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唯,你向来视我为长兄,那么此刻你看到我被人杀死于你面前,你会怎么样呢?

你会为了我,和你心爱的二师兄翻脸么?

你会为了我,向你心爱的二师兄讨回公道么?

“快救他啊。”

钟唯唯跪倒在何蓑衣面前,看到他身上的鲜血狂涌而出,急急忙忙去堵他身上的伤口,却怎么也堵不住。

重华沉默地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钟唯唯,心里有几分幽凉不是滋味儿。

他站着,看上去完好无损,身旁还有一大群人在保护他,拿着刀剑如狼似虎;

何蓑衣却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毫无反抗地被刺得全身是血,孤零零地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怎么看,都是他没有道理。

怎么看,都是他在欺负何蓑衣。

借着手中的权势,欺负何蓑衣,心狠手辣地想要何蓑衣的命。

人命关天,钟唯唯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可他总忍不住要想,她为什么只看到何蓑衣受伤倒地。

只关心何蓑衣的生死,就看不到是他先中了何蓑衣的暗算,就不关心他的生死呢?

若论算计人心,何蓑衣的确是高出他一大截,若论不要脸,何蓑衣的脸皮更是他的双倍那么厚。

然而这种时候,发怒是一定不能的,不然就真的是太蠢了。

因为,那正是何蓑衣想要看到的。

“快传太医。”想到钟唯唯大概不会信任杨适,重华又道:“把李药师也叫来。”

他伸出未中毒的那只手,去探何蓑衣的鼻息,安慰钟唯唯:“放心吧,他们并未下死手。”

钟唯唯心乱如麻,惊恐不安。

原本重华去而复返,大师兄也来了,俩人能坐下来好好说话,她是很高兴的。

可是精心准备好了茶具、茶叶和水,高高兴兴端出来,却刚好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

重华在一旁站着,十多个人一起围攻大师兄,而大师兄,根本就连还手的意思都没有。

就那么硬生生地被他们刺中,然后倒在地上。

这么多的血,衣服全都被染红打湿了,一个人能有多少血?何况他前不久才受过那么重的伤。

心疼又着急,还很害怕。

可是因为之前的怀疑,她也担心自己误会,所以极力控制情绪。

不说话,不表态,为的是弄清真相以前,尽量不误伤到任何一个人。

重华沉默地用帕子堵住了何蓑衣流血最严重的伤口。

钟唯唯看到他的动作,心里总算是安稳踏实了些。

李药师最先赶来,忙着给何蓑衣止血缝合,边做边故意夸张:“尽力而为吧,唉,伤得这么重,真是造孽……”

重华心里就和油泼似的,有心想捏死李药师,却又知道弄死一个小小的李药师很容易,若是失去钟唯唯的心想再哄回来就很难了,索性不听不看。

杨适急匆匆赶来,郑刚中拉住杨适:“先给陛下看,陛下中毒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钟唯唯听见。

钟唯唯急速回头,看向重华,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了?”

重华觉得很委屈,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他怎么了,他拒绝回答钟唯唯的问题。

他低着头,垂着眼,背对钟唯唯,慢吞吞伸出那只中了毒的手。

郑刚中在一旁解释:“何爷拿了一张药方给陛下,药方上有毒……”

钟唯唯一阵凌乱,头晕眼花,急急忙忙抓住重华的袖子,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重华倔强地不给她看,这一刻,他恨不得杨适把他中的毒说得越严重越好,吓死钟唯唯,内疚死她!

可是杨适拉着他的手,小胡子一抖一抖的,一脸的纠结,迟迟不说话,不表态。

重华好生讨厌这个没眼色的太医,刚一瞪眼,就见杨适朝他使眼色,低头一瞧,气了个半死。

他的手虽然还痒还麻,但是那种紫红之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了。

“朕无大碍,先给大师兄包扎吧。”

他淡定地收回手,将手藏于袖中,淡定地道:“不过是大师兄的恶作剧罢了,你们这些蠢人却当了真。”

十三卫的人出手快,收手也快。

虽则面对弑君者杀无赦,但张翼向来知道何蓑衣和皇帝陛下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见何蓑衣在做出误导众人的动作之后突然停手不反抗,钟唯唯也同时出现,立刻制止了其他人。

不然何蓑衣若是死了,他才真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重华想到这里,立刻给了张翼一个赞许的眼神。

郑刚中不放心:“陛下,微臣等人亲眼瞧见您的手……”

重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啰嗦,朕知道该怎么做!”

☆、439.第439章 初露端倪

偏偏郑刚中是个犟人,见重华不听自己的劝告,索性跪下去了。

大声道:“陛下,您不是普通人,您是一国之主……”

“闭嘴!”重华气死了,这个蠢蛋郑刚中,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堂堂一国之主被何蓑衣耍得团团转吗?丢脸死了!

张翼给委屈的郑刚中使眼色,郑刚中不服气地站起来,厌恶地瞪了何蓑衣一眼。

亏他之前还以为何蓑衣是名士风流呢,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何蓑衣!

这得多么狡猾心狠胆大不怕死啊,也难怪陛下会被算计,会吃那么多哑巴亏,防贼似地防着。

钟唯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重华眼里的委屈不是装出来的,大师兄差点死在十三卫的手里也是真的。

“这位何先生,虽然伤得重,却未伤及脏腑要害,好好将养些日子,就会好起来的,只是流血过多,恐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身体都不会好了。”

杨适说得还算中肯,他和李药师彼此也是对不上眼,互相嫌弃,然而医德还是有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李药师表示反对,把何蓑衣的伤情往重了说:“一条命去了七七八八,还叫不重?”

钟唯唯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最终叹了一口气,她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走到重华面前,不容拒绝地低声道:“把你的手给我。”

重华坚决不给,他把手往袖子里缩,闷声闷气:“给你干嘛?”

“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不给。”

“我瞧瞧严重么?”

“早说了我没事儿,就是一个误会。”

“若只是误会,能到喊打喊杀这一步么?”

重华忍不住挖苦她:“阿唯真聪明,我终于放心了。”

钟唯唯没有心情去理他是不是在挖苦她,抓起他的手要看。

重华却使劲挣开了,闷声闷气地道:“别染在你手上。”

钟唯唯很着急:“我就这样看看,万一真的……”

重华叹气:“真是难得,阿唯终于相信我也会被人算计么?那我这暗算受得不算冤枉。”

其实真的不怪他蠢,何蓑衣先是故意诅咒他死,激起他的怒火;

再以各种语气动作表情,引得他警惕;

最后求和,抛出杀手锏药方,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让他中毒。

那毒发作得如此之快,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大家的强烈反应和惊恐。

这一切,利用的不过是他对钟唯唯的爱意,所谓关心则乱。

他想过何蓑衣会害他,也想过其他人捣鬼,唯独没有想到何蓑衣会放弃反抗,以性命来做赌注。

钟唯唯摇头:“我现在谁也不信,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把你的手伸出来。”

重华默不作声地伸手,此刻红肿已经褪到指尖了,麻痹感也渐渐散去,乍一看,什么问题都看不出来。

钟唯唯看到扔在地上的药方,伸手要去捡,郑刚中拦住:“小钟,你看着。”

他捡起来,让钟唯唯亲眼目睹当时的整个过程,语气沉重:“我们就是这样上当的。”

重华道:“你拿过来我嗅一下。”

郑刚中递过去,重华仔细闻过,也让钟唯唯闻。

淡淡的铁腥味儿,钟唯唯摇头:“不认识。”

重华道:“当年师父收藏的书中,有一本书,叫做奇谭录的,记录了产自天涯海角的一种奇草,叫做梦梁。

与产自烟碓山的火兔皮一起打浆抄制成纸,便为梦梁纸。接触者,先是奇痒红肿,再到麻痹变紫。

观之如中剧毒,但是最多只能维持半盏茶的功夫,然后一切恢复如初。”

他伸手给钟唯唯看,果然手指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了。

他苦笑:“阿唯,今天这事儿,只看你自己怎么想吧。”

若是钟唯唯信他,那便可以视作是何蓑衣在搞鬼。

若是钟唯唯不信他,那便可以这样看,是他为了有合理的借口和理由诛杀何蓑衣,所以特意自己弄了这种梦梁纸。

钟唯唯叹气:“先把人治好吧。”

重华苦笑,眼里的光芒淡了许多,她果然还是不信他么?

人人都想要权势,却不知道有时候权势也是一种负担。

比如此刻,若是他比何蓑衣还要惨,大家一定都同情他,至少会给他机会辩白。

而不是像这样,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在欺负何蓑衣。

却听钟唯唯道:“我想,若是你想动手,一定不会选择在这里动手。除非你永远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钟唯唯让人把何蓑衣抬进屋子里去,再让李药师和夏栀过来帮忙:

“大师兄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他这样,我不可能不管,必须要照料他的。

至于这件事的真相和以后该怎么办,那都是将来的事,陛下若是要为这个生气别扭,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说这件事的真相以及以后该怎么办……

重华默默地将这话反复品位了好几遍,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他殷勤地安排人手,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何蓑衣治好!

有时候,人太聪明了,聪明得过分了,反而会露出破绽。

因为出了这样的意外,御驾不可能再按时回銮,推迟出发的命令一传出去,外头就炸了锅,御史追着问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么多人,要走要留都是个大问题,若不是大事情,皇帝陛下这么折腾人,是绝对不正确的!

非骂不可!尤其是刚才他还很不讲理地打了御史的屁股!

现在轮到他了,没有道理,就一定要打他的脸!不然以后没法儿过日子了。

御史们抱着这样的想法,群起而攻之,闹得声震屋顶。

韦太后满意极了,都不用她开口的,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难怪人家都说红颜祸水哦。

钟唯唯绝对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啊!

她假惺惺地道:“陛下可不是乱来的人,这样扰民的事不会乱做,一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众卿家还该问清楚再说,这样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她这样一说,御史们更得劲儿了,就连老臣们也皱了眉头,互相使眼色:“要不,去问问郑刚中怎么回事吧。”

☆、440.第440章 刺客是谁?

因为地上满是何蓑衣的血,尚未打扫干净,让人看到,难免生出其他事端。

郑刚中威武雄壮地把人全部堵在大门口:“什么怎么回事?陛下闹肚子了,不舒服,推迟一两天上路,这很正常吧?这也要闹个没完没了,真是的,一点不懂得体恤……”

既然是龙体欠安,那也没得说了。

大理寺卿范国华笑道:“难怪方才急召杨太医呢。”

众人交头接耳一阵,都散了,各自回去原来的地方。

旁人不知道,韦七爷却是知道出了大事的,相信此刻何蓑衣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现场一定还未来得及打扫,韦太后一去便能看出端倪。

那么,以捉拿刺客的借口,便能将何蓑衣置于死地,这样就不怕出漏子了。

韦七爷给韦太后使眼色,笑着道:“太后娘娘等这许久,想必也累了,微臣送娘娘回去休息吧。”

祁王不知他玩的这些名堂,悻悻地道:“这么急做什么?

听说那个什么鹰嘴涧的景色风光都不错,将来那个啥行宫就要建在那里,母后在这里停留这些天,还不曾去游玩过呢。

索性车驾都是现成的,儿子陪您去走走看看,散散心。”

韦太后压根不理祁王,率先下了凤辇,皱眉道:“散什么心?你皇兄病了,我得赶紧去看看他。”

祁王碰了一鼻子的灰,自认倒霉,再看看韦七一副小意殷勤的样子,不由看他十分不顺眼。

觉着这假嫡子惯会捉妖,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以后得多防着他些才行。

韦太后被一群人簇拥着,要回周家大院,郑刚中不好拦她,只能使劲儿找借口:

“太后娘娘不然去鹰嘴涧游玩吧,此时风和日丽,最适合出游了。屋子里好乱,先让人去铺垫一下,娘娘才好安歇。”

韦太后叹气:“病在儿身,痛在娘心,陛下向来身强力壮,两天两夜不睡觉、骑马赶路也没事。

突然就病得改行程了,那是一定病得太厉害了,本宫放心不下,得赶紧见到人才踏实。”

郑刚中绞尽脑汁:“其实是还要收拾一下,陛下那里……”

他想暗示重华不方便,拉肚子弄脏了需要打扫一下什么的。

但是想到重华事后知道,一定会活剐了他,就又皱了眉头,憋得脸通红:“太后娘娘……”

“大胆贼子,竟敢拦着不让本宫去看自己的儿子!你是何居心?难不成陛下已然身遭不测了吗?”

韦太后抬起手就给了郑刚中一个响亮的耳光,她痛恨他很久了。

尤其是经过上次、慕夕挟持她逃走,郑刚中试图让御林军把她射杀之后,她真是恨不得活剐了他。

郑刚中早有心理准备,哪怕就是脸被打成猪头,他也要拦着不放,直到陛下说可以放人了。

但是重华却舍不得忠心耿耿的手下受这种罪,在韦太后还想打第二下,祁王也准备上去帮忙的时候,李安仁急匆匆赶来:“陛下请太后娘娘进去。”

韦太后冷厉地瞅了郑刚中一眼,疾步往里快走,生恐去得迟了就会错过要紧的事。

人血是世上最难清洁的东西之一,何蓑衣的血流得太多,哪怕就是一群人提着井水冲洗,也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把它清理干净。

何况血还会流进青砖缝隙里去,特别招苍蝇。

因此韦太后等人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在忙着冲洗庭院,青砖地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痕。

韦太后和韦七爷对视一眼,假装着急慌张地开了口:“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的血?陛下呢?到底出什么事了?郑刚中,你是怎么保护陛下的?”

李安仁使个眼色,郑刚中也回过味来了,毕恭毕敬的解释:“回禀太后娘娘,方才是遇到了刺客。

人处置好了,现场却未处置妥当,陛下唯恐惊吓到太后娘娘,所以特意吩咐微臣,拦着不让您进来。”

说得好像真的挺孝顺似的,韦太后装模作样:“这孩子就是心细体贴,他在哪里?本宫得去看看他才放心。”

李安仁引路:“陛下在这边。”

韦太后就问:“刺客呢?到哪里去了?”

郑刚中道:“刺客已然伏诛。”

隔着雕花门扇,可以看到重华坐在窗前低声吩咐杨适,钟唯唯坐在一旁不知翻找些什么东西。

韦太后跨入房中,生气地道:“皇帝,一会儿说是闹肚子了,一会儿又说是闹刺客,弄得本宫着急担忧,忙着来看你,你却在这里闲坐风流!”

钟唯唯放下手里的东西,平静地给韦太后行礼问安。

韦太后看到她就恨,瞅一眼,见是些名贵药材,心里不屑,只当没有看到她。

重华把韦太后扶了坐下,淡声道:“是闹了刺客,但是这种事闹得太大,不利于稳定人心,更容易引起诸多不必要的猜测,故而对外宣称是朕闹肚子了。”

韦太后道:“刺客是谁?主使是谁?弄清楚了吗?”

重华道:“刺客已然伏诛,主使么……”他别有深意地顿了顿,道:“总会弄清楚的。”

韦太后道:“方才陛下若不是和你那什么师兄回来,哪里又会遇到这种事?他呢?必然和他有关系的!”

厌弃地看一眼钟唯唯,别有所指:“因爱生恨,求而不得,就难免走极端。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陛下要小心。”

重华平静地道:“母后放心,今天这事儿,还真亏了大师兄,若不是他以一己之身替朕挡住刀剑,朕说不定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那要重赏他啊,叫他来了,本宫一定重重地赏他!”

韦太后不明个中因由,只觉得扼腕叹息,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厉害刺客,若真如重华所言,只差一点就行刺成功,那真是太可惜了!

韦七也问:“敢问陛下这位师兄,是那位名满天下的何蓑衣么?”

李安仁答道:“正是。”

韦七就道:“微臣也想见一见这位何公子呢,能文能武,还如此忠心,真不愧郦国第一公子的称号。”

☆、441.第441章 男人心(1)

重华淡淡地道:“大师兄为朕抵挡刀剑,受了重伤。母后和阿七若是想见他,便随朕来吧。”

伸手扶一扶钟唯唯的肩,淡声道:“你腿脚不好,也还病着,给母后见过礼,尽到孝心就够了,进里屋去歇着吧。”

钟唯唯顺理成章地站起来,准备往屋里走。

韦太后含笑朝她伸手:“慢着,过来,小钟,许久不曾见你,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让本宫好好看看你这个狐狸精,为什么还没死!

钟唯唯顿一顿,低眉垂眼走过去,再次行个礼:“下官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韦太后伸手要去拉她,她灵巧地往后一躲,毕恭毕敬:“下官有病在身,不敢把病气过了太后娘娘。”

重华不露神色地将她护在身后,道:“母后不是要去探望朕的大师兄么?这便请吧。

不过有一条,人是昏迷的,失血过多,很危险,母后不要指望能把他叫醒,在外面看看,尽了心就也够了。”

韦太后不满,却也没有其他办法。

若是重华总想找各种借口,那她就有精力和办法跟他撕扯。

但是他把什么都撇得干干净净,说得合情合理,那她也是真没其他办法胡搅蛮缠。

再看钟唯唯,她很想知道,钟唯唯见着她现在的惨样,会不会露出惊讶的神色。

只要钟唯唯敢,她就敢当场发作。

可是钟唯唯压根就没多看她一眼,从始至终都低眉垂眼,更不要谈什么惊讶之色了。

韦太后又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蔑视,可是一点借口都找不到,只好悻悻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