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七爷却只关心一件事,何蓑衣究竟死了没有,钟唯唯和重华究竟有没有因此生隙。

几个人各怀鬼胎地去了偏房,隔着帐子看了一下何蓑衣。

何蓑衣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里衣,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死气沉沉,看上去格外凄惨。

屋子里满是浓重的伤药味儿,韦太后这样的金贵人是闻不得这个的。

确认何蓑衣的确伤重昏迷难清醒之后,她很快捏着鼻子退了出去。

韦七爷不想走,因为他还没弄清楚心中的疑问,便在屋里左晃右晃,试图向李药师多打听一点事儿出来。

无奈李药师警惕得很,问什么都假装听不懂他的官话,一脸的懵懂,不然就是张着嘴巴傻笑。

韦七爷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重华在对付纠缠不休的韦太后,钟唯唯亲自看着小棠熬好了药,端过来,见韦七爷在外面守着,因为对此人毫无好感,便只是淡淡颔首,径自往里走。

韦七爷叫住她:“钟彤史。”

钟唯唯回头:“有事?”

韦七爷低声道:“何公子真是让人钦佩。”

钟唯唯淡淡一笑:“那是自然。”

韦七爷察觉到她的排斥,却也只当不知:“在下冒昧地问一句,不知您当时有否在场?”

钟唯唯皱眉:“世子问这个做什么?”

韦七爷只管把事儿往祁王身上推:“这不是祁王殿下主持防卫么?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严重的失职,不管搁谁身上都脱不了干系。

他不敢问陛下,就托我问问您,希望您能提供一点有用的线索,好让他破了此案,以便将功折罪。”

说得煞有介事的,钟唯唯虽不知道这事儿其实和韦七爷脱不掉干系,却知道不能轻信任何人,何况这个人还曾经做出过亲手杀子的恶劣行径。

便道:“下官有心想助祁王一臂之力,然而真是遗憾,当时下官并不在场。”

韦七爷原本想从她这里打听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来,见她滴水不漏,只好干笑道:“如此,叨扰了。”

钟唯唯点点头,转身进了偏房。

小棠已经和夏栀一起,把何蓑衣扶起来靠着床头了,李药师用绑了棉布的汤匙把何蓑衣的牙关撬开,往里喂药。

钟唯唯拿一块帕子,见有药汁漏出来,就及时擦掉,一碗药喂完,洒了将近三分之一。

夏栀哭得眼睛又红又肿,甚至不想多看钟唯唯一眼。

钟唯唯心里有数,也不计较,问过李药师之后,把小棠留下帮忙,自去安排药饮饭食。

因为御驾去而复返,周家大院里乱糟糟的,她叫了人进来一一吩咐下去,同时让人去把又又带到她身边来。

遇到这种事,最容易被忽略的往往是小孩子,尤其是没有娘的小孩子。

又又不知道情况如何,这会儿一定很着急。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去了之前发生事故的葡萄架下。

青石板地上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葡萄叶上却还偶尔能见着几颗干涸了的血痕。有苍蝇嗡嗡地飞绕其间,忙着舔,舐血食。

钟唯唯闭上眼睛,默默回忆当时的情形。

当时她在屋里静坐,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冲出去送重华和又又,却又非常害怕别离,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当众失控崩溃大哭。

所以一直死死咬着牙,一直强迫自己坐在屋子里,还和小棠商量:“我若是忍不住,你一定要拉住我,别让我出去丢脸,拖陛下的后腿。”

突然之间,她就听见了大师兄的琴声。

然后就听见外面重新热闹起来,有人急急忙忙跑来告诉她,说重华和大师兄进来了,坐在外头的葡萄架子下面静坐谈话,看上去相谈甚欢。

重华让她出去分茶,招待大师兄,她想了又想,决定听他的话。

看一眼少一眼,若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关系缓和一下也是好的。

可是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十多把刀剑齐刷刷地往大师兄身上刺去,她被吓坏了,又急又怕……

而之前,有人在喊,当心,他有毒烟弹,别让他伤了陛下……

那么,大师兄究竟做了什么行为,才会让大家有此怀疑?亦或,是重华欲盖弥彰,故意混淆视听?

钟唯唯围着葡萄架和石桌来回走了几圈,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来回地揣摩观察。

青姑姑牵着又又进来,好奇地问:“您在看什么呢?”

☆、442.第442章 男人心(2)

钟唯唯摇摇头,是谁说的,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耍起心眼来,比女人还可怕。

究竟真相如何,还有待下一步查验,但是这俩人已经水火不容是真的了。

必须做出决定了,不然只怕以后要出更大的乱子,届时悔之晚矣。

相对于大人们的心事重重,去而复返,对又又来说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他快乐地靠在钟唯唯怀里,剥瓜子仁喂她,满满都是讨好和欢喜:“唯姨您吃,唯姨您吃。”

钟唯唯就着他的手指吃瓜子仁,顺便亲一下他的指尖,又又开心得眼睛笑成弯月亮。

钟唯唯看到他的笑容,想起总是把眼睛笑成月牙,一脸温和干净笑容的何蓑衣,心情复杂得一言难尽。

重华皱着眉头批从京里送来的紧急奏折,偶尔抬眼看看她二人,眼里满是宠溺和无奈。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只能静静等待,钟唯唯说了,谁也不信。

但是她肯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冷静地对待他,已经是个不小的进步。

看到她去照料何蓑衣,他仍然是心酸难忍的,但是知道不能再任性。

知道必须等待,必须安静,所以他不但不能阻挠,还得给她提供各种方便。

比如把最好的药材提供给何蓑衣使用;

比如把最好、最值得信任的太医调来给何蓑衣疗伤;

比如把最新鲜的食材和最舒适的卧具留给何蓑衣使用;

比如护着何蓑衣,不让韦太后等人来打扰并找茬;

比如给何蓑衣一个好的名声,把这件事遮掩起来,不至于让何蓑衣没有退路;

比如说留下来,给何蓑衣一个安静的养伤环境,不让钟唯唯无所依靠。

这些都是他正在做的。

也许,说一万句“阿唯,你信我”不如以实际行动,让何蓑衣活下来,让她能够安心安宁顺意地渡过这个关口,更让她踏实开心。

重华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埋首于奏折之中,不让自己去观看了解钟唯唯怎么照料何蓑衣,不然真是能把人酸得泡在醋缸里。

隔壁院子里,韦太后微闭了眼睛,躺在美人榻上,享受着宫人的按摩推拿,懒洋洋地问一旁的韦七爷:“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韦七爷不可能和她说真话,只道:“回姑姑的话,侄儿是想到之前有关钟彤史和何蓑衣、以及陛下之间传言。

所以就想,何蓑衣突然出现,邀约陛下入内私聊,然后陛下突然说不走了,那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要知道,咱们这位陛下,可是受了箭伤也能咬着牙骑马入京的家伙。

一般的小事儿,他根本不会做出这种出尔反尔的决定,毕竟那会削弱他的威信。”

“你说得很有道理,然而我总觉得,你的话有不尽不实之处。”

韦太后睁开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韦七爷:“我记得,当初你父亲,曾经向我推荐过一位能人。”

那个能人,就是慕夕。

慕夕在利用了妙琳并杀死妙琳之后,离奇地消失了。

有人猜测慕夕已经死了,她却一直都坚信,慕夕不但活着,而且还一直活得很好。

他就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随时等着跳出来兴风作浪。

她很害怕,因为慕夕知道她太多事情。

韦七爷对上韦太后冷厉的眼神,丝毫不惧怕,微笑着道:“回姑姑的话,侄儿不知此事。若是姑姑愿意,可以和侄儿说说,侄儿想听听。”

韦太后从他那张漂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便道:“也是,你这样的出身,虽说做了世子,但你父亲不告诉你有些事也是难免的。”

这话说得既恶毒又带了挑唆之意,换了其他人,早变了脸色,韦七爷却照旧笑眯眯的:

“父亲说,让侄儿好好努力,做给他看,将来确定我真的可以继承家业了,他该告诉我的都会告诉我。姑姑,侄儿很有信心。”

回答得滴水不漏,且野心勃勃。

祁王实在不如这个出身低微的侄儿……

韦太后叹一口气,意兴阑珊:“你对简五有什么看法?”

韦七爷道:“那是一个有很多家财,很有经商天赋,并且野心勃勃的女人。”

韦太后道:“我讨厌她!你要不就把她收了,要不就毁掉她!区区商女,竟敢和本宫作对。”

韦七爷毕恭毕敬:“侄儿知晓了。”

韦太后懒洋洋地挥挥手:“去吧。”

芳晴忙着送韦七爷出去,目送秋波,扭腰送胯:“世子爷,听说鹰嘴涧的水用来洗脸最好,可惜奴婢出不去……”

韦七爷哂然一笑:“陛下用鹰嘴涧的水来点茶喝,你却要用这个来洗脸,真的是嫌命长了。”

芳晴要往他身上贴,他微笑着站立不动:“太后娘娘叫姐姐呢,姐姐还不快去?”

既不得罪,也不入彀。

芳晴无奈,又怕韦太后发现,只好匆忙离去。

韦七爷笑着往外走,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先应付过讨厌的祁王,再回房去。

瘦高个儿的抱琴婢女正在弯着腰铺床,见他来了就坐下来,期待地问:“怎么样?”

韦七爷摇头:“遍体鳞伤,人却没死。看那两位的情形,似乎也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婢女扼腕叹息:“真是个蠢货!差不多丢了命,却一点用都没有!”

又骂重华:“真是个蠢蛋!人家觊觎他的女人,还对他动了手,下了毒,居然忍着不杀掉!若是我,一定早就把人千刀万剐了!”

骂了重华,又骂钟唯唯:“这个狐狸精,迷得东方重华为了她,就连情敌都舍不得杀!”

韦七爷淡淡地道:“事情恐怕没有尊使以为的那么简单。何蓑衣虽然险些被杀死,但是那一位,并没有如同您以为的那样身中剧毒。可见何蓑衣做了手脚。”

婢女就是慕夕装扮的,他听说重华并未中毒,不由眉目狰狞:“我的确让人把何蓑衣的纸换成剧毒的酴蚕纸了!不可能的,没有人敢不听我的话!”

韦七爷平静地指出事实:“可是那一位的确没有中毒。”

☆、443.第443章 手中沙(1)

重华并没有中毒,那只能说明三种情况。

一是何蓑衣发现了,悄悄把剧毒的酴蚕纸换成了别的;

二是办这件事的人没有听慕夕的话,心里向着何蓑衣;

三是重华早有防备,并没有上当,反而借机对何蓑衣下了手。

无论哪一种情形,都是慕夕不想看到的。

他生气地在屋里来回走动,咬牙切齿:“我要把办这件事的人挫骨扬灰!”

原本是算好了的,知道何蓑衣找不到那味药,必然会向重华求助,而正好把那酴蚕纸换成了药方所用之纸。

而这酴蚕纸,顾名思义,是用玉边魔目蛾幼虫捣汁浸泡而成。

专用来传递记载昆仑殿的机密之事,非昆仑殿教众不能接触,外教之人碰触必死。

这样便是一石二鸟之计,只要何蓑衣把这药方递给重华,重华碰到便会身中剧毒,而何蓑衣就会被当成刺客当场诛杀。

谁知道竟然出了这种纰漏!

慕夕坚决不能忍,等不到天黑,便假装出去买东西,去找手底下的人处理这事儿。

韦七爷冷眼旁观,遗憾是遗憾,不过他记得,天子和王朝都有气数之说。

重华大概是气数未尽吧,只要别把他卷进去就好,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地来。

暮色四合,宫人把屋里四处都点起了灯,钟唯唯坐在何蓑衣床前,安静地守着他。

她很忧愁难过,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向来视为父兄的大师兄了。

不管怎么说,他看着她和钟袤长大,给了她们姐弟俩力所能及的帮助和照顾。

十多年的情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十多年来,这些恩情越积越重,已经让她不能承受。

重华走进来,先递一碗药:“喝药。”

钟唯唯听话地喝了药,他挨着她坐下来:“我会治好他,也会让人照顾好他,你不要熬夜,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知道么?”

钟唯唯道:“知道。”

重华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举到一半又把手缩了回去,苦笑:“希望你能不要太自责,这事儿和你没有关系。”

钟唯唯摇头:“你想太多。”

她注视着他:“放心吧,事情是怎样的就是怎样的,我不会冤枉你们任何一个人。”

重华垂了眼,长而密的睫毛将眼里的神思全数掩去:“阿唯,你突然冲出来,只问他,不问我,我很难过。”

钟唯唯拥了他一下:“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我的亲人,大师兄同样也是我的亲人。谁看上去最危险,我就最先关注谁。”

重华也用力拥了她一下:“我知道了。”

他起身要走:“我还有公务未处理完毕,但你若是想要我陪你,我便把奏折拿到这里来处理。”

钟唯唯摇头:“陛下去忙吧,又又也需要人陪伴的,我留在这里照应,我知道分寸。”

重华犹豫了一下,道:“那我走了,就在隔壁,有事你叫我啊。”

钟唯唯点头,总算是觉得轻松了很多。

虽然知道重华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但他能忍着,表示理解和支持,没有和她吵闹不休,那便是很大的进步。

很快到了三更时分,何蓑衣还没醒来。

李药师和杨适商量之后,道:“血已经止住了的,接下来估计会发热,今晚再喂一次药,钟姑娘您就去歇着吧。”

钟唯唯帮着夏栀给何蓑衣喂了药,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交待小棠照顾好他,就去睡觉,她睡得很不安稳,翻了很久才勉强睡着。

重华没有去打扰她,而是忙到下半夜才去休息。

几乎是他才躺下,钟唯唯就醒了:“我去看看大师兄。”

重华没有答话,黑暗里她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是感觉得到他不高兴,她安静地坐着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重华才出声让人掌灯,不由分说,往她身上盖了一件披风:“穿好,若是因此病情反复,就不许你去看他了。”

钟唯唯莫名有些鼻酸,闷闷地应了一声,小跑着赶出去。

何蓑衣果然有些发热,李药师、夏栀、杨适、小棠都在一旁守着。

见她来了就道:“没有大碍的,发热是正常现象,正要给他喂药呢。”

何蓑衣这次吃药,比之前要容易喂进去些,这是好转的迹象。钟唯唯就又跑回去休息。

重华睁着眼睛看着帐顶,见她来了就默默地往里让了让。

钟唯唯吹灭灯,躺下去,听到他问:“如何?”

“好些了,睡吧。”她给他压紧了被角。

重华默默地往她身边靠了靠,贴着她,睡着了。

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帐顶,直到天亮。

天要亮时,鸟儿在外头叫了起来,重华被吵到,不耐烦地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拉起被子盖住头。

钟唯唯心里挂着何蓑衣,实在难以入眠,索性起身,不去吵他。

推开门,清冽之气迎面扑来,小棠站在门口朝她招手,面有喜色:“醒了,但是昏昏沉沉的,估计很快就会昏睡过去吧。”

钟唯唯赶紧往偏房走去,就连脚步都雀跃了许多。

重华翻了个身,摸着她刚才躺过的地方,感受着她残留的体温,轻轻将脸贴在她睡过的枕头上。

房屋深处响起张翼的抱怨:“真是的,既然不喜欢,不高兴,就要说出来,为何这样隐忍委屈自己,您是天子!做坏事,搞阴谋诡计的人又不是您。”

重华不以为忤,淡淡地道:“手中抓了沙子,越是想要握紧,便越是流失得快。该着急的人不是我。”

着急的人是何蓑衣,不然也不会这样接二连三的搞鬼,更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性命来做赌注。

从前他着急,越是想把钟唯唯握紧,她越是不信他,离他越是远。

反之,何蓑衣假装知心大哥哥,有红颜知己,并不成天粘着,她却最信任何蓑衣,甚至把钟袤交给何蓑衣照料。

现在何蓑衣既然着急,那他就该放松了,让何蓑衣去做那个越是想握紧,越是离得远的人吧。

钟唯唯因为长情记情,所以总会时不时发傻会发蠢,他得给她时间明白过来,知道自己有多蠢,他才好在她身上作威作福。

☆、444.第444章 手中沙(2)

何蓑衣半阖着眼睛,并不想要搭理惊喜的夏栀和李药师等人。

他只关心,他辛辛苦苦做这一场戏,究竟有没有得到一点点效果。

钟唯唯呢?为什么他醒来没见到她,只见到小棠?这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

听到门响和脚步声,他不由得绷紧了身体,十分想要去看钟唯唯究竟是什么表情,却又害怕去看,因为担心看到不想看到的。

钟唯唯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探了一下何蓑衣的额头,仍然发烫,且脸色难看,看上去十分孱弱。

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却又不忍心在这种时候逼迫。

她知道何蓑衣应当是醒着的,但他不肯出声,她也就顺着他的意。

左右不过是几天的时间,等他好起来,该怎么做,她便怎么做。

何蓑衣在等钟唯唯叫那一声“大师兄”,在等她充满惊喜地和他说话,或者是追问夏栀等人:“不是说大师兄已经醒来了么?为什么他还是昏迷不醒?”

诸如此类的话。

然而钟唯唯一直没有问,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床前,沉默地注视着他。

曾经他无比渴望她的目光能这样专注于他,但此刻,她真的这样做了,他却觉得难以承受之重。

该怎么办呢?她大概是发现蹊跷了吧?

或者是重华这次防守得当,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何蓑衣瞬间转了十多个念头,想得头痛如裂,最终决定主动出击。

他睁开眼,对上钟唯唯的眼睛,朝她微微一笑:“阿唯来了。”

钟唯唯似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睛,猝不及防之下,吓得眨了眨眼,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阿兄总算醒了,有没有觉得很疼?”

当然疼,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疼,从里疼到外。

何蓑衣弯起眼睛笑:“还好吧,你没有和陛下闹腾吧?”

钟唯唯鼓起勇气,静静地看着他,既不说闹了,也不说没闹,她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终于还是知道了。

何蓑衣全身发凉,笑容却越发干净温和:“没有闹腾就最好了,这个事儿不怪陛下,他也是受害者。”

钟唯唯“嗯”了一声,尽量小心地问:“我当时只看到大家都拿着刀剑往阿兄身上招呼,具体的经过却是不知道,阿兄能说说么?”

果然啊,这样冷静的语气。

“是误会。”何蓑衣苦涩地道:“其实,是我找不到一味药,想着大概只能靠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