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门板不堪重荷,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推倒。

钟唯唯听见自己的心激烈地跳动着,何蓑衣却照旧地平静,他拉了壮汉和钟袤一把,闪身往后,藏在阴影里。

“谁呀……”

苍老的声音自院落深处响起,一盏昏黄的灯笼伴随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汉缓缓而来,视而不见地从钟唯唯等人身边经过,坦然去取门闩。

钟唯唯情不自禁咬住了嘴唇,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了。

追他们的人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冲进门来,再把他们抓住,带走,或是砍死。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门闩才落,老汉就凄厉地嚎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从街道的另一边,杂乱的脚步声匆忙而来。

比之刚才那些人轻巧的脚步声完全不同,随之而来的是灯光和刀剑出鞘的声音,以及响亮的警告声:“贼人休逃……”

这才是真正的巡捕,或者是巡夜的士兵。

何蓑衣背着钟唯唯,轻巧地往后面掠去。

一个苍老的婆子站在黑暗里,领着众人走进房间,推开一道门,示意他们进去。

门口的刀剑撞击声越来越远,钟唯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何蓑衣走进那道门之后就一直都在走,不停地走。

她担心钟袤和小棠,忍不住出声叫他们:“阿袤,小棠。”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安静下来,听之任之,由着何蓑衣一直往前。

不知过了多久,何蓑衣终于停下来,轻轻推开了一道门。

黯淡的星光出现在头顶,空气冷冽清新,有狗在狂吠,远方有半边天微红。

何蓑衣把钟唯唯放下来,靠着墙喘气。

钟唯唯摸出一块帕子递给他擦汗,注视着微红的天空,低声道:“似乎是失火了。”

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觉得失火的就是她们住过或是走过的地方。

同时也觉得有点奇怪,大师兄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何蓑衣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接她的帕子,而是安静地靠在墙边,低低喘气。

反倒是那个陌生壮汉粗声粗气地道:“何公子,你说过这次帮了你的忙,以后俺家老爷欠你的情就一笔勾销了的。”

☆、356.第356章 忘了他(2)

何蓑衣淡淡地道:“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但你还得送我们到地头。”

壮汉道:“只要你记得就好,咱们这次损失不小,也抵得住欠你的一条人命了。”

“嗯。”何蓑衣和钟唯唯介绍壮汉:“大雁帮的董坛主董宣,大雁帮总舵主的侄儿,整个大雁河的漕运都是他们家负责。”

再和董宣介绍钟唯唯:“我师妹,姓禾,禾苗的禾。”

董宣和钟唯唯打招呼:“禾小妹,幸会幸会。”

“给董坛主添麻烦了。”钟唯唯扬起笑脸,给董宣行礼。

心里却在嘀咕,禾苗的禾,那啥不是“秋”字的一半吗?

大师兄这是都知道了?她看向何蓑衣,却见何蓑衣靠在墙上,半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她。

黯淡的星光下,他的脸和目光藏在暗影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神秘气息。

钟唯唯莫名心口一跳,不想再与何蓑衣对视。

何蓑衣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收回目光,淡然道:“天快亮了,有劳董坛主安排。”

董宣道:“往前面去休息会儿,天亮时有人送货出城,咱们跟车出去。”

“好。”何蓑衣回头看向小棠和钟袤等人:“都还好吧?”

“好。”钟袤也在喘气,但是眼睛亮亮的,“再来几趟我也没有问题。”

他走近钟唯唯,小声说:“姐,我一直在跟着大师兄学本领,会越来越强的。”

钟唯唯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头:“我知道。”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走过来,和董宣低声寒暄,再领了他们去休息。

钟唯唯和小棠分到一间房,陈设简单朴素,也谈不上干净。

小棠要脱自己的外衣铺垫在床上:“姑娘睡在我的衣服上吧。”

钟唯唯摇头:“这是什么时候,穷讲究什么。你也累了,抓紧时间休息吧。”

二人合衣躺下,钟唯唯半梦半醒之间,恍惚觉得有人站在床前注视着她。

想要睁眼,眼皮却十分沉重,根本没有办法睁开,只能听之任之。

过了一会儿,被注视感骤然消失,哪怕就是在昏睡中,她也觉得轻松了很多。

她恍惚听见门口有人小声说话:“听说那个人,要来昌连巡视军务……”

那个人,肯定是重华无疑了,他多半是为了她而来。

钟唯唯拼命想要听清楚后面的话,却怎么都听不清楚,她急得使劲挣扎,从床上滚落下去。

“嘭”的一声响,痛得她轻叫出声,人也从那种奇怪的混沌中清醒过来。

门被人用力推开,何蓑衣大步进来,把她扶起,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语气里隐含怒气,是冲着小棠嚷嚷的。

小棠内疚地跳下床,想去接过钟唯唯。

何蓑衣一让,不许她碰钟唯唯,低声道:“把她交给你照顾,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小棠咬着嘴唇,眼里含了泪水,哽咽着道:“我,我不是,我太累了,睡着了……”

钟唯唯连忙低声道:“不关她的事,我是做了噩梦,想醒过来,但是怎么也醒不来。

听见有人在门口说话,就想叫人来帮忙,不知怎么的,就滚下床来了。”

何蓑衣叹口气,扶她坐下:“昨晚被吓着了吧。”

钟唯唯摇头:“还好。”

她心里一直记着重华要来这里,忍不住问出了声:“我好像听说他要来。”

“的确。”何蓑衣一笑,打发小棠出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钟唯唯直觉他的话题和重华有关,乖乖道:“师兄请说。”

何蓑衣沉声道:“你这些日子的坐立不安我都看在眼里,说是要走,其实一直都舍不得、放不下他。

之所以睡不好,也是因为牵挂他,若我没有猜错,你做梦都在梦见他吧?”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钟唯唯坦然道:“是。”

“既然这样放不下他,不如我送你回去?”

何蓑衣蹲到她面前,微仰了头,温柔地注视着她:“回去后,情况未必会比现在更差,至少不会颠沛流离,不用担惊受怕。

他是帝王,有无上的权力,他可以给你天底下最好的享受,最精心的治疗。

你还可以天天都看见他,和他长相陪伴,再不用牵肠挂肚,日思夜想。”

钟唯唯恍然出神,许久才轻轻摇头:“不要,我不想他看到我形销骨立,缠绵病榻,就连排泄方便都不能自主的样子。

我也不要成为他的累赘,不想要他看我死在他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宁愿他恨我,也比绝望的要好。”

何蓑衣垂下眼,有些嘲讽地微微勾起唇角。

因为爱,所以离开;因为不爱,所以选择与他相伴。而他竟然甘之若饴,觉得这样也很好。

钟唯唯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道:“师兄,我说错话了。”

何蓑衣灿然一笑,伸手揉乱她的额发:“没有,我只是在想,他何德何能,居然会遇到你这样的好女子。

想必,他是前世积了大德,再不然就是祖上福气深厚。”

不似他,祖上造孽太多,报应到他身上,近在咫尺,却永远也得不到。

他心酸得想落泪,笑容却越发灿烂:“那师兄就和你说好了,出了昌连,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别走到半路又后悔,说自己要回去。”

钟唯唯摇头:“我不是小孩子了,哪有说出去的话还要咽回去的?”

何蓑衣道:“那好,既然不打算回头,你就忘了他吧。这样,也许你还能多活几年。

把黑茶的制作方法研究出来,再把阿袤教会,就算不能再出一个天才,至少也能不让秋氏的绝技失传。”

“师兄说得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秋氏传人的?”

钟唯唯闷闷地应了,重华对她来说,早已是刻骨铭心的存在,哪里是说忘就能忘记的?

此时窗外天色微明,院子里已经响起装货的声音和青年男子的说笑声。

“因为师兄未卜先知。”何蓑衣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说道:“既然决定把余生交给郦国和茶道,那就安心跟我走吧。

永远不要再和我说抱歉,拖累,对不起之类的话,师兄护得住你。我们一起去找能治你的大夫和方子。”

☆、357.第357章 忘了他(3)

一个时辰后,换上男装的钟唯唯登上了船。

这是一艘中型货船,装满了各种边远之地缺乏的货物,船夫们各司其职,忙碌个不停,时不时地大声说笑,显得格外快活。

董宣赤着一双大脚,蹲在船头上和船老大说话。

船老大看了钟唯唯等人一眼,大声道:“咸鱼儿,领贵客去舱房!”

一个干净的少年赤足跑过来,一笑露出两颗兔子样的大门牙:“请几位贵客随小的来,就要起锚了。”

何蓑衣示意钟袤护着钟唯唯和小棠去舱房,他自己去找董宣等人说话,和船老大套交情。

舱房很窄小,看着干净,却弥漫着一股鱼腥气,钟唯唯鼻子最灵,受不住,就坐到窗边透气。

过了一会儿,有人大喊一声:“起锚啦!”

船身微微晃动起来,隐约能听见机械“咯吱”作响,风帆鼓满了劲儿,带着船往江中心驶去。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满船的人都吓了一跳。

小棠一惊跳,扑过来把钟唯唯紧紧抱住,钟袤也吓得起身挡在二人身前。

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响,钟袤的脸都吓白了,钟唯唯拉他坐下:“没事,大概是昌连城头上在鸣炮。”

之前她曾听人说重华要来巡防,那么这炮声应当就是昌连的驻军为了表示欢迎和庆祝,鸣的礼炮了。

只不知道,是真的隆重庆祝呢,还是给重华下马威。

钟唯唯晃晃头,说过不再想的,她已经管不着了,想点开心的事吧。

正是采摘秋茶的季节,顺流而下,也许能刚好赶上制作黑茶也不一定。

船夫们却激动地喊起来:“听说是陛下来昌连了!我还没见过贵人呢,真是可惜,居然刚好错过了!”

有人甚至开玩笑说:“好想凫水回去,一睹天颜。”

其他人就追着他要推他下水:“你倒是去呀,你那落水鬼的模样能进城吗?还没靠近御驾就被乱棍打死了吧?”

又有人很快把话题转到茶叶上去,提起了钟唯唯,提起了芳荼馆,提起了东岭。

后面的内容混乱而不可细听,钟唯唯看着茫茫的江水和蒸腾而起的薄雾发怔。

重华不早不晚,赶在这个时候来昌连巡防,为的是什么,她心里很明白。

小棠和钟袤交换了一下眼色,劝她去睡:“折腾了一夜,去睡吧,等会药和早饭好了,就叫你。”

钟唯唯听话听走到床边面朝里躺下,听到钟袤低声交待小棠:“守着她,我去弄药和吃的。”

再听到钟袤轻手轻脚地出去,小棠窸窸窣窣的翻找东西。

她睁开眼,看到小棠在收拾她们俩的细软衣物,就又安心地睡过去。

小棠把二人的细软衣物收拾妥当,何蓑衣自外而入,低声问道:“她睡着了?可有不妥之处?”

小棠小声道:“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嫌气味难闻,一直坐在窗边透气。”

何蓑衣走到床前,低头看向钟唯唯,见她虽然眼眶下面有青影,但是比刚出宫时好了很多,就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拿了她的手号脉。

然而他医术不精,只知道她的脉搏要比那天稍许强健了些,其他也看不出什么来,便问小棠:“阿袤呢?”

小棠道:“去弄饭食和药了。”

因为生怕何蓑衣会安排她去帮忙,但是她一点都不想放何蓑衣和钟唯唯独处,便补充道:“夏栀在帮他的忙。”

何蓑衣把钟唯唯的手放回被中,起身往外:“我去看看。”

从小棠身边经过时,他突然停下来,盯着小棠看。

小棠如芒刺在背,半垂了眼一动不敢动。

何蓑衣却只是低声说道:“她和你一起长大,最是信任倚重你,我说的话她未必真往心里去,你说的她却肯听。好好照顾她,劝劝她,让她安心养病……”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带着她遍寻天下名医,总能治好的。”

小棠松了一大口气,几乎是感激涕零:“是,谢谢何爷。”

何蓑衣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在船尾,伙夫正在煮饭食,钟袤和夏栀围着一个小炉子在给钟唯唯弄吃的和药。

小炉子上支了一个铁架子,一边放药罐,一边放煮粥的小砂锅。

夏栀负责搧风,钟袤负责煮药和粥,药和粥都“劈啪”作响,需要不停地搅拌或是吹一下。

钟袤忙得满头是汗,一不留神,细嫩的手背上溅了粥,瞬间起一个大泡。他也不吭气,弄一点凉水洗洗,继续煮。

几个糙汉子围在一旁看热闹,闲不住地向他们打听来历。

钟袤微抿着嘴不肯回答,问什么都只是笑,三分窘迫七分羞涩。

夏栀则是插科打诨,装聋作哑,一口一声“爷”,叫得脆生生的。

那几个糙汉子见他二人这样,也不好穷追不舍,转而说道:“这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活儿,你们不是有女眷吗?让她们来做就好啦。”

其中一个就笑:“赵老四,因为你站在这里,所以人家姑娘不敢来。”

赵老四一捋袖子:“我怎么啦?我又不作奸犯科,总不能看一眼都不行吧?”

钟袤生怕他们没轻没重,说出难听话扯到钟唯唯身上,连忙起身给他们团团作揖:

“借宝船渡江,给诸位哥哥添麻烦啦,家姐有恙,不宜见风。

她辛苦养大我,别说是伺候她汤药,就是为她豁出命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说得软中带硬,警告这些糙汉子不要胡说八道,不然他豁出命去也要护着他姐姐。

几个糙汉子对视一眼,赵老四朝钟袤走过来,伸出手要往他的肩膀上拍,笑道:“好个小后生!看着文弱,倒有骨气,哥哥喜欢!”

夏栀连忙要去阻拦,钟袤却将他往后拨开,淡淡地道:“把阿姐的药和粥看好。”

言罢不避不让,挺直腰杆和胸膛,直视着赵老四,在赵老四蒲扇般的手掌即将落到他肩上之时,往旁灵巧一让,伸手托住赵老四的手掌,使个巧劲儿,一托一拉一推,稳稳将赵老四的手掌抓在手中。

☆、358.第358章 忘了他(4)

赵老四没想到像钟袤这样瘦弱斯文的半大孩子,居然也有这两下,便很不服气地用力一推。

钟袤早有准备,手上用力,身体虽然微微晃了晃,却始终站稳了。

赵老四见他瘦弱,刚才只用了一半的力气,原意是逗他玩玩。

现在见他居然站稳了,争强斗狠的心思上来,便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用力压上,非得让钟袤摔个跤出个丑不可。

不然这是自己的地盘,周围站着伙伴,让人看到自己竟然弄不过一个半大孩子,岂不是要被笑死?

钟袤有些扛不住,他学武本来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以力量见长,只以灵巧为主。

但是想到阿姐现在的情景,还真觉得自己非扛住不可。

阿姐说得对,不可能一辈子都依靠别人,必须得自己能立得起来。

他们姐弟俩欠大师兄良多,不能总是拖累大师兄。

将来大师兄总是要成家的,纵然他愿意把大师嫂当成亲姐姐一样尊敬,那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

要保护阿姐,让阿姐有所依靠,就从此刻开始吧。

钟袤咬紧牙关,往前踏出一步,死死托着赵老四的手,告诉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

然而,若是比灵巧,赵老四当然比不过他,比蛮力,他怎么也不能是赵老四的对手。

撑了半盏茶之后,他终于要撑不住,摇摇欲坠,脸红脖子粗。

赵老四笑道:“小哥好韧劲,叫一声哥哥,我便撤手了。”

夏栀看得担忧,生怕钟袤不自量力,伤到自己,便劝道:“公子……”

钟袤充耳不闻,他想的是,他可以输,却不能没有骨气。

赵老四挑衅在前,他有礼有据,凭什么要他叫赵老四哥哥?输了也不叫的。

他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想用力把赵老四推开。

赵老四赞道:“好气性!我喜欢!”

口里喊着,手上却跟着加了十足的力气,全身压上,务必要把钟袤压倒在地。

钟袤摇摇欲坠,众糙汉一阵喝彩。

就在此时,一只修长有力、指甲修剪整齐的手从斜刺里伸过来,轻轻巧巧抓住赵老四的手腕。

赵老四大吃一惊,忙着要闪避,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给他闪避的机会,而是抓紧他的手腕,往上一托,一拽,一拉。

他便不受控制地松开了钟袤的手,铁塔似的身躯陡然摔出,重重砸在船板上,震得船板都晃了晃。

何蓑衣云淡风轻地收回手,掸一掸袖子,回头看着满脸通红的钟袤笑道:“看清楚了,这一招甩云袖,应当这样使。

不过,以你的年龄和体型来看,能抵住一个年龄体重都是你双倍的英雄好汉这么久,也算不错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故意挖苦的意思,仿佛就是家中兄长,点评指教年幼的弟弟。

但是趴在地上的赵老四偏偏就听出了几分“以大压小,不是英雄好汉”的意思。

他红着脸,慢慢爬起来,沉默地给钟袤和何蓑衣抱了下拳,灰头土脸地走了。

一群围观的糙汉子见何蓑衣露了这一手,才算把那些轻视打探之心收起,一散而空。

钟袤红着脸小声道:“阿兄,我丢人了。”

何蓑衣拍拍钟袤的肩:“没什么丢人的,阿兄第一次外出游历时,还不如你呢。

有骨气是好事,不过学会认输,敢于认输更是难得。你知道刚才的事,若是换了你阿姐,会怎样?”

钟袤摇头。

何蓑衣眼里露出几分笑意,柔声道:“你阿姐她早就求饶了。不是生死攸关、大是大非的问题,吃点小亏,忍一时之气不会怎么样,相反,为此弄伤了自己才是最得不偿失的。”

钟袤红着脸道:“我是觉着,我若不强硬一点,他们生了轻视之心,不敬阿姐怎么办。”

“你这样想是对的。”何蓑衣反问他:“但若是你和他们为此结了仇,他们趁我们不注意,把你丢下江去呢?你要怎么办?”

钟袤急得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应该怎么办?”

“审时度势,这是最难的。”

何蓑衣用布包着药罐,将药汁注入碗中,趁其他人不注意,弹入两粒药丸。

借着吹凉的功夫,把药摇匀,示意钟袤端上粥:“带你出来,就是要让你多听多看多学。

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处理,这些都是学问,一时半会儿教不会你,只能靠你自己领悟。”

钟袤心悦诚服:“我记住了,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