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停了。

城楼上望去。

夏日那些郁郁葱葱的翠绿,已经渐渐染了枯黄,却依旧广袤苍凉。

“这天下,你我共享。”安平炎轩说。

“不,天下是你的,你是我的。”白梅答。

安平炎轩的脸微微地红了。

——两人的双手,不知何时牵在了一起,十指相扣,纠缠得紧密。

【翻云覆雨·完】

□(上)

“白梅。”

“嗯?”

“这一次,论功行赏,该赏你什么呢?”

“轩轩,不必。我的权势,已经足够,再多,会动摇国政的。”

“怎会?我信你。”

“你信,却不代表别人也能信。”

一瞬间,安平炎轩以为,他在白梅眼里看见了感伤和黯然。

然而再去看时,却见白梅笑意盈盈:“轩轩,赏我个随便什么官职,让我平日里也能多见见永琰吧。”

“好啊。”他也跟着笑开——自己又多心了,他想。

一弦一柱,思华年。

莫殇然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梅呼朋唤友,兴高采烈地拽着一群狐朋狗友酒囊饭袋拥进了自家的小倌馆——醉不归。

当初这名字还是白梅起的——在自己的领地,她拒绝开这样的地方,然而进了京城,比起白花花的银子,白梅似乎并不心软——只是定下一条规矩,醉不归的公子们都得是自愿签下卖身契的。

倒是莫殇然,自己往往软了性子,容让着些。毕竟平日也是她在主要打理这些生意,醉不归里还有一些殇花楼的自己人,打探消息都是能手。

天要下红雨?!——莫殇然只有诧异。

谁都知道自从回来,白梅黏糊安平炎轩黏得紧,连家都回得少,那俩小小白成日缠着苏彦要娘,每日却也只能和白梅亲近上不到一个时辰。

今日,怎么居然跑到了这种地方来?

白梅并没有看到窝在暗处的莫殇然,自顾歪头笑得猖狂,对着迎上去的嬷嬷就道:“给我叫上你们最好的倌儿们,看到我身边这些夫人没?伺候好了,有赏!”

莫殇然看着那被丢在桌上的两锭银子,一个哆嗦,直替白梅心疼。

转念却忽然想起这银子是进了自己腰包了,眼睛一转,又乐了起来。

安平炎轩又开始想念白梅了。

往日里到了下午,白梅总是会不请自来,大家也都明白,从不阻拦。

可是今日,眼见天都黑了,白梅也没有出现。

安平炎轩开始着急了。

“白梅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却见安先生气得脸红脖子粗地赶来求见。

“陛下,白梅做不得太女的老师,她自己就行为不端,焉能为人师表?”

“哦?”

“今日一早,她匆匆结了学业,竟是约了四五大臣奔了城南的醉不归,那是有名的窑子啊!”

“…”

某皇帝,忽然想起白梅曾经说——若我有一日出墙,你尽管来捉奸么。

捉奸?

唔…这其实是个很暧昧的词。

——非得和一个人有了□,才好去捉她和其他人的□。

醉不归。

温柔乡,人自醉,醉又何须归?

红烛耀眼,酒气飘香,琵琶叮咚环佩伶仃,一瞬间恍花了安平炎轩的眼。

“呦!客官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醉不归吧…”一个挑得高高的声音想起。

红衣绿袄,云鬓璎珞,一瞬间,已是围上了一群柔媚的倌儿们。

安平炎轩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尴尬退缩起来。

可是身边已经围满了莺莺燕燕,想要退,都退不出去。

眼见一块散发着脂粉香的帕子就要扑到脸上来,一个声音救了安平炎轩。

“住手,都退下,他也是你们能碰的。”

人又都呼啦啦退下,夹杂了一些抱怨的,但甜腻的声音。

轩轩一时颇有几分感激涕零,望去,却是莫殇然靠在涂得朱红的柱子上,指着楼上角落里的一间:“梅花儿在那里。”

他急匆匆要去,错过了莫殇然眼底的一抹算计。

莫殇然玩弄着指尖一锭银子,勾着唇角,颇有几分白梅犯坏时的模样。

珠玉为帘,锦绣为毯,醉不归最奢华的房间恐怕也是全京城最奢华的房间。

就是皇帝的寝室,白梅摇摇头,也绝对没有那么铺张。

“把这些熏香都撤下去。”白梅道,侧耳听着隔壁某平日里也衣冠楚楚的大臣刺耳的笑,弯了弯唇角:“把墙上打的洞也堵了吧,听着闹心,明天再打探也一样的。”

“是。”

窸窸窣窣,房间内安静下来。

白梅人也疏散下来,回京前,她其实也是这儿的常客——家中总是很多事情缠得脱不开身,见到轩轩又猜来想去,可是在这儿,软塌轻枕,闭眼睡一觉,要的东西总有人准备好送上来…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子僵住了。

一个脱得精光的,细腻柔软的身子,缠了上来。

“莫主人让语儿好好伺候夫人呢…”

安平炎轩推开了门。

捂嘴差点儿惊叫起来——门里是她的户部尚书正抱着一个男人猛啃。

她急忙又把门关上,通红了脸正犹豫,却听见白梅的声音在叫:“莫殇然你给我上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

“敢什么?”安平炎轩好奇。

一转头却看见白梅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一个红红的唇印。

他心里一酸,想发作。

可白梅却先一步抽了抽鼻子,扑进他怀里,泪光盈盈:“轩轩,莫殇然她欺负我陷害我给我捣乱…”

安平炎轩下意识就抱住白梅,回到:“那你欺负回去陷害回去也给她捣乱么…”

白梅在安平炎轩怀里蹭了蹭:“那个男人讨厌死了,不依不饶地,莫殇然居然试图破坏咱俩感情。”

安平炎轩:“…”

“轩轩…”

“的确很可恨,要不,把她拖出去砍了?”

小白崇拜地看着轩轩。

安平低头,一口亲在白梅脸上,伸手抹去了那个碍眼的唇印。

“说,他都碰你哪儿啦?”

许多日以后,轩轩忽然很好奇,询问小白:“为什么似乎总不见你有烂桃花缠身了?”

小白懒懒散散:“大家都知道我是皇帝的人嘛,谁敢。”

轩轩:“那么,那一日莫殇然是怎么鼓动那个男人的?”

“莫殇然跟他说,伺候好我,我就会教他跳舞,我教了他跳舞,他就能成花魁。”小白想了想,回答,眼睛中闪着莫名的光。

“这不是胡扯?”轩轩大乐。

“也未必哦,轩轩不知道我很早很早以前在辰国可以一舞成名?只可惜被青衍买下了就,不然绝对也是花魁啊花魁…醉不归的现任花魁也有和我学过舞蹈哦!”白梅眯眯眼,许多□这个的师傅只晓得身段,努力要展现身体最美的部分,却忘记了其实遮遮掩掩,将露不露故作纯清的模样,更让尝遍了淫靡妩媚的女人们心痒。

安平炎轩有些郁结。

“轩轩,”小白却忽然笑得暧昧“有没有兴趣看看我的舞呢?”

“不,没有。”

“真的?”

“…他们,都看过?”

“工作需求么…”

“…”

“喂,不要磨牙,那个对牙齿不好。”

“我要看。”

“什么?”

“你的舞,我要看。”

“好啊。”

“现在就跳。”

“好啊。”

“以后再也不许跳给别人看!”

“好。”白梅眯起眼睛,笑得像是一只得逞的狐狸:“轩轩,你说什么,都好。”

一举手,一回眸,一个轻佻地勾唇。

“喂,轩轩,你怎么把鼻子捂上了?”

“我看看?诶呀,怎么就忽然流了鼻血?”

“天啊,等着,我给你找块帕子来…”

“最近吃得清淡些,怕是上火了,唉唉,轩轩你要注意身体。”

“白梅!”

“在!”

“你离我远点儿,什么就都好了。”

□(下)

捉奸(下)

近日里来白梅心情不错,常常笑眯眯哼着歌,黏在安平炎轩身上腻腻糊糊不肯下来。

安平炎轩第二十三次把白梅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很严肃很严肃地说:“你凑这么近不觉得热么?”

小白伸手一指,窗外正有一篇枯黄的落叶飘过:“不会啊,现在天气凉快了!”

安平炎轩愣了愣神,一转眼小白已经第二十四次黏到了他的身上。

“轩轩,我们吃火锅庆祝立冬吧,好不好?”

“吃什么…锅?!”可怜的皇帝向后仰着身子,磕磕巴巴地问。

近些日子越来越色,越来越不要脸的小白,叭嗒一口亲在皇帝露出的脖子上,随后一路上移开始啃皇帝的嘴唇:“先吃轩轩,然后晚些再去鼓捣锅…”

轩轩其实也早已吸取的教训,不再脸红气喘不知所措束手就擒,一翻身扑倒小白:“凭什么吃我不吃你!”

小白呆住,而后魅惑地笑:“好啊好啊,轩轩你吃吧你吃吧吃吧…”

“…”轩轩再一次不争气地脸红了,气势全消。

小白却已经自己很利落地解了衣带,敞着衣襟黏了上去扭啊扭的:“轩轩你吃啊吃啊不可以嫌弃我啊…”

安平炎轩咬咬唇,义无反顾地堵住了小白呱噪的一张小嘴。

你猜,最后是谁没有起来床?

反正传说中的火锅没有吃到,因为没有人去鼓捣。

有没有火锅吃,并不影响幸福着的人儿们的心情。

莫殇然今日里来心情也很好。

——小整了一把白梅,直接结果却是白梅和皇帝关系愈加亲昵,于是白梅似乎心情不错,白梅心情不错,莫殇然心情也就不错。

她得意地把手中的一锭小银子抛起又接住,再抛起…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