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啐了自己一口,专心专意地做事,等到重华吃饱喝足要出门,她便如同往常那样送他下台阶。

谁知重华突然停住脚,淡淡来一句:“你不用跟来了,有苏琼。”

☆、77.第77章 问罪(3)

钟唯唯一愣之后,欢天喜地的喊一声“谢万岁”,再喊一声“谢主隆恩”,再麻溜跑到一旁。

一副“盼了好多年,终于被我盼到了”的庆幸脸。

重华唇角往下一拉,阴沉着脸大步上了龙辇,重重一拍扶手,冷意十足地离开。

等到御驾去得远了,钟唯唯才收了笑脸,恨恨地踢了地一脚。

好稀罕啊,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已经任命了起居郎,难不成他还以为她是要觍着脸跟着他去昭仁宫么?

自作多情什么啊。

挑挑拣拣地吃过了早饭,见天色亮了,就要去尚仪局报备。

表示自己已经病愈,可以正式上值了,若有要交割给她的差事,都可以交割了。

钱姑姑把她叫住:“我进宫后还没见过窦芳她们呢,正好和你一起去。”

钟唯唯求之不得:“咱们俩正好一路走一路说话。”

两人说说笑笑去了尚仪局,半道就被人给拦住了。

来的是万安宫副总管李孝寿,客客气气的:“太后娘娘有事要问钟彤史,请钟彤史移步。”

钟唯唯知道是为了昨天的事情,但是并不怎么害怕。

一是因为知道有梁兄暗里保护她,二是因为有钱姑姑陪着她。

钱姑姑在宫里生活了几十年,和韦太后斗智斗勇也是很多年,斗争经验比她丰富多了,她吃不了什么亏。

果然钱姑姑微笑着上前一步:“我正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李孝寿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同是微笑着道:“那正好了,请吧。”

韦太后坐在院子里赏菊,身后围着一群新进宫的贵人,左边站着韦柔,右边站着吕纯。

韦柔穿一身素雅的淡蓝色宫装,眼眶又红又肿,要哭不哭却又强颜欢笑,一副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的模样;

吕纯着的是艳紫色宫装,打扮得明丽飞扬,顾盼生辉,一副第一宠妃、舍我其谁的得意模样。

陈栖云则躲在角落里,低头缩背弯腰,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钟唯唯叹一口气,上前给韦太后行礼请安。

韦太后就和没听见似的,坐那儿言笑晏晏,说这朵菊花颜色好,那朵菊花形状难得,根本不搭理跪在地上的钟唯唯和钱姑姑。

吕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钟唯唯和钱姑姑,慢悠悠地喝她的茶。

韦柔却是有些不安地提醒韦太后:“姑姑,钟彤史和钱姑姑给您请安呢。”

韦太后假装没听见,韦柔一直连说三遍,她才缓缓回头,轻蔑地抬着下巴冷哼一声:

“老钱,你这把老骨头不留着埋在外面,非得埋在这宫里吗?”

钱姑姑不卑不亢:“回太后娘娘的话,先帝有命,令奴婢有生之年都要尽心辅佐照顾陛下。

能得此殊荣的人实在不多,若是奴婢这把老骨头真能埋在宫里,那是奴婢的荣幸。”

韦太后恨恨不已,咬着牙关勾起右边唇角,冷冷一笑:“好!难得你如此忠心耿耿。

皇帝在宫外长大,宫里的很多惯例都不熟悉,难免好心办了糊涂事,要靠你经常提醒他了。”

钱姑姑道:“娘娘放心,老奴一定恪守职责,死而后已。不该做的事,一定不让陛下做,该做的事,一定提醒陛下不要忘记。”

韦太后“呵呵”笑了起来:“如此,本宫就放心了。你事多,本宫就不留你了,去吧。”

“谢太后娘娘恩典。”钱姑姑站起身来,却不急着走,而是站到一旁去等着钟唯唯。

韦太后一竖眉毛:“你还不走?是要留下来用饭吗?”

钱姑姑不温不火地一笑:“回太后娘娘的话,陛下命令老奴盯着钟彤史,不许她躲懒呢。”

韦太后这才用看死人的眼神看向钟唯唯,皮笑肉不笑地道:

“哦,钟彤史啊,她的确是需要鞭挞鞭挞了,不然都记不得自己姓什么了。”

韦柔牵住韦太后的袖子,小声说道:“姑姑,别怪她啦,她之前一直生病嘛。

病得都快要死了,才刚好点就去上值,会失职也是难免的事。知错能改就好了,您就别为难她了。”

钟唯唯一阵恶寒,什么叫她病得都快要死了?

这是遗憾她怎么没病死是吧?

她清一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了口:“请恕卑职愚钝,不知淑妃娘娘说下官失职,指的是什么?”

你拦着不让表哥宠我,难道不是失职?

韦柔眼里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险些就要指着钟唯唯尖叫大骂。

忍住了,紧紧揪住手帕,低下头,两颗眼泪掉出来,“啪”地一下砸到了地上。

韦柔身边的大宫女和嬷嬷顿时大惊小怪,又是劝她安慰她,又是向韦太后告状。

说钟唯唯太嚣张、太没教养、欠缺教训,把堂堂淑妃欺负成这样,这还是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呢,背着的时候得凶残成什么样子。

韦太后眼里杀机一闪,重重一拍扶手,厉声道:“钟唯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魅惑君心,行狐媚之道!

身为彤史,却玩忽职守,不但没有办好差事,提醒陛下,反而阻止陛下临幸宫妃,挑唆陛下和后宫妃嫔之间的关系,你该当何罪?”

钟唯唯大声道:“臣不服!太后娘娘向来不喜欢臣,想让人取代微臣彤史之职,微臣一向都知道。

不过就算是要问罪,也要拿出证据,以理服人,才能显得太后娘娘有法有度,不是公报私仇,剪除异己!”

“来人!给我打烂她的臭嘴!”

韦太后勃然大怒,她想过钟唯唯会喊冤,会害怕,会狡辩,唯独没想过她会这样,赤*裸*直接地把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全部撕开,公诸于众。

几个强壮的宦官拿着掌嘴专用的牛皮手套朝钟唯唯逼近。

钟唯唯全然不惧,大声喊道:“外面都在说,太后娘娘偏心,不爱长子只爱幼子,一心只想让祁王继位登基。

为此不顾母子之情,千方百计、屡次三番挑衅为难陛下,为的就是想要逼得陛下行不孝之事,毁去声望……”

“我一直都不信,现在……”

钟唯唯笑笑,看看朝她逼近的宦官,再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韦太后,不说了。

☆、78.第78章 问罪(4)

“胡说八道!”韦太后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怒声喝问:“现在怎样?你现在怎样?!”

只要钟唯唯胆敢说一句信了,她正好以挑拨两宫的罪名弄死钟唯唯。

钟唯唯眨眨眼:“微臣现在也还是不信……手掌手背都是肉,陛下和祁王都是您的亲生骨肉,您当然不会偏心成这个样子。对吧?”

韦太后当然不能否认:“当然!皇帝不曾在本宫跟前长大,本宫只觉得亏欠心疼他,从来都是教导祁王要对皇帝好,怎会教他那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钟唯唯道:“是啊,这个事儿陛下知道,宫里的人也知道,但是宫外的人不知道。

如果您不听辩解就打烂微臣的嘴,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更有话说了。娘娘一定不能给他们可趁之机。”

韦太后咬牙切齿:“钟唯唯,你是在威胁本宫?”

钟唯唯低眉顺眼:“微臣不敢,微臣是为了娘娘和陛下着想。”

“滚!”韦太后忍无可忍,多看一眼钟唯唯都觉得难受。

钟唯唯却不肯走,很有耐心地和韦太后讲道理:“现在臣要和太后禀明关于微臣失职,不让陛下临幸宫妃这事儿,好让宫内宫外的人都知道,太后娘娘是很讲道理,很公平正直的……”

“不必说了。”

重华走进来,神色清冷地环视众人一眼,威严地道:“前些日子,南方秋汛决堤死了人,朕一直留在昭仁宫处理事务,因此让人告知尚仪局,不必安排伺寝事宜。”

宫妃们一阵骚动,娇滴滴的请安:“陛下~”

韦太后似笑非笑:“皇帝今儿怎会有空到我这里来?是担心钟彤史受委屈吗?”

众宫妃立刻同仇敌忾,全都恨恨地瞅着钟唯唯。

重华看向韦太后,眼神既深且幽:“儿子是来给母后请安的。前些日子政务繁忙,没空陪您,今天政务轻松,特意过来陪伴母后。”

淡淡瞟一眼钟唯唯,问道:“钟唯唯自来口无遮挡,她是不是又惹您生气了?”

他的态度好,韦太后也不好和他针锋相对,当即一笑:“你有心了。钟彤史嘛,她说我偏心,想要让你弟弟代替你做这个皇帝呢,陛下你怎么看?”

钟唯唯连忙大声喊冤:“微臣冤枉,不是微臣说的,是外面的流言,流言!微臣是担心太后娘娘被蒙在鼓里,才大着胆子说的。”

重华训斥她:“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太后跟前乱说!立刻退出去,罚俸一年,禁足三月!以后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再到万安宫来!”

“是。”钟唯唯撇撇嘴,和钱姑姑一起离开。

罚俸一年,她的俸禄不是早就被他给罚光了吗?还罚什么罚啊。

罚俸、禁足、没他的命令不许到万安宫来?

这是变相地不让她宣召钟唯唯,对钟唯唯下手啊。

真是她养的好儿子,只会帮着外人气她算计她。

韦太后心中暗恨,笑容越发和蔼:“听说陛下昨夜和钟彤史静室独处,一直到半夜三更?”

众宫妃又是一阵哗然,死死瞪着钟唯唯的背,恨不得给她烧出几个洞来才解恨,韦柔更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唯有吕纯,始终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重华面无表情:“钟唯唯制了一种新茶,朕打算拿去参加明年的斗茶大会,我们已经连续三年输给东岭了,绝不能再输。我们是在说这个。”

韦太后掩口一笑:“知道你谈的是正事,不过呢,没必要不好意思。

你和她是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兄妹,情分不同,先帝也曾有意促成你二人的婚事,这样好了,我做主,封她为德妃,让她伺候你!可不比这样遮遮掩掩的更好?”

重华皱了眉头,冷声道:“此事绝无可能!母后若真是为了儿臣好,以后一定不要再提此事。”

韦太后吃了一惊:“为何?”

因为钟唯唯不愿意,因为钟唯唯看不上他!

重华一阵愤恨,表情更加冷淡不耐烦:“朕只是看重她在茶道上的天赋而已。此女桀骜不驯,心思不在宫中,强留为妃,那是给朕自己找罪受。

放她出宫吧,只怕很快就会被东岭挖走,不如留为内宫女官,或许会有大用。”

众宫妃又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韦太后当然不信他的话,不过为了不让人说她对重华不好,只好假装相信:

“那就让她专心制茶好了,彤史换个性情温顺稳妥的来做。”

重华也假装很诚恳:“母后的主意不错。儿子也正想和您说,杨尽忠狂悖无礼,鞭伤也是久久不愈,把他换了吧,不然耽误伺候母后,就是儿子大不孝了。还有,外朝有几个人也是……”

韦太后大怒,这是威胁她吗?

区区一个钟唯唯,当然不值得她用培养使唤了二十多年的爪牙来换。

她叹一口气:“杨尽忠是不大会说话,其实真没坏心,怪就怪我太担心陛下,外面那些老臣,也都是为了陛下好……”

重华了然:“哦,果真如此,那也不是完全不能原谅……”

这母子俩各怀鬼胎,你来我往,互相试探,互相谈判。

那边钟唯唯和钱姑姑走进清心殿的大门,就都松了一口气。

钱姑姑夸奖钟唯唯:“小钟,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那种话都敢说。我本来想帮你,结果都没来得及出手。”

“我那是没办法了,自救,自救。”

钟唯唯无所谓,她早就想说那个话了,做娘的,怎能偏心成那样,这很过分。

主要是祁王东方重业比重华还要不招她待见,那就是个恶心巴拉、心术不正、想要啥都不敢自己争取,只敢拉着亲娘的裙子撒娇打滚的坏东西,不配做皇帝。

钱姑姑叹气:“你说的是大实话,那会儿就偏心得没谱,这会儿更是毫无遮挡,警告她一下也好,不然陛下真是可怜。”

钟唯唯头也不抬地往里走:“姑姑这话差了,陛下坐拥天下,后宫三千佳丽都爱慕他,再怎么可怜也可怜不到哪里去。”

钱姑姑无奈地叹了口气。

☆、79.第79章 警告(1)

钟唯唯回到房里,小宫女添福还没回来。

因为还没到饭点,她想着是这孩子贪玩,也就没管,自己拿了钱去找小厨房的人,准备给钱姑姑接风。

菜色还没安排妥当,葛湘君就来了,脸色惨白的站在外面小声喊她:“小钟,你出来。”

钟唯唯见她脸色难看,连忙走出去:“出什么事了?”

葛湘君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角落里去,很小心地低声说:“添福死了。”

钟唯唯吓了一跳:“乱开什么玩笑?”

看到葛湘君眼里的悲伤和泪花,想到添福昨夜离开时的娇憨模样,顿时心如刀绞,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葛湘君紧张地看看四周:“你千万忍着啊,不能大哭的,好多人等着抓你错处呢。”

钟唯唯忍得浑身发抖,哑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添福昨夜不是去和添喜一起睡吗?听添喜说,昨夜她俩聊到很晚才睡着,因为添喜今早要上值,早早起床走了。

走时添福还说怕自己睡死过去,耽搁了你的事,让添喜午饭前去叫她起床。

添喜算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跑回去叫添福,谁知添福已经凉了,指甲都掀过来了,不知受了多大的罪。”

葛湘君也说得难受,哽咽着道:“多好的小姑娘啊,怎么就……”

钟唯唯猛地站起来,红着眼睛大步往前走。

葛湘君赶紧追上去拉她:“你要做什么?你又要冲动吗?你惹得起谁?”

钟唯唯眼里满是坚毅:“我去看看她,我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你别拉着我。”

哪怕就是一个只陪伴了几个月的小宫女,也是如此热血讲义气吗?

葛湘君愣愣地松开手,站在原地发呆。

“小钟呢?”钱姑姑推了她一把,她才惊醒过来,神情有些慌张地说:“她,她去看添福了。”

钱姑姑狠狠瞪她一眼:“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葛湘君垂下眼,小声说:“我拉不住她,她不听劝。”

“她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钱姑姑转身就走。

葛湘君站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耷拉着肩膀,拖着步子往前走。

突然听到御驾回来的鞭响声,她激动地回头,朝着重华跑过去,跪倒在他面前,颤抖着道:“陛下,陛下,您快去看看钟彤史吧。”

重华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赵宏图已经得到消息,凑上去轻声说了几句,重华阴沉了脸,大踏步朝着清心殿后走去。

清心殿后是钟唯唯之前住的值房,过了值房再往后走很远才是添喜住的地方。

此刻房间已经被白布围住了,清心殿副总管严储带了几个人站在门外,苦劝钟唯唯:

“钟彤史,暴毙的宫人不能在宫里久留,这是规矩,我一定让他们轻手轻脚的把她送出宫去,再给她找个好地儿,弄口好棺材。”

钟唯唯恍若未闻,难过地看着死去的添福。

是她害了添福,这么可爱的孩子,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长大,莫名其妙就送了性命。

重华走到门口,严储赶紧迎上去,不安地道:“钟彤史重情,这是伤心坏了,老奴这就去劝她,再把人送出宫去。”

重华止住他:“人是怎么死的?”

“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从尸斑来看,应该是在五更左右死的。那个时候宫人要上值,正是你来我往,最忙乱,又看不清脸面的时候,最好下手。”

严储话未说完,就见重华朝着停放了添福的屋子走去,吓得连忙追上去:“陛下,陛下,您不能进去,里面不干净,会冲撞了您的。”

重华压根不理他,抬手将他推开,大步进了屋子。

窒息而亡的人往往都是大小便失禁,虽然添喜她们给添福清理过,屋子里的气味还是不大好闻。

重华才进去就被熏得皱了眉头,难为钟唯唯这样敏锐的嗅觉能忍受这么久。

他走到钟唯唯身后,淡淡地道:“回去,朕会妥善处理此事。”

听到他的声音,钟唯唯才刚忍住的眼泪又狂飙而出。

她哽咽着低声说:“她走之前还担心我早上会起不来,我给了她一包糕点,她高兴得原地转圈,我……我不该让她走……是我害了她。”

她拼命咬着嘴唇,使劲忍住哭声,忍得浑身发抖。

重华注视着她单薄的背影,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

但是他的手伸出去很久,最终只是轻轻落到钟唯唯的肩上:“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

钟唯唯使劲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有人能体会她此刻的感受,就像当年父母亲人死亡,钟袤病重将死,重华突然背叛了她,她被迫入宫一样。

她无比痛恨自己的渺小无能,绝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重华皱起眉头,有些急躁地道:“都和你说了,朕会妥善处理此事,给她一个公道,你是不信朕,看不起朕吗?”

不等钟唯唯开口,他就叫钱姑姑进来:“立刻把她弄回去。”

钱姑姑进来,硬生生把钟唯唯拖走了。

重华命人掀开添福脸上盖着的白布,凝神静气仔细查看了一遍,再在屋里来回细看一回。

阴沉着脸吩咐赵宏图:“查,狠狠地查!不管查到哪里,查到谁身上,都要一查到底!”

赵宏图皱起苦瓜脸:“陛下,若是……”若是查到万安宫头上呢?这宫里最恨钟唯唯的人就属韦太后了,添福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得罪谁啊,之所以会死,不过是因为有人想要给钟唯唯一个警告。

重华浑身散发着杀气:“若是如何?她们现在就敢动朕身边女官的侍女,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对朕动手?”

赵宏图只好道:“奴婢一定会查清此事的。”

重华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想想又叫住他:“去看看小棠的伤养好没有,如果差不多了,就去把她接进宫来。”

另一边,钟唯唯把自己私藏的银子全都翻出来,红肿着眼睛交给钱姑姑:“给添福装裹得好一点,剩下的交给她的家人。”

☆、80.第80章 警告(2)

钟唯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天已经尽黑了,她没有点灯也不想动弹。

钱姑姑和葛湘君几次来敲她的门,问她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她们陪,都被她拒绝了,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有人敲响了门,她不耐烦地道:“我不在!”

门外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再次又敲响了门,敲门声一阵响过一阵,就和疾风骤雨似的,吵得人心烦。

钟唯唯鸵鸟一样地把头埋进被窝里,来个耳不听心不烦。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踹开。

钟唯唯吓了一跳,从被窝里伸出头去,只见重华浑身散发着冷意和怒气,站在门口直直地注视着她。

灯笼的光从他后上方照射下来,让他看上去格外高大有气势。

他身后没有跟着人,整个清心殿里也十分安静,就好像只剩下他们俩似的。

钟唯唯疲惫地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请陛下恕罪,微臣有病在身,不能起身迎驾。”她没心情也没力气应付他,哪儿凉快哪儿去吧。

“原来你还活着。”

重华走入房里,右脚往后随意一勾,门便关上,将小小的隔间和外面隔成了两个世界。

钟唯唯不喜欢重华带来的这种压迫感,皱起眉头:“陛下找臣,是有什么吩咐吗?”

重华在她床边坐下,淡淡地道:“怕你想不通憋死了,再换个人来做彤史,可没你这么周到好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