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仁和严储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终于,重华砸得累了,坐下来,盯着跳动的烛火发怔。

远处传来三更的鼓响声,李安仁和严储你推我,我瞪你的互相瞅了半天之后,悄悄伸出手剪刀石头布,三打两胜,李安仁运气丑,输了,只好拉长了脸,战兢兢过去:“陛下,不早啦,该歇了。”

重华猛地抬头,目光森寒,吓得他一跌,差点摔倒在地,颤巍巍道:“陛下?”

“张翼?”重华大喊一声。

张翼远远地藏在阴影里,有气无力:“臣在。”

重华咬牙切齿:“你带人,立刻去驿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许让姓李的弱狗睡上安稳觉!”

☆、563.第563章 好朋友

钟唯唯出了宫门,郑刚中迎上来:“我送你回去。”

钟唯唯不想坐车,就让郑刚中:“给我找一匹马。”

郑刚中立刻让手下给她找了一匹马,亲自替她拉住缰绳,道:“小钟你慢点。”

钟唯唯一笑,才要踩蹬上马,之二十便跪了下来,大声道:“请馆主上马。”

钟唯唯默了片刻,忍住只差一点就滚落出来的眼泪,踩着之二十的背上了马。

月色朦胧,长长的承天门大街上空无一人,之一等人赶着车在后面跟着,郑刚中陪着钟唯唯在长街之上慢慢前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感觉得到来自对方的暖意和支持。

将要到达大雁帮分舵驻地时,郑刚中停了下来:“小钟,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只要你开口,只要你需要,我会尽一切力量去帮你。”

钟唯唯心中微暖,重重地点头:“嗯!”

“再有来了却不告诉我这种事,你看着办。”郑刚中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使劲拍拍她的肩膀,拍得她身子一歪,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她龇牙咧嘴,紧紧抓住缰绳稳住身形,难免怪罪:“老郑你过分了,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兵,经得住你的金刚掌。”

郑刚中哈哈一笑:“谁让你来了却不告诉我的?太不够朋友!”

他的豪爽热情冲淡了钟唯唯心里的伤感之意:“老郑,我就是把你当朋友看才不告诉你。不然这会儿你就该倒霉了。”

郑刚中不置可否,道:“陛下想必没有和你提及钟袤的事吧?据我所知,他已经派人前往东岭了。还有,也派了人去护国大长公主府,配合公主府行动。你若要参与,明日一早便去公主府吧。”

重华的确是没有和她提过半句有关钟袤的事,但她也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理。

哪怕就是一般的君臣关系,东岭人对臣下的家属动了手脚,当君主的人也不可能不管。

钟唯唯道:“我知道了。”

郑刚中就道:“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明天若是有空,就来家里吃饭,你嫂子提了你好多次,几个侄儿侄女也念叨你了。”

钟唯唯心里暖洋洋的,酸着鼻子,跳下马,在郑刚中的注视中进了大门。

董瑜还没睡,和之二等人守在正屋里,大眼瞪小眼的呆着。

听到声音,就赶紧迎出去,也不多说什么,就是傻呵呵地摸着头笑:“你回来了?见着陛下了?陛下他老人家还好吧?没说要收拾大雁帮和我吧?”

他平时没有这么呆,这副呆像不过是故意装给她看,哄她开心的。

钟唯唯的鼻子又是一酸,挤出一个笑脸,依着顺序回答董瑜的话:“我回来了,见到了陛下,陛下很好,他没说要收拾大雁帮和你。”

董瑜就夸张地笑起来:“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陛下不是小心眼的人。”

钟唯唯道:“对啊,陛下从来胸怀大度,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跟着陛下有肉吃。”

董瑜趁着她心情好,摸着肚子道:“好饿,好想吃宵夜,你陪着我用一点如何?”

生怕拒绝,又道:“我是为了等你才没睡的,熬夜熬久了就会饿。”

钟唯唯明白他的心意,便道:“正好饿了。”

小棠一阵欢喜,嘟囔着道:“能不饿吗?今天就没吃晚饭来着。”

等候传召时,到了饭点,郑刚中让钟唯唯一起吃饭,还特意让人从外面送了席面,钟唯唯却只动了一筷子就没动了,她想着都替钟唯唯胃疼。

钟唯唯抿着唇不说话,见宵夜端上来,又是心里一暖,厨子精心揉制的长久面,从头到尾只有一根,顺顺溜溜,骨汤做底,撒几颗翠绿的葱花和香菜,以及一勺炒得极香的肉末。

清淡爽口,养胃安神,寓意美好。

她笑一笑,道:“好饿。”

低下头,大口大口吃面,吃到最后,把汤也喝了,抚着肚子满足地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了。”

董瑜碗里的面不过只吃了一口,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吃,见她吃了底朝天,抚着肚子夸好吃,就笑了:“是吧,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

钟唯唯一笑,伸个懒腰:“累了,大家都睡吧。”

董瑜大声道:“我的面还没吃完呢,你们先睡。”

钟唯唯低声道:“谢谢。”

董瑜笑起来:“好梦。”

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人全部撒出去,把京中能调动的人全都调动起来,搜寻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了,我这回把家底全部亮出来,就不信翻不出她来。”

钟唯唯点点头:“多谢。”

等到钟唯唯和小棠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董瑜放了筷子,拍着肚子道:“胀死我了,晚饭吃得太多。”

分舵舵主不客气地道:“一碗面都能胀着您?莫非您身体出了问题?”

董瑜气呼呼地使劲拍他一巴掌:“我心情不好,不消化,难道不可以么?”

分舵舵主道:“可以,可以,总舵主您说了算。”

做贼似地跑出去,往外探头看了两眼,确认钟唯唯等人已经走远听不见了,才跑回来,小声道:“按照您的吩咐,给何爷那边送了信啦。”

董瑜叹一口气:“小钟她不愿意跟何兄说,是她自己的考量。我却不能不说,不然将来何兄不会饶我。”

钟唯唯回到房里,一头歪倒在床上,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身体觉得累,精神却很亢奋。

就算是李尚真的抓住了钟袤,并且死也要拉她下水,她也要和他斗到底。

那个女扮男装、眼角有一颗胭脂痣的人,既然和李尚结伴出现,必然是对李尚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李尚如此肆无忌惮,不过就是仗着东岭和郦国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事贸然开战。

那么,她有软肋,李尚也会有软肋。这毕竟是在郦国,是在郦国的京城里,三教九流,上上下下,只要全部动员起来,总能找到那个女子。

唯有筹码足够,才能确保钟袤的安全。

☆、564.第564章 我就是想弥补一下

天尚未亮,就有访客来到。

小棠给钟唯唯梳头,低声道:“大姑娘已经来了有半个时辰了,说是要接您回太傅府去住。”

想到钟欣然惺惺作态的模样,小棠真是恶心得不行:“成天这样装,难道就不累么?”

钟唯唯道:“不要生气,她既然来了,咱们好好接待就是了,你让人去外面给我准备祭品,我要去祭拜师娘。”

不管怎么样,她就是钟南江养大的,是钟南江的义女,到了京城不去祭拜钟夫人,怎么都说不过去,把礼数尽到,其余事情且又再说。

简单地吃过早饭,钟唯唯才出去见钟欣然:“抱歉师姐,昨天太过奔波,累坏了,多睡了一会儿,醒来才知道你来了。”

钟欣然仍然穿着那一身雪白的衣裙,楚楚动人的模样,先就上前亲热地拉住钟唯唯的手,温婉和气:“怪我来得太早。可是……”

眼里含满了泪水,“阿娘去后,我在这世上只有你和阿袤两个至亲了,你不知道,我听说你回来,究竟有多高兴!本是想要迟一些过来的,奈何实在是等不得!”

说到动情处,低头拭泪,好像是真的激动坏了。

“二姑娘您不知道,”她身后的一位嬷嬷给钟唯唯蹲了个礼,“大姑娘昨夜一整夜没睡着,就只想着您回来了,若不是知道您去了宫中面圣,她昨晚就来接您回家啦。今儿早起就过来了,饭都没吃呢。”

钟欣然擦擦眼泪,强笑道:“王嬷嬷,你说这些做什么?”

王嬷嬷讪笑一声,退到后面。

钟唯唯将手从钟欣然掌中抽出,淡淡一笑:“那可巧了,我今天也打算去祭拜师娘的,只是唯恐去得太早,有些失礼。这不,拜帖都准备好了。”

钟欣然便道:“自家人,写什么拜帖?将来整个太傅府都是阿袤的,你是回家,又不是去哪里。”

钟唯唯笑而不语。

钟欣然泫然欲泣:“阿唯,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是我和阿娘对不起你,你生气是应该的,阿娘临终之际,一直都挂念着你,说对不起你和阿袤。”

她跪下去紧紧抓住钟唯唯的手,凄声道:“阿唯,俗话说,人死账消,可是我也不敢说这个话,阿娘做错的事情,我来替她偿还,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

钟唯唯恶心得差点把早饭吐出来,叹道:“大师姐这样,我可承受不起啊……”

话音未落,就见门口站了一个人,正是重华。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和钟欣然,眼神幽深,并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钟欣然似无所觉,哭得凄凉断肠:“若是时光能倒流,我愿意当初进宫的人是我,看你现在这样,比杀了我还要让我难受。我这些日子经常做噩梦,梦见阿爹骂我,说我不孝不悌不义……”

钟唯唯用力掰开她的手,毕恭毕敬地迎驾:“吾皇万岁。”

钟欣然愕然地捂住嘴,回身一看,窘迫得满脸通红,匆忙擦去眼泪,跪下迎驾:“参见陛下。”

重华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目光未在钟欣然身上作任何停留,而是定定地落在钟唯唯身上:“又又要见你。”

小小的人儿从门口探了个头,怯怯地往屋里看,脸蛋又白又圆,眼睛也是又黑又圆,小嘴红彤彤的,看着就让人打心眼儿里疼爱。

钟唯唯情不自禁堆起笑容,朝又又张开手臂:“又又。”

又又欢喜地叫了一声,飞奔而入,重重地扑倒在钟唯唯怀里,把她扑得往后一倒,抱着又又摔倒在地上。

又又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压在她身上,伸手去捏她的脸,委屈又欢喜:“唯姨你没良心!”

钟唯唯只是笑:“是啊,又又很有良心,这么早就来看唯姨。”

又又悄悄看一眼重华,搂着她的脖子小声道:“我一夜没睡着,一直不停地哭啊哭啊,终于哭得阿爹受不了,答应带我来看你。”

重华冷冰冰地哼了一声:“回去以后自领二十戒尺。”

又又的大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将头紧紧靠在钟唯唯胸上:“唯姨,唯姨救我,我不想回去了,我只想和您在一起。”

重华瞪他:“立刻站起来,再敢胡闹看我怎么收拾你。”

又又根本不理他,继续往钟唯唯怀里钻,眼巴巴地道:“唯姨,我好饿,没吃晚饭,也没吃早饭,你有好吃的吗?”

钟唯唯抱着他坐起身来:“有,你想吃什么?”

钟欣然不甘心自己被集体忽略,清一清嗓子,温柔地道:“又又,然姨也没吃呢,我知道有一家茶楼的点心做得很好,不如我请客,咱们一起去吃吧。”

又又没理她,拽着钟唯唯的手晃:“我要吃小棠煮的鸡蛋。”

“这要求可真高,真会吃。”重华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无限鄙视。

小棠激动地道:“奴婢这就去给您做啊,您还想吃什么?”明着是问又又,眼睛却是看向重华的。

重华面无表情,不理。

钟唯唯就道:“昨夜我吃着那个长久面不错,让厨房做那个吧。”

话音未落,一阵寒风刮过,是重华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大意是,我一夜气得没吃没睡,你却又吃又喝还好睡?

钟唯唯假作不知,低着头只管对又又问长问短,不忘殷勤地给请重华上座,让人上好茶。

钟欣然孤独地站在一旁,心里充满了嫉恨不甘,眼珠子一转,道:“二师兄,阿唯今天要回太傅府,您要去吗?”

重华抬起眼来淡淡地看着她,神色莫测。

钟欣然一阵皮紧,委屈又害怕地轻声补充:“我是来接她回去的,我就是想弥补一下……并没有其他意思。”

重华却突然开了口,语气温和:“你做得很不错。”

钟欣然惊喜若狂,恨不得扑倒在重华脚下,狂舔他的脚:“二师兄,我,我……”这回是喜极而泣。

重华道:“坐吧,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是。”钟欣然擦擦眼泪,小心翼翼地看钟唯唯一眼,在重华身旁坐了下来。

☆、565.第565章 你还记得我

重华居然对钟欣然如此和气?

钟唯唯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当年的事,真正倒霉的人是她,谁也没有她那样感受得深。

重华是皇帝,深受义父教诲之恩,又要安抚全天下的读书人,对钟欣然这个唯一的遗孤再怎么好都是应该的。

因此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让人去把她给又又带来的礼物拿出来。

她在九君山时准备了一些,来的路上也让人搜罗了一批,但凡是觉得小孩子会喜欢的都买了。

原本是打算,万一露面,就亲自给又又,万一不露面,就托人送去给又又,假说是她在九君山托人带来的。

又又欢喜得和什么似的,拿起冲天猴觉得爱不释手,抓起铜线编的小狮子也觉得太好了,于是抓在手里不放,笑着和钟唯唯道:“唯姨,你真好。”

可是我不好。重华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茶,差点把茶杯咬下一口来。

钟欣然看在眼里,越发殷勤,不停地找话和重华说,重华也像模像样地回答她,二人一问一答,竟然有些其乐融融的样子。

钟唯唯索性起身:“陛下,微臣房中还有一些给皇长子的东西,请容微臣领皇长子去拿。”

重华板着脸,和没听见似的,继续和钟欣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钟欣然“善意”地提醒重华:“陛下,阿唯和您说话呢。”

重华这才不情不愿地撩起眼皮子看一眼钟唯唯,僵着脸点点头。

钟唯唯牵着又又规矩肃然地告退,才走出门,一大一小就发出非比寻常的声音,又又就像一只小鸟,叽叽咕咕说个不停,钟唯唯也是有问必答。

重华阴沉了脸,钟欣然好心去摸他的茶杯:“凉了,臣女给陛下换一杯吧。”

他立时撩起眼皮,冷冷地瞪了钟欣然一眼,钟欣然被吓了一跳,委屈地垂下手,不敢再发一言。重华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须臾,小棠送了面进来,重华漫不经心地问起:“皇长子呢?”

小棠聪明地回答:“回陛下,钟馆主已经用过了,皇长子只吃鸡蛋,他在钟馆主的屋子里用。”

“谁问你别人了?”重华一肚子的哑火,又饿又堵,看着一碗赏心悦目的面条,吃不下去。

“哦。奴婢知罪了。”小棠恭敬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重华生气地瞪了那碗面条一会儿,决定把它当成钟唯唯吃下去,钟唯唯想要气死他,气得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偏不让她得逞。

他恶狠狠地把一整碗面全部吃完,就连汤都没有放过,喝得干干净净。

钟欣然见他动了筷子才敢动手,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条,动作非常赏心悦目,然而重华并没有看她一眼,吃完就板着脸让人:“去把皇长子叫回来,该走了。”

原本以为又又会哭爹叫娘,拼命求他让自己留下来,谁知片刻过后,又又牵着钟唯唯的手,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唯姨要去太傅府,我们正好同路。”

钟唯唯和重华解释:“我回来以后还没去祭拜师娘,祭品准备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去。”

重华本不想理她,最终还是淡淡点头:“唔。”

然后当先往外走,钟唯唯牵了又又的手跟在后面,没人过问钟欣然这个太傅府主人的意思。

钟欣然垂下眼,掩去愤恨与不甘,乖巧热情地抢上前去,邀请钟唯唯:“妹妹和我坐一辆车吧。”

钟唯唯怎么可能坐她的车,当即就要回绝:“我自己有车……”

一根缰绳被人扔到她手里,胭脂马踱过来,低下头去,温柔地在她身上擦蹭。

不用说,是重华听说她昨夜问郑刚中要马代步,是以带着又又找了借口,大清早地给她送马来。

钟唯唯悄悄看了重华一眼,抱住胭脂马的大头,亲昵地和它说话:“小东西,你还记得我。”

又又道:“它当然记得你了,唯姨,你抱我一起坐好不好。”

钟唯唯道:“好啊。”

之二十上前给她垫脚,又又大呼小叫:“啊啊啊啊,好了不起,啊啊啊,我将来也要像唯姨这样威风……”

之二十温和地笑着:“能为殿下效力,是在下的荣幸。”

又又红着脸上了马,将腰间挂着的金线袋扯下来,丢给之二十,脆声道:“赏给你的。”

之二十得了钟唯唯的首肯才敢收下,毕恭毕敬地上前给钟唯唯牵马。

重华骑着乌云走在前面,钟唯唯带着又又跟在后面,钟欣然一个人温婉端庄地坐在车上,看着前面的背影,银牙都咬碎了。

李尚说重华今早必然会来见钟唯唯,她故意挑了那个时候给钟唯唯跪下认错,钟唯唯果然也没有说要原谅她,然而重华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叫人好不心寒。

一整套祭拜礼做下来,便已是下午,重华只给钟南江上香行礼烧纸,看都没看钟夫人的灵位一眼。

钟欣然也不敢吱声,殷勤地来回走动,让人安排宴席,拼命要留几人吃饭,重华淡淡地道:“朕还有事。”向又又伸手,“走了。”

又又躲在钟唯唯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裙子:“我不回去。我要和唯姨在一起。”

“反了!”重华怒气冲冲。

又又瘪嘴:“唯姨唯姨救命……”

钟唯唯只好道:“若是没有其他大事,不如让他跟我在一起吧……”

重华冷淡地看着她,大意是,你让我怎样,我就要怎样吗?

又又哭声更惨,钟唯唯叹一口气,要给重华行礼,重华却迅速转身,大步走了,眼看着是不耐烦多看她一眼。

钟唯唯带着又又出了太傅府大门,钟欣然依依不舍地追出来,在大门处死死拽住她,苦苦哀求:“阿唯,阿唯你回来住啊,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和我计较好不好?”

人群越聚越多,兴奋地看着这师姐妹二人,各种八卦满天飞,又有人兴奋地问钟唯唯:“钟馆主,您会战胜东岭人吗?”

“她当然能。”韦七爷鬼魂一样地钻出来,对着钟唯唯行礼:“钟馆主,别来无恙,在九君之时承蒙您照顾,不胜感激,听说您回来,略备薄酒,敬请光临。”

☆、566.第566章 好贤良的妇人(1)

钟唯唯当然不可能和韦七爷去喝酒,淡淡地道:“多谢您美意,斗茶大会在即,近来都不见客。”

韦七爷笑道:“不是客,而是想做和事佬,二位钟姑娘都是人中龙凤,茶道高明,又是至亲,怎能因为一点点误会就姐妹反目呢?”

钟欣然猛点头:“就是,就是,阿唯,我真的知错了。”

钟唯唯不客气地道:“师姐知错能改善是好事儿,但我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赖在你家里,我自己有家,多谢了。”

再看向韦七爷:“反目这种事,韦七爷做得比较多,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了。”

之一和之二上前,不动声色地拦住了钟欣然和韦七爷,钟唯唯带着又又骑上胭脂马,并没有回大雁帮分舵,而是回了她原来住的小宅院。

她身份已经暴露,无数的麻烦会找上门来,还是不要去拖累董瑜等人了。

当初给何蓑衣、钟袤做饭的王嫂还守在这里,葡萄架上的葡萄已经结了米粒大小的绿色葡萄,金银花顺着墙面爬了半堵墙,风一吹,满院甜香。

钟唯唯站在葡萄架下只瞟了一眼,就敏锐地发现这里被翻修过了,便问王嫂:“怎么回事?”

王嫂忙道:“去年下暴雨,风把葡萄架全部吹翻了,带出了好些泥土,陛下安排宫里的人来整修的。”

钟唯唯便没多话,转身进了屋子,然后发现,整个儿都变了。

何蓑衣居住时的所有痕迹都已消失不见,屋子里不但重新粉刷过,就连家具也换了。

地砖下装了火龙,冬天会很温暖;有专属的存放茶叶和茶具的小库房,背阴通风;还有一间非常漂亮开敞的小轩房,窗外正对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花园。

花园也是后面才修的,用的地儿正是当初她想买下,以供何蓑衣使用的邻家院落。

王嫂跟在后面,殷勤地道:“好看吧?这是陛下亲自设计的,整整花了半年多时间才弄好,陛下隔一段日子就会来一次,在那个葡萄架下坐着喝一盏茶,才又离开。”

钟唯唯过了良久才道:“好看。”

另外还起了一排房子,供给下人住,就算之一等人住进去,也不会觉得拥挤。

这房子,经过重华的手,从一进的小院子,成了一个两进的院子。足够她居住了。

又又困了,钟唯唯便放他在床上休息,招呼青姑姑坐下来喝茶,一壶茶未喝完,小棠等人便从大雁帮分舵把行李搬回来了,同行的还有简五。

简五风尘仆仆,又黑又瘦,神情焦灼,第一句话就是:“阿唯,我对不起你。”

一个更加黑瘦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给跪下去,嘶声说道:“小的是耿五福。”

是当初领着钟袤出门的掌柜。

虽然早就有准备,钟唯唯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往下沉,她面无表情地听耿五福说起当时的情景。

事情发生在一个半月之前,他们大赚了一笔,带着货物满载而归,途经象州,住在简氏自己开办的客栈里。

因为是自家人,且象州向来治安良好,这一路上也是平安顺遂,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安安心心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