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可想清楚了?”翠袖也是一脸担忧,过去斟茶。

“此事没得想头,该做的始终要做,有什么办法。”书颜轻啜了一口香茶,却不太担心,反而扬起笑意:“这样,我才能和三姑奶奶说上两句体己话,也算是比寻常会亲近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

“奴婢就怕三姑奶奶早忘了旧人,嫌小姐多管闲事呢。”翠袖撇撇嘴,不很放心。

“怪责总是不会的,但总能留下些深刻的印象。”书颜吐气如兰,澄目微闭,道声“乏了”,便让翠袖退出去了。

章一百二十三 暗计

因为祁家和京里的大族小姐们都要准备入宫陪宴,所以之砚书坊也就暂时休学了,得等到六月初一再重新恢复听学。->

许书颜也乐得这几日在拢烟阁好好呆着,闲暇时想想要绣在衣服上的花样,再到湖边坐坐,寥寥几笔,以作画为乐。

这一日,许书颜一身水兰绸衫薄衣窈窕,两个小婢则是一个红衫一个翠衫,萤语暖言。主仆三人一人搬了个小脚凳到湖边,也不进露台,只临湖而座,徐风拂面,好不惬意。

翠袖挽歌两人凑在一块儿做衣裳,许书颜则拿了纸笔,想着将要在新衣裳上用的绣品,随意勾勒着花样。

“翠袖姐,这几日水阁那边人进人出的,知道什么事儿么?”挽歌闲来拉拉家常,反正闷声做衣裳也无聊的紧。

“去,别说人闲话,认真缝。”翠袖却脸色一变,不自觉地瞄了一眼许书颜,见她为察觉什么,又回头瞪了一眼“多嘴”的挽歌。

“人家不过问问而已,听芜兰说,好像二爷病了呢。”挽歌无辜地扁扁嘴,黑杏儿般的大眼也反瞪了一下翠袖。

“你说二爷病了?”

书颜放下墨笔,抬眼问挽歌。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呢,只晓得这几日药方那边送来好多房子过来。”挽歌歪着脑袋,想了想:“对了,就是小姐你们去点墨书院回来那天呢。”

“挽歌,你嘴碎什么,二爷生病关我们小姐何事。\翠袖闷声打断了挽歌,示意她赶紧做东西,转而才朝许书颜勉强一笑:“小姐,二爷的事儿奴婢们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并无大碍的。”

书颜却微眯着眼。盯了翠袖看上小半晌。这才道:“你莫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吧。”

“小姐!”翠袖无奈地叹了叹。用手推了推挽歌:“你去给小姐换一壶热水来。茶凉了呢。”

“这初暑地天气。难道要喝烫地呀。”挽歌嘴上不快。也起身来抹了衣袖。念念叨叨地去了。

书颜也没阻拦。只将挽起地衣袖放下来。端坐在凉亭地矮凳上。静静地看着翠袖。等着她给地解释。

见挽歌走远了。翠袖也垂着脸。闷闷地解释道:“小姐。不是奴婢有心瞒您。而是二爷地病奴婢也不太清楚。怕您知道了时间上正好是点墨书院赴会那一日。心中误会什么。凭白担心。”

“你知道什么。且说来听听。”书颜也没责怪地意味。只是拿起茶盏。心思似乎已经有些焦虑了起来。浑然不觉茶液已凉。

“奴婢也是上午的时候芜兰芜菁闲话时晓得的。”翠袖不敢再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道:“听说二爷在那日回来后就卧床,一丹馆也有大夫连夜过来看了,开了药什么的。但水清那儿也没说是什么病,只讲这几日二爷要在水阁好生休养,别人就不用来探望了,如此而已。因为不许别人探望,所以丫鬟们私下都在猜二爷生的是什么病,这才传开了。”

“一丹馆?可是龙师傅来了?”书颜想起上次见面的瑾沛。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翠袖摇摇头,咬着唇,忍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小姐,您就别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了,也别动心思去探望,免得惹上麻烦。”

抬眼看着翠袖,书颜略想了想,随即摇头:“若不去看看,心中始终牵挂,今夜我就去一趟水阁,你就不用操心了。”

翠袖见劝不了,沉沉地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也缓慢了些,瞧着针脚有些呆了。

许书颜也别过去眼去,撩开轻纱望向碧湖对岸,心中忐忑,想起在后山小道上祁渊背着自己走了近半程的路,难保不是太累而摔着了或扭了脚。其他人又不知道,祁渊怕被人问起怎么受伤懒得解释,恐怕才让别人不要去探望吧。

想到此,许书颜吐气如兰,更是放心不下,眼神盯住对岸,竟有些挪不开了。

看着主子的背影,翠袖难掩担忧神色,她并不知道祁渊在山上曾背着许书颜而行,自然就觉得主子的关心有些太过了。隐有一丝预感,觉得自家小姐或许和祁二爷在山上生了什么事情不成,放心不下,又道:“那奴婢陪小姐过去,这就先问问水清,让他去给二爷通禀一声,若二爷应了,咱们再去,如何?”

回,略思虑了一下,书颜颔:“这样也好,你去准备一下吧。”

水阁。

“二爷,刚才拢烟阁的翠袖丫头来来一趟,说是四姑娘晚膳过了想过来探望您,不知…”水清手里捧了几样鲜果,推开二楼的排门,边说边走了进去。

“真的!”

祁渊着了件水色绸袍斜躺在长榻上,略微敞着胸膛,听说许书颜要来,眼睛一亮,只是右腿一下子就垂了在踏脚板上,脚踝处还处包扎着,好像真是扭伤。

“自然是真的。”水清放下果盘,过去帮着抬起受伤的脚放回榻上,摇头道:“真不明白,二爷不过是小扭伤罢了,为何非要龙大夫替您包扎了,还非要放话说得在家休息几日。”

横眉闷哼一声,祁渊得意地扬起一抹笑意:“你这木头小子自是不懂,爷这叫苦肉计,明白么。”说罢还敲了敲水清的头。

“画楼公子还在问呢,说您怎么受的伤,小的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水清委屈地摸摸脑袋,故作可怜地道。

“且让他瞎猜去,反正他这几日不用授课,也无事可做。”祁渊拿起一片香梨,送入口中只觉满腹皆是清甜香味,不觉眉眼都笑开了。

“公子,您是不是心里在算计着什么吧,莫不是又那位四姑娘?”水清只觉得祁渊如此笑容很有些令人怵,担忧地问祁渊。

祁渊并不回答,只是侧过头,扬扬眉,眼神透过窗隙望向湖岸,神色间掩不住的玩味。那种意味深长,且笑且嗔的模样,自己却并不知晓,无从察觉。

章一百二十四 夜往

用过晚膳,锦上园各房已经上夜挂灯。

许书颜沐浴过后换上一身青色薄衫,挽起一头柔顺青丝,别上寻常的一支点翠簪子,吩咐翠袖提了下午亲手赶着做出来的两样糕点,这便准备去了水阁“探病”。

“小姐,您披件外袍吧,夜里风大。”翠袖放下糕点匣子,去到衣橱前取了件月白披帛挽在臂间。

“不用了,着几日天气好着呢,就算入夜了也不会太凉。”书颜摆摆手,示意翠袖不用。

“不行,您这是去探病,若是染了夜里寒气回来,自己反倒病了岂不麻烦。”翠袖可不依,过去扶了许书颜,半推着她出了出屋子。

走到门口,水水月还没休息,正倚门说着话,见四姑娘似要出门,迎上前去。

“姑娘,门房已经落锁了,您要出去么?”水侧眼打量了许书颜,竟直接问了出来。

“姑娘要出去一趟,劳烦姐姐开开门。”翠袖上前,替许书颜答道。

“这…”水还想问什么,却被水月拉住了,一福礼:“奴婢们这就去开门。”

“姑娘,要不要给您坐一碗参茶温在炉上,等下回来好喝了袪夜寒。”水月打开拢烟阁院门,迎送了许书颜出去,恭敬地问。

“不用了,你们早些睡吧,留芜菁芜兰守夜便好。”许书颜淡淡的摆摆手,示意翠袖接过水递上的行灯,头也不回便出去了。

看着许书颜行色匆匆。水忍不住了:“水月。你说四姑娘这么晚了去哪儿呢?”

“你活腻了?”水月转身关上门。并未落锁。悄声叱责道:“就算是大丫环。这样过问主子地事儿。也算越了。”

“我这不是好奇么。”水嘟囔着:“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你看四姑娘那脸色。”

“四姑娘素来是稳重地。况且这时候也不太晚。才刚刚上夜罢了。”水月虽然也心有疑惑。却总归没有水那样怀疑。

“看翠袖地手里。拿着个点心匣子。还有件披肩呢。”水凑到水月耳边道。

“许是给哪房主子送点心去了。今儿个下午不是就才做了地么。”水月点点头。觉着相通了。便不去寻死了。拉了水:“走了走了。你再这样胡思乱想。活该被姑娘讨厌。”作势掐了掐水地手臂。两人一并回了二楼房间。

春末初夏,月朗星疏,碧湖映着一轮皎月,湖边树荫成萌,摇曳泛影,很有些晴朗舒雅的味道。

许书颜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这才较快了步伐绕过湖沿小径。刚过一片樟树林子,远远就见一袭青袍随风而动,月色下分明是画楼公子立在那儿,书颜便吩咐翠袖先在水阁门口稍候,这才提了裙角而去。

瞧着画楼公子手中提了一壶清酒,目光随向湖面,神色舒缓,面含笑意,许书颜忍不住也放轻了声音:“把酒邀月,公子真是好兴致。”

不回头也知道是许书颜来了,画楼公子仍旧厅里身形望向湖面,展眉莞尔:“四姑娘怎么有空过来水阁?”

登上棣棠从中的一排石径,书颜衣袂拽地,款款而行,立在画楼公子身边,盈盈一笑:“听说二爷受伤,特来探望。”

“噢?”画楼挑眉,听说许书颜竟是来看望祁渊的,侧眼瞧着她:“二爷不是谢绝访客么,难道四姑娘知道二爷缘何受伤?”

画楼公子听似无心的一句话,倒点破了个中因由,惹得许书颜略微一愣,随即笑道:“公子见笑了,书颜哪里能知道二爷是怎么伤的,不过是下午闲着做了几样小点,想着二爷既然卧床养病,就捎着两样过来,聊表心意。”

“是么?”画楼笑意浅浅,略微挑高的眉梢却并未放下,似是仍有疑虑,脱口问道:“你可知二爷是在点墨书院赴会那日受的伤?”

“知道啊。”书颜点点头,心想丫鬟们都是知道的,自己说知道也没什么吧。

“那你可知道,他是在靠近点墨书院后山处扭伤了脚,被水清一路背回锦上园的?”画楼公子紧接着又问。

“这…”书颜心中“咯噔”一声,更加确信是自己的缘故使得祁渊手上,脸色一沉,不知该作何回答。

见许书颜神色黯然,画楼公子略微一叹:“也不知道二爷是怎么搞的,偏偏去了那条后山小径,亏得水清一直在山下守着,不然定要吃许多苦头的。”

书颜隐约觉着画楼公子似乎意有所指,心中本来就有些愧疚,低眉忙道:“公子,时候不早了,我这就进去了,等会儿再晚就打扰二爷休息了。”

“我随你去吧,二爷的脾气,你莫要与其单独相处的好。”画楼说着转身,屈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想要与书颜一同前往。

“不用了,我放下点心就走,况且二爷病中,应该没什么力气欺负人的。”书颜哪里敢让画楼一并而去,生怕祁渊一不小心就说出自己那日偷溜出点墨书院之事。说完这几句话,赶忙转身踱步出了棣棠丛中,向翠袖那边而去。

不曾想许书颜会这般态度,看着她慌忙的身影消失在水阁门外,画楼胸臆间仿佛有些酸涩不弃的莫名感觉,疑惑为何平素里与祁渊水火不容的她怎么会深夜探病,还不让自己随了一并而去,这是在不合情理之极。

书颜走到门口,忍不住还是抬眼回望了一下立在湖边的画楼公子,总觉得有些心虚。

“小姐,您和画楼公子说了什么呢,要是被他看出端疑,那可不妙。”翠袖也忍不住问了起来。

“没什么,祁渊从潇湘馆送我回到点墨书院的事儿应该没人知道的。走吧,公子最多觉着我会过来探病有些奇怪罢了,定不会联想到当日之事的。”书颜随意答了,心里却仍有些忐忑不安,总觉画楼公子话有所指。

章一百二十五 逗趣

“四姑娘,您来了。”

水清正巧从楼角处出来,手里正端了刚刚煎好要送上二楼的药汁,远远就闻得一股浓浓药味儿。

许书颜踱步过去,瞥了一眼浓黑药汁,心中愈加担忧,也不知祁渊到底伤势如何,忙问:“是二爷的药?”

“是啊,这个时辰该服药了。”水清别扭地笑笑。

其实,这是祁渊先前就安排好的,说是在后院熬着药汁,等那四姑娘一来就端出来无比让她看见。

水清心里暗自埋怨着,闹不清为何祁渊要屡屡捉弄这四顾年,他脚上的伤明明就并无大碍,也不用喝这些个药汁,偏偏还要做出一副病重的样子…这些自然不敢让许书颜知晓,水清只好迎了过去:“四姑娘,您请稍后,二爷正在屋里歇着呢,容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你去吧。”

书颜点头,目送水清小跑着上楼,回头对翠袖悄声道:“等会儿你找个借口拖住水清,我有些话想单独问问二爷。”

“那小姐得快些,别和二爷呆的太久。”翠袖想起祁渊素来的冷漠样儿,放心不下:“不如让奴婢守在门口,万一二爷又撒泼什么的,小姐也好叫人。”

“他一个病人,撒什么泼呢,有气力早就溜出锦上园了呢。”书颜笑笑,想起那晚浓黑药汁,摆手示意不用。

“小姐,总觉得上次二爷态度有异,心里慌的很。”翠袖说出了心中想法,眼神忧虑地瞧着自家主子。

“其实。他也不是平素里看到地那样冷漠清淡地。”书颜勉强一笑。拢了拢耳旁地散发。躲开了翠袖地眼神。

“不是平素那样。是怎样?”翠袖问。

“即便是皇帝。也会有烦恼忧愁。二爷从小养尊处优。却也有抹不去地孤独愁绪罢了。

”许书颜淡淡地答了。抬眼瞧着二楼地动静。见水清终于出来了。迎上一步过去。

“四姑娘。这边请。”

水清在楼上招了招手。示意书颜上去。

翠袖赶紧过去扶了她:“小姐,小心些。”

到了二楼,翠袖就将手中的糕点匣子交给了许书颜,转而向水清道:“水清大哥,水阁就您一人忙前忙后,不如奴婢也跟去后院帮帮忙吧,烧水烹茶什么的应该能衬衬手。”

水清抹了抹额上的汗,叹道:“二爷不喜欢水阁里下人太多,小的一人却是还有些伺候不过来。刚才正在后院煎药呢,若翠袖得空,忙帮烧水奉茶吧。”

想起祁渊说要支开许书颜的随侍奴婢,没想翠袖竟主动想帮忙,水清乐得点点头。

“小姐,那奴婢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翠袖朝许书颜一福礼,眨眨眼,示意许书颜千万小心些,这便跟着水清下了楼。

回头见他二人已经走远,书颜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提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

一阵低缓的男声响起,在寂静的水阁里反而显得有些温暖。

推门而进,一股苦涩的药味儿铺面而来,书颜提起衣衫踱步而入,抬眼见祁渊正斜躺在侧榻之上,手边点了个油灯,不是太亮,却也足够将屋中的情况看明白。

祁渊长发微拢,只一根浅色缎带系着,耳旁散落了些发丝,垂在衣袍之上,眼神有些倦色,一只脚的脚踝还缠着白布,印着绛紫的衣袍,很是显眼。手边药碗已经空了,嘴半抿着,可见是刚服下药汁,苦极了。

书颜瞧地心中愧疚难挡,别开眼将手中的糕点匣子摆在屋中的茶桌上:“二爷,您刚吃了药,这会儿子用些甜点正好。这是下午我和丫鬟们闲来无事做的糕点,一点儿心意,晚些若饿了,可以果腹。”

祁渊睁开眼,看着许书颜的背影在灯烛的照映下窈窕纤细,心中吃准她定是来打探自己伤情,看是不是和那一日的事情有关,忍不住又想捉弄她起来,便清了清桑子:“爷正嘴里发苦呢,拿两块来尝尝吧。

书颜提了食盒,迈过半月型的拱门来到里间,隔在几步之外婷婷而立:“这儿有莲子合泥,桂蓉蒸包,不知二爷想吃那样?”

“吃哪样倒不重要。”祁渊心头得意,以为许书颜是专程为自己所作,挑眉问道:“果真是你亲手所作?”

“从和面到选料,再到捏花上笼,都是我亲手做的。”许书颜说着话,稍微放松了些心情,摆好食盒中的两样点心,奉了过去。

看着元宝大小的点心着实莹玉可口,祁渊咽了咽口中津液:“看起来还不错,爷就用点儿吧。”

许书颜瞧着祁渊,见他明明想吃,嘴上却不承认,嫣然一笑:“好,二爷将就用点儿这粗野的吃食,不过若是闹肚子什么的,别怨我就行。”

“你不会存了心来毒我吧?”

祁渊却警惕了起来,上下瞅着许书颜,想看透她一般,直勾勾的眼神透过灯烛显得很是放肆凌厉。

“爱吃不吃。”书颜一手将碗碟放在边几上,歪头看着祁渊,等他开口求自己。

“咳咳”祁渊也知道自己过虑了,不自然地以干咳掩饰尴尬,扬手挥了挥:“端过来吧,爷谅你也不敢。”

“给。”书颜举了青花玉蝶到祁渊面前:“小心别噎着。”

“爷手上泛酸,你喂我罢。”祁渊一副大老爷样儿,睨着许书颜,想看她怎么办。

“你…”书颜明知祁渊耍赖,可心里有愧,也不好就此不顾,咬了咬唇:“好吧,今日就算做一回丫鬟,伺候二爷。”说着拿了细银的筷子,夹了一块莲子合泥。

祁渊大口一咬,满脸得意,脚上也忍不住翘成了二郎腿。

“二爷,您的脚踝是怎么伤着的。”书颜又喂给了祁渊两块糕点,这才想起问他的伤势。

“没什么,那一日下山的时候不小心崴了。”祁渊摆摆手:“不值一提。”

“别不是因为背我而受伤的吧。”书颜看了一眼缠得满是白布的脚踝,心中的愧疚感也愈加地浓了。

章一百二十六 噎语

水阁内异常安静,只外庭书房和内院二楼燃了灯烛。

画楼公子立在书房门口,遥看着一墙之隔的祁渊寝屋,好半晌都没挪开眼,心中疑惑,为何许书颜进去如此久了,却还不出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却瞧见水清和翠袖从后院而来,奉了茶又从二楼下来,两人找了个干净处坐着,在随意聊天。

画楼心中一紧,想着难不成许书颜此刻和那祁渊是在单独相处,原本迟疑的脚步迈出去,直往后院二楼而去。

内院二楼,书颜正拿了两样糕点摆在青瓷小盘中,端坐在祁渊的身边,用细小的银筷子夹起一块紫红色的合泥,递到祁渊口边:“二爷,您伤的是脚,怎么却要别人喂您?”

祁渊乐得张嘴吞下糕点,香甜滑腻,心都笑得欢了,却忍住,扳着脸道:“还说,手上酸着呢,举不了这么重的东西。”

“糕点罢了,您都举不起。”书颜挑挑眉,用着嫌弃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祁渊,“啧啧”打趣儿道:“看来果真是公子哥儿,不过背了截山路就躺在床上不动了,要是哪日得上沙场保家卫国,岂不走着去了,爬着回来?”

“谁说的!”祁渊自然不肯认了,辩道:“只因下山时走的太快,不小心绊了一跤。就你这身板儿,我再背着上山来回十趟都不回有问题。”

书颜挑起一块桂蓉蒸包塞在祁渊的嘴里:“得了,一次就让您崴脚,哪里敢再劳烦两次三次。”

祁渊还想再辩,奈何嘴里满是蒸包,便想赶紧吃了下去,哪知一着急,竟噎住了,憋红一张脸,捶着胸口,想咳又咳不出来,难受的紧

见祁渊这幅模样。书颜赶紧放下手中地盘子。问道:“二爷。您怎么了。可是噎着了不成?”

“嗯嗯嗯”祁渊嗓子眼儿里正堵着呢。哪里有力气回答。只好哼哼着算作回答。

书颜赶紧从凳子上起身来。走到祁渊背后。推了他坐直。捏起个小拳头。便往他地后背抡去。

正憋得难受。许书颜挠痒似地锤打却不见效。祁渊无奈只好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水…”

慌乱中听见祁渊喊“水”。许书颜这才回神过来。赶紧过去将刚才翠袖奉上地热茶端到祁渊面前。见他噎得满脸通红。双手不停捏着脖子。根本不能自己喝下去。只好一把握住他地下巴。将茶盏就在唇边。就那样给灌了进去。

茶液一入口。卡在嗓子眼儿里地蒸包就随着软了不少。祁渊赶紧伸手夺过茶盏往嘴里灌。好一会儿。才终于将那块该死地糕点吞了下去。大口地喘着气。

“对不起二爷,我真不是故意的。”见祁渊如此难受,许书颜有些慌了,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连连“道歉”。

“对不起?”祁渊眉梢一挑,眼珠子瞪地溜圆,声音还有哑哑的:“你安了心要害爷是吧?”

“我干嘛要害你,只是刚才耍着玩儿罢了,没曾想您的嗓子那么小,连块蒸包都要噎着…”声音越来越小,许书颜自知理亏,垂立在一边,怯怯的模样倒真让人舍不得再责怪了。

“怎么,装着可怜样儿就以为爷会心软了?”祁渊却是心软了,却不想就此放过许书颜,故意逗她。

“二爷,你怎么又在为难书颜!”

寝屋内正闹着,冷不防画楼公子推门而入,面色严肃,过去一把将许书颜护在了身后,朝着祁渊斥道。

“我为难她?”祁渊一时间没曾反应过来,见画楼一进屋就指着自己鼻子骂,气得咧嘴道:“是她想要噎死我!”

“公子。”书颜见状,忍不住竟轻笑了起来,轻轻拉过画楼到一边:“不怪二爷,刚才我喂他吃点心,接过不小心让他给噎着了。”

“哼,听见没有。”祁渊闷闷地念叨了一句,对画楼不分好歹就指责自己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