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帘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是寝殿里上值的宫人点亮了灯。

她赤足下了床,走到锦帘后往外偷窥。

看到葛湘君领着上值的宫人,恭敬小心地伺候重华宽衣躺下,再静默无声地退了出去。

重华躺在宽大的龙榻之上,就着一盏宫灯翻看手里的书。

书皮正对着她,恍然大大一个“茶”字,正是她白天看的那本古茶经。

虽然他躺着看书的样子很好看,但是钟唯唯就是很憋气,他是什么时候把她的书偷走的?

就算是他视力异于常人,能夜间视物,也不至于这么厉害的吧?

重华突然咳嗽了一声,抬眼朝她这个方向看来,吓得她屏声静气,一动也不敢动。

幸亏重华只是竖耳听了一会儿,就把书放下,吹灭了灯躺下。

钟唯唯也小心翼翼摸索着回去,她没有重华的夜视力,难免有些摸瞎。

一不注意就绊到了小棠,狠狠摔在地上的同时迅速伸手捂住小棠的嘴。

小棠睡梦中被她狠狠压了这一下,惊得“唔”了一声。

钟唯唯挣扎着爬起,贴在她耳边小声说:“假装说梦话!”

小棠早就被她从灵魂到身体都征服了,听到命令,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再重重翻个身,吧唧两下嘴巴,睡意朦胧地嘀咕:“嗯嗯,好吃,好吃,马蹄糕真好吃。”

就知道吃!钟唯唯被她逗得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拍了她的脑袋一下,火速爬到床上躺好。

重华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刚才就真的只是小棠在说梦话。

钟唯唯松了一口气,慢慢地睡了过去。

等到一觉醒来,外面已经天亮。

小棠抬水进来给她洗脸梳头,笑嘻嘻地说:“姑娘睡得还好?”

钟唯唯有些讪讪的:“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她这个彤史真是严重失职了,之前住在别处时还能赶早起来上值做事。

现在住得这么近,反而起晚了不说,就连重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小棠笑道:“陛下五更天走的,没让人打扰咱们,也不许人进来收拾床铺,说是怕吵到皇长子。”

钟唯唯撇嘴,这样说来,她还是沾又又的光了,能睡懒觉,能吃得很好,还有人伺候,不用辛辛苦苦地跟着重华东奔西跑,将来还有丰厚的报酬可拿。

凭心而论,只要把重华当成单纯的君上,这个差事很不错。

她高兴起来,利索地梳洗完毕,过去叫又又起床。

又又很乖,只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就乖乖地伸出小手给她,让她帮他穿衣。

小棠拉了一下床前垂下来的银铃铛,一大群宫人依次而入,端水捧药拿衣服,井然有序。

人人脸上都带着和气的微笑,让人看着心情就很好。

钟唯唯把又又收拾好了,带着他一起吃早饭。

一口汤未下肚,一个宫人过来,小声问道:“葛尚寝让奴婢来问您,寝殿是否可以收拾了?”

钟唯唯一拍脑袋:“我竟然忘了,皇长子既然已经起身,那当然可以收拾寝殿了,我去和她说。”

☆、100.第100章 逞什么英雄?(2)

葛湘君规矩肃严地领着司设、典设、掌设等一群女官守在寝殿外面。

见钟唯唯出来就淡淡一笑:“皇长子起身了?”

“起了,起了。”一大群人守在外面,钟唯唯颇有点尴尬,上前拉住葛湘君的手:

“你我不是外人,有事我自会让人去和你说,你又何必这样守在外面?”

按宫里的规矩,只要皇帝不在,洒扫床铺自有司设等女官去做。

葛湘君只需和钱姑姑一起留在尚寝局里安排日常事务就好,并不用这样守在外面。

葛湘君不露痕迹地把钟唯唯的手推开,再将自己的手藏进袖笼深处,笑道:

“陛下有旨,不许我们吵到皇长子,我怕她们不知事,所以特意站在这里守着。毕竟,皇长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小心一点没有错。

你不是也很尽心尽力吗?昨天都差点把命丢了,我没你聪明,只好卖点苦力了。”

钟唯唯无话可说,只好问她:“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葛湘君笑而不语,一旁的司设轻声道:“陛下五更起身,我们四更半就在外面守着,送走陛下之后一直在此等候,到现在已经足足三个时辰了。”

如果不是又又住在里面,重华走后,葛湘君等人只需打扫干净屋子就可以休息。

虽然这件事主要因又又而起,但看这样子似乎大家都把账记到了钟唯唯的头上。

就因为她们在上值,而她在里面睡大觉,搁谁心里都不平衡。

钟唯唯意识到这个问题,立刻坦然地说:“我昨天太累,睡得太沉了些,就连陛下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是我失职。

明天我会早起,有我守着皇长子,你们只管按时下值,到时我让人来叫你们就好。”

掌设笑了起来:“这样好啊,不然天天这样也是磨人,我双腿都站麻了。”

葛湘君冷冷地道:“不过是站三个时辰而已,你就敢说腿麻,那些站一天到黑的又怎么说?吃不起这个苦头,趁早辞去,换别人来。”

掌设吓得不敢说话,默默进去收拾床铺打扫卫生。

葛湘君回头看向钟唯唯,轻言细语:“小钟,不是我说你,宫里的情形你是看到的,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本来就已经很多,你自己再不小心,就别怪别人总盯着你。”

她说得一点没错,钟唯唯诚心诚意地道:“我知道了。”

葛湘君嫣然一笑:“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吃苦了,不过为了皇长子,什么都是值得的。

先帝若是还活着,知道陛下已经有了并非韦氏、吕氏所出的皇长子,不知该有多高兴呢。小钟,你身负重任,一定要把皇长子照顾好。”

钟唯唯对这个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懒洋洋应了一声:“哦。”

葛湘君就小声说她:“你还不满意啊?这宫里多少人想要抚育皇长子,只恨得不到,你轻轻松松就得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反倒嫌弃起来了?

我和你说,你好好照顾好皇长子,将来不管怎样,也有一份情义在,你吃不了亏。”

钟唯唯心不在焉:“可不是么,我也是这样想的。”

因为看到有宫人过来,生怕这些话传到又又耳朵里去,会让小家伙胡思乱想,就笑着道:“能得陛下信任,是我的福分啊,皇长子乖巧可爱,我喜欢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

葛湘君有些讪讪的:“是我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小棠牵着又又出来:“殿下吃好了,想要到处走走。”

葛湘君漾起一个甜美的微笑,上前给又又行礼,温柔地道:“陛下走前有吩咐,皇长子若是有精神,可以到处走走看看。”

又又害羞地朝葛湘君一笑。

葛湘君双眼发光,紧紧拉住钟唯唯的手晃悠,激动地说:“他喜欢我,皇长子也喜欢我的,我和你们一起去散步好不好?”

多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又又太害羞了,多和人接触才好。

钟唯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葛湘君高兴得使劲抱了她一下:“小钟,你真好。”

钟唯唯被葛湘君这样喜怒不定的性子弄得很是无语,伸手拍拍葛湘君的脸蛋:“走吧。”

又又身体不好,加上初来乍到,看什么都觉得惊奇,走得不是一般的慢。

他又不要别人牵,只管紧紧拉住钟唯唯的裙角不放。

钟唯唯觉得裙子都要被他扯下来了,只好牵着他的手,陪着他慢悠悠地走。

鉴于韦太后和韦柔才吃了大亏,宫里的人都不敢乱惹事。

所以钟唯唯等人一路走去,风平浪静不说,但凡能凑过来讨好套近乎的都来了,更有很多人给又又送见面礼——

全都是不容易出事的金玉之物。

钟唯唯见钱眼开,让人统统收起来,再尽职尽责地和又又介绍:“这是周贵人,这是黄尚宫……”

又又垂着头不说话,小小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钟唯唯知道他害怕,便圆熟的把那些人打发走了,哄又又道:“那边有个花园,里面有池塘,养得有仙鹤,我们去看看?”

又又点点头,安静地跟着她走,葛湘君要抱又又:“殿下走得脚累了吧?奴婢抱您?”

又又看她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葛湘君伸出去的手晾在半空中,也不尴尬,笑道:“殿下真乖,走路好,强身健体。”

一群人去了花园,两只仙鹤站在池边洗澡梳弄羽毛,见人来了也不害怕,反而声音高亢地叫了两声。

又又有些害怕,紧紧抱住钟唯唯的大腿躲到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钟唯唯摸摸他的头,蹲下去把他搂在怀里指给他看:“它们不会咬人,我让人拿小鱼给你喂它,好么?”

又又摇头,紧紧抓住她的手,睁大眼睛盯着仙鹤看。

葛湘君把喂养仙鹤的人叫过来,拿了一桶小鱼往又又手里塞:“殿下喂吧,很好玩的。”

又又坚决不肯接鱼,钟唯唯摆摆手:“他不愿意就算了,别勉强他。”

葛湘君闷闷不乐,斜刺里伸过一只手来,伴随着吕纯欢快的声音:“我来。”

☆、101.第101章 逞什么英雄?(3)

吕纯打扮得花枝招展,人美丽气色好,又笑得甜美,晃得又又呆了呆。

她夹了一条小鱼喂给仙鹤,回头冲着又又微笑:“皇长子,我好看么?”

又又垂着眼轻轻点头。

吕纯大笑起来:“陛下那样英明神武的人,居然有这样害羞的儿子。难道,陛下年幼时也这样?”

她朝钟唯唯挤挤眼睛:“钟彤史,你和陛下一起长大,最是清楚他年幼时的事,是不是这样的?”

钟唯唯对上吕纯,先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斗志昂扬:

“这个事情下官没法儿回答娘娘,听说韦美人和陛下才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您何不去问她呢?”

吕纯掩口而笑,意味深长:“韦美人……是哦,听说她卧病不起,原该我们去看看她的。”

她回头吩咐手下:“去问问各宫的贵人娘娘们,看看都有谁愿意去探望韦美人的,一起去。”

又问钟唯唯:“彤史要去吗?”

仙鹤等不及,探头到桶里叼小鱼。

钟唯唯趁势拿走吕纯手里的夹子,夹了一条小鱼喂给仙鹤,淡然道:

“陛下命下官照看好皇长子,无故不得离开,恐怕不能陪诸位娘娘去了,烦劳娘娘代下官向韦美人问好。”

“一定,一定。”

吕纯贴到钟唯唯耳边,轻声道:“昨天你让钱姑姑来西翠宫找我东拉西扯,是怕我和太贵妃一起,联手万安宫,对这孩子不利吗?”

钟唯唯惊讶地道:“娘娘说什么呢?下官怎么一点儿都不明白?”

吕纯注视着她,语气铿锵:“明人不说暗话,钟唯唯,你的心思我全明白,实话告诉你,本宫不同于普通脂粉女子,这种蠢事本宫还不屑于去做。下次你若是需要盟友,大可以让人来找本宫。”

钟唯唯勾起唇角轻轻一笑:“好说。看来娘娘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

“我当然是!”吕纯得意地一笑,笑容里饱含挑衅之色,“你对陛下无意,无论如何都不会为妃,对吧?”

钟唯唯笑容不改:“娘娘冰雪聪明。”

吕纯贴近她:“既然如此,何不你我联手?我这个人不同于韦柔的刻薄寡恩,翻脸无情。只要帮我做事,一定会得到加倍的好处和报酬,你吃不了亏,我可以以吕氏先祖的名义发誓。”

钟唯唯淡然道:“下官已然答应替先帝做事,如今又奉了陛下旨意做了彤史,更是身负照顾皇长子的重任,身兼数职,恐怕没有精力再为娘娘效力了。”

吕纯收了笑容:“不识抬举!咱们走着瞧!”

钟唯唯笑眯眯地给她行个礼,比个手势:“娘娘先行一步,下官随后就到。”

吕纯给钟唯唯气得笑了,微抬下巴,冷冷一笑:“请钟彤史替本宫给陛下带句话,近来陛下少有涉足后宫,宫中多怨怼,外朝也因此风言风语极多。

还请陛下按照之前彤史的安排,抽空临幸诸位宫妃,以安人心。再有,今夜本宫设下薄宴,请陛下光临。”

钟唯唯颔首:“下官定会转告陛下。”

吕纯摸摸又又的头,笑道:“皇长子,我住在西翠宫,宫里养得有两头梅花鹿,很是好玩,你若是想来玩,随时让人来说,我亲自来接你啊。”

说完扬长而去,傲慢极了。

吕纯的变化真是很大,早前的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傲慢张狂。

莫非是觉得之前的路走不通,所以改变了策略?

钟唯唯摸着下巴,盯着吕纯的背影认真思索。

葛湘君愤愤不平,小声道:“她还真当自己是这宫里唯一的妃位了,这样的张狂……

小钟,凭什么她来安排你做事儿啊,你是陛下的御前女官,又不是她的,别给她传话!

她要请陛下赴宴,不会自己请啊?要让陛下临幸后宫,也让她自己去说!”

钟唯唯笑笑:“不,这个话我必须得和陛下说,这是我的职责。”

见又又跃跃欲试,就把夹子递给他,握住他的手教他夹鱼丢给仙鹤。

葛湘君在一旁轻叫:“不会吧,你真的要让她如愿?陛下不喜欢韦氏和吕氏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说了一定会被骂的,何必呢?”

钟唯唯抬头看向远方:“嘘,又有人来了。”

穿着淡绿宫装的陈栖云和一身湖蓝宫装的胡紫芝结伴而来。

陈栖云有些讪讪地和钟唯唯打招呼,再小心翼翼地和又又见礼,见又又垂着眼不理她,就站到一旁去,不再和又又说话,就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一副生怕惹上麻烦的样子。

胡紫芝倒是和陈栖云不同,先恭恭敬敬地给又又见了礼,这才和钟唯唯打招呼。

送了一个陶瓷娃娃给又又:“这是家里人从番邦带来的,里面有好几个娃娃呢,一个比一个小,刚好套起来,想来皇长子会喜欢。”

这个倒是比金玉之物有意思,钟唯唯让人接了,和胡紫芝说话:“近来事多,多有怠慢贵人,还望您不要怪罪。”

胡紫芝是这批入宫的美人中,家世人品相对来说比较拔尖的。

按照钟唯唯之前排的伺寝表,她顺序第四,但是重华自陈栖云之后就停止了召见宫妃。

说好要册封陈栖云为嫔的也没动静,反而把韦柔捋成了美人,弄得她不上不下的,十分担忧操劳。

她涨红了脸,小声问钟唯唯:“原本我不想来凑这个热闹,不过有些话说得实在难听,说陛下是因为不想见到我,所以索性停了召幸。

若是真的,请彤史把我从名册里剔除去吧,以免误了其他姐妹的大事。”

钟唯唯之前拿过胡紫芝钱,虽然那钱并没有落到她手里,而是被重华给拿走了。

到底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气势壮不起来,当即满口答应:“没有的事,是陛下近来事多,所以才不得不停下,今天我回去就向陛下进言。贵人回去安心等待着吧。”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彤史笑纳。”

胡紫芝羞涩一笑,悄悄塞给钟唯唯一个荷包。

☆、102.第102章 逞什么英雄?(4)

钟唯唯将手一捏,荷包里两颗滚圆的珠子。

暗道一声真不愧是公侯之家的小姐,出手就不凡,好想要!

但是不能拿,拿走不过是便宜了重华,背黑锅的人却是她自己。

依依不舍把荷包塞回去,笑得纯善又真诚:“贵人不要急,先办事再说嘛。”

胡紫芝见她不收礼,急切地说:“礼有点薄,不过我才入宫,手边的东西都散得差不多了。

我已经让人带信出去了,家里很快就会给我送东西进来,到时候我还会给彤史送过来的。

彤史是喜欢好茶具和好茶叶,是吧?我让人去寻。”

这是认为她不肯接东西,就是嫌礼薄,所以不肯帮忙安排伺寝呢。

胡紫芝心里不知有多恨她,说不定把她咒了一遍又一遍。

钟唯唯又开始痛恨重华,她原本是个脾气很好的姑娘,苦中能作乐,遇到事儿也不怕,现在硬生生被他逼成了怨妇。

钟唯唯把所有罪过都往重华身上推:“贵人快不要害下官啦,上次我不过收点茶水钱,被陛下知道就惹了大祸。

陛下不但把所有钱财都没收了,还把我今年、明年的俸禄都给扣光了,痛骂我一顿不说,又打了我一耳光,还罚我在烈日下面跪了整整一个下午。

哎哟,我的膝盖至今还疼着呢,您要不要看看?我给您看看?”

装模作样要拉起裙子给胡紫芝看,胡紫芝听得一愣一愣的,哪里还敢真去验证钟唯唯膝盖上的伤?

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彤史既然觉得不好,那就算啦。只是下次若您有需要,只管让人来说,我绝不吝啬。”

钟唯唯也就放了裙子,笑道:“好说,好说。外面人都说这个事儿是我一手安排的,实际上都是假的。

上次陈贵人伺寝,陛下当着她的面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没揍我一顿。不信你去问她,就知道了。”

胡紫芝目光复杂地看向陈栖云,轻声说:“就是她和我说,必须要先过您这一关的。”

钟唯唯生怕胡紫芝也被陈栖云哄得不敢接近重华,坏了她的皇后培养计划。

天花乱坠地哄了胡紫芝一通,听得胡紫芝心花怒放,高高兴兴告辞离去。

陈栖云过来,低着头小声道:“钟彤史,借一步说话。”

人各有志,陈栖云既然觉得投靠吕纯更有前途,钟唯唯也就认为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哈哈一笑,假装侧耳听又又说话:“什么?殿下累了?那我们回去吧。”

假意和陈栖云道歉:“对不起啊,陈贵人,皇长子身体弱,太医有吩咐,不能在外面久留,下官必须告辞了。改日下官得了空闲,再去拜会贵人如何?”

陈栖云无可奈何,只好看着钟唯唯离去。

葛湘君看钟唯唯应付这一群心思各异的美人,越发心事重重。

说道:“小钟,你怎么不听听陈贵人要说什么?也许她有要紧的事呢。”

“陛下根本不听我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听她说得再多也没用。”

钟唯唯叹气,并不打算把她的计划详细说给葛湘君听。

葛湘君见她不肯说,也垂了眼不再说话,心里的忿恨是忍都忍不住。

气氛沉闷下来,钟唯唯思索良久,决意活跃一下气氛:

“有个人奉命去送紧急公文,上司特意给了他一匹快马。但他只是跟在马后面跑,人家问他:既然如此紧急,为什么不骑马?

他说:六只脚一起走,岂不比四只脚快?哈哈哈……”

钟唯唯笑了几声,见葛湘君一点笑意没有,又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唯有小棠捧场的跟着笑了两声:“好好笑,好好笑啊。”

钟唯唯泄了气,一按小棠:“不许笑了,你是在笑我不会讲笑话吗?”

小棠无辜地道:“没有啊,我是真的觉得很好笑啊。”

为了验证她真的觉得很好笑,她又夸张地“哈哈哈……”笑了几声。

又又眨眨眼,笑出了声,指一指钟唯唯,再指指小棠,小声说:“傻!”

钟唯唯气急败坏:“小兔崽子,敢骂我傻?人小鬼大,你真的只有三岁零四个月吗?我看不止吧!三岁的孩子有你这么精吗?”

说完之后发现四周超乎想象的安静,立刻机灵的往前看去。

只见重华带着赵宏图,负手站在不远处的李子树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气势十分迫人。

赵宏图看着她直叹气,表示你骂皇长子是小兔崽子,那么兔崽子他爹岂不是大兔子?

背着骂也就算了,可以当作不知道,这样当着面的骂,不惩罚一下都说不过去,不然皇威何在啊?

钟唯唯果断收回目光,假装没有看到重华。

拉着又又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那边养得有几笼鹦鹉,很好玩,拿花生喂它就会说话,我们去那边。”

又又回头看一眼重华,居然没有叫阿爹,而是默默收回目光,安静的跟着钟唯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