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机到了,便无需再等。

诸大臣早有心理准备,反对的人并不太多,有些年老的宗室和老臣不愿意迁都的,便留守在此。

更多的人则是向往着九君,九君城的气候更加温润,风景更秀美,又是新建的城市,街道更宽广,房舍更新。

年轻人总是更喜欢这样的地方一些,开辟新的疆土,机会总是会更多一点的。

黄金茶道又往前方扩展,将原属于东岭的莲峰发展起来,定为另一个贸易点,径直将那条密道公诸于众。

把铁碑岭那边的物产、郦国的茶叶丝蚕等物通过这条水道交换过去,两边的商队经常都有往来。

带来的好处不止是一点点,更多的郦国年轻人被派出去,在另一片广袤的天地里游学,增长见识、磨练意志,将所见所闻秘密绘制成册,再悄悄带回来。

郦国人知道了山那边的情景,靖中等国对于他们来说,不再是神秘所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相反,靖中那边对郦国仍然带着蛮夷小国、不成气候、抬起手指轻轻就掐灭了的看法,倨傲、轻蔑,想理就理,不想理就送个大白眼。

与郦国善待收服来的东岭百姓不同,靖中人把当初瓜分到的东岭州城当成了别家的地,不好好耕种,却只想在里面薅菜抢收成。

劳役和盘剥都很重,每一任守官都想多刮一点,更是不把普通老百姓当人看,开口必然是“丧国的蠢货”。

两边的百姓一比较起来,优劣一目了然。

属于郦国治下的东岭人暗自庆幸,属于靖中治下的东岭人则自叹倒霉,反抗不断带来的结果是更加暴虐和血腥的镇压,周而复始,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钟唯唯和重华都觉得,长此以往,等到靖中真正对郦国下手的那一天,他们也有能力对抗。

在新的都城安定下来,已经是收服东岭第五年的秋天。

钟唯唯在招待各国使节和大商人的宴席上,突然恶心想吐,经过太医诊断,她惊恐地得知,自己又怀上了。

这件事对于一心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皇后娘娘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想起某人上次和她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有问题,用了鱼鳔的,她气得三天三夜没理某人,拼命地吃,把自己吃了个肚儿圆。

次年,她又生了个儿子。

又又已经长成了清俊的少年,开始办差,不常常留居宫中了。

圆子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领着两个弟妹围着小床看了片刻之后,集体发出一声轻蔑的“切!怎么又是个儿子!”

表情语气,和重华一模一样。

钟唯唯不言语,目光犀利地看着重华。

她那么辛苦地生下来,竟然被他嫌弃?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害的她。难道她的人生,就只剩下生孩子这件事了吗?

重华心虚,气势汹汹地把几个孩子赶出去,抱起新生儿,一脸慈爱相:“阿爹的宝贝儿,乖乖的,不要累着你娘,你娘辛苦了……”

钟唯唯冷哼一声,没骨气怕老婆的男人,她从前怎么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新生儿哭了,重华趁势将他交给乳娘,凑过去,讨好地说:“这回咱们不生了,好不好?”

钟唯唯故意说:“那谁知道呢?万一意外怎么办?”

重华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我就是怕意外。”

钟唯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怕她生产意外,离他而去。

“太医说你年纪大了,以前身子又有损伤,不能再冒险,是我的错,以后再不会了。”

他诚恳地把她的手拉起贴在脸上,深沉地注视着她,“阿唯,我们说过要一起终老白头的。我们还没有杀死魏紫昭,为你和圆子、阿姐报仇呢。”

钟唯唯一直看到他的眼睛深处去,珍而重之地点头:“嗯!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到的!你也要答应我,一直陪我到最后。”

重华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好。”

执子之手,岁月静好。

他和她所求的,已经完成了大半,所以他们都是很幸运的人。

☆、965.第965章 番外:大叔与少女 荒郊遇鬼

夜风微凉,几点寒星挂在天际,天边一弯淡淡融月。

老树上的乌鸦凄厉地叫着,破庙里时不时地发出一声轻响,然后“呼”地一下,极快地跑出一团黑影。

白洛洛抱着膝盖,瑟缩在火堆旁,心惊胆战。

话说她虽然自小长在山野,好歹也是跟着何蓑衣跑了些地方,却从未有过此种经历。

瞧这劲头,只怕方圆几十里之内都杳无人烟。

好害怕,老男人这是跑哪里去了?居然没有跟上她!

出京城以来,他一直都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哪怕就是住店,也是和她前后脚,进的同一家店。

然后他总会拿到她隔壁房间的居住权,花钱收买或是威逼利诱,他总办得到。

今天上山前她也曾看到他和半夏的身影,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会跟在后面,可是等她走到这里停下来,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跟上来。

没办法,天冷夜深,折回去找他们太丢脸,她只好在这个破落的山神庙里安身。

油毡垫在地上,薄毯子裹着,干粮放在火上烤酥了,就着水囊里的水吃下去,倒也不是特别难受,就是害怕。

“老东西到哪儿去了?不会被狼叼去了吧?”白洛洛小声地嘀咕着,给自己找个借口,站起来四处张望。

夜色苍茫,山风呼啸,树木发出“刷啦刷啦”的声音,不经意间,还能看到深藏在树林深处或绿或黄、像灯笼一样的野兽眼睛。

白洛洛本来想喊的,现在也不敢喊了,抖抖索索地缩回火堆旁,小声说:“老男人,你立刻出现,我不怪你了。”

何蓑衣没有出现,她有点难过。

“何蓑衣,你千万不要被野兽叼走呀,不然我会恨你的。”

何蓑衣还是没有出现,白洛洛含了两泡眼泪。

“何大叔,你千万要活着呀,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就希望你过得好。”

她哽咽着说。

又过了些时候,柴火将尽,火光越来越微弱,她又冷又怕,抹着眼泪打算沿着来路去寻找。

刚把行李收拾妥当,就看到破庙旁的大树下站着一条白色的人影。

衣袖翻飞,随着夜风飘啊荡的。

她看不真切,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所以这是荒郊孤魂,太寂寞了,要找她作伴吗?

她紧紧抱住马脖子,恨不得藏到马的身体里去。

想想又觉得自己太怂,“呛啷”一声拔出了剑,强作镇定地指着对方,颤声说:“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饶你不死!”

对方根本不理她,独自站在那儿顾影自怜,时不时地发出一声轻叹。

叹息一阵之后,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那东西“吱哇”乱叫,白影掐着头尾猛地一撕,那东西就不叫了。

然后就看到白影把手里的东西往嘴里塞,好像吃得很欢实的样子。

白洛洛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茹毛饮血啊,她遇上厉鬼了怎么破?好着急!

强敌不宜正面对上,人鬼殊途,更是不能直接对上。

她拿定主意,立刻将自己藏在马身后,悄悄拽着马顺着墙根准备溜走。

突然之间狂风大作,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她面前。

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她也仿佛嗅到浓烈的血腥味儿。

“嗳,这位前辈,好巧啊,您也在这里打尖休息呀?”她讪笑着,换了个方向,拉着马往另一边溜。

白影的脑后仿佛长了眼睛,再次飘起,再次堵住了她的去路。

也不回头,就那么刺人眼睛地戳在那里。

白洛洛干笑着再换一个方向:“此地狭窄,只能留一个人,我还有同伴的,就不打扰您啦……”

何蓑衣,何大叔,何大爷,您老到底在哪里啊?双腿瑟瑟发抖,总也走不快。

白影又飘起,继续挡住她,这回距离她只有三尺远了。

白洛洛耸起鼻子闻了闻,的确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儿,这证明她刚才没有看错,这个鬼的确是在生吃血食。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猛地翻身上马,用力一夹马腹,高举着剑,大喊一声:“不想死就别惹我!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江湖人称鬼见愁!不信你试试!”

马儿刚往前冲了几步,就见前方的人影缓缓回过身来。

夜风将他披散的长发全部吹得往后飞,惨淡的月光把他的脸照得雪白。

然后,那张脸上没有五官!

只有三条缝!

两条长在眼睛的位置,一条长在嘴巴的位置。

“呃……”白洛洛只恨自己胆子太大,居然没有吓得晕过去。

她尖叫一声,拉过缰绳,换个方向拼命地逃。

白影无声无息跟在她身后,血腥味儿越来越重,白洛洛歇斯底里地大喊:“何蓑衣!死男人!你死到哪里去了?我要死了!”

她转过身,举起剑,用力往白影劈去:“去死吧!”

白影似是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反抗,有一瞬的凝滞。

就在此刻,只听不远处有人大喊一声:“着!”

一张网闪着银光当头罩下来,刚好把愣住的白影扣在其中。

白影凄厉地大吼一声,拼命挣扎。

然而网是带着倒钩的网,他越挣扎得厉害,那网越往他身上扎,不多时,鲜血便染红了白色的长袍。

原来不是鬼!白洛洛跳下马,提着剑好奇地走过去看热闹。

不远处走过两个人来,正是何蓑衣和半夏,半夏手里还拉着网兜的系绳,他一拉,那网兜就收得更紧了些,白影哀嚎着不动了。

竟然以她为诱饵!简直不可原谅!

白洛洛先狠狠瞪一眼何蓑衣,然后冲着半夏嚷嚷:“没良心的!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半夏干笑着摸摸后脑勺:“我没有怎么对你呀,何爷为证,我就连看也不敢多看你一眼的。”

她是和他扯这个吗?

白洛洛气得翻白眼,看到何蓑衣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半点愧疚全无,顿时更生气了:“我是说,你是把我当成诱饵来抓捕这个东西吗?”

半夏无辜地瞪大眼睛:“哪有?这是碰巧了!我在山脚下提醒过您的,但您不听呀。”

☆、966.第966章 最多算我不敬老咯

白洛洛皱眉,有这么回事?

仔细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半夏告诉她,听说这山上不大太平,让她换条路走,她不听。

她心里存着一个古怪的念头,就想试试何蓑衣会不会跟着她走。

所以她一路走,一路念,他心里有我,他心里没我……

念着念着,就来到了这个山神庙。

啊,还是不对!

他既然知道这山上不太平,并且很早就藏在这附近,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出来救她?

直到刚才,他才让半夏扔了这么个破网出来抓住这怪物。

以及,他为什么会知道这山上有这么个怪物,轻功高强,须得用这奇怪的网才能抓住?

白洛洛跳下马,跑到何蓑衣面前,歪着头盯着他看。

何蓑衣淡定地站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见她盯着自己看,也不过是半垂了眼睛,平静地和她对视着,神色没有半点波动。

仿佛她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融融的月色包裹着他,令得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柔柔的,萤火虫一样,十分貌美。

白洛洛心动地咽了一口口水,把质问和思慕全都咽下去,握紧拳头大声说:“我会好好练功的,将来一定不会再求人来救我!”

何蓑衣凉凉地道:“是呀,求人不如求己。这个道理你早该明白了。”

白洛洛受到了无边无际的伤害,她抖着嘴唇,挤出一个笑:“你放心……”

何蓑衣正视着她:“我不放心。鬼见愁和好功夫,以及江湖经验不是喊出来的,必须得历练吃苦,你懂么?今夜我若没有跟在你身后,你将如何?”

他把她拖到那个怪物面前,掐着她的后颈,逼她近距离观看那怪物。

怪物被收紧的网兜紧紧捆着,一点不得动弹,一张奇怪的脸却是全部露了出来。

他冲着白洛洛龇牙,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细成缝的眼睛里闪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何蓑衣用足尖轻轻拨动,让她看怪物的手。

指甲锋利如刀,坚硬如铁。

倘若这双手抓到她的身上,倘若这牙齿一口咬在她的喉咙上……白洛洛打了个寒战,很没骨气地往后退了两步。

刚好撞到何蓑衣的怀里,他的怀抱温暖极了,让人觉得彷徨可依,踏实温暖。

白洛洛靠上去就不想出来,只想化身八爪鱼紧紧抓住,紧紧贴着。

她轻咳一声,站直身体,伸出手,很有气质地把他推开,表示自己绝不贪念他的温暖。

“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像这样呀?”她眼睛看着半夏,实际上是问何蓑衣。

半夏深谙此道,把问题留给何蓑衣。

然而何蓑衣并没有回答,白洛洛就生气地冲着半夏喊:“是不是非得点你名,你才肯开金口呀?”

半夏忍笑,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她狼狈,轻言细语地解释:“这个人,他早前并不是这样子的,他其实是昆仑殿的一个大奉者,精通轻功,被仇家在脸上动了刀子,因为毁容自卑,便藏到这片山上。”

然后性情大变,渐渐偏离了正常人的范围。

因其早年是个翩翩美男,最喜穿白衣,他就见不得长得好看、又穿白衣的人,后来甚至发展到但凡长得有点好看的,他都受不了。

在他手上,在这片山上,已然出了好些命案。

何蓑衣答应过护国大长公主,要令这世上从此再无昆仑殿,因此他此次出行,便是要将这些遗留问题扫除干净。

这张网是特意打造的,半夏虽是昆仑殿年轻一辈中少有的高手,但比起这个人来,轻功还是略差了一筹,不见得能抓住对方。

更别说他这个还未完全恢复的老男人了。

白洛洛抓住了三个重点。

第一是,她明显属于长得比较好看的那种,所以才会被这怪物盯上。

她沾沾自喜地摸了一下脸,瞅一眼何蓑衣,再想到第二个重点。

不管她来不来这里,何蓑衣都是要上山来抓捕这个人的,那么半夏在山脚下劝她不要上来,让她走另一条路,其实是想赶她走么?

不开心,她阴沉了脸,狠狠剜一眼半夏,半夏被剜得莫名其妙,求助地看向何蓑衣。

何蓑衣仍然在扮演门神,不,在扮演随时都会随风飞走的神仙,无欲无求,不为外物所悲,不为外物所喜。

第三个重点,白洛洛直接冲着何蓑衣开炮了,纤长的手指使劲戳着他的胸:“还敢说没有把我当成诱饵?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手感真好诶,再戳两下!

白洛洛继续戳,并且把左手换成右手,从右胸改戳左胸。

何蓑衣不悦地盯着她的手:“男女授受不亲。”

“嚯!”她侧着头笑了一声:“最多算我不敬老咯,你都可以当我爹了,谈什么男女关系。”

好毒!半夏苦笑,对何蓑衣无限同情。

何蓑衣冷笑着勾起唇角,正想反击,又听白洛洛一本正经地问:“我若不来,你们打算怎么诱捕他呢?”

半夏连忙道:“自然是由何爷做诱饵。”

他就像推销自家货品的生意人一样,隆重介绍何蓑衣:“瞧,何爷长得好看,穿上白衣往那儿一坐,道是神仙也没错。是吧,白姑娘?”

白洛洛再趁机狠狠地将何蓑衣从头看到脚,再使劲戳戳他的胸,不屑道:“的确,老神仙。”

姑娘,你这样真的好吗?

半夏此刻内心是崩溃的,如果是他媳妇儿这样,他一定会打死她的!

何蓑衣淡淡地道:“你知道我很老了,这很好,看来并不是没把大家的话听进去。”

白洛洛一窒,眼里突如其来地蓄满了水雾,可她就是喜欢他,并不嫌弃他老。

纤手还停在何蓑衣的胸上,分明是温暖,很有弹性的感觉,于她而言却像是坚硬如铁。

他又在拒绝她。

两大颗晶莹的眼泪滚落出来,她很不争气地啜泣了一声:“我恨你,姓何的老头儿。”

何蓑衣轻轻拂下她的手指,叹息一声,背着手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命令半夏:“把人看好,明日一早下山,移交官府。”

☆、967.第967章 跟着你们不要钱

何蓑衣走过去,将熄灭了的火重新点燃,将薄毯等物挂起,搭出个背风的地方,示意白洛洛:“过来!”

白洛洛不肯去,站在那儿哼哼唧唧。

何蓑衣头痛地揉揉眉头:“我让你过来,白洛洛。”

白洛洛不理,继续哼哼唧唧。

何蓑衣便道:“若是不过来,以后都别想跟着我了!”

白洛洛便道:“你的语气不好。”

何蓑衣吸一口气,轻声慢语:“你到这里来。”

白洛洛翘起唇角:“可是你都没有说请的。”

半夏捂着嘴偷笑,何蓑衣别开头,长长的深呼吸:“白洛洛,请你过来这里坐。”

白洛洛说:“白洛洛,连名带姓的叫,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你仇人呢。”

何蓑衣额头上的青筋开始跳动:“你要如何?”

白洛洛不怕死地瞅他一眼:“叫我小白,或者洛洛。”

眼前一花,何蓑衣已然晃到她身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提起,扔到了火边。

白洛洛刚好趴在油毡上,屁股冲着天,她也不气,顺势将手撑起,托着下颌,翘起两条腿晃啊晃:“不叫小白或者洛洛也是可以的,请客气一点,尊称我一声白姑娘。”

“噗……”半夏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

何蓑衣警告地瞪了半夏一眼,冷着脸在白洛洛对面坐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白洛洛。

白洛洛被他看的不自在,想了想,将手指拉着眼睛和嘴角,伸出舌头,冲他摇头摆尾,“咩……”一声,做个鬼脸。

何蓑衣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白洛洛手足并用,爬到他身边,撑着下颌盯着他看。

何蓑衣被她看得渐渐不自在起来,耳根微红,大掌盖下,在她头上使劲一按,起身走开了。

他不在,冷风立时吹过来,将火苗压了下去,白洛洛被灌了一口烟火气,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回头瞧见不远处那怪物眼缝里露出的亮光,发现他紧紧盯着她的水囊,便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都是你害的!”

怪物闭一闭眼缝,再睁开,把目光转开。

白洛洛看得分明,刚才他的眼里流露出来的像是悲伤吗?

心里莫名软了一下,起身拿了水囊过去,冷声道:“张嘴!”

怪物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张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