话不是自己想听的,紧接着道:“不要说你对我无意,我知道你这两年经常想我,还偷偷派人打听我的下落,知道我受伤立刻赶了过来,若非对我有意,依你的个性根本不会这么做。”

他太了解她了,因为他们很相像。

“来,来,来!”秦远风不给她时间思考,一伸手将挂着的嫁衣拿了下来,朝阮静柳身上一披,三两下逼迫似得给她穿上,又拿了凤冠在她头上比划,感叹道:“好美!”

“等等。”阮静柳很不适应此刻的打扮,秦远风将凤冠盖在她的头上:“别等等了。”他低头暧昧的笑着:“我都等不及了。”

阮静柳第一次闹了个红脸,秦远风拉着她走到门口,大声一喝:“来人!”

门一打开,锣鼓声更响,随即呼喇喇一群穿红着绿的人挤了进来,朝秦远风一拜:“老爷好。”又瞧见凤冠霞帔的阮静柳:“夫人好!”

“都准备好了?”秦远风问道,一个领头的婆子回道:“都准备好了。”说完一挥手,两个带着大红绢花的妇人摇摆着走了进来秦远风福了福,秦远风一招手,两个妇人动作极快,眨眼的功夫进了房里,不知从哪里弄了个红盖头朝阮静柳头上一搭,随即唱道:“行礼!”

歇下的锣鼓又响了起来,阮静柳被两位妇人“押着”,面前放了两个褥垫,跪下,起身,一个愣神的功夫,有人唱道:“礼成,送入洞房。”

然后风一样的,方才挤挤攘攘的人群潮水一样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