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没有人想得到析秋会这个时候要生产,所以稳婆和奶娘虽联系好了却并未请进府里来。

让众人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岑妈妈镇定下来忙吩咐人去侯府给太夫人报信,这边安排去准备热水,再给析秋准备点吃的,生孩子是体力以及意志力消耗战,这会儿才见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析秋要先吃饱了保存体力。

“才七个月。”岑妈妈一出门,外头就有婆子拉着她不安的道:“要不要请张医女来坐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夫人上一次是足月也是惊险万分,这一次才七个多月,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有张医女在她们心里也有底。

岑妈妈有些为难,张医女也怀了身子正是头三个月要紧的时候,请她来若是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还是请来吧,也不让她动手,只要她坐在一边就成。”

岑妈妈一咬牙,拉着婆子道:“这样,你去一趟秦府就将夫人的情况和张医女说一声,也不要说别的,看她如何打算。”她真的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什么,夫人精贵张医女年纪大了怀孩子也珍贵的很,两边都不能出事。

婆子应是,立刻小跑着出了院门。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太夫人和大夫人悉数赶了过来,太夫人着急的问道:“怎么好好的就要生了?”岑妈妈从头至尾的将当时的情况和太夫人说了一遍,太夫人拧了眉头道:“可吃了什么?”

岑妈妈仔细想了想:“和平日一样,奴婢在吃食上一直很小心,并无不妥当的地方。”

太夫人和大夫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很奇怪,好好的七个月怎么就要生了。

“阿弥陀佛。”太夫人双手合十面朝西方拜了三下,捻着手中的佛珠:“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大吉大利!”

大夫人扶着太夫人,也满脸紧张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丫头,正瞧见春柳从里头出来,太夫人问道:“这会儿怎么样了?你们四爷人呢?”

“已经发作了。”春柳紧张的回道:“四爷在里面陪着夫人。”

太夫人闻言一愣,也没有在意萧四郎也在产房的事情,只道:“…已经发作了…”吩咐春柳:“稳婆还没有来,你快去看看。”

春柳出来也正要问稳婆的事,闻言立刻蹲身应是,正要去外院,院子门口两个稳婆已经被天敬和苏全胜半拖半拽的拉进了院子,太夫人松了一口气,急忙吩咐道:“这一胎发作的快,你们赶紧进去。”

稳婆也知道事情利害轻重,立刻应是掀了帘子进了产房。

碧槐端了椅子来,太夫人和大夫人也不去别处,就在院子里坐了下来,稍后炙哥儿和坤哥儿也从外院回来,两个孩子紧张的靠在太夫人身边,瞪着眼睛瞧着产房。

“太夫人。”稳婆出来回话:“已经发作了,不过看来还要等些时候。”说完又道:“奴婢先吩咐他们煮点艾草汤来,一会儿能给夫人擦洗。”

太夫人颔首,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渐渐落了下来,院子里灯火通明。

碧槐轻太夫人和大夫人去吃晚饭,两个人这个时候哪里吃得下,碧槐提着食盒出去,在院子门口碰到了阮静柳,她一愣立刻将食盒丢给小丫头过去扶着阮静柳:“张医女?您怎么来?”知道她是有身子的。

阮静柳疾步朝里头走:“现在怎么样了?”尽管担忧阮静柳的身体,可碧槐还是很高兴她能在,便道:“下午就发作了,在等宫开。”

待阮静柳进门,紧随其后的秦远风也跟着跑了进来,紧张的托着她的手臂:“你小心点,小心点啊。”

阮静柳根本不搭理他,甩开秦远风和太夫人以及大夫人打了招呼就进了产房。

秦远风在门口止步,急的抓耳挠腮,太夫人和大夫人并不认识他,太夫人问道:“公子是?”

“在下秦远风,见过太夫人和大夫人。”秦远风才惊觉院子里还有别人忙过来行礼,太夫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想起来对方就是秦二爷,点头道:“张医女是大夫,她知道轻重,秦二爷不必忧心,坐下歇会儿。”

秦远风垂头应是,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太夫人身边。

不一会儿萧四郎也被赶了出来,太夫人见他出来问道:“怎么样了?”萧四郎在太夫人身边站定,也没心思坐,语调不稳的回道:“像是要生了。”

想到析秋满头大汗还有忍着痛咬破的嘴唇,他心就宛若刀割一般!

秦远风紧张的揪着袍子,想要朝里头看又觉得无理,想起来站着又怕失礼,无头苍蝇一样视线满院子的打着转。

萧四郎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安慰他。

突然一声尖叫自产房里传了出来,萧四郎几乎是一抖,拔腿就要朝里头跑,与他同时反应的还有秦远风,他一个没坐稳连着人带着靠椅一起后翻了出去。

“秦公子。”紫薇几个急忙去帮忙,椅子扶起来就见秦远风直挺挺的趴在地上结结实实的跌了个狗吭泥。

不是他如此担心析秋,只是被这样突兀的惊叫声吓着了,他自这声声嘶力竭中顺其自然的想到了阮静柳的将来,又因为她在里头不由更加的六省无主担忧的很,这一下便冷不防的栽了下去。

众人想笑又没心情笑,秦远风拍拍袍子站起来朝太夫人以及大夫人行礼:“失礼,失礼!”转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汗。

萧四郎在门口被春柳堵住了:“四爷,夫人没事,稳婆说马上就要生了,让您在外头等一等。”

萧四郎还是忍不住朝里头看了一眼,自然没有看见析秋,他紧握了拳头有些无措的守在了门口。

刚刚那一声后,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其后又没了声,外头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这会儿心皆是提到了嗓子眼,太夫人吩咐岑妈妈:“你进去瞧瞧到底怎么样了。”她已是站了起来,析秋上次生炙哥儿她就知道,不管怎么疼她也不曾嚷嚷,刚刚那一声还不知怎样疼,让她受不住喊出声的。

“夫人,用力,用力啊!”稳婆还是上次给析秋接生的两个婆子,因为熟悉这一次还是请的她们,按着析秋的大腿喊的声音比析秋的声音还大,生怕再出现上次惊魂的时刻。

碎发贴在额头上,析秋几乎力竭,这一次到目前虽顺利,可是却要比生炙哥儿疼了许多,她咬牙着用尽了全力。

“瞧见头了,瞧见头了。”稳婆几乎惊呼起来:“夫人再用一把力就能出来了。”

析秋紧握了阮静柳的手,阮静柳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拿了参片放在她嘴里:“别怕,有我在!”析秋无力点头,又配合着稳婆发力。

萧四郎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在院子里来回走着。

突然,一声啼哭声,在静谧的院子里响了起来,声音娇滴滴的却非常洪亮。

几乎所有人腾的一下自椅子上站起来,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产房门口。

“生了?”太夫人激动拉着大夫人的手:“菩萨保佑顺顺利利。”大夫人也松了一口,回道:“生了。”

随后帘子一掀开,露出稳婆的脸:“恭喜太夫人,恭喜四爷,是位千金。”说着蹲身行礼。

萧四郎单手撑在墙壁,第一次因为紧张汗湿了衣襟,太夫人和大夫人笑了起来,大夫人很清晰的听到秦远风长长的透了一口气,可还不待他一口气呼尽,就听见房里另外一个稳婆惊呼道:“快进来,我瞧着里头还有一个。”

所有人脸上的惊喜一点一点转为了惊诧,太夫人满脸的惊讶:“怎么还有一个?”

萧四郎再等不住,呼啦一下掀了帘子也不管谁反对,直接进了产房,稳婆原想拦他,可上一次他就进了产房开了先例,这一次她有了经验便索性不拦了,再说,这会儿她也没有精力去管旁的事了。

“瞧见了,瞧见了。”稳婆惊喜的道:“夫人再用力,这一个已经能瞧见了。”

析秋实在没有力气惊讶,机械的配合着稳婆的指令,阮静柳手没离过她的脉搏,时刻注意着她的反应,待萧四郎进来春柳正抱着先出生的女孩儿站在一边,他看也不看就去扶着析秋的手。

析秋看了他一眼,自他眼中看到了自信和鼓励,她牙齿一咬使出最后一点气力。

“出来了。”两个稳婆像是见了宝贝一样扑了上去,剪了脐带,一个去伺候婴儿一个继续为析秋清理下身。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紧接着婴儿哭了起来,于此同时倒垂着的性别象征噗嗤一下喷出白白的液体来,溅了稳婆一脸一手…

“尿了!”稳婆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四爷,夫人,是位公子!”又道:“奴婢可是沾了喜气了。”

春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公子可真了不得,稳婆拍了他一巴掌,他紧随着就将尿尿在她身上,将来长大了定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春柳心思转过,才想起来还没出去报喜,便掀了帘子对太夫人和大夫人道:“太夫人,大夫人,大喜了,夫人得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太夫人惊喜的说不出话来,过了一刻才大声道:“赏,阖府皆赏。”说完又吩咐紫薇:“稍后派人去佟府报喜去。”

紫薇应是并未立刻去,太夫人想了想又吩咐道:“自明天开始,在城西郊外搭粥棚子施粥三个月。”

大夫人也笑了起来,点头道:“这件事我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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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羡慕

“恭喜,恭喜!”秦远风站在院子里,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析秋生产他在这里本就失礼了,这会儿只能僵硬着表情拱手朝各位道贺,话音落忽然见阮静柳自内走了出来,他三两步跨过去,弯腰撅屁股托她的手臂,如伺候老佛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嘴里念叨着:“注意胎气,胎气啊。”

阮静柳用眼角看了她一眼,在太夫人和大夫人惊诧的目光中走了过来,朝两人微微蹲了蹲,太夫人已道:“你也有身子,可千万别累着了,快坐。”

阮静柳确实有些累也不客气,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太夫人就问道:“两个孩子可仔细瞧过了,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阮静柳回道:“大的四斤三两,小的哪一个四斤半,除了瘦了些别的一切正常。”

太夫人最后一点担心总算打消了,她呼出口气扶住大夫人的手臂:“那就好,那就好!”说完目光就落在秦远风身上,只见他低着头目光紧盯着阮静柳的肚子,一副陷入深思的样子,时而高兴时而忧愁时而惊恐还伴随着打了个颤,太夫人疑惑问道:“秦公子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秦远风显然没有听到太夫人问话,依旧低着头盯着阮静柳的肚子。

阮静柳不用去看他,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和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替他回道:“他一向如此,您不用管他!”

太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有心思去管秦远风,吩咐碧槐:“带张医女去房里歇着,他们也没有吃饭,快伺候医女用饭去。”

“是!”碧槐应是,和绿枝立刻吩咐婆子们上了饭菜,她扶着阮静柳去次间里歇着,秦远风保持着揪心的姿势的,跟着“阮老佛爷”进了次间。

太夫人候在门口,里头还在清理,等了一会儿春柳探出头来:“太夫人,已经能收拾好了。”

“好,好!”太夫人迫不及待的要进去,大夫人松了她的手:“娘,我在外头等你。”

太夫人一愣,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又去看炙哥儿和坤哥儿:“你带着两个小的也去吃饭吧。”大夫人应是,要去和炙哥儿说话,炙哥儿这会儿满心满眼的好奇着,立刻摇着头:“我不饿。”跑着去了太夫人那边:“祖母,我和您一起去,我要看弟弟妹妹。”

太夫人也不知里面什么个情况,炙哥儿还小又是产房,这时候春柳就笑着道:“炙爷,夫人说让您进去。”又去看太夫人:“里头放着隔扇,无妨的。”

“那你得答应祖母,进去后说话小声些,可不能吵着弟弟和妹妹了。”太夫人怕炙哥儿说话声太大惊着两个孩子了。

炙哥儿已经等不及了,胡乱点着头就当先钻进了门。

“在哪里,在哪里?”房里中间放着一架屏风,又挂着纱帐,炙哥儿不但没有瞧见弟弟和妹妹,甚至连母亲都没有寻到,他抓了正抱着一个小被疙瘩的稳婆:“弟弟妹妹在哪里?”

“这就是。”稳婆笑眯眯的将包袱朝炙哥儿面前递去,炙哥儿没想到刚刚出生的孩子这么小,一愣才探头去看,就瞧见襁褓里包着一个孩子,皮肤皱巴巴的粉红色的,嘟着嘴睡的正酣,不过头发却很乌亮说不上好不好看,像一只小猫一样。

炙哥儿龇牙看了眼就道:“这是弟弟?”稳婆摇着头:“这是小姐。”不待炙哥儿惊讶,稳婆又指了摇床里头另一个襁褓:“那个是小公子。”

“我看看。”炙哥儿蹬蹬跑过去,探头去看弟弟,也是睡的香喷喷的吧唧着嘴,和刚刚那个没什么区别,也是小猫样儿缩在一边睡觉。

炙哥儿蹲在旁边,就咕哝道:“…怎么会这么小。”又用手臂量了量:“真小!”

太夫人先进去看望了析秋,嘱咐她仔细休息,这才出来看两个孩子,瞧见炙哥儿一个人在摇篮前头叽叽咕咕的说着话,不由问道:“炙哥儿,在和弟弟说什么呢?”

“祖母。”炙哥儿站起来指指襁褓:“我能不能抱抱他?”

太夫人弯腰去看摇篮里的弟弟,虽然笑弯了眉眼:“我的心肝,虽是两个一起生,到也没觉得小巧。”说完只管将弟弟抱起来,哪里还记得炙哥儿刚刚说了什么。

这边稳婆又将妹妹抱过来,太夫人一手抱了一个,另一只手喜不自禁的去看另一个,摸了摸小脸:“和秋丫头长的可真是像。”

待岑妈妈将床单被褥换过,又给她熏洗穿戴后她靠在萧四郎肩头已是昏昏欲睡,这两个孩子虽不像生炙哥儿时那么的惊险万分,可却要比那时候累了很多,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何自己的肚子要大出佟析砚一倍之多,没有想到里头竟是两个孩子。

她眯着眼睛看向始终绷着脸未开笑颜的萧四郎,问道:“你去看看两个孩子吧,也先想个乳名出来才是。”

萧四郎将她身上的被子整理好,低声道:“你先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去看看。”

析秋听着外头太夫人和炙哥儿的说话声,微微颔首迷糊着阖上眼帘睡了过去。

萧四郎又陪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外头看两个孩子,男孩儿躺在太夫人手臂上正睡的香,女孩儿则又稳婆抱着的,炙哥儿正歪着头打量着,见萧四郎出来稳婆笑着行礼,萧四郎伸出手去稳婆就很自然的将孩子交给萧四郎,萧四郎抱在手里,很轻,至少比炙哥儿那时候要轻出许多去,面色也没有炙哥儿那时候看着红润,不过既是双生子总是有些欠缺的。

太夫人仿佛看出他的思虑,安慰道:“别着急,才出生养养就好了。”稳婆听着也直点头:“小孩子都是见风长,三日不见就会大变了样子。”

萧四郎随意应了一声,太夫人又问道:“可派人去奶子府了,奶娘什么时候来?”这一次两个孩子,析秋就是想喂只怕也是力不从心了。

“已经去请了。”萧四郎盯着怀里的小东西,目光又落在太夫人怀中的另一个,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这一次析秋一次生了两个。

太夫人将孩子给春柳:“抱去门口给大夫人瞧一眼,小心些别惊着他了。”春柳应是抱着孩子去了门口。

晚上奶子府送来了十位奶娘,析秋睡着了,太夫人仔细挑选过后留了一位姓马的奶娘,也是刚出月子奶水正是最好的时候,另一位姓宋,也是刚出月子不久,两个人都是京城人士,年纪约莫十八九的样子,太夫人瞧着不错就留了下来。

阮静柳吃了饭,闭目靠在软榻上小憩,秦远风坐在一边就盯着他看,看了许久阮静柳忽然睁开,怒道:“看够了没有!”

“没有。”秦远风也不惊从善如流的摇摇头:“看一辈子也不够。”

阮静柳白了他一眼,重新闭上眼睛,秦远风小狗一样凑过来将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她肚子上,心有余悸的问道:“你生产的时候,会不会也和方才四夫人一样?”太可怕了。

这个问题问的太没有水准了,阮静柳就只呼吸重了一点,当做了回答。

秦远风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琢磨,想了想又想不确定的问道:“那…能不能不生了?”

阮静柳蹭的一下睁开眼睛瞪着他,用看稀有生物的眼神看着他,不理解这样的人怎么平安长到今天。

“我说真的。”秦远风点头:“听说生孩子很痛…”又低着头:“我怕你疼。”

阮静柳一愣,心毫不设防的软了一下,柔和了语气波澜不惊的回道:“忍一忍就过去了。”既然说到这件事,她想起不由一次说个清楚,与生孩子相比养孩子更令她头疼,她略想了想道:“但生下来后你来养!”

秦远风听完不假思索的点头保证:“我养,你尽管放心。”多请几个奶娘和婆子回府!

问题解决了,阮静柳就不想和他多说,闭上了眼睛:“我歇会儿,待会儿你记得叫醒我。”秦远风应是轻轻摆着她的手臂:“睡吧,睡吧!”

这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外头却是热闹一片,满府欢腾,太夫人的打赏令阖府下人自是高兴不得了,但夫人喜得龙凤胎一事更是让他们开心,谁不希望主家人丁兴旺长盛不衰,这样她们才有事情做,才会受到更多的庇佑!

天敬拉着苏全胜在外院排了一排烟火爆竹,怕惊着内院里的人所以拉的远远的放,漫天的烟火盛放,一时间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萧大督都就在今天喜得了一对龙凤胎!

报喜的人各府跑过,拿打赏拿的手都软了,江氏喜的亲自跑去了夏姨娘房里,夏姨娘惊的一怔问道:“大奶奶有什么吩咐。”

“六妹妹生了。”江氏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夏姨娘吓了一跳,析秋这才七个月呢,怎么就早产了呢,江氏见夏姨娘变了脸色急忙解释道:“母子平安,得了一对龙凤胎。”

夏姨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方才还担心析秋早产母子现在如何,现在又听江氏说她生的是龙凤胎,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一下坐回椅子上,愣了半晌才笑了起来,语无伦次的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江氏理解她是想过去瞧瞧,可又碍着身份,便道:“您别着急,洗三礼的时候您带着十二妹随我一起去,那边太夫人也不是死板的人,我们就揪着这些规矩了。”

这一次夏姨娘没有和以往坚持,点着头道:“好,好,那奴婢去准备准备。”说完没头没脑的丢了江氏一个人在正堂里独自进了房里去想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秀芝瞧着夏姨娘将江氏忘了,就歉意的朝她看去,江氏很理解便摆着手道:“姨娘太高兴了,你进去看看她吧,我也回去准备准备洗三礼的事。”

秀芝蹲身应是,还是送江氏出了门。

江氏和岑妈妈一路说着话回自己的院子,又碰见回府的佟慎之和大老爷,将析秋生产的事和二人说了一遍,两人早就知道了,最近喜事了了大老爷显得很高兴,摸着长须笑道:“让人送一壶金华酒去东跨院,今晚我好好喝一盅。”

江氏笑着应是,大老爷意气风发的去了东跨院。

佟析砚听到婆子报喜,忙让人打赏了婆子,拉着周妈妈就道:“六妹妹刚刚生了一对龙凤胎,你快帮我想想,洗三礼的时候我要送什么妥当。”

周妈妈抿唇直笑,目光落在佟析砚的肚子上满目的期盼。

当初夫人就想大爷能早些成家,生个一儿半女,如今夫人生了念哥儿现如今肚子又怀了,夫人泉下有知定会很高兴的。

佟析砚也不管周妈妈心里想什么,心里头恨不得立刻去督都府里看看才好。

佟析玉看着面前的婆子,想了想还是将桌上摆着的荷包递给她:“你回去和三姐姐说,这笔钱就当我借给她的,也不论什么放印子钱不印子钱,不过我这里过的也并不宽裕,往后只怕我想帮也帮不上了。”

“二奶奶误会了。”婆子并未接荷包:“我们夫人的意思,就是知道您并不宽裕,才想帮您一把,让您拿一些闲置的放出去,一来不着急用钱二来放出去也能得些利钱,岂不是两全其美。”

佟析玉目光一动,就问道:“那你说说,这一包一百两银子,按一个月算又能得多少利钱呢。”

“一百两算利钱,一个月五分利钱,虽不多可碍不住利滚利啊,这放出一年后数目可就不小了。”婆子说着就盯着佟析玉在看。

佟析玉心算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摆着手道:“算了,我也不缺钱何苦做这种事情。”说着一顿又道:“若三姐缺钱就尽管拿去便是,利钱不利钱我们是亲姐妹就不要计较了。”

婆子心里头嗤笑了一声,前些日子可是刚给她送了二十几两的利钱来,若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收了,这可不是第一次了,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婆子拿了荷包揣在怀里,朝佟析玉蹲身行了礼:“那奴婢告退了,明日再将借条给二奶奶送过来。”说完便要出去,正好在门口碰见进门来的丫头,丫头一路跑到佟析玉面前,笑着道:“奶奶,方才督都府里来人报喜了,说四夫人下午生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佟析玉正喝着茶,听闻了手就是一抖,茶水悉数泼在了自己的裙子上,丫头急忙拿帕子去擦,佟析玉推开她也不管裙子上的狼藉,只追问道:“龙凤胎?”

“是啊。”丫头以为她是高兴的,急忙补充道:“姑娘先出来的…四夫人可真是有福气的。”

佟析玉脸色就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丫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忙垂了头:“夫人,奴婢给您重新找条裙子换上。”逃一样的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茶瓷碎裂的声音。

佟析玉心就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有的人那么想要一个孩子,老天爷却不肯成全,而有的人已经那么幸福,老天爷却好像还嫌她得到太少不停的眷顾她!

怎么就那么不公平。

她在房里无声的落着眼泪,外头守门的丫头正拦住了来请安的几位姨娘。

佟析玉哭了一阵,强自镇定的擦了眼泪才换了裙子让人收拾了房间,传几位姨娘进来,等几位姨娘进来时她面色已是恢复,几位姨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都知道她的姐姐方才得了一对龙凤胎,而同为一府的姐妹,她这么多年肚子都没有动静。

佟析玉自然猜得到她们在想什么,尽管面上竭力忍着,可心中早已经恨的咬牙切齿。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不待天亮,她就收拾好让人套了马车就出了门,直接去了冯郎中的家。

这么多年来来回回,她多少也懂了些妇科上的事情,冯郎中说她的身子很正常,没有哪一处不妥,只是想要怀上略比别的女子艰难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若是房事多几次或是男方的时间持续的长一些,她得孕的可能性就很大。

这样的事情她以往不耻去做,又怕伤了娄二爷的身体,可是现在她已经等不及了。

进了胡同里,佟析玉约莫待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出来了,怀里已经多了一个纸包。

晚上,她亲自去门口迎接娄二爷,夫妻两人进了房里,娄二爷当先问她:“明日是不是要去督都府看望六姨?”

“是。”佟析玉面上含笑端着茶过去:“明日洗三礼,妾身已经备好礼了。”

娄二爷接了茶盅颔首道:“礼备的重一些。”一顿又道:“我记得去年祖母赏了你两棵灵芝,是大哥自关外带回来的,你明日去的时候带一棵去。”

两棵灵芝非常珍贵她都舍不得用,尽管心里不忿佟析玉还是点头道:“相公惦记六姐,妾身谢谢相公。”

娄二爷抿唇笑了笑,看向她道:“都是一家人,你和我何必客气。”又喝了口茶,便觉得口角有些干燥,再去看佟析玉,就觉得她比平日里漂亮了许多,妩媚了许多…

“怎么有两个人影?”娄二爷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女子人影晃动,两个人影跳动着又忽然重叠,再去看眼前的人已不再是佟析玉的面容,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抱住她:“怎么是你,怎么是你…”喃喃调不成语。

佟析玉被他搂着,娇羞的红了脸低声道:“相公是妾身,妾身服侍您去休息吧。”娄二爷迫不及待的抱着她掀开门帘子就进了房里。

隔日,是两个孩子的洗三礼,来了一屋子的人,报喜的未报喜的,通知的未通知的,阮夫人,钱夫人,许夫人,黄夫人,以及现在的唐大夫人和阮平蓉,韩府的韩夫人也挺着肚子来了,佟氏姐妹以及江氏自是不必说,夏姨娘和罗姨娘也悄悄的从侧门进了院子,也不去人前在后院里等着,待客人走了进来见一面才是。

大夫人忙着招待客人,江氏则在房里陪着几位夫人说话,析秋身体虚弱躺在床上,阮夫人就问道:“听说这一次生的极快,还顺利吧?”

析秋目光一转看向阮静柳,阮静柳就直接回道:“伤了元气,只怕要精心调养个三五年方才能成。”

“怎么会这样。”阮夫人听着一惊,这边韩夫人害怕的问道:“是因为生了双子的关系?”

阮静柳就扫了她一眼,回道:“也并非全是,四夫人身子本就虚弱,上一胎本就大伤了元气,这一胎怀孕之期就艰难,生产时又不顺,难免伤及根本。”说完煞有其事的看了析秋一眼,面露愁容。

析秋抿唇笑道:“别吓着韩夫人。”说完看着韩夫人道:“无妨的,我这也是意外。”

韩夫人胆战心惊的看向析秋,果然见她面色惨白虚弱的很,心里便有些发憷。

江氏在一边听着就是一顿,朝析秋和阮静柳看去,方才客人没到时她还听阮静柳说析秋身体恢复的不错,怎么转眼功夫又说这样的话,再说,依析秋的个性这样隐私的事情是不会和外头说的,今儿怎么一反常态了?

心中疑惑,江氏不由去打量房里的几位夫人,这时袖子被人扯了扯,她转头就见碧槐贴在她耳边道:“定远伯陈夫人到了。”

江氏收了心思点了点头,亲自出去迎这位亲家去了。

随后江氏陪同陈夫人进了门,房里众人见她进来,没有爵位的如同韩夫人便站了起来和陈夫人行礼,而阮夫人钱夫人等人则是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陈夫人声音很高,一视同仁的蹲了蹲也不特别称呼谁,只道:“看来,是我来迟了。”又朝析秋看去:“四夫人,恭喜,恭喜!”

析秋目光落在陈夫人面上,约莫三十几岁的年纪,但却显得有些老气,与年岁大一些的阮夫人在一起到分不出上下,衣裳是近期世面上流行的花色,发髻也是如此,头上戴着三四支步摇金钗,金光闪闪的走了进来。

“劳您跑一趟,陈夫人请坐。”也不能起身只笑着回了话,恰好碧槐端了椅子来,陈夫人见位子离的有些远,亲自用手拖了过来,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析秋的床边上,挡在了阮夫人和钱夫人的前面。

阮夫人脸色变了变,钱夫人则拉了拉她衣袖,阮夫人微微颔首表示她分得清轻重。

“四夫人真是好福气。”陈夫人咯咯的笑着,析秋回道:“夫人夸赞了,哪里说的上福气,儿女都是讨债的,只能说我和四爷要多劳累些才是。”

“话是这么说。”陈夫人回道:“可别人一胎一胎的生,次次都辛苦,您却是一胎生了一对儿女,可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

析秋抿唇轻笑:“夫人说话真风趣。”

陈夫人又四处打量,见耳房布置简陋,不由道:“怎么没仔细布置布置,四夫人也太不讲究了。”

析秋有些惊讶,她和陈夫人虽是亲家,陈氏也是她的弟媳,可和陈夫人还是头一次正规见面,也不熟悉,她说这话未免有些过了。

“也没想到提前发作,还没来得及准备。”总归是亲家,析秋笑着道:“等满月了再搬回去,就不讲究了。”

陈夫人又说起孩子们:“小公子和小姐呢,怎么没有瞧见?”

她说话的间隙,房里已经没了别的声音,各位先前很活跃的夫人悉数低头喝茶并不去看她。

析秋也注意到了:“在隔壁奶娘照顾着,一会儿就抱过来给夫人看看。”陈夫人颔首,又问道:“取了什么名儿?”

“老二单字”萦“,老三单字”恭“。”还是昨晚萧四郎取的名字,她瞧着不错就定了,萧怀萦,萧怀恭,还算顺口好记。

陈夫人听着有些不解,问道:“萦?哪个萦?”

本来一直沉默未曾说话的阮夫人忽然截了析秋的话,笑着道:“就是朱熹那句‘断梗桔槎无拍处,一川寒碧自萦回’里头的萦。”说完目光嘲弄的看着陈夫人。

陈夫人一愣,显然没有听说过这首诗。

析秋朝阮夫人看去,阮夫人偷偷朝她眨眨眼睛,时候析秋才知道陈夫人自小家境贫寒根本没有念过书,识字也是后来封了爵位请了女夫子回去强记了几个字,按阮夫人的话说,自己名字都记不全就想出门得瑟自己识得字,不给她点下马威,还真她们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