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晚上。”

仿佛认命。

顺从地迎合。

白梅笑开,吻上他的唇,手指灵活地挑开他衣服上的盘口,解开纠结的绑带,手掌滑入,温柔而充满挑逗地搓揉上他的身体。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下意识地捏紧手指,想要推开她。

她抿唇,退开,看着他挣扎着撑着虚软的身体站起,一个踉跄,打翻了一摞奏章。

“怎么了?”她没有扶他,只是专注地看着他泛起嫣红的脸,问。

“别、别在这儿…”他略带恳求地抬起眼,望着她。

白梅笑,拥住她的轩轩,将身体渐渐绵软起来的他带往里间的床。

交缠间,即便不是天雷地火,也是干柴烈火。

呵呵。

“唔…”

“啊哈…”

“不、不要…不要了…”

“不要停…求…嗯…”

“求求你…呜…”

“…梅!啊呀…”

这声音灌进站在门口的,无辜的黑玄耳里,她不由红透了脸。强抑制着自己捂住耳朵的愿望,目光四处扫视,白梅让她守住这里的安全,她是不敢大意的。

在黑玄身边有人困顿歪斜地软在地上,蹙了眉,开了唇,沉沉地昏睡。

她忽然感觉有点寂寞,微微地恍了神。

“吱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忽然一惊,匆忙转过身,而后才反应过来,屋子内暧昧的呻吟已经消失。

“黑玄。”白梅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带着微笑,丝毫不介意自己一身宽松凌乱,还错了一根带子,一面梳理自己散落的黑发,一面问:“离天亮还有多久?”

“还有三个时辰才会天亮…”她回答。

白梅略略沉吟,而后说:“你进来!”

黑玄大惊,怔愣地呆住。

白梅无奈地瞪她一眼:“想什么呢?进来帮我磨墨!还有蜡烛也快烧光了,再找几根出来给点上。”

磨墨?

点灯?

白梅大半夜的困得厉害却还硬撑着不睡折腾,自己也觉得是有些毛病和想不开。

可是…一想到里间倦极而眠的安平炎轩,她就感觉自己的心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软化。

点灯熬油,竟也是为此不在乎的了。

呵呵。

豁出去了。

她眨眨眼,微笑,刚好也可以顺便让安平炎轩明早看一看,五年来,她当初那蜘蛛爬小猫抓一样毛笔字,也已经练得很是漂亮俊秀了。

安平炎轩忽然惊醒。

黑暗中,他撑起身子,喊道:“来人!”

门被推开的声音,宫侍细碎的脚步声,簇簇的衣料的摩擦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些微烛光跳动,绸质的衣料上映着辉茫。

略显清冷,仿佛少了什么,安平炎轩想着,有些迷惑地思索。

“请陛下吩咐。”

炎帝愣了下,然后说:“给朕倒杯水…什么时候了?”

宫侍小心地点起一盏宫灯,捧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回陛下,还有半个时辰才该早朝呢。”

炎帝第一个想起的,却是自己还没有批改完的折子。

“点灯,更衣。”

“陛下不再休息一会儿?”

“不必了。”他略垂了垂眼,抿起唇,心里盘算着,如何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批完两个时辰的奏折。

炎帝匆匆在案前坐下,忽略了砚台中尚湿的墨汁,拿起一个未批的奏章,打开,一张纸条滑落到他的膝上。他讶然地拾起,看着那上面隽丽地小楷,再扫一眼那奏章的内容。

面色微惊,却又强抑制住,他拣起另外一本奏章,看到了同样一张写了密密小字的纸条。

默读。

叹息。

折子却因为那纸条上的字句而变得简单明晰,他的思路也格外清楚而灵活。

不过半个时辰。

他站起身,看着已经微亮的天空,轻轻叹息…白梅呵。

炎帝忽然意识到,当初那个貌似天真无暇的女子,有着多大的潜力,多敏锐的感觉。

匆匆用膳。

早朝。

下令出兵,决意亲征。

炎帝坐在最高的地方,看着乌压压的臣子在他面前叩拜,称颂,忽然感觉有些烦躁和不安。

宫侍扯着嗓子大喊:“宣平安王,振南将军宁德,太傅安振国,兵部侍郎徐…姜地清侯白梅…上书房议事!”

白梅抱着厚厚一摞写着密麻麻小字的册子推门走近上书房时,人已经都到齐了。

炎帝有些面色不悦地看着她。

她抱着太多东西,只好微微弯身,算作是草草行礼:“陛下,各位大人,抱歉。”

“哪里。”宁德也皱皱眉,看着自己曾经亲近的女子:“白侯初次不适应也是有情可原,但下次还是不要太晚。”

“也不是很晚。”兵部侍郎冷冷地笑笑:“清侯年纪轻轻便有资格进入这里,晚一些也是有道理的。”

白梅微笑着把东西放在案子上,解释:“有些不适合让别人看见的东西,只好自己抄写,现在才刚好…想来陛下,各位大人会有兴趣的。”

她伸手拿起一本,递给炎帝,而后开始分发其它的,又说:“抄得人手都直酸,不过,只要有用,也值得。”

一干人安静下来,一时都是在翻纸的声音。

许久,平安王第一个开口:“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白梅勾起唇,带了点儿冷意:“辰国五皇女上月生辰,竟要虐杀一个伶人取乐,那伶人却是殇花楼蓝香主的情人,所以…殇花楼已经和辰国结束了合作关系,她们的资料完善得很。”

“不可能,殇花楼历来同时为各国服务合作,却从来没有插手过…”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白梅说,略过自己如今已经接手殇花楼不提,抽过平安王手中的册子,向后翻了几页又递给她:“辰皇重病,辰国却向凛国出兵,这说明了什么呢?辰凛边境之兵,本是辰国四王青衍、七王青岘手下带兵,每每出兵,也皆是这二位挂帅,可这回…却是与七王争位的三王青谙。”

“其中必有故事…莫非,有人…出了事故?”

白梅未答,又拿过宁德手中的那一册翻过几页,道:“这个,是辰国兵将的关系网,还有…供给网…”

平安王歪头看向白梅,却看到白梅微微含着笑,仿佛说的只不过是几句笑谈,而非是能让一国覆灭的事情。

莫殇然躺在这上书房的房顶之上。

她是殇花楼暗卫的头头儿,常来“视察”,宫中的暗卫都认识她,自也不会管她。

阳光不错,所以她颇有些优哉游哉。

如果忽略在她身前,艰难地跪在瓦片上的蓝衣女人。

如果再忽略站在她们不远处一身暗绿装束,手持短剑的腰系软鞭的绿殷。

两个时辰后,当黑玄带着白梅落下的贴身匕首赶来时,无奈地发现——皇帝家的房顶已经被殇花楼高层占为己有。

黑玄叹息,这可真真是会找地方,也不插手,自己找个角落坐了看热闹。她的任务仅仅是保护好白梅的安全,所以,不用担心白梅的时候,看热闹是她小小的权利和消遣。

一个时辰以后。

房顶下,白梅软在雕花木椅上,双眼却炯炯有神:“这场战争,是辰国送上门来的把柄,若是打得好,则说不准,能连辰国一起拿下。”

房顶上,莫殇然微皱了眉头,轻闭了眼睛叹气:“还不知要搅起什么腥风血雨,那之前,先得把咱们自己的这点儿事情说明白了。”

两个时辰后。

房顶下,白梅喝干了一盅茶,眨了眨眼,忽然收敛了神采飞扬,嘟着嘴可怜巴巴:“饿了呢…今儿先到这儿可不可以,辰国总不是咱一天就拿得下来的。”

房顶上,莫殇然按了按额角,指间一把乌黑的匕首转得飞快,语气却松散下来:“心里明白就好,饭也还是要吃的,饿坏了你们有人还得找我算帐,咱散了吧!”

要说,五年来,这房下房上的两个人,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只可惜…真正该跟白梅建立起默契来的那人,却还是在原地踏步不前。

安平炎轩双眼一瞪,颇有几分帝王气势,看得白梅心里一跳,然而吐出的话却让白梅哀怨起来:“国事当头,怎能为了休息而耽搁。继续!今天没议出个结果来谁也不许吃饭。”

其他人显然也都是这么觉得的,没有多话,全头又投身回极其热烈的气氛中去讨论,究竟该怎么扯着凛国是维护和平和正义的这面大旗,去灭了辰国的威风,夺了辰国的江山。

也许是因为没来得及吃早饭,晚上又不曾休息,白梅看着这一切,却忽然有些恍惚了。

她忽然想念起远在她封地的苏彦和那两个活泼好动的小孩子。

变化

现在这个时候,日头正大,孩子们应该刚刚吃了满满一碗的蛋羹拌饭,被苏彦硬逼着再吃下些新鲜的清炒蔬菜,灌下碗温热的汤…

然后,被赶去睡午觉。

苏彦肯定又皱了眉头,费了不少心思。每次她不在,就没人压得住那两个小家伙。

小小的一张粉嫩粉嫩的脸,总要瘪了嘴,装可怜:睡觉好无聊的,再玩一下下嘛~~~

偏生气不得,那全是跟她学的。

白梅也常常瘪了嘴,泪盈盈:为娘我好累的,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嘛~~~

所以,无论是谁,也就只好微笑着摇了头,把小小的她和他哄着抱上床。

然后…得扒了衣服…嗯,扒自家孩子衣服总是没顾忌的。

光溜溜圆润润的可爱小屁股轻轻拍上两下,孩子们肯定是不会怕的,只会咯咯地笑,再然后…

“白侯想到什么?笑得那般模样?”

忽来的问话仿佛遥遥远远,却把白梅瞬间揪回了那闷热的书房。

白梅晃晃有些沉重起来的头,强撑起精神看向问话的宁德,弯弯眼睛,答:“想到酱猪肘和口水鸡了,还有蛋羹、炒饭、烤肉、蝴蝶酥…”

静默之后,有尴尬的咳嗽声响起打破沉默。

白梅迷迷糊糊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无辜地看着脸色阴沉的炎帝。

安平炎轩说:“各位卿家都留下来一起用膳吧,边吃边说。”

于是大家纷纷起身,跟随炎帝。

白梅也撑着桌子站起来,脚下却一滑,踉跄着又摔回椅子里。

平安王离她最近,本也正在打量她,于是也就看得最清楚,不由皱了眉头,瞥一眼似无所觉正在往门外迈步的安平炎轩,压低了声音问白梅:“你怎么了?”

白梅眨眨眼睛,晃晃脑袋,重新又站起来,面色绯红:“无碍,多谢关心…”

“你觉得我是瞎子还是傻子?”平安王为这敷衍不满起来。

白梅苦笑着,没有拒绝平安王不着痕迹的搀扶,小声解释:“一到夏天,天气闷热,若是在家穿着饮食皆随意还好,正装危坐在这么闷的屋子里,我常常如此,过一会儿走动走动就好了。”只是中了暑,外加早饭忘记吃有些低血糖,起身起得急了些,又恍了神…

平安王不由一愣,说:“那年我送过你一块寒玉,怎么不佩上?”

厄…白梅眨眨眼,仔细回想未果,只好回答:“大概…不在了罢。”

“怎么会不在?”平安王追问。

白梅看看自己这疏远了许久的干娘,无奈地叹气:“姜地当时偏苦,如今却兴旺,为了今日当初我可是倾尽家财…”

白梅当初来者不拒,敛了不少钱财之外也得了不少玉器珠宝古玩字画…只可惜那些东西并不太能够得到她一个马大哈俗人的赏识喜爱,所以除了极有名气的字画外,通通换了银子花在了生意上。而那些字画或者砚台古墨,也分了下去用来讨好拉拢偏好这些自命清高的文人墨客,从来没有吝啬过。相较于东西,白梅更喜欢银子,相较于银子,白梅更喜欢巩固她的地位…毕竟,她时刻准备着要站到安平炎轩身边去,可不能太糟糕了。

平安王也多少听说过白梅收钱收得痛快,花钱花得更快的事迹,于是信了大半,摇摇头,也没在白梅耳边念叨那寒玉是多么的难得,花费了多少心思全国也不过就那么几块之类的话。

两个人都没注意,安平炎轩虽走在前面,却一直安静地侧了耳朵,一面偷偷打量白梅,一面也断断续续听见了她们俩的话。

白梅出了屋门,透了气,脸上的红晕渐渐淡了下去,于是更显得皮肤苍白,汗水几乎浸透了内衣,这让白梅感觉有些不舒服,加上不耐烦平安王没完没了的问题,不由微微皱了眉,脸色也就并不是很好。

吃饭时一切正常,除了白梅格外的寡言。

安平炎轩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