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答应的是什么么?阿梅,记得,你既答应了,就再没有爱别人,惜自己的权利了…”
“只要妈妈开心,我不怕!”白梅浅笑。
那女人抿唇,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嫣红。
白梅却惊怕地跳起:“妈妈!又犯气喘了么?我就去叫医生!妈妈…”
脚下却不知为什么,动弹不得,只颤抖地看着那女人蜷缩起来,大口的喘气,直至渐渐地失去的生息。
“已经晚了…”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述:“伤心么?你会被伤心打垮么?”
伤心么?
白梅眼中带着迷惑,一步步向床边衣柜处的试衣镜走去,每走一步,似乎身形就拉长了一份,到了镜子前,白梅却看到一个高挽着黑发的美丽女子。
是自己,白梅知道。
手指轻触那冰冷的玻璃,直视镜子中一双迷惘幽黑的眼。
“我很伤心…”白梅喃喃,“不,只是有一点伤心。”
“不,我不伤心。”
“我会坚强。”
“我是坚强的。”
“我有爱,也在被爱。”
“所以,我该是幸福的…”
她的手指划过镜中影子紧皱的眉,满意地看着那蹙在一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我是幸福的…我是快乐的…”
幽黑的眼底有焰火一般灿烂的光芒在燃烧,她静静地看着那光,感到自己的唇慢慢弯起。
“我是快乐的,我是…”
“谁也比不上你,更能自欺欺人。”忽然那声音再度想起。
白梅眯起眼笑笑:“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怎么就说是自欺欺人呢?”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见高悬在上的轻纱罗幔,偷偷松了一口气。
白梅坐起身,看见那应该是守着她的宫侍困倦地低着头在打盹儿,抿抿唇,悄悄地批上衣服,摸索着穿上鞋,下地。
腿脚还略有些发软,浑身无力…但是,她实在是不想再躺下去,再睡下去了。
“主子。”
忽然有一个带了些怯懦游移的声音响起。
白梅略惊,回身去看。
却见那方才还低头打盹儿的宫侍已经被点了穴睡死过去,一身黑衣的寅头颅低低,跪在地面上。
“几日不见,怎么说话都心虚成这样了?”白梅勾起唇。
“属下失职,请主人责罚。”
“责罚么…”白梅浅叹,低低的声音像吟咏诗歌一般好听:“想必莫莫那儿也罚过你跪了,这几日你也忧心够了,就这般吧!只是记得,没有下次了。”
“谢主人。”
白梅摇摇头,似乎是想摇走脑子里的什么怪念头:“还不起来,莫非还有事情?”
“是…属下有过,请主人责罚!”
白梅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什么?”
“方才那是没有做到主人所说,保护好炎帝陛下…这是没有保护好主人,连累主人中间受伤,昏迷数日…”
白梅挑眉笑了:“你倒是一一桩桩一件件都算得清楚,倒显得我糊涂…罢了,这个也留着下次再犯时一起罚好了。”
“谢…主人。”
“起来罢。”白梅说。
寅暗暗咬牙,在地上重重地嗑了一下头:“属下有罪,求主人责罚。”
白梅才舒展开的眉,又皱了起来。
天…总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早老早衰早死的,在心里抱怨着,她的声音沉了下来:“你有完没完?”
“没、没完…”寅颤抖一下,却依旧坚持着说下去:“属下自知罪不可恕,本来自行了断,可、可莫楼主要我一定来与主人请示之后再、再领应受之罚。”
白梅面色微微凝重:“究竟什么事?”
“通敌,背叛…”寅声音中原本的底气全在颤抖中消散:“属、属下…”
白梅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心里想着,或许还该再加一条有病…哪个通敌背叛的家伙会这样儿自己跪到原来主子面前去没完没了地要请责。
但那莫殇然既放她来,就竟是被她自己扩大化的小事一件呢?还是在试探自己什么?又或者,是给自己个机会笼络人心?白梅琢磨着,就走了神。
不得不说,她在寅的面前还是很放松的,她相信莫殇然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会有问题。
“哈哈!”有放声的大笑从房顶传来。
莫殇然跳下地面,尚且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攀住白梅的肩:“我就知道,你们俩凑到一起准有乐子…”
白梅抿唇笑笑,也不恼,只是问:“那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殇然凑到白梅耳边,却是一声大喊:“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
白梅一侧身,揉揉耳朵,看看面色慌乱的寅,再次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把人家行舟公子灌了春药点了迷烟又脱光了挑拨出火儿来推进这笨蛋暗卫怀里?”莫殇然手指轻点白梅的鼻尖:“这干柴烈火孤男寡女的你说能出什么事儿?如今这家伙心动了,人也活泛了,终身都要许给人家了,你说该怎么办?若不是你伤在这里,我琢磨着先替你处理处理家事,还不晓得这家伙要瞒多久。”
“主人…属下…求,他、他不是…”寅僵在地上,磕磕绊绊。
白梅点点头,琢磨思索着:“是那青衍手下的暗十七?的确是个挺可人心的人…只是,你是怎么发现的?寅也老实,就这么认了?”
莫殇然搂住白梅的肩,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这家伙的心思我能看不出来?…不过,那人肚子里已经有了她的…她还不知道,你看…”
白梅眯起眼睛笑得开心起来:“这可得算是半件喜事。只要你肯坦白地说出来,怎么能算是背叛?又何必要罚?起来罢!等过些日子我好些,亲自帮你们把剩下的半件喜事儿给办了…”
莫殇然朝呆愣在地上的寅挤了挤眼睛——看,我就说她心情正好,说什么都灵吧?信我的,没错!
白梅的心情的确是很好的。
因为受伤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白梅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一切特权。
比如…俊俏的皇帝亲自喂她喝药,陪她吃饭,帮她擦洗身体,替她换衣服…
若真有夫如此,复何求?白梅欣然。
当然,也有让她沉闷的一面。
…
炎帝坚决地拦住白梅的动作:“别闹,你还伤着,现在不行…”
白梅瘪嘴…无非就是想摸摸,多亲近亲近么…
但是她的轩轩脸红归脸红,虽然更加可爱诱人,却依旧坚决如铁。
…
白梅的伤终于好透了。
这让她沉闷了几天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尤其是当她和安平炎轩,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时候。
“唉…”安平炎轩地三十二次叹息,“梅,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看?”
“你没有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你既然能看我,为什么我就不能看你?”白梅笑着反问,双手撑着脑袋,靠在床上,心情愉快。
炎帝哑然片刻,道:“你那眼神,也太、太…”
太热情?
太胶着?
太色眯眯?
厄…安平炎轩总结了好久,才说:“心怀不轨。”
白梅撑大了眼睛,讶然道:“轩轩,你怎么知道我正心怀不轨地打算…”
“打算什么?”他问,带着一点不平稳的急促。
“呵呵!”但是她只是眯起眼,笑开…才不要说她正在打算怎么样一点一点吃掉他。
“唉。”他又是一声叹息。
“第三十三次了。”白梅溜下床,走近他,目光中有隐隐的担忧:“你在不开心,在忧虑。究竟…出什么事情了吗?”
炎帝看着她幽黑的眼,反问:“会有什么事情要我担心吗?”
“边境,内城,外交…皇帝能担忧的事情太多了。”白梅倒出一杯茶,端给安平炎轩,而后开始倒第二杯,“我可猜不到。”
“真的不知道?”
“呵…”白梅略略低头:“我听人说,敬王最近愈发不安稳了?”
“无妨。我的臣子们,也并非是干吃饭的。”炎帝说:“何怕这注定要失败的窝里哄。其实她早日闹出来倒好,也早日把她收拾了。”
“毕竟树大根深…也还是值得一忧的。”
“呵,她算得什么?连辰国都输在我的手下…”
“是啊。”白梅微微抿唇:“还顺便把我也输给了你,是不是?”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在白梅看来。
他却敏感地反问:“你觉得,跟着我,和我在一起,是输,是失败?”
白梅放下正要喝的茶,倾身,回视他的眼:“若是有一日失去了你,才是我的失败。”
他的脸微红,于是别开眼,狠狠地道:“甜言蜜语!”
白梅毫无警惕地笑着,吻一吻在她看来在闹小别扭的情人的脸。
“你若是后悔,若是依旧眷恋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然而安平炎轩并没有被那个吻所收买,“我可以放你离开的。何必拿这些个话来搪塞我。”
这话让白梅的笑容冷了起来。
闹别扭是可以的,但说这样的话,未免让她感觉心寒。
“陛下说这话,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若是不信我至此,直想赶了我走,不妨直说,何必拐这些个弯子?”
安平炎轩勾起笑容,却带了苦涩。
白梅立刻还是因为这苦涩而自责起来。
本就知道他心情不好,怎么就不让着他些,反而还去招惹他?这笨笨的皇帝,也不知道又会想到哪里去呢…
她面上有些尴尬和懊恼,添了几分茫然无措。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不该不信我的。若是你都不肯信我,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
“我知道。”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犹豫着解开一颗扣子:“抱我,今晚,好不好?”
白梅为他忽然的主动而意外,看着他清亮的眼…忽然也不想再压制自己的欲念。
但是…安平炎轩眼底有些什么说不出的味道,和以往分明不一样。
白梅心底忽然生出一点儿不安和犹豫,她不能确定,他要的,究竟是她的哪种意义上的“抱”…
他却似乎等不及她的思索,第一次主动地缠上她的腰肢和唇,深深地吻上去,挑逗起让理智也能沉沦的火苗儿。
“梅…”
略带颤抖的声音钻入白梅的心底深处,让她轻轻一颤。
“轩轩,你究竟…”她急于想问明白,可是安平炎轩的一个吻把一切都堵了回去。
“我要你…”在那交缠的唇舌间,流露出这样的呢喃。
白梅于是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在那柔软的床上舒展开,任他在自己身上动作。
“梅…”安平解开她的衣服,双手滑过她结实而细腻的肌肤,确认一般地念她的名字。
“轩轩,我在。”她回答,眼里似乎有笑。
“梅、梅、梅…”
他一遍一遍的念,撕开她贴身的衣服。
“我在,轩轩。”
她回应,手指动作,将他们脱落的衣服推到一边。
“我一直都在。”
她任他一口咬上她的肩膀,声音依旧是颤抖的温柔。
“不会离开。”
她任他紧紧捏攥她的手腕,话语依旧如诺言般肯定。
“轩轩,放松,我在呢。”
安平炎轩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于是她就一遍一遍的回应他的声音。
从始至终。
直到这声音被他的吻再次堵住。
她忽然尝到了久违的血腥味儿,他吻破了她的唇。
他第一次,唐突地,却也主动地,迫不及待地进入她还没有准备好的身体。
她疼得一颤,却反而伸开臂膀,回抱住他。
她眼中笑意似乎就要融化成泪光,却依旧矜持地在颤抖的烛光中闪耀着。
他的眼中有隐隐的忧愁和近乎偏执的绝望,这让她担心。
如果他需要发泄,她愿意提供,不计任何代价。
她不要,再次失去。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她决心要爱,要守护一辈子的男人,微微勾起唇角。
她和他视线纠缠,直到他倦极,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