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谁要离婚?”

“小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现在人还没到家,话先放出来了,要和阿木离婚。我刚才打了阿木了,我想你应该也听到了。小惠这孩子我了解,她对阿木如何我也知道,阿木现在已经度过了生意上的难关,他一定是对小惠不好了,或者想过河拆桥,小惠才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我问了阿木了,如果小惠不要离婚,他也还是会和小惠好好过的。有时候,两个人的事可能需要一个人从中间调和,尤其是在两人缺少沟通的时候。你帮个忙吧!”

江总的眼睛一直没有放过我的眼睛,她的眼神向来是犀利的,我一看便明白了,她多少知道了我和阿木之间的事。其实我和阿木之间本没有事,但是他们总是以为有什么事,便真的就有了什么事。

心里自责

所以江总叫我出面,并且第一时间让我知道这样的消息,这样好给我足够的时间和心理来准备怎么退出阿木和赵小惠之间的纠缠。

无论如何,在赵小惠和阿木还处于新婚的时候得知这样的消息,我心里很难过。

最近一系列的事情都太多了。我刚刚从许然的离开里喘口气,刚刚开始慢慢控制不去想与于箫之间的一切,现在又出现了阿木和赵小惠的事…

于是,晚上这顿饭,忽然有了种鸿门宴的感觉。

我下班的时候阿木先开车来接的我,然后我们一起去机场接赵小惠。

之前我是拒绝的,我说:“你应该一个人去接她。”

阿木无所谓地说:“都老夫老妻了,无所谓的事,我主要是为了等下方便,下班的时候堵车,还要回头接你去吃饭。”

“你们才新婚不久…我可以自己打的过去。”我坚持说。

阿木看着我,一动不动,说:“如果你想接机迟到或者叫赵小惠自己打的去餐厅的话,我没意见。”

我只好上车。

上车之后我奇怪地问阿木:“你之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带着赵小惠站在我面前,你跟我道别,那道别不像是这么短的时间就消失了。你应该好好跟赵小惠在一起,你之前很理智,你说我们应该是那种陌生人一样的朋友…”

“唐零。”阿木叫住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小惠为什么要离婚?”

“这个你应该去问她,是她提出来的。”

“可是她的老公是你,那一定是与你有关。”

“好吧,就算与我有关,那与你有什么关系?不要问好吗?”

阿木的一句话就堵得我半天无言以对。这件事看起来确实跟我没有关系,我也太过自负,凭什么就认定会和我有关系?

我一边在心里自责,一边郁闷地不吭声。

这样也委屈

“生气了?”阿木忽然笑着问我。

“没有。”我生硬地回了一句。

“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唐零,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男人,只有有担当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能分的清责任和感情。虽然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是那样的男人,但是我努力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对赵小惠来说,我只有责任,没有感情,但是我一样会负责到底。至于我的感情在哪里,请原谅男人大多也和女人一样是自私的,我总是希望感情也还能在身边,或者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永远能属于我。至于之前我的理智,那是因为那时候我的事业是我的一切。你明白我的意思。可是现在一旦风平浪静,自私又跑出来了,我自己也不能控制。但是,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分的请!”

“可是,这样就委屈了赵小惠。”

“你怎么不想想这样也委屈了我呢?”

阿木转头看我,我顿时惊呆了,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已经满含着泪水。

“阿木…委屈也是你选的,你要承担,你是男子汉了!”我轻声地带着鼓励一样的语气说。

阿木皱着眉头转了过去,抬手擦了把眼泪,颤抖着声音说:“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执拗地叫你停止写那该死的信,我们就不会分开!我常常这样后悔!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那时候你的样子,你上课时候的小动作,你走在我身旁的感觉,你远远地走在我视线里的那些年,永远都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

“过去了,阿木,都过去了。我也不是那时候的我了,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不等于过去都消失。有些人是无可替代的,不管什么时候。”

“阿木,马上就要见到赵小惠了,你别这么激动。”

阿木一听,沉默了好久。

每天写信

在快要到机场的时候,阿木忽然笑着说:“昨晚跟于箫一起喝酒了,那小子酒量真是太逊了。可惜,我后来也有点醉了,所以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我一句没记住。这小子能回来真好,以后可以常找他喝几杯。”

我没有接过阿木的话问任何关于于箫的消息。我故意排斥关于于萧的消息是因为我害怕在得知那些消息的时候会忍不住去思念他,思念会折磨的我最后自私起来,忘记对许然的伤害,我觉得自己是没有理由这么幸福的。

其实,于箫就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一样。

从我拒绝与他见面开始,每天,我都会收到一封信。我不知道邮局的邮递员是不是已经对唐零这两个字印象深刻到不用看地址都知道送到哪里去了。

于箫竟然每天都在给我写信。

他的信很平淡,简单的生活,简单的叙述,然后问我过的好不好,说他希望我快乐,最后再说他喜欢我。几乎每天都是一样的程序,但是他却不厌其烦地写着。

办公室里有的同事跟我开玩笑说:“别人追女生都是一天一束玫瑰,这谁啊?真是有创意,一天一封信!到底是为了省钱还是为了浪漫?”

我总是笑着说:“当然是为了省钱!这人特抠门!我都认识他二十多年了。小时候就是一抠门的。以前在我们那里的小卖部门口,我总是带着一帮的同学一起叫他买话梅肉给我们吃,他一次没买过,他只会一次买一点点,然后偷偷地私下里给我和许然吃,他还说给你们吃了,下次记住别叫那么多人一起来要吃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汹涌一般的暖意,面前那封信会比一大束玫瑰花更加动人,我会想拿起电话给于萧打一个过去,听听他的声音,或者去见见他,看看他的微笑…

我正在想着于箫的信的时候,阿木叫我下车,说到了。

等待邮递员

赵小惠看见我和阿木的时候嘻嘻哈哈地给了我们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她的旅行趣闻,一刻不停,一直讲到餐厅的饭桌上。

直到阿木说:“好了,先吃饭吧!”赵小惠才停下来。

但是停下来的赵小惠只稍稍停了大概十秒时间,忽然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对阿木说:“我们离婚吧!”

“吃完饭再说行吗?”阿木对于赵小惠的提议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坐在赵小惠身边,小声俯在她耳边说:“你不是说就算知道他不喜欢你也要和他结婚的吗?不是还说一定会叫他喜欢你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我虽然是小声说的,但是赵小惠可没想要笑声跟我说话,她对着我和阿木说:“我爱上别人了。”

阿木笑了一下,说:“好,但是,请吃完再谈好吗?我们两个人谈。现在我们和唐零一起好好吃个饭。”

我记忆里的赵小惠确实是个轻易就爱上一个人然后轻易转移目标的人,所以她现在这么说我也没有过多怀疑,也许,就是这样的原因也说不定。

“宁:如之前所料,因为大雪成灾,我没能回家过年。而李落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取消了来看我的计划。所以,我只好一个人裹着被子将自己关在宿舍里享受着冰天雪地的新年。

于箫还在持续地给我写信,依然是一天一封。如果有一天我没有收到,那一定不是他没有寄,而是邮递员偷懒了,邮递员已经铁定地知道第二天还会有我的信,所以,能一起送来就一起送来了。

可是邮递员偷懒可真是一件叫人头痛的事。

有一天我没有收到信,从早上到晚上,一直到睡觉的时候还在梦里扒着门缝等邮递员的到来。我没想到心里原来如此盼望收到于萧的消息,于萧渐渐让我养成了知道他一直在身边的习惯,这种习惯渐渐根深蒂固,几乎不能容忍他一时的消失。

罪孽的砝码

这可如何是好?

于箫在昨天的信里说春节假结束后他就要去一个偏远地区出差了,大概要半年。本来公司里一直想派他过去,据说那里是新开发的基地,但是他一直拒绝着,可是这次他同意了。他说希望半年以后他回来会像他当初从美国回来时候一样,他和我之间会有令人惊喜的突破。

其实知道他要走那么久心里还是很不舍的,但是我学不会挽留。

宁,我之所以还在逃避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我觉得他就是我的罪恶,我仍然在对许然的事歉疚着。

有一段时间,曾经一度,我以为我可以因为于箫彻底地忘记你,然后给自己一个感情上的全新的开始。可是一切都没能实现,在于箫成了我罪孽的砝码的时候,我又成了你的囚徒,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我想到你的时候很平静很平静,想到于萧的时候反而很纠结很无措。

昨天晚上季晓雯给我打电话了,我们一直聊到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她已经开始新的恋爱了,而且是和她的导师。她说她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导师,并且风趣幽默有智慧有内涵,最重要的是,至今单身。我听她说的时候就明白了,季晓雯又遇见了她倾心的对象。李落虽然没有来看我,但是她告诉了我一个叫我兴奋的消息,她说张扬向她求婚了,他们正在计划应该在哪一年哪一天结婚。我真的很高兴,为李落高兴。他们寄来的明信片已经有厚厚的一叠了。他们在遥远的地方,将他们的所经历的点滴幸福传递给我,你不会明白我在看见那些的时候自己有多幸福。

季晓雯在电话里除了汇报了她的近况外,还狠狠地骂了我一通。她说无法理解我为何要和于箫分开,她还问我是不是还一直在写信。

离婚

宁,我一直在写信,一直一直都在写,写你一直一直都看不到的信,写一直一直都收不到回音的情书。

这一直一直,会延续成一辈子吗?

我想到了阿木的话:你怎么不想想这样也委屈了我呢?

其实如今想来已经少了很多委屈了,这信不单单是写给你的,更多的,只是写给我自己的,写给我青涩寂寞的青春。

宁,假如爱是有天意的,那么在他们和她们都幸福的时候,我的天意会不会来的太晚了一些?

如果你归来,请用天意的方式让我知道。

零。2008年春节。”

春节后开始正式上班的第一天,下班后我看见于箫的车停在距离我宿舍不远的地方,我隐约地看见了车里的于箫,但是看的不真切。

我隐约看见于萧的样子的时候心里一阵紧张,我想过去和他打打招呼,想看看他过的如何,想听听他的声音…可是我还是在这种矛盾的犹豫里不安地打消了过去打招呼的念头。

我就要走过去的时候,于箫按了两下喇叭。

我听见那喇叭声,忽然加快脚步离开了。

我知道,他来和我道别。

只差一点我就走过去和他说话了,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矜持了一下,也许还是那深切的罪恶感。

我回到房间后,在屋子里不安地走来走去,我觉得至少我应该去说点什么的。于箫每天都在用信跟我诉说,这确实叫我心里踏实,可是他却接收不到我的只言片语,他应该很忐忑很慌乱吧?

最后我又跑下了楼。

可是于箫的车不见了,我看见的,是阿木。

阿木看见我后从车里出来了,然后笑着就像说着别人的事一样地对我说:“我离婚了。”

我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

我还没来得及对阿木说什么,江总忽然打了电话来。

江总在电话里着急地说:“帮我找一下小惠,我联系不到她,我刚刚知道她离婚了。”

深更半夜

挂了江总的电话,我问阿木:“你和赵小惠什么时候分手的?她现在在哪里?”

“下午,手续办完之后就分开了,她当时精神很好,笑着跟我说我拜拜。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阿木说。

“江总很着急,她说担心赵小惠会出什么事。”

“不会的!”阿木轻松一笑,“她是个很现实的人,放心吧!”

“找到人再说吧!”

赵小惠的手机关着,我和阿木找了所有她会去的娱乐场所都没找到她。

路上阿木简单地跟我说了他和赵小惠离婚的情况。赵小惠没有什么要求,她说既然是她提出离婚的就不会要求过分,但是因为阿木是因为利益才跟她在一起的,所以她要了房子。阿木没有任何意见。他们的婚离的就像喝碗白开水一样容易。

我和阿木一直找到凌晨,依然没有赵小惠的消息。

阿木一直在说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我觉得阿木真是绝情。

到最后阿木一个劲地要我回去休息,说他一个人找就可以了。然后他把我送回来,看着我进门,然后离开了。

阿木不会去找赵小惠的。

所以,阿木刚刚离开,我就出来了。

我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他们以前的家。

赵小惠应该在家。

我一遍一遍地按着门铃,直觉告诉我,赵小惠一定在。

赵小惠果然在!

她蓬乱着头发给我开门的时候,睡眼惺忪地看着我,生气地说:“你毛病啊?深更半夜你来干嘛?正睡的好好的呢,门铃怎么没被你按爆炸啊?”

赵小惠这个模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得不佩服阿木的镇定了。虽说没做多久的夫妻,但是阿木对赵小惠还是有所了解的。

一进门,扑鼻的酒气就冲了过来。家里地上躺着乱七八糟的啤酒罐。

“你现在酒醒了没?”我看着赵小惠。

一藏就藏15年

原来她睡眼惺忪不是因为正睡的香,是因为她喝得晕头转向了。

“我是没睡醒,不是没酒醒!”

赵小惠还嘴硬。

“既然已经离了,就不要再多想了,没离之前呢,我会劝你们不要离,那现在都分开了,就好好过吧!你现在应该在你所说的你喜欢的那个男人那里,而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借酒消愁。”

赵小惠哈哈大笑,说:“我喜欢的男人?我喜欢的男人今天刚跟我离婚,我怎么去?我凭什么去?”

我很无奈,为什么最后的最后,结果和真相总是叫人无奈的。赵小惠之前说的是谎话,至少现在,她心里只有阿木。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赵小惠无比精神地站在了我面前,看见我睁眼,第一句话就是:“唐零,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完,她对我微笑。

我发誓,这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赵小惠,也因为这件事,从此我对赵小惠刮目相看。事实证明,一个女人一旦彻头彻尾地爱上了一个男人,她会发生翻天覆地地改变。

赵小惠笑完,坐在床边,说:“我说过我不会放弃阿木,离婚就是我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忽然想到了于萧,想到他说把那些信变成灰烬,然后再重新开始…

“发什么呆?”赵小惠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说:“可是…这努力可能会很久。”我懂了赵小惠的意思,可就是因为我懂了她的意思才会这样说。这很久两个字,是所有她将会面对的痛苦。

赵小惠忽然就笑了,说:“你给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写信写了多久?你可以的事,我也可以!”

我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应该不单单是我知道,所有是你朋友的人都知道。”

我不敢相信,这就是我处心积虑掩藏了15年的秘密吗?为什么连赵小惠都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有了漏洞呢?

赵小惠伸手拍拍我的脸,说:“不要发呆了,一个人心里爱着另外一个人,这是一件非常明显的事,更何况,还是那么多年的。”

我暗自笑自己。

他们陪着我一起,藏着一个公开的秘密,一藏就藏了15年。

最后一封情书

第七章:第781封情书:最后一封情书

赵小惠是对的。

阿木现在与赵小惠的关系比做夫妻的时候亲密的多,他们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做运动或者其他一些娱乐活动。我有一次在健身房遇见他们,两个人一边在跑步机上跑步一边开怀大笑,不知道是说了什么。

无论如何,这都是叫人开心的。

赵小惠经常也会叫上我一起参加他们的活动,这个女人已经不只是聪明一点点了。阿木这样和我很生活化地呆在一起久了,我们之间的磁场慢慢地就转变成了很生活化的朋友的感觉。阿木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样的转变,但是他正在慢慢接受这一切。

我们的生活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我会在和阿木还有赵小惠在一起的时候会莫名地就想到于萧,总是想,假如他也在…

我依然在写着给宁的情书,赵小惠依然在努力,于箫依然每天一封地给我写信,李落和张扬依然给我寄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