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洛控制水速,高高倒下,觉着够他喝一口了就停下,等他咽下又倒。

半夏不高兴:“你倒是好心,他差一点就弄死你了。”

白洛洛摇头:“这是两回事。他做了坏事该死,自有律法等着他。他已被抓住,合理的需求可以满足。”

半夏叹口气,好吧,也就是这样的白洛洛,才会看上他家何爷了。

何蓑衣一直没有回来,白洛洛在火堆旁坐了一会儿,困意上头,趴在地上睡着了。

她睡得很熟,就连刚才发生的惊悚事件也不曾影响她半点,梦都没有做一个。

一觉睡到天明,在清脆婉转的鸟叫声中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上盖了何蓑衣的外袍,甜滋滋的起身,发现半夏坐在一旁烧水,何蓑衣仍然不见影踪,便问:“他呢?”

半夏笑道:“弄吃的去了,打只兔子烤了吃,好赶路。”

白洛洛精神抖擞地跳起来,收拾收拾,去拿自己的武器:“他身体尚未恢复,你可真忍心让他去。”

半夏道:“咦,他是你什么人呀?我自己的主人我自己不心疼?要你心疼?”

白洛洛冲上去,穷凶极恶地拍打他:“让你说我!让你笑我!没和你算账,你把老虎当病猫?”

她用力并不大,半夏抱着头鼠窜求饶:“是,是,姑奶奶我错了,你不是病猫,你是老虎,母老虎!”

“你才是母老虎呢!”白洛洛笑起来,继续追打他。

二人打打闹闹,笑声悠扬。

忽然,半夏一个急刹停下,弓着腰,垂着手,毕恭毕敬、带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何爷。”

何蓑衣拎着两只兔子,面无表情地把兔子朝半夏的脸上扔过来:“拿去剥洗!”

兔子还没死透,将近半夏时,腿便使劲一蹬,刚好蹬在半夏脸上。

半夏吃痛,还很狼狈,也不敢吭声,拎着兔子跑远了。

何蓑衣整一整袖口,走到火边坐下。

白洛洛讪讪的,把他的袍子递过去:“还你,谢啦。”

何蓑衣将衣服穿上,闷不做声地淘米洗菜。

白洛洛屁颠屁颠地帮忙,好听话不要钱似地:“你考虑得可周到啦,居然带了锅和米,还有青菜,难怪大家都夸你聪明,我就想不到啦。”

何蓑衣淡淡地道:“我是从另一边农户家里买的。带着青菜出远门,这种事也只有你才想得到,我是想不到的。”

她说一句,他堵一句,欠揍啊。

白洛洛悄悄在他背后晃晃拳头,笑颜如花:“我怎么觉着你不大高兴诶。”

何蓑衣板着脸没吭声。

她涎着脸凑过去:“你欺负半夏。”

何蓑衣还是臭着脸。

“你吃醋,看不惯我和他打闹?”

何蓑衣锐利地瞅她一眼,勾起唇角,露出了脸上酒涡。

白洛洛心惊胆战,就怕他会说出非常刻薄难听的话来,谁知何蓑衣盯着她看了片刻,什么都没说,背过身熬粥去了。

“呼……”白洛洛吐一口气,沾沾自喜。

很快粥熟肉香,白洛洛开心地分发着碗筷,弯着狐狸眼说:“好吃,好吃,公子的手艺真好。”

半夏讪笑:“呵呵……真好……”

何蓑衣面无表情地尝一口,然后十分严肃地说:“的确不错。”

“呵呵……”白洛洛和半夏一起讪笑。

摇摇晃晃下了山,将怪物交给县衙的人,白洛洛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何蓑衣道:“去东岭莲峰,穿过秘密水道去靖中。”

白洛洛眼巴巴地问:“那我能跟你们一起么?”

一路上各种别扭什么的,真的是太煎熬人了,一点都不适合她这种人嘛。

何蓑衣问她:“我说不可以,你会尽量避免和我走同一条路么?”

白洛洛老实地摇头:“不会,你都说了我经验不足,花钱我也要雇保镖的,跟着你们不要钱。”

何蓑衣气得笑了:“你可真老实!”

☆、968.第968章 狼狈为奸

到了东岭境内后,恰逢郦国大军发动了又一轮攻击。

吴王被射死,东岭太后带着太子退守都城,整个东岭乱成了一团糟。

何蓑衣带着白洛洛和半夏,避开流民与乱军,一路还算顺利,将近莲峰之时,突然遇到一股乱民。

据称是东岭前******的人,被东岭朝廷军队打垮了,驱赶着流民以挡住朝廷军队的追击。

这股乱民潮来得突如其来,几乎是才听见声音,人就冲了出来,再然后白洛洛他们三个就被冲散了。

白洛洛站也站不稳,只能紧紧拽着马,顺着人流走,边走边大声哭喊:“何蓑衣……何蓑衣……”

可是人潮涌动,她根本看不到他在哪里。

她使劲擦了一把眼泪,想到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先挤出人流,避开这场人祸,保住性命才是最紧要的。

她紧紧贴着马,跟着人群一直往前走,很有目的地往边沿挤。

流民惊慌失措,面黄肌瘦,比不上她有武艺在身,还有大马帮着使劲儿,她很快挤到了边上。

才刚擦去头上的冷汗,一股冷风就从头顶劈了下来,匆忙之间顾不得拔剑,抱着头蹲到地上,避开了这一击。

长刀劈下,将她手里的缰绳砍断,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乱兵抢走了她的马和包袱。

她本来想抢回来的,并且认为自己只要出手,一定能抢回来,然而她看到乱兵身后跟着的一大群抢红了眼的大兵,没敢吭声。

她抱着头,藏着脸,打算往人群里藏。

那乱兵却还嫌不够,紧紧拽住她的胳膊,露出大黄牙齿,淫笑着道:“小美人儿想往哪里走?来,咱们乐和乐和……”

“放开!”白洛洛厌憎地使劲摔开他的手,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乱兵没想到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力气居然有这么大,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站稳之后勃然大怒:“弟兄们,这里有个奸细!抓住她!”

许多乱兵围过来,白洛洛深知自己逃不掉,想起端仁的凄惨下场,便咬着牙,拔出剑,决定哪怕就是死也不要落到这些人的手里。

她一口气杀了两三个人,乱兵越来越多,甚至有弓箭手赶过来。

她就要死了,被乱箭射死的。

不能死在何蓑衣怀里,逼他讲一句真心话,多可惜啊。

白洛洛忍着泪意,不要命地往前冲杀,鲜血糊了她一身,她已经不知到底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只知道麻木地继续杀,杀,杀。

嘎嘣一声响,剑断了一截,不能再用了。

她愣愣地看着剑,倒过来,对着自己脖子一抹。

一块石子弹过来,刚好砸在她的手腕上,手臂一阵酸麻,剑掉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直围在她身边的乱兵潮水一样往另一个地方赶过去。

顷刻之间,她身边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白洛洛一脸茫然,这怎么回事?

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她吓得尖叫一声,不假思索地用肘弯往后撞,整个人都被带得转了个圈。

何蓑衣神色严肃地站在她身后,皱着眉头说道:“就算被吓着了,要动手之前是否可以不要尖叫?我怕你才尖叫就提醒敌人了。”

白洛洛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训斥,猛地扑到他怀里,紧紧搂着他,又哭又笑:“我以为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呜呜呜……”

她顺理成章地“晕倒”在何蓑衣怀里。

依稀听见何蓑衣叹息了一声,接着身子一轻,他把她抱了起来。

耳畔风声响起,他带着她一路前行,偶有停顿,刀剑相击之声与血腥味四起。

白洛洛觉着,自己其实应该坚强地醒过来,和他一起并肩奋斗,一起退敌。

可她坚持了那么久,全身乏力,当真是动不了了。

她有些自私地想,就算是要死,也和他死在一起吧。她受够了那种和他分离,需要孤独死去的感觉。

又过了片刻,她实在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

刚好看到一片刀光反射着日光,朝何蓑衣砍下来。

她又尖叫了一声,挣扎着爬起,准备用一双肉掌替何蓑衣拦住那把刀,哪怕被砍断双手也不要紧的。

不等她的手碰到刀锋,何蓑衣已经带着她原地转了个圈,将自己的后背往刀口迎去。

白洛洛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谁要他替她挡刀了!她会心疼的。

然而那把刀始终也没落到何蓑衣身上,因为半夏及时赶到了。

两刻钟后,三个人狼狈地逃了出去。

所有行李丢失,马也被抢走了,唯有何蓑衣和半夏还留着武器,此外就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白洛洛心有余悸,不停地问这两个人:“你们有没有受伤?”

“你有没有受伤?”何蓑衣等她不吵了,才幽幽来了一句,随即又补道:“看样子没大碍,不然不会这么吵。”

白洛洛想到他从乱军之中把她救出来,纵容她装晕一直抱着她逃跑,还用背替她挡刀,怎么都对他生不了气。

她抿着嘴:“我就是一点小伤,没啥,你不要嫌我吵,我只在你面前才这样。因为……”

她低下头,很小声地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看到你就高兴,声音就会变大。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改不了,这是天性,也是本能。”

何蓑衣沉默下来,白洛洛祈求地看着他:“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何蓑衣刚开了个头,半夏就在一旁凄惨地嚎哭起来:“我的茶饼啊……我的茶饼呀……皇后娘娘我对不起你呀……”

白洛洛满头黑线,哭的时机还能更凑巧一点么?

若不是半夏平时对她好,她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坏她事的了。

她追着想问个清楚明白,何蓑衣却是不说了,转而去骂半夏:“你的脑袋没了吗?”

半夏抹眼泪:“还在。”

何蓑衣就使劲拍他脑袋:“既然还在,你嚎什么?”

半夏半点不怕,冷着脸问:“没有饭吃,没有钱财傍身,何爷说小的嚎什么?”

何蓑衣哑口无言,白洛洛一挽袖子跳过去,叉腰:“以下犯上,你胆子够肥啊!”

半夏白她一眼,小声说:“狼狈为奸!”

☆、969.第969章 不要欺她无知

白洛洛居然被“狼狈为奸”这个词给取悦了。

她含羞带怯地瞅着何蓑衣,幻想着他是狼,她是狈,她搭在他背上,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何蓑衣显然对半夏的不尊重感到非常生气,板着脸罚他:“去抢点吃食和钱财回来!”

半夏噘着嘴,表示不开心,但还是去了。

白洛洛跟何蓑衣坐在树下歇气,她好奇地问:“之前那些人围攻我,为何突然又全都跑光了?”

何蓑衣木着脸道:“也许是他们突然饿了,跑回去吃饭吧?”

“什么鬼……”白洛洛知道他在敷衍她,却是不生气,甜滋滋地蹭过去,准备将头靠上他的肩膀。

“啪……”她理所当然地靠了个空,并摔了一跤。

白洛洛优雅地坐直身体,佯作无所谓地理一理头发,妩媚一笑:“没关系,姑娘我不和不正常的老男人计较。”

何蓑衣道:“你刚才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和你说的,你还想听吗?”

他的神情太过平静,白洛洛突然有些害怕,觉着狗嘴里一定吐不出象牙来:“你是想向我表白吧?不好意思,过时不候,本姑娘不想听了!”

生怕何蓑衣追着她说个明白,迅速起身走开,踢着酸痛的腿,甩甩胳膊,表示自己要锻炼身体,散散步。

何蓑衣并没有追上去,他狠狠地将手里的刀掷到地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白洛洛的背影。

她想要走遍江湖,行遍天下,他便陪同她一起,给她做保镖,给她给做兄长,甚至于……给她做长辈。

他为她保驾护航,为她引见青年才俊,见识多了,她自然不会再痴迷于他。

暮气沉沉、行将就木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哄骗女孩子。

半夏很快回来,他甚至牵回了两匹马,三个人沉默着吃了些干粮就靠在树下休息,就连生火都不敢,只怕会引来更多的乱兵。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昼伏夜出,尽量避开人群,终于在第三天夜里到了莲峰。

莲峰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就连城墙都没多高,三个人很容易就翻墙进城,很快找到一家客栈拍响了门。

店小二看到他们三个人,心情是崩溃和惶恐的。

这三个人形容狼狈,穿得破破烂烂,衣服上全是干涸了的血迹,臭烘烘的,真难为他们居然能忍着,反正他是要被熏吐了。

半夏豪气地拍出一锭银子:“三间上房,热饭热菜热水,再去买几套好衣服来,余下的赏你了。”

这是乱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能遇到,杀人犯也好,什么鬼也好,有钱才是真大爷。

店小二体贴地没有声张,乖巧地把三人引进去,精心伺候。

白洛洛差一点就泡在浴桶里睡着了,太舒服了!

她连饭都没有吃,就爬到床上躺平了,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推门出去,看到何蓑衣站在门外,和一个高个儿的青年说话。

青年宽肩窄腰长腿,样貌周正,下颌长得尤其好看,穿得很是华贵,年纪轻轻,已然有了上位者的威仪。

他很是和善地冲着她一笑,问何蓑衣:“这就是白姑娘吧?”

何蓑衣点头,把人介绍给白洛洛认识:“这是大雁帮的总舵主董瑜。”

白洛洛眼睛发亮,她知道大雁帮。

整个大雁河的漕运都掌握在他家手里,从前不得了,现在皇后娘娘开辟了黄金茶道之后就更不得了。

相当于所有运送到郦国进行交易的物品,有一大半要从大雁河经过,简直就是移动的摇钱树。

“见过董舵主。没想到我居然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你。”

白洛洛很开心,看上去董瑜与何蓑衣挺熟的,和他借点钱不难吧?总让半夏去抢落单的乱兵也挺危险的。

董瑜微笑:“是呀,我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白洛洛脸一红,骄傲地挺起胸脯,得意地瞟何蓑衣,也就这个老东西,见识不到她的美了!

何蓑衣的笑容淡淡的:“既然起来了,那就一起去吃饭吧,再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白洛洛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们上街,一路上,董瑜总是找她说话,问东问西,却又极有分寸。

白洛洛一心想和他借钱,有问必答,态度好得不得了。临了好奇地问:“董舵主不在大雁河上管漕运,跑这里来做什么?”

董瑜也不瞒她:“你不是外人,想必何兄也告诉你了,这里有密道,靖中人经常秘密在此出入,我们的任务便是盯着这里,尽量不让这种事发生,让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白洛洛讨好他,夸张地道:“哇!真了不起!真是英雄豪杰!”

董瑜挺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得了夸奖忍不住笑起来:“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女中豪杰。”

二人越说越投缘,董瑜忽然觉着后背凉幽幽的,就好像有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想要算计他一样。

可是等他回头张望,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是仇家寻仇?或者是被东岭人和靖中人盯上了?

董瑜微皱眉头,小声道:“何兄,烦劳你替我看看,是不是有人盯梢,我不算什么,就怕误了陛下和娘娘的大事。”

白洛洛很紧张,立刻站到董瑜身后去:“董大哥你大胆地往前走!莫要回头!小妹我替你盯着,挡着!”

董瑜立时觉着那种冷幽幽的感觉又来了,他奇怪地抚抚肩头,示意白洛洛:“快些往前走,哥哥怎会让你给我挡着?我给你挡着才是!”

白洛洛尚未来得及表示感谢,何蓑衣已然冷冷地道:“你替她挡着,若是死了,陛下与娘娘的大事谁来做?”

董瑜微挑眉头:“何兄……”

不是你说要把这姑娘介绍给我的吗?为什么我才刷了一下好感度,你就来拆台?

何蓑衣犀利地道:“说话要负责任的,不要油腔滑调。小白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不要欺她无知。”

董瑜莫名其妙,他怎么就油腔滑调,不负责任,欺负小白了?这,这,真是六月飞雪啊。

☆、970.第970章 顾轩

饭桌上又多了几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

他们对外的身份就是大雁帮分舵主什么的,实际身份是郦国勋贵子弟,是为了给董瑜做帮手。

毕竟,董瑜再怎么得力,始终是江湖人士,对行军打仗和政务这一块始终不够专业。

董瑜介绍了何蓑衣和白洛洛后,他们的眼睛都亮了。

能在这偏远的地方,见到家乡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尤其是很有传奇色彩的何蓑衣——帝后的师兄、郦国第一公子、昆仑殿主、东岭闽侯、功臣。

亦正亦邪的人物,有关他的各种故事实在是太多,比起他来,他们这些自认为“阅历还算丰富”的年轻人简直算个屁。

还有漂亮开朗的白洛洛,亦是忠臣遗孤,听说也颇得帝后喜欢,也立过功劳——虽不是最佳婚配对象,却是这孤寂的异乡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抹亮色。

不用董瑜暗示,也不用何蓑衣介绍,这群年轻人“轰”地一下就围上去了,把两个年龄稍大的“老男人”毫不客气地挤出去。

众星拱月一样地把白洛洛围在中间,这个说要领她乘船看风景,那个说要带她领略此地的茶文化,再一个邀请她明年一起参加斗茶大会花车游街,还有一个请她去他家做客。

白洛洛何曾见过这种架势,刚开始颇有些不自在,但后来发现大家都没有恶意,纯粹就是欢喜和图热闹之后,她也就放开了。

和他们聊天,讲自己的故事,听他们的故事,听到高兴处,和他们一起喝酒骂娘,欢喜得狐狸眼眯成一条缝。

董瑜:“……”

好落寞啊,找个媳妇怎么那么难?果然是年纪大了,越来越被嫌弃了吗?

回头看到何蓑衣独坐在一旁喝酒,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和他碰碰杯,感叹:“臭小子们油腔滑调,满嘴跑马,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你怎么不管管?”

何蓑衣淡淡地道:“我为什么要管?这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享受的生活。”

“那你之前一直针对我?”董瑜气急,不经意间发现,白洛洛虽然一直在和别人说笑,目光却时不时地盯着何蓑衣,于是明白过来。

手指点着何蓑衣:“好你个阴险狡诈的老东西,险些上了你的当!承认吧,你嫉妒我!”

何蓑衣挑眉:“我嫉妒你?”

董瑜冷笑:“可不是么?你看她虽然和他们说笑,其实心思根本没放在他们身上,所以你不着急。只有对我……”

他得意一笑,大拇指翘着指向自己:“你感觉到威胁了,觉着董某太优秀出众,所以害怕嫉妒了。”

“呵呵……”何蓑衣回了他两声冷笑:“听说你酒量不行,这才两杯酒,你就晕乎了,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董瑜同样冷笑:“十多年的朋友,我会不知道你?你等着,小爷与你是生死之交,不拆你的台,太难看。不过天下间并不止你一个才俊,看我给你整个好玩的。”

不等何蓑衣回话,他便命令亲随:“去把顾轩叫来。告诉他是我说的,他今天无论如何必须来。”

何蓑衣无所谓:“少动歪心思,你找的人,必须要人品好身体好家世好,年貌相当,不然但凡不妥,唯你是问。”

董瑜回了他一句:“呵呵……”

饭局进行到一半,来了个年轻小伙子。

穿一身藏青色的暗纹窄袖长袍,瘦高个儿,劲瘦的腰间挂着一块晶莹玲珑的美玉,剑眉,冷眼,嘴唇微抿,神色严肃,很有气势。

他往门口一站,屋里的说笑声就顿了一顿。

白洛洛注意到,其他几个年轻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露了些忌惮,其余伺候的下人更是低眉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