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传进来,众人都举杯庆祝,钟唯唯厚脸皮地谢过众人,吕太贵妃冷幽幽来了一句:“陛下想必很高兴吧。”

是哦,陛下呢?这么久了,发生了这么几件事,为何不见陛下出声?众人都犯起了嘀咕。

☆、763.第763章 追击

杂耍表演得热火朝天,有仆妇自外面送吃食进来,小声和吕夫人传递消息。

皇帝陛下并不在隔壁之所,据说是累了,在休息,他的亲卫守着门口,也不让人进去。

吕夫人微一皱眉,把消息传递给吕太贵妃知道,吕太贵妃想了想,微笑着看了钟唯唯一眼。

吕夫人就明白了,起身走到钟唯唯面前,堆满笑容,用谦卑的语气说道:“……听说陛下累了,在休憩,我们很惶恐,想尽力伺奉陛下,却又不敢打扰。”

按她和吕太师等人猜测,皇帝陛下大概并不在房里休憩,但是又不能刺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告诉钟唯唯。

钟唯唯听到消息,放心不下,必然会去探望陪伴重华,那么重华究竟在不在房里,是否出了什么事,那就一目了然了。

但是钟唯唯并没有她们以为的那么好使,默默地听完了吕夫人的话,笑眯眯地道:“陛下能在府上休憩,说明很信重太师,太师应该高兴啊。”

滑不留手,对答得滴水不漏。

吕夫人装作欢喜万分的样子:“多谢大司茶提点,以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

钟唯唯挤挤眼睛:“这是相互的,对不对?”一点都没有提刚才两个孩子遇到的事儿。

吕夫人倒是不安了,小心翼翼地道:“方才那件事,我们真是不知道……”

钟唯唯体贴地道:“我都明白,多事之秋,嫉妒眼红的人太多啦,见不得咱们好,咱们不理他们。”笑眯眯地问吕夫人要了几样吃食,当真亲切极了。

吕夫人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惊喜模样,忙里忙外,发动家中女眷,恨不得把家底都翻出来讨好钟唯唯。

钟唯唯和吕家的女眷们你来我往的,心里却在想,重华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这个事情他之前没有告诉过她,一定是在瞒着她做什么事。

端仁身份超然,并不参与这些俗务,只觉着钟唯唯装得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真好玩,拉了又又在一旁,看似是在教训,实则是低声询问刚才的事:“为什么会觉得危险呢?”

又又小声道:“觉得那个老妪的声音和眼神很熟悉,靠近就觉得害怕了,汗毛都竖起来了。”

端仁心里一沉:“好好想一想,会是谁呢?这种感觉,以往遇到谁才会有呢?”

又又犹豫了一下,低声附在她耳边说道:“像一个人。太后,但太后不是病重了么?”

果然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太后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却以这般模样出现在吕府,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那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端仁很快做了决定,给心腹使个眼色,心腹得令,把她的意图一层一层地传递出去。

搜查加大了力度,同时范国华的夫人问起了太后娘娘:“听说太后娘娘病得又重了些,不知可要好些了?”

端仁和钟唯唯同时收敛了神色,一个沉痛的摇头,一个难掩忧色:“本来就病着,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就病得更重了,现下只吃得下粥啦。”

那件事,不用明说,大家也知道是韦氏叛乱,韦太师和平业被车裂而死一事。

发生了这样的事,韦太后会重病不起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大家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番,假装关心,把意思表达到,就把韦太后丢开了,失败者不值得同情。

而端仁和钟唯唯要的也只是,让大家知道韦太后重病就就要死了,而且好端端地在宫中,目的达到也就不再提这个事儿。

随即,又有人提起了那个靖中国的皇太女。

东岭、郦国一脉相承,地理、风俗差别不大,都以茶叶为主要民生,周边有许多小国,或附庸于东岭,或附庸于郦国,端看谁的拳头最硬就要更偏向谁一些。

而在东岭和郦国共同的西边,隔着一片雄峻的崇山峻岭,又有一片广袤的平原,土地肥沃,物产富饶,人口众多,国力强盛,国号为靖中。

靖中因为与东岭、郦国隔着这片崇山峻岭,交通十分不便,因此并没有什么往来,平时日子就是各过各的,没什么交集。

但是总有行商的人把东岭和郦国的茶叶运送过去,再把那边的精美丝绸和粮食、新奇玩意儿之类的运送过来,因此偶尔也能听见双方的消息。

靖中立皇太女的消息,便是一件十分让人惊讶的事儿了,因此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能成为皇太女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明这姑娘一定非常非常优秀,优秀到靖中的皇帝宁愿舍弃男性继承人,也要扶持她上位,优秀到靖中的男人们都不敢吱声,不得不服从。

端仁和钟唯唯都是做事的女人,知道这个消息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在里头,只是牵挂着大事儿,便不怎么关心了。

与此同时,吕府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一身仆役装扮的李尚形容憔悴,没精打采地赶着一辆车,从巷子里慢悠悠地出来,车上堆着泔水,还半躺着奄奄一息的韦太后。

韦太后的装扮又与之前不同,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老妇,穿的衣服又脏又破,额头还有伤口,干涸的污血凝结在额头上,看着挺可怜的。

但是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豪门富室之中,经常都会有这样老了干不动活儿,受了伤然后被拖出府去老仆。

何况天那么热,光是闻这泔水的味儿就够了。

李尚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吕府附近的街巷,驶进了另一条僻静的小巷,突然间听到有人在后面叫道:“站住。”

李尚恍若未闻,继续往前,有风声自脑后袭来,他也不不理,而是继续往前,因为他的帮手应该快到了。

果然又是一阵冷风袭来,将后面那道袭向他的冷风给截了,何蓑衣飘然落于他身后,撑开了一把伞。

“劳驾。”李尚弃了马车,俯身将昏迷的韦太后抱起,转身走入另一条小巷,里面自有人接应他,将韦太后一并带走。

何蓑衣白衣飘飘,撑着伞,挡住路,面无表情地看着追上来的梁兄。

☆、764.第764章 决一死战的师兄弟(1)

梁兄看到何蓑衣,十分的感慨:“没想到又见面了。”

何蓑衣面无表情:“不是经常见面的么?”

梁兄作为钟唯唯的暗卫,钟唯唯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上一次师兄妹几人摊牌,他虽未出现,却是看到了何蓑衣的。

梁兄便不跟何蓑衣谈交情了,直接指挥手下围追上去,他自己拿着刀朝何蓑衣扑去。

他很想知道,没有了夏栀的帮助,何蓑衣和他单独对战的话,到底谁赢谁输。

想到夏栀,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夏栀呢?”

何蓑衣脸上的肌肉可怕地抽搐了一下,将伞旋转成一把锋利的刀,对着梁兄狠辣地切割过来。他带去的人见状,也毫不客气地动了手。

梁兄连忙敛了心神,与手下结成阵法,群起而攻之,毕竟是大事,容许不得韦太后被有心人劫走,变成不可逆转之祸害。

街口,一辆黑漆平头马车上,重华神色肃然端坐于车上,微垂了双眼,静听着巷子里的打斗声。

苟老五从另一个方向疾驰而来,一脸颓然:“找不到人了。”

他和梁兄从两个方向夹击,就算梁兄被何蓑衣拦住,那还有他在另一个方向拦阻,但是那个奴仆打扮的年轻男人和老太婆全都消失了。

怎么都找不到。

二十年的牢狱生活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譬如说对地形的熟悉程度和对事物的直觉、判断力、敏锐度,苟老五很沮丧,恨不得重华狠罚自己一通才好。

重华镇定地抬起眼,平静地道:“没有关系。”他还有一次机会,立后大典。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何蓑衣留下来,重华抬手指向车外,说道:“去把那个人留下来。”

苟老五想要将功折罪,重华话音未落,他已经像一只大鸟一样朝何蓑衣扑过去了。

梁兄战斗得很是艰难,何蓑衣很厉害不假,但是他和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弱,只是凡事一旦有了情谊,就没办法对对方下死手了。

他和何蓑衣一起度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有防备也有合作,曾经一起喝过酒,做过饭,互为依仗,同时他还是钟唯唯的人,知道钟唯唯定然是不想要何蓑衣死伤的,所以难免有过顾忌,这便落了下风。

苟老五的到来正在时候,梁兄很自觉地把主攻的位置留给了苟老五。

苟老五很厉害,曾经在诏狱之中,通过一个小小的窗洞,用筷子钉死了攻击钟唯唯的毒蛇,也曾暴起杀死了刺客。

很快何蓑衣就感受到了压力,他想走,却走不掉了,他想了想,看明白了此刻面临的局面——他以为是在设局,而重华也在设局。

这一场战斗,主要目标就是他,是针对他而来的,而韦太后,不过是附带的。

他当机立断,呼啸了一声,旋转着伞,直奔梁兄而去。

真不要脸啊!梁兄气得骂了一声,这脸厚心黑的家伙是知道自己不忍心,有顾忌,所以把这里当成突破口了!

长刀绕过伞,直指何蓑衣的前胸,何蓑衣不退反进,不要命地往刀口撞去。

梁兄当然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刀口之下,下意识地就收了一下刀,就是这一瞬间,就被何蓑衣穿破了包围圈,往外而去了。

“你……“苟老五恨铁不成钢,正要奋起直追,却见何蓑衣停了下来。

巷口的车顶上,站着重华,他穿着一身利落的玄色窄袖长袍,手里拿着一把大弓,弓拉成满月,上面搭着三枝羽箭,箭矢雪亮,指着何蓑衣。

何蓑衣微笑着,姿势优雅地将伞擎起挡住炽热的日光,问道:“师弟是想取走我的命么?来呀!”

重华浓黑秀挺的眉毛轻轻动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手却极稳,没有半点动摇。

何蓑衣闲庭漫步一样地朝他缓缓走去,笑容优雅:“你不是答应过要放我三次的么?还差一次呢,你不能因为阿唯不在,你就不履行诺言了。言而无信,这是为君者的大忌。”

重华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三枝箭夹杂着雷霆之力呼啸着向何蓑衣飞去。

何蓑衣从容不迫地将手中的伞旋转,迎上,“咄、咄、咄”三声闷响,他被震得手发麻,同时那把特制的伞发出了悲惨的嘶叫——被三枝箭硬生生撕了一条口子。

而重华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他飞快地抽箭、搭箭,一箭又一箭地射过去,何蓑衣若不是真的想死,那就只有不停地旋转手里的伞去抵挡。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把特制的伞便破成了碎布片,何蓑衣利索地褪去了无用的伞布,将收拢的伞骨变成了一件利器。

“陛下也没闲着啊。”何蓑衣慨叹了一声,跃起,向重华扑去。

重华将空了的箭壶和铁弓扔掉,以同样快的速度抽出挎在腰间的长刀,自车顶上跃起,以泰山压低之势劈下。

“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长刀砍上了伞骨,穿着玄色长袍的重华和一身白袍的何蓑衣面对面地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的个头不相上下,都是俊秀出尘的脸庞,一个笑意盈盈,一个面无表情,眼里的恨意和狠意却是不相上下。

两个人也不废话,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转瞬之间便斗了十几个回合。

何蓑衣已经不撩重华了,做了那么多年的师兄弟,他自然知道重华今天特意在这里围堵他,并不只是和他玩玩。

若想要逃走,那便只有死战才能争得一线生机。

“有意思么?”重华突然问了一句。

“很有意思。”何蓑衣大喊了一声:“你去死吧!”

掌中的伞骨突然被撑开,化成了无数尖锐的利器,弹射出去,近距离地飞射向重华的面门、颈部、身体等各个要害之地。

与此同时,“铿锵”一声轻响,伞柄上方弹射出一把锋利的短刃,何蓑衣握紧,趁着重华躲避暗器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向着他的咽喉割去。

梁兄目呲欲裂:“陛下!”

苟老五状若疯虎,狂奔而至。

张翼飞扑而上,试图替重华赴死。

☆、765.第765章 决一死战的师兄弟(2)加更求月票哟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重华这次一定逃不过了,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何蓑衣脸上的肌肉可怕地跳动着,手却半点没有收回的意思,时间和遭遇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当初的想法和做法到了现在不一定合适。

重华在为自己的国家、女人、生存而战,他也在为自己的生存和前途而战,际遇不同,选择不同,便注定为敌。

既然为敌,便容不得怜悯和手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死亡的气息逼近了重华,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何蓑衣手里的这把伞有着这么多的功用,但是他一直都知道,何蓑衣很狡猾,因此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能清晰地听到、看到这些暗器的方向,也能看到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刃割向他的咽喉。

这便够了,他有着可怕的计算能力和灵敏有力的身体,刹那之间,他便作出了精准到可怕的判断,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转避让更多的暗器,同时用前胸迎上一根伞骨,头和腰往后仰,避开了何蓑衣手里的短刃。

锋利的伞骨刺入他的前胸,将他击起,再跌落于地。

与此同时,张翼、梁兄、苟老五扑了上来,两人对阵何蓑衣,一人去护重华。

都以为重华凶多吉少,却见重华利索地从地上跃起,低头看了一眼前胸,动一动手脚,淡淡地道:“你们都让开。”

何蓑衣有一瞬的惊愕和迷惑,看到重华破了衣襟,却未流血,随即了然:“你穿了软甲。”

重华淡淡地道:“大师兄聪明伶俐远胜我许多,我不能不多作准备,除了软甲,我还穿了丝衣。”

师兄弟俩无数次的斗争经验,让他知道,不管做什么事,小心谨慎一点,多做一点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软甲是最关键的保障,而滑爽的丝衣可以令暗器与箭矢走偏,最大程度地减少伤害。

何蓑衣笑了起来,指指张翼等人:“这是我和你的事,让他们走开。今日你我决一死战,你赢,任你宰割;我赢,你放我走。如何?”

重华并不答应他的要求,只道:“师兄与我之间的争斗已然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关系到家国百姓,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咦……你不是答应过阿唯要放我三次的吗?”何蓑衣笑了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也是个表里不一的卑鄙家伙!”

“伙”字未落地,他已然跃起,掌中的伞柄再次分裂,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洒向重华等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倘若不能趁此机会离开,那就只有成为阶下囚。

而他暂时还不想死,也不想被人关押一辈子。

重华这次早有准备,他撒出了一件宽大的披风,披风经过特殊处理,带了磁石,那许多的毒针被迫改变方向,硬生生被披风吸走,也有漏网之鱼,射入到周围的暗卫身上。

与此同时,一张闪着金属色的大网从天而降,将何蓑衣兜头罩住,何蓑衣暴喝一声,亮出锋利的短刃,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量切割大网。

短刃极其锋利,眼看大网便要被他割破,重华高举长刀,毫不停顿地向着何蓑衣的头劈了下来。

他气势汹汹,毫不留情,何蓑衣要么撤手就擒,要么将命留下。

何蓑衣果断收手,跌落于地。

重华紧随其后,一脚踏在他的手上,长刀指着他的咽喉,弯腰取走伞柄,缓缓道:“你输了。”

何蓑衣勾起唇角,笑眯眯的:“是啊。”他仰起头,亮出脖子:“来,杀了我,杀了便一劳永逸。”

“不然呢?”重华将伞柄扔给苟老五,手上一使劲,何蓑衣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条血线。

“不然,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真无聊。阿唯很希望我能与你好好谈谈,我们合作,既往不咎,我给你礼遇,你娶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

“真蠢。”何蓑衣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从前就蠢,还瞎,现在更蠢更瞎了,不知道生出来的会是什么小蠢货。”

“所以你不肯?”重华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语气平和如话家常。

“肯啊,她嫁给我,抛弃你,我便肯了。”何蓑衣笑起来,就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一样,越笑越大声。

重华面无表情地举起刀,用力劈下,何蓑衣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头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重华收回长刀,看向被逼在角落里的昆仑教众,冷冷地道:“一个都不留。”

张翼带人清扫战场,苟老五将何蓑衣绑成了粽子,再扔到肩头上扛着,紧紧跟在重华身后,小声问道:“陛下啊,怎么处置?”

重华道:“送去护国大长公主府,关入地牢之中。”沉着脸,淡淡吩咐一句:“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分,全家陪葬。”

他自来不是严苛的人,却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梁兄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是不许告诉钟唯唯姐弟俩,便都低了头,应道:“是。”

何蓑衣被扔到马车上,重华跟着上车,苟老五拦他:“陛下,此人诡计多端,陛下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重华面无表情地继续上车,苟老五还想再劝,被梁兄拉住了,表示不要再多嘴啦,你这不是等于在说咱们陛下不如他,害怕他么?

苟老五只好跟在车外,警惕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重华端坐于车上,沉默地打量着何蓑衣,直到马车驶至大长公主府的地牢外,有人来取何蓑衣,他方淡淡地道:“这是第三次。”

并不去管何蓑衣是否能听见。

大长公主府的总管小心翼翼地问他:“陛下,人犯平时该怎么待遇?”

重华静静地想了片刻,说道:“废了他的功夫,让他吃,给他吃最好的。”

“啊?”总管傻了眼,陛下您是在逗我?

重华缓缓添了一句:“从未见过他胖了是什么样子。”

所以让何蓑衣吃成一个行动不便的大胖子吧!看他还怎么做翩翩公子!

总管笑了:“小的知道了,一定会礼遇客人的。”

☆、766.第766章 第三者

黑漆平头马车平稳地驶出大长公主府,朝吕府驶去。

两个蹲在道旁和小贩讨价还价的男子对视一眼,也先后起身离开。

城北的一条胡同里,布满了价格低廉的客栈,这些客栈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房间够多、也够小,是杂耍班子首选的地方。

两个男子走进胡同后,进了左手边第三家客栈,几个孩子正在师父的监督下练倒立、走索等基本功,红衣丫髻女子抱着手臂在看热闹。

见二人入内,自有人告知红衣女子,红衣女子默不作声地上了楼,推开最里面的那间屋子,淡淡地道:“进来吧。”

这是整个客栈最宽敞、陈设也最好的屋子,然而仍是很简陋,桌上的茶壶茶碗也不过是略整齐而已。

红衣女子也不嫌弃,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道:“讲。”

男子小声把刚才的情形尽数说了,谈到重华与何蓑衣对战之时,有些怯怯地道:“都是高手,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被发现。只知道似乎那个白衣服失了手。”

红衣女子陷入沉思之中,许久之后,才道:“明天之前,我要知道白衣服是谁,和俪国皇帝有什么关系。”

她的手下面露为难之色:“这个……”

红衣女子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很难吗?”

男子缩了一下头:“不难,属下这就去办。”

红衣女子道:“不要去找东岭人,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等那两个男子出去之后,一直站在红衣女子身后的壮汉上前行了一礼,沉声道:“主君,您觉得,东岭与俪国能打起来吗?”

红衣女子一挑长眉:“当然打得起来,这个东方重华,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他已经吞了东岭两城,还扣留了东岭的帝姬,试图再吞第三城,又资助挑动东岭的前太子李源与东岭皇帝李澹争斗,如今东岭已经乱象丛生,很快,他便要坐收渔利了。”

壮汉道:“不能坐视俪国长大。”

红衣女子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幅地图:“你看,靖中与东岭、俪国虽然隔着铁碑岭,行路艰难,但是我们水路相通,现在东岭和俪国是没有发现这条水道,倘若发现,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把目光落到我们头上。那时再做准备,便是迟了,不如趁现在把他们搅得一团糟比较好。”

壮汉连连称是:“若是做成这件事,不但对陛下那里有交待,也能震慑一下诸王。”

红衣女子叹了口气:“女人要做成一件事实在是太难了,我若能立下这个功劳,他们才不敢说什么。现下,我们先设法把那个白衣人弄出来,我直觉他一定很重要。”

“属下愿为主君赴汤滔火。”壮汉斩钉截铁地捶了胸脯一下,与红衣女子出了房门,很快湮没在人群之中。

吕府,爬竿之戏正在上演。

三根长长的竿子被三个壮汉分别抓着,三个穿着彩衣的小孩子灵巧地抱着竿子一直往上爬,比谁爬得更高更快。

竿子被压得弯下来,摇摇欲坠,又有孩子偶尔失手,险些滑落,又迅速抓紧了,引得众人尖叫连连,嗑瓜子的忘了动牙齿和舌头,说话的忘记了自己上半截说了什么,喝水的把水倒到了身上。

重华在尖叫声中潜入了休憩的屋子,利落地将被撕破的外袍换下来,脱下软甲之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前胸。

胸前青紫了一大片,正是被何蓑衣射出的伞骨击中之处。

若不是他早有防备,准备充分,想必这根伞骨一定会穿透他的胸。

“哎呀,陛下,这是怎么啦?”李安仁惊慌失措。

重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李安仁立刻蚌壳似地闭紧了嘴,低下头默默伺候重华更衣。

重华穿戴整齐了,轻抬下颌,李安仁连忙打开了门,清清嗓子,低咳一声,守在外面的人立刻把“皇帝陛下起身了”的消息传递出去。

等到重华再走到表演之所时,爬竿表之戏已经结束,下一场表演尚未开演,所有人都堆着笑,起身相候。

吕太师不露痕迹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和举止,问道:“陛下可休息得好?老臣这里太简陋了。”

重华掩着口,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还不错。在演的什么?继续吧,不要扰了大家的兴致。”

吕太师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好招呼下人继续伺候着,自有人将这里的消息传递进去,钟唯唯与端仁商量之后,觉着应该走了,就又使人来问重华的意思。

重华已经办完了事情,也没什么可留恋的,遂起身道:“既是乏了,那便回宫吧。”

众人起身送驾,吕太贵妃毫不留恋地跟着要走,吕纯却是跑过去找钟唯唯:“能不能和陛下说一说,让我迟些回去。”

钟唯唯道:“思念骨肉亲人是正常的事,想留就留吧,天黑之前回去就行了,我会告诉陛下的。”

吕纯很高兴:“我记你的情。”眼睛一瞅吕太贵妃,说道:“姑姑不留下来陪陪祖母么?”

吕太贵妃皱了眉头:“陛下给我们体面,你怎能不知好歹?”

吕纯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您要走就走,别管我,真正管事儿的人都没说什么呢。”

吕太贵妃气道:“你……”

钟唯唯给小棠使了个眼色,小棠便上前去劝:“都少说两句吧,干系着宫中的脸面,惹得陛下不高兴了,大家都要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