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了吉时谁负责?”

杜家人“轰”地一声闹了起来,当家的杜老爷立刻上前交涉。

反正重华是微服出来的,没人知道他是谁,只当他充其量只是一个什么将军贵胄之类的。

然而重华根本不理杜老爷,留下一群人排查之后,他就带着人往公主别庄冲了过去。

检查女眷的是一个眼生的御林军将领、以及昭仁宫的尚寝夏花姑姑。

夏花姑姑是个很独特的存在,葛湘君之后,重华突然提拔了她。

在这之前,她悄无声息,关于她的传言一句都没有。

当了尚寝之后,也从来恪守规矩,并不因为谁得宠,就多和谁来往,也不因为谁倒了霉,就糟蹋谁。

冷冷清清,规矩肃然。

以钟唯唯的理解,这样的人,必然是重华信重的人,真正只忠于重华,谁也收买不了。

所以看起来是插翅难逃了。

钟唯唯麻木地跟着女眷们往前挪动,有种听之任之的无奈感。

小棠攥紧她的袖子,低声道:“不如我逃跑吧,反正不会死的,等我跑了,你就趁乱躲起来。”

道路两旁是等待收割的稻田,倒是可以藏人,不过这个方案能成功逃脱的几率只有一半,很有可能反而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钟唯唯摇摇头:“跑不掉的,一直往前吧,大师兄不会看着我们被发现。”

小棠没有办法,只好紧张地扶着她一直往前。

很快就要轮到她们了,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尖叫道:“不得了,老夫人晕倒了。”

女眷和男人们全都乱了起来,纷纷朝着这个方向涌过来。

杜老爷的哭声格外响亮:“娘啊,您千万别有什么三长两短啊,不然儿子跟着您去了呀……”

钟唯唯还在观望,有人突然在后面狠狠推了她一把,大声说道:“二娘,你还不赶紧去看看你祖母?”

钟唯唯回头,见是一个年轻妇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频频朝她使眼色。

“哦。”钟唯唯将手捂着脸,假装哭泣,跟着人群往前方挤:“祖母,祖母……”

“乱什么!老夫人病了自有大夫给她瞧病,谁敢乱跑就抓起来!”

站在夏花姑姑旁边的御林军将领厉声大喝,他手下的御林军得令,立刻按翻了几个挤得最厉害的人。

一时间,哭爹叫娘,杜老爷大骂:“这是天子脚下!陛下励精图治,爱民如子,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竟敢如此扰民!”

那将领大声道:“我们奉旨捉拿逃犯,识相的老实点儿别惹事!查验过后就放你们走了,不听话别怪我不客气!

把病人抬走,送到公主别庄里去,其他人重新排队!”

钟唯唯站在原地,认命地等待被夏花认出、抓住、送交给重华。

很快就轮到了她和小棠,她尚且还能保持冷静,小棠却是没她胆子壮,但是又想护着她,上牙和下牙磕成一片,还犟着把她护在身后,咬着牙关站在了夏花面前。

夏花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们,冷冷地道:“把孝帽揭开。”

☆、353.第353章 错过(3)

小棠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要掀开孝帽。

忽然有个年轻宦官跑过来,低声道:“姑姑,陛下和护国大长公主吵起来了。

摔了东西,谁也劝不住,您要不要去看看?大长公主年纪大了,不禁气。”

夏花沉吟片刻,道:“我这就去。”

钟唯唯既担心,又觉得庆幸。

庆幸的是,和她最熟的夏花要走了,担心的是重华不知轻重,气坏了大长公主。

却见夏花匆匆忙忙把小棠往前一拨,左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前一拽,同时右手掀开了她的孝帽。

两双眼睛猝然对上,钟唯唯沉默地注视着夏花,夏花也是沉默地注视着钟唯唯。

就在钟唯唯准备开口劝说夏花之时,夏花却突然垂了眼,把她的孝帽再次用力戴上,再把她和小棠往前一推。

说道:“快些,快些,别磨磨蹭蹭的,不是说怕误了吉时吗?早点完事儿也好早点赶路。”

钟唯唯和小棠跟着人群走出了包围圈,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没想到夏花居然就这样放过了她,庆幸之余,又莫名担心起来。

她一直以为夏花毫无条件地忠实于重华,现在看来并不像是那么回事,夏花会不会害重华啊?

会不会阳奉阴违?重华身边的人,究竟有几个可信,几个不可信?

钟唯唯知道自己有点婆妈脆弱了,她晃晃脑袋,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去。

御林军散去,杜家的人继续往前走,女眷们哭哭啼啼的坐上马车。

之前推了钟唯唯一把的年轻妇人把钟唯唯主仆俩叫上一辆车,道:“放心吧,一定会平安送你到昌连。”

钟唯唯谢了,侧着头从车窗里往外看。

她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看到什么。

好像是想找到大师兄和钟袤,确认他们安全无虞,又好像是希望重华能突然出现,拦住她,说,你不要走,咱们死也死在一起。

但是她只看到稻田里的稻穗在晨光下,随着晨风此起彼伏。

看到远处的公主别庄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惨白的道路蜿蜒向前,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

小棠凑过来,指给她看:“他们在那儿。”

何蓑衣和钟袤走在人群中,一人拿了一把锁啦,像模像样地吹着,眼睛是看着她这个方向的。

更远一点的地方,夏栀推着一辆小车,嘿呦嘿哟在卖力。

钟唯唯抿唇一笑,最后看了一眼重华所在的方向,放下了窗帘。

她睡了一觉,迷迷糊糊被小棠推醒,跟着杜家的女眷到寺庙里打尖歇气。

脱了孝服,趁着大家不注意,换乘了一辆驴车,混进一队行商里,向着昌连继续进发。

商队的首领仍然是护国大长公主的人,娴熟地带着他们通过关卡,进了昌连城。

昌连是重城,驻扎了十万精兵,有水师有步兵。

城外是大雁河渡口,粮食、盐等物资便从大雁河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再把茶叶、丝绸等物运往北方。

按照护国大长公主的安排,钟唯唯等人原本应该在这里换乘船只,然后顺流而下,去到想去的任何地方。

但是他们走的太慢,顺利通过关卡并不代表他们能顺利逃脱。

在他们到来之前,昌连已经戒严,大雁河渡口被封锁,除了有朝廷批文的重要物资之外,所有船只许进不许出。

何蓑衣借口要走陆路,带着钟唯唯等人离开了商队,住进了一间民居。

用他的话来说,毕竟商队的人是护国大长公主的人,兴许会知道点儿什么,多一个人知道他们,就多一分风险。

经过长途跋涉,钟唯唯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了,她经常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长时间的昏睡。

只在喝药和吃饭、或者是内急的时候,才会醒来。

有时候她会梦见小时候的事,有时候也会梦见宫里的事,更多时候是梦见重华。

梦见他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昭仁宫的大殿里,低着头批奏折,批着批着就会走神。

梦见他独自一人,在夜里,孤零零地走在黑幽幽的清心殿里。

一步一躅踯,不停地走,走很久之后停下来,在清心殿那张大床上一直坐到天亮。

梦见他高高坐于朝堂之上,冷漠地注视着下面吵成一团浆糊的大臣们。

明明很热闹,到处都是人,她却觉得他独自一人。

每次梦见重华,钟唯唯都会惊醒过来,然后觉得心口说不出的疼。

她就会失眠,又累又困又不舒服,却睡不着,就会很暴躁。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别人,她把钟袤叫来,听他背诵茶经和茶道之术。

再一字一句地剖析给他听,书里写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蓑衣总是默默坐在一旁,含着笑,静听她二人说话。

偶尔递过一碗热汤,都是清淡补身又爽口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好合适。

钟唯唯喝了这些汤之后,总会觉得要舒服很多,她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思来想去,只能认为,大长公主那个大夫开的药还不错。

何蓑衣严格地监督着她的作息,只要她和钟袤说上半个时辰的话,他就会干涉,让钟袤离开,叫她休息。

钟唯唯本来想说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困,但是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只是一会儿工夫,就歪在枕头上睡得天昏地暗。

小棠和钟袤很担忧,何蓑衣小心地把碗收起,平静地道:“没什么,汤里有安神的药,她需要静养,不然兴许会死在半道上。”

小棠想哭,又不敢在屋里哭,只能借着去洗碗,躲在厨房里偷哭。

钟袤也很难过,却知道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他开始和何蓑衣探讨怎么离开昌连:“总不能一直在昌连住下去,这里离京城太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追过来了。”

何蓑衣看着窗外的秋阳,低声道:“不要急,再过几天咱们就可以离开了。封锁昌连和大雁河渡口,只是暂时的,不出三天,必然解封,不然民怨沸腾,大臣们也是不会饶过他的。”

重华有至高无上的皇权,他却有足够的耐心和自由,以及时间。

☆、354.第354章 错过(4)

三天后,如何蓑衣所料,封锁令被解除了。

但是城内的紧张气氛并没有因此解除。

经常都有带刀的士兵和不明身份的人到处走动,随意闯入民居,到处翻找,有时候还会带走人。

闹腾的声音也会传进来,钟唯唯侧着耳朵听,小棠紧张兮兮的跑到门口去偷看。

何蓑衣则是万事不动的样子,拿一本书,叫钟袤坐在窗前,他问钟袤答。

钟唯唯躺在床上,听他们俩一问一答,何蓑衣的问题很刁钻,钟袤答得也有趣。

她听着听着,就忘了外面的闹腾。等到她反应过来,外面已经清净了。

不知是她们运气太好,还是怎么回事,从来没人闯进来过,也没人上门打听,他们从哪儿来,是什么人。

房主娘子烧得一手好菜,花样百出,钟唯唯在这里住了七天,就没有一顿是重样的。

精美讲究比不过宫中的御厨,但真是很对她的胃口,清爽不油腻,每天都好像知道她最想吃什么,没有哪一样不满意。

她渐渐恢复过来,除了早上要多睡一个时辰之外,基本能正常起居了,脸上也有了血色,手伸出去也不再全是骨头。

钟袤很高兴:“可见是宫里不好,坏人太多,操心的事也多,吃的东西还不对阿姐的胃口,药也不对症,早知道就早些出来了。”

夏栀在一旁道:“可不是么?心情不好,病情也会加重。跟着咱们在一起,万事都有何爷操持,也不用担心谁会来害自己,自然就养好了。”

小棠有点不服气,在宫里的确事多,但陛下对钟唯唯是真的好,而且钟唯唯不见得就不开心。

钟唯唯的笑容那时可比现在多多了,开口就会讲笑话,哪像现在,说笑话也只会让人觉得心酸,太勉强。

但是对上何蓑衣温润的笑容,小棠硬是不敢说出这话来,违心地附和钟袤和夏栀:“就是,就是。”

钟唯唯摸摸脸,就当是吧。

在宫里,她要操心的事太多,的确不利于养病,宋申义也曾说过,她这个情况还是需要静养比较好。

何蓑衣示意小棠等人退下,在钟唯唯对面坐下来,温声问她:“在这里久留下去不是办法。

我看你恢复的不错,可以勉强支撑着赶路了。你想去哪里?这几天忙忙碌碌的,也没问你。”

钟唯唯想了想,道:“之前一直做黑茶而不得其法,想必里面是有什么奇妙的原因,我想去西南看看。”

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她果然是病成这个样子也还记挂着郦国的茶农,也还记着重华的大业。

幸好药方上所缺的那几味药,也是产自西南,那就去吧。

何蓑衣一笑:“也好,西南气候温润宜人,山清水秀,适合你调养身体。想去就去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钟唯唯担心:“恐怕查得很紧。”

何蓑衣替她把被子展开:“早说过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怎么不肯听?睡吧,明日早起早走。”

钟唯唯躺下,翻了几回睡不着,就赶他走:“师兄也去歇吧,这些天来多亏你了。”

何蓑衣道:“你之前不好睡,我在你的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现在你好多了,就不能用那个了,不然很亏人。我念书给你听,你很快就睡着了。”

不等钟唯唯拒绝,便拿了书,低声诵读起来,读的是中庸,声音不疾不徐,温厚好听,很有节奏感。

钟唯唯听着听着,渐渐迷糊起来,终于昏睡过去。

何蓑衣见她睡着了,也不停下,继续又念了两段才停下来。

收了书,也不离开,守在钟唯唯床前,静静地看着她。

小棠躲在门口往里偷看,她总觉得这次见面,何蓑衣和从前不同了。

看着还是很亲近,但沉了脸或是偶尔看她一眼,就会觉得很吓人,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顺从他的意愿。

比如此刻,她应该请他出来,由她来照顾守候钟唯唯才妥当。

但她就是不敢进去,只能在这里站着偷看。

因为害怕,就自欺欺人地想:若是何爷敢碰姑娘,她再冲进去好了。

就这样守着,也和在里面守着没什么差别的。

然而一守就守到了天黑。

她站得双腿发麻,肚子饿得要死,何蓑衣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坐在那里,安静地守着钟唯唯。

钟袤做完了功课,和夏栀一起去厨房拿了饭送过来,见小棠站在门口,就问:“我阿姐和阿兄呢?叫他们吃饭了。”

小棠不敢和钟袤说那些事,讪笑着道:“何爷在叫姑娘起床呢。”

何蓑衣这才起身往外,顺便把门带上:“不要叫她了,她脾胃虚弱,活动不多,吃太多反而不好,等她饿了再吃。”

如今就是他在做主,没人敢反对。

几人坐下,拿起筷子才要吃饭,突然听见房主人在外面怯怯地喊了一声:“何爷。”

何蓑衣当即放了筷子出去:“什么事?”

房主人毕恭毕敬地把他引到厢房里,低声道:“之前按您的吩咐,特意打点过了,没人来骚扰。

但今天下午有点不对劲,总有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出没,追出去看,又抓不着,跑得很快,身手很利落。”

何蓑衣沉吟片刻,低声吩咐道:“通知分舵的人,立刻准备,今晚转移。”

房主连忙去了,何蓑衣快步走回去,钟袤等人全都停了筷子等着他的,见他进来就问:“阿兄,出什么事了?”

何蓑衣镇定地拿起筷子:“有人盯上我们了,先吃饭,吃了就走。”

小棠食不下咽:“我去叫姑娘起来吧。”

何蓑衣猛地一拍筷子,冷声道:“我让你们先吃饭!”

他语气森寒,表情冷酷,是从未见过的凶悍。

小棠硬生生被吓得打了个嗝,想想就算是重华追来了,也只是把钟唯唯带回去而已,误会澄清,钟唯唯也吃不了什么亏,便默默低头吃饭。

何蓑衣略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起身道:“去叫醒阿唯,收拾东西,等我消息,立刻离开。”

不等钟袤等人反对,他已经消失不见。

☆、355.第355章 忘了他(1)

小棠和钟袤面面相觑,默默无声去收拾东西。

钟唯唯惊醒过来,听说要连夜转移,也没多问,自己梳头换衣,坐到椅子上静等。

将近三更,何蓑衣回来了:“阿唯,你都知道了吧?”

钟唯唯点头:“是他来了吗?”

何蓑衣沉默片刻,才道:“大概可能是。”

钟唯唯立刻懂得他的意思了:“韦氏?吕氏?”

她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之前在重华的羽翼之下,很多人想动手也不能动。

现在她逃离了重华,逃离了皇宫,是最脆弱,最好下手的时候。

况且她之前,为了让韦太后别给重华添堵,还泄露了先帝遗诏那个秘密,韦氏肯定最想要她的命。

何蓑衣道:“我不确定。”

他苦笑着低声解释:“虽说早前我跟着师父游历天下之时,曾经结交过一些朋友,但到底只是布衣之交,真正厉害有身份的人不多,所以能知道有人追来,已经不容易了。”

钟唯唯很惭愧:“是我拖累大师兄了。若是情况不妙,你就先走吧,来得及,就把钟袤带走,来不及,就不用管他,我不会怪你的。”

何蓑衣叹口气:“阿唯,你又在说傻话。哪有做哥哥的,丢下弟弟妹妹独自逃走的?”

钟唯唯还要再说:“我是真心的,我和钟袤这一辈子都欠师兄,欠得太多……”

何蓑衣板起脸来:“你再说这种话,我就真的生气了。”

钟袤也低声道:“阿姐,你说这个话很伤人的。”

钟唯唯闭紧了嘴,不再提半个字。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觉得何蓑衣就是她的同胞长兄,是不论境地如何,都可以依靠的那个。

窗外传来一声锣响,更夫苍凉的声音响起:“三更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何蓑衣在钟唯唯面前蹲下,示意她上去:“该走了。”

钟唯唯犹豫了一下,始终没上去,摇头:“我自己能走,不然让阿袤背我也行的。”

何蓑衣扭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神愤怒而受伤:“你不信我?觉得我对你是别有所图?你觉得你能走多远?

阿袤背你?能背多远?若是他,他自然不会舍得要你们的命,他要的只会是我的……”

何蓑衣顿了顿,垂下眼,淡然道:“若是韦氏或是其他什么人,我们就会全都死在这里了。”

钟唯唯羞愧起来,沉默地趴在他背上。

何蓑衣搂紧她,利落起身,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满足和平静。

他警告地看了小棠一眼,吩咐钟袤:“照顾好小棠,她是你的责任了。”

不等他吩咐,夏栀已经抱紧了包袱,里面装的是钟唯唯的药:“爷您放心,夏栀人在药在。”

何蓑衣点点头,沉默地往外走。

房主夫妻和一个陌生的大汉守在后门处,何蓑衣点点头,房主夫妻便打开门闪身而出,沿着街道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狂奔。

右前方传来一阵低叱声和兵器交击声,何蓑衣毫不犹豫地背起钟唯唯往左边掠去。

陌生大汉一把捞起小棠扛在肩上,钟袤等人紧随其后,疯狂地在漆黑的街道上奔跑。

钟唯唯被颠得难受,只能紧紧抓紧何蓑衣的胳膊,不敢出声,就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何蓑衣察觉到她不舒服,低声说道:“你忍一忍,就在前面了。”

转过一个街口,陌生大汉突然停下来,轻轻推开一道门。

众人紧随其后,闪身而入。

刚把门关紧,就听一阵低不可闻的脚步声自远而来,停在了门前。

哪怕是隔着门板,钟唯唯也能感受到那种浓浓的窥探之意。

她紧张地抱住了何蓑衣的胳膊,何蓑衣轻抚了她的手背一下,示意她不要害怕。

突然,门被重重地敲响,来人大声喊道:“开门!开门!巡捕巡夜,追拿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