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起身大步往外,去看又又。

宫人小声问夏花姑姑:“姑姑,陛下还不知道惠嫔住在皇长子的偏殿里呢,要不要告诉他?”

夏花摇头:“不必,惠嫔是陛下的妃嫔,即便撞上了也没什么。”

陛下若是自己不愿,谁又能逼他呢?

又又住的偏殿留了一盏小灯,青影带了几个嬷嬷坐在外间值守,见重华来了,吓得全都跪拜下去。

重华淡淡抬手:“都起来吧,皇长子还好?”

青影道:“今天好很多了,晚饭吃了半碗,睡得也踏实,直到现在还没哭闹过,不然之前每天夜里都要哭醒。”

重华面无表情地推门而入,伸手拉开帐子,刚要坐下,就见一个只着亵衣的女子仓惶起身,跪倒在地上给他行大礼:“臣妾参见陛下。”

是胡紫芝,头发微乱,亵衣规整。

垂首参拜之时,纤长雪白的脖颈和曼妙的腰身显露无疑,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浅淡茶香。

像极了当初他夜探钟唯唯时的情景,重华一怔,手攥着床帐,半天回不过神来。

胡紫芝没听见动静,大着胆子抬头,露出一双剪水秋瞳:“臣妾惊扰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重华对上她的眼睛,突然回过神来,微微皱眉:“你怎会在这里?”

胡紫芝低声道:“皇长子睡得不安稳,臣妾过来照看他。一走他就哭,只好大着胆子、自作主张陪他安睡。

臣妾不知陛下今夜回来,冒犯了天颜,请陛下恕罪。”

重华摆摆手:“你回去吧。”

胡紫芝轻咬着嘴唇,原本想说自己愿意为陛下分忧,想想又没说。

听话地去取外衣,行动之时倒也没有刻意露出妖媚之态,反而显得十分拘谨。

重华见状,淡淡道:“算了,你留在这里吧。”低头看一看又又,摸摸小脸,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胡紫芝紧紧攥着衣襟,眼里含满了泪水,就连这样,陛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所以是真的不喜欢她吧。

她再次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她开始做梦,先是梦见一张妖媚的年轻男人的脸,肤色雪白,眼睛漆黑,嘴唇嫣红。

“我能让你达成心中的愿望……让陛下爱上你,让你取代钟唯唯,成为陛下最喜欢的女人,母仪天下……

勾引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勾引他,成为他的女人,法子有很多很多……”

她有点相信他的话,却又听见另一个声音十分冷静地对她说道:

“不会的,陛下从来都不喜欢你,现实点吧,能平安活到老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又听见父亲说道:“隐忍退让,秉承本心。若能得宠那是最好,若不能,那便平安活下去。

不要痴心妄想,更不要搞邪魔外道,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幸运。”

钟唯唯的声音:“陛下护短,只要对他忠诚,一心为国为民,他便会护着你。

若是刻意算计,反而会招了他的厌恶。你规矩本分,他总会看得到你的好。”

是的,陛下若是要她,自然会要,用不着她勾引作怪,若是不要,那就是自寻死路。

胡紫芝冷汗涔涔,拼命挣扎,想要摆脱那个妖媚男人的桎梏,却始终没有其他办法。

“惠嫔娘娘?惠嫔娘娘?”

又又被惊醒,见胡紫芝似是被魇着了,叫又叫不醒,便大声喊人:“青姑姑,青姑姑,您快来!”

青影正和夏花在外面低声说话,闻声连忙推门而入,看到这场景,急忙分头行动。

青影抱起又又,夏花姑姑则去查看胡紫芝的情况。

胡紫芝满头满身的冷汗,眼珠子在眼皮下面剧烈地转动着,两只手紧握成拳,死死地攥着胸前的衣服,额头青筋暴起,看上去咬牙切齿的。

夏花姑姑当即变了脸色,当即吩咐青影:“立刻把皇长子抱到陛下那里去,再请陛下过来一趟。”

青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抱着又又往正殿跑去。

夏花姑姑扒开胡紫芝的眼皮,盯着她的眼珠子看了片刻,叹道:“又是一个被种了心魔的。”

手起针落,扎入胡紫芝的百会穴中。

胡紫芝剧烈地喘了两口粗气,痉挛了几下,松开手,头一偏,眼珠子不再乱转,真正昏睡过去。

夏花姑姑长出一口气,拿起帕子帮她擦汗。

重华很快赶来:“发生什么事了?”

夏花姑姑打起帘子,请他观看胡紫芝:“应该是和昆仑殿的人接触过,被种了心魔。

幸亏她生性坚毅良善,又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机会见到陛下,所以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来。”

重华的脸色极其难看:“十三卫是吃白饭的吗?这宫里接二连三发生那么多事,他们都在做什么?”

夏花道:“陛下也不能全怪十三卫。昆仑殿自从覆灭之后,行事更加隐蔽小心,敌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是真的。

他们若不出手,便无线索,就算出了手,当事人也往往不愿意、或者是不能提供线索,这就更增加了查处难度。

公主殿下一直都在想办法,总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奴婢这些日子明察暗访,也有些眉目了。”

重华这才放缓了神色:“辛苦你了。”

夏花道:“公主殿下让奴婢入宫,就是为了保护陛下和皇长子的安危,找出隐藏的昆仑殿余孽。奴婢只是尽责,并不辛苦。”

☆、375.第375章 韦桑之死

重华注视着昏睡的胡紫芝,问夏花:“你刚才说她心志坚定,生性良善?”

夏花道:“是的,换了其他人,之前陛下来时就扑上去了。”

昆仑殿的摄魂术,说白了就是抓住对方心里最薄弱的地方、以及最渴求的愿望。

借助迷药的影响,给人以暗示,反复影响,从而达到操纵对方为自己所用。

意志薄弱,心怀妄想,立身不正之人,最容易**控;

而心性坚定,良善端正之人,则难以**控。

因为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所以即便受了影响,也会挣扎,慢慢纠正。

夏花低声道:“例如葛湘君,经过这一段日子的调查,奴婢可以确定,她应该也是受了摄魂之术的影响,才会从楼上跳下去。

那个人的施术手段极其高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陛下再给奴婢一些时间,只要他再次出手,奴婢就能找到他。”

重华淡淡地道:“既如此,那就容许胡紫芝活着吧。以后,皇长子的身边,至少要有三个以上的人同时伺候,不能让皇长子离开视线范围。”

夏花低头退下,重华轻轻拍手,张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暗影处:“请陛下吩咐。”

“盯着胡紫芝,一有异常立刻来报,再派两个人在暗处保护皇长子。”

重华抿了抿唇,很不情愿地问:“梁兄有消息传回来么?”

“没有。”张翼暗叹着英雄难过美人关,又沾沾自喜地表态:

“不过属下按照陛下的吩咐,让最擅长追踪的青衣跟着梁兄了。一有消息,青衣就会传信回来的。”

重华面无表情地回了寝殿,才要躺下,李安仁又在门外颤抖着声音,小声道:“陛下,萱嫔病危。”

萱嫔病危?

重华过了片刻才想起来,萱嫔就是韦桑,压根就懒得管:“传太医就行了,不必告诉朕。”

李安仁道:“可是陛下,萱嫔病得不正常,她身边的嬷嬷说,有要紧事告诉陛下,陛下若是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重华阴沉了脸,不耐烦地起身。

芝兰殿中灯火辉煌,韦太后、吕纯都到齐了。

见御驾降临,吕纯乖巧地上前去扶重华,韦太后则怒目而视:

“韦氏的女子,在陛下眼里就如此不值一文么?活生生的人抬进来,冷冰冰地抬出去,不闻不问,陛下也太狠心了些。”

重华厌憎地扫了韦太后一眼,沉声道:“母后重病未愈,不该出来吹风熬夜。

有些事情您不知情,就不要胡乱插手了,回去歇着吧。”

韦太后大怒:“本宫自己的亲侄女,难道也过问不得吗?”

重华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当然能过问,不过既然朕没有死在大雁河里,这宫里的事就该由朕说了算。”

不等韦太后否认,厉声喝道:“来人!把太后娘娘送回万安宫静养,非朕旨意,不许任何人出入。”

要软禁她吗?韦太后气得浑身颤抖:“你敢?”

重华轻哼:“朕是天子,为何不敢?”

“你这个不孝子……”韦太后暴跳起来,准备破口大骂。

重华揉揉额头:“太吵了。”

钱姑姑会意,立刻上前捂住了韦太后的嘴,和颜悦色地道:“娘娘不要吵闹,一不利于养生,二不利于萱嫔静养……”

转瞬之间,韦太后便被强行送走,幽禁于万安宫。

芝兰殿里一片死寂。

菊嬷嬷跪伏在重华面前,双手递上一个纸包,低声道:“陛下,萱嫔娘娘这病有蹊跷……

那日从天玑阁的台阶上摔下去之后,太医并未说有大碍,是用过几次伤药之后才越来越不好。

这些日子每天都是高热,多亏救治及时,好不容易拖到现在……

奴婢封存了娘娘用过的伤药,太医看了之后,说里头加了不干净的东西。”

吕纯脸色突变,这宫里谁会这样处心积虑地陷害韦桑呢?显然是自己的嫌疑最大,且自己还掌管着宫务,很方便下手。

重华显然也想到了,淡漠地道:“贤妃先退下去。”

吕纯百口莫辩,仓惶退出,越想越恨。

今天这事儿,若不是韦桑贼喊捉贼,那就是钟欣然那个贱人在捣鬼,给她等着瞧,这两个她都不会放过!

菊嬷嬷掀开帐子,请重华验视韦桑。

韦桑蹙着眉头,口角下缩,咧着嘴一脸“苦笑”样。

然而颈部强直,头往后仰,躯干扭曲成一张弓的模样,看上去格外阴森恐怖。

太医低声道:“娘娘这病叫做金疮痉,是伤口被不干净的东西污染了,受邪而致抽风。

重者通气困难、可使肌肉断裂,甚至骨折,死者十之八九。”

菊嬷嬷老泪纵横,使劲给重华磕头:

“求陛下救救萱嫔吧,娘娘偶然清醒之时,也曾对奴婢说,她若病好,一定为陛下死而后已,甘效犬马之劳。”

话音未落,就见韦桑剧烈地抽搐起来。

菊嬷嬷怪叫一声,冲过去拉着她的手大声喊道:“娘娘,娘娘,陛下在这里。”

韦桑睁大眼睛,看着重华,拼命想要举起手来,最终又无力地垂落下去,喉头滚动,含糊不清地道:“吕……吕……”

一定是吕若素趁机下手害她的,她想告诉重华那件事,想把那只要命的盒子交给重华。

但是一切都晚了,她就要死了,她已经不能呼吸。

韦桑脸色渐渐转紫,双眼圆睁,菊嬷嬷大喊一声:“太医,太医……”

太医匆忙上前急救,然而徒劳无功,默默请罪。

菊嬷嬷哭得不能自已,见重华要走,连忙追上去:“陛下,陛下,老奴有事要禀,请陛下屏退左右。”

重华给李安仁使了个眼色,李安仁立刻将偏殿里的人尽数赶走。

菊嬷嬷将一只银鎏金荷花茶盒交给重华:“这是萱嫔娘娘从福润宫那里得来的。福润宫曾经威胁娘娘,说要让萱嫔娘娘死……”

茶盒里的头发和红丝线都已经黯淡失色,看得出来年头很久。

重华猜着这个盒子,大概和男女情事有关联,便问菊嬷嬷:“萱嫔可曾告诉过你,这盒子的来历和其中的秘密?”

☆、376.第376章 同心协力

菊嬷嬷只管摇头:“奴婢不知。还请陛下为奴婢保密,不然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那位尊者见韦桑没了用,便要她把这盒子扔了,再嫁祸给吕纯。

但她好歹看着韦桑长大,二人感情颇深,她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韦桑就这样白白死掉。

她就和尊者说,这盒子找不到了,好不容易留到现在,总算是交给了重华。

多的却是一点都不能说了,重华能查到哪步,就看韦桑的造化了罢。

这事儿涉及到皇室丑闻,不好声张,且吕若素身份特殊,不好贸然行事。

重华思忖片刻,道:“传令,封锁芝兰殿、西翠宫、芙蓉宫、福润宫,隔离四宫宫人,严查萱嫔之死。

太后病重,贤妃立身不正,着惠嫔总理宫务,处理一切事宜。

后宫之事,若有紧急要务,六尚二十四司可以直接向朕禀告。”

消息传出,六宫慌乱,所有宫人及宫妃,全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会卷进去。

各方势力都想找菊嬷嬷这个关键人物,以便从中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然而菊嬷嬷突然间就疯了,而且疯得十分彻底,甚至于当众吃自己的排泄物。

也有人怀疑她是装的,但是不管怎么试探、威逼利诱,她始终都是那副模样。

于是有人想把她送去冷宫,和那些疯妃子关在一起,也有人想把她赶出宫外,任她自生自灭,还有人想要趁机弄死她,一了百了。

最后是李安仁奉了重华之命,将其关押在芝兰殿中,好生照顾看管。

而芝兰殿,也因为两任来自韦氏的妃嫔横死其中,加上有鬼夜哭的传闻,而被视为不祥之地,宫人轻易不肯来此。

某个深夜,阴暗的角落里。

赵宏图小声和夏花姑姑说道:“一切都在小钟的预料之中,韦氏和吕氏已成水火不容之势,往后只会越斗越厉害,吕贤妃会恨透了钟欣然的。”

夏花姑姑苦笑:“小钟怀疑我是坏人呢。”

赵宏图安抚她:“她不知道你的身份,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唉,她真是为陛下殚精竭虑,但愿她能平安归来。”

夏花姑姑道:“会的,不然没天理了。”

钱姑姑突然走出来,说道:“我们倒是盼着她能回来,但陛下若是宠幸了惠嫔,那便再不可能了。”

赵宏图和夏花姑姑对钱姑姑的突然出现,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还要看缘分呢。”

钱姑姑叹道:“小钟总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把陛下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却不知道,没有我们这些人帮忙,她早露馅了。”

夏花姑姑叹气:“你们不知道,我跟随陛下,在护国大长公主的庄子外面拦住她时,看到她那憔悴病弱的模样,究竟有多心疼。可惜,就连一句踏实话都没机会和她说。”

钱姑姑道:“那有什么办法,她是对的,她刚走那几天,陛下就像是游魂一样。

白天忙政务,夜里不睡觉,瞅着就要倒了。还是心里恨着她,想抓她回来,才又振奋了精神。这若是……”

她没说明白,但大家都知道,若是钟唯唯真的死在重华面前,重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方健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蹲在地上低声道:“我不管别的,你们答应过的,千万别让小钟回不来,她那么辛苦,那么可怜。

要是好不容易治好了病,高高兴兴回来找陛下,却发现陛下已经有了其他人,那该多伤心难过啊。”

夏花姑姑和钱姑姑对视一眼,齐声道:“放心吧,除非陛下自己改变主意变了心,不然其他人若想往上凑,可没那个机会。”

方健总算露了几分笑容:“那我放心了。”

赵宏图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就干嘛,别让陛下被人暗算,别让小钟失望,她可是把陛下交给咱们了呢。”

一群小人物,悄无声息地散开,消失在皇宫的各处,为各自想要守护的人和事,竭尽所能地努力着。

另一边,大雁河下游。

小船在大雁河边停下,钟唯唯等人换乘了马车,往西南方向而去。

她运气很好,天气晴好,秋高气爽的,一路上畅行无阻,何蓑衣又会打算,每到一处,衣食住行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

累了就歇一歇,精神状态好就多赶路,想吃当地美食,那就停下来吃个够,走走停停,钟唯唯的身体越来越好。

她开始怀疑:“不会是宋申义看错了吧?”

何蓑衣淡淡一笑:“说不定呢。”

钟唯唯又自我否定了:“不可能,宋申义不是那样的人。”

何蓑衣慢吞吞地道:“其实是在渔村里给你看病的那位大夫,江湖人称鬼医。

神出鬼没,有一手好解毒术,他不能彻底解除你的毒素,但是有办法暂时缓解你的痛苦。”

钟唯唯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一个解释:“想必阿兄想了很多法子才找到他吧?”

何蓑衣淡然道:“不是我找的,是董瑜找的。我们还在昌连时,他就已经在安排了。”

那就说得通了,因为有了希望,钟唯唯蛮开心的,带着钟袤去当地茶室泡了一个下午。

这里离他们要去的西南九君山只有不到两天的路程。

九君山中多雾气,山路崎岖难行,山民又穷,若是要在山中久住,必须要买很多东西。

何蓑衣并不管钟唯唯姐弟俩,只叫小棠照顾好人,他自己带着夏栀出去采买。

此地的风土人情与京中不同,茶的品种和制作方法也不尽相同。

当地人吃一种叫做“薄片”的茶饼,用烟熏过,油润黑褐,茶饼大小厚薄不一,味道却很是醇厚。

钟唯唯觉得自己要摸到一些门道了,拉着店主一直聊个不停,就想知道谁家的茶最好。

店主警惕性很强,又见钟唯唯精通茶道,十分害怕她会在这城里再开一家店,于是遮遮掩掩,总也不肯说实话。

钟唯唯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问了,要了他最好的茶,坐在那里听人吹牛说闲话,看看街景,等何蓑衣回来,觉得也蛮好的。

☆、377.第377章 我不想要她回去(1)

待到傍晚,何蓑衣终于买好了东西,来接三人回客栈。

几个人看着满满一推车东西,都十分开心,说说笑笑走回去。

小镇街道不宽,青石板铺路,有些地方长了青苔,道旁的木楼上爬了变红的枫藤。

蓝天夕阳,于钟唯唯来说,实在是十分难得的静谧美好。

钟唯唯记起,小时候有一次义父带她和重华出门做客,去了苍山附近的一个小镇。

那个小镇就是如此的光景,清秀干净美丽,静谧悠闲。

晚饭时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她便和重华放心大胆,手牵着手,踏着青石板路慢吞吞往前走。

谁知被一群毛孩子看见,追着他们俩笑了一路。

几个婆婆大娘听见动静出来看,满脸的鄙夷嘲弄,说是世风日下。

气得重华差点没发飙,她灵机一动,装成瞎子,重华理直气壮拉着她走,大摇大摆在镇上逛到天黑。

太黑了还不想回去,又爬到人家房顶上去看月亮。

师父急得到处找他们,找到之后把他们俩都揍了一顿,晚饭也没给吃。

钟唯唯忍不住微笑起来,不知不觉就错过了客栈。

何蓑衣很久不曾见她如此放松开心,不忍打断她,挥手让小棠和钟袤等人先回去,他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等到钟唯唯发现,她已经把整个小镇游了一圈,再看到一直跟在身后的何蓑衣,就笑了:“阿兄也不提醒我。”

何蓑衣走上去和她并肩而行:“这些日子你一直郁郁寡欢,精神也不好,难得有此雅兴,何必打扰你。”

他把他的打算说给钟唯唯听:“九君山中有茶农瞒着官府私下贩茶,人少本钱少。

为了防止茶饼在途中坏掉,就想了个法子,用烟来熏茶,又另有特别的制作方法。

我们去山中住些日子,你可以随便看,随便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