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多年,见过了太多的人和事,总有一些人是与众不同的,过目不忘者有之,生而知之者有之,相比起来眼前小姑娘只是嗅觉出众,已经算是寻常。

不过,这种天赋用来破案还真是得天独厚。

甄世成目光灼灼盯着姜似,恨不得儿子赶紧把小姑娘骗回家,呃,不对,是娶回家,以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使唤了。

“姜姑娘,本官有个问题想与你商讨一下。”姜似的不同寻常让这位能力卓绝的三品大员无形中把她放到了平等的位置上。

“甄大人请讲。”姜似并没有流露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依然神色坦然。

从前生到今世她学会了很多,改变了很多,唯有如何奉承人、套近乎这些依然不擅长。

这大概是天性使然,她从来不是长袖善舞的女子,而是有些清高倔强爱使小性子的笨丫头。

“在什么情况下,受害者遭受多次袭击而没有发出声音惊动睡在身边的人呢?”甄世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很喜欢听听别人的看法,相互验证。

若二人猜测一样,无疑是件痛快至极的事。

姜似对甄世成提出的这个问题并不意外,坦然把心中想法说出来:“小女子认为是某种迷香。凶手想要不惊动睡在受害者身边的人,只令受害者发不出声音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毕竟每个人睡眠情况不同,有些人哪怕打雷下雨依然一无所觉睡到天明,而有的人不用听到什么声响,令人不适的气味便能使他醒来。所以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当时永昌伯与夫人皆吸入了某种迷香,才使凶手顺利完成杀人栽赃的计划。”

甄世成连连点头,抚掌道:“说得不错,这是最大的可能!”

姜似皱眉想了想,道:“小女子还有一个猜测。”

“你说。”甄世成对待姜似的态度越发郑重。

“那迷香或许就是凶手躲在衣柜中点燃的,所以衣柜中留下的香味最重。”

姜似从一开始就在琢磨那种奇特的香味是什么,倘若是凶手身上的香露味,不大可能留在室内这么久不散。

听到女仵作的验尸情况,她便豁然开朗,一下子想到了留香之物最有可能是什么。

“只是小女子有一点想不明白,若是在衣柜中点燃迷香,凶手如何保证不受迷香侵害呢?”

甄世成摸着胡子道:“迷香有多种,凶手既然使用,必然提前做了防范。”

二人正说着,一名衙役匆匆跑来:“大人,人找到了!”

甄世成立刻停下与姜似的交流,问道:“人在何处?”

“在伯府花园的荷花池中。”

甄世成立刻随着属下往荷花池赶去。

荷花池边已经站满了人,见甄世成过来,衙役立刻喊道:“都让让,我们大人来了。”

人群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姜似就跟在甄世成后边,随着人群让开,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水池边的女子。

女子上半身伏在池边,露出已经泡得发肿的侧脸,下半身还浸在水中,衣裙与荷叶缠绕着,情景极为骇人。

谢青杳盯着池边女尸双手紧握。

下人们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真的是秋露啊,她怎么会死在这里了呢?”

“太吓人了,说不准是秋露杀害了夫人后畏罪自尽吧。”

谢青杳颤抖着握住姜似的手,六月的天,少女的手如冰一样冷:“阿似,我娘对秋露一向不薄,她怎么能——”

姜似微微用力回握谢青杳的手:“一切还要甄大人查验过再说。”

女仵作验尸的时候甄世成继续盘问起来。

“伯爷,昨夜既然是秋露值夜,你们没有见到她人么?”

“见到了,昨夜虽然是秋露值夜,但内子打发她下去歇着了。”

“大概是几时?”

永昌伯想了想道:“应该是戌末亥初的时候。”

甄世成缓缓扫视着众人:“那以后你们有谁见过秋露?”

主院中的丫鬟婆子不由看向大丫鬟冬雪。

众人皆知,伯夫人的四个大丫鬟两个人睡一屋,与秋露同屋的正是冬雪。

冬雪吓得扑通跪下来:“婢子觉浅,可以肯定秋露没有回来过!”

“也就是说,亥初以后再无人见过秋露了?”

众人皆默不作声。

“说话!”永昌伯吼道。

这时一道怯怯的声音传来:“有件事,婢子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一切由本官做主。”甄世成看向开口的丫鬟。

第161章 秋露之死

开口的丫鬟是四个大丫鬟之一的夏雨,甄世成的态度让她鼓起勇气道:“前天晌午婢子进屋伺候夫人,意外发现秋露眼睛红红的,好似哭过了…”

“这么说,或许伯夫人训斥过秋露?”甄世成猜测道。

“不可能!”谢青杳颇为激动,“我娘待她们几个向来和善,我从没见我娘对她们发过火!”

听谢青杳这么一说,夏雨忙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甄世成颇为无奈:“谢姑娘,本官问话时你最好不要插口。你的情绪会影响她们,眼下没有什么比查明真相更重要的,你说是么?”

谢青杳咬了咬唇,眼圈渐渐红了。

她娘死得这么惨,还很可能背上苛待下人的名声,她如何不恼?不过甄大人说得对,真相才是最重要的。只有真相才会终止外人对母亲的胡乱猜测。

“夏雨,你认为伯夫人会训斥秋露么?”甄世成再次问道。

夏雨犹豫着。

甄世成看了谢青杳一眼。

谢青杳会意,温声道:“夏雨,只要你所说属实,没人会怪你的。”

夏雨抬起头来,神色有几分茫然:“就如大姑娘所言,夫人待我们向来和善,对我们几乎没有高声说过话。不过前日——”

夏雨迟疑了一下,道:“前日瞧着秋露的模样,似乎真是挨了训——”

“你进去后,伯夫人有没有对秋露说什么?”

“夫人让秋露下去。”

“语气与往日有何不同?”

“夫人当时有些冷淡,秋露听了低着头匆匆出去了。”

甄世成捋了捋胡须。

挨了训斥的大丫鬟会不会怀恨在心对当家主母痛下杀手呢?杀人之后自知难逃死罪,投了荷花池自尽?

女仵作前来禀报:“大人,死者口鼻中有泥沙,初步判断是溺死,而不是死后落水…”

甄世成点了点头,对永昌伯道:“目前有两种可能,秋露投水自尽,或是被人推入水中。我观荷花池离有人居住之处并不甚远,倘若秋露是被人推入水中,大声呼救应该会有人听到动静。”

“你们有谁昨夜听到了花园中的动静?”永昌伯问后院的下人。

到了晚上前院通往后院的门会落锁,能听到动静的只有后院的人。

没有人回答永昌伯的话。

这些人或许是没听到动静,也或许是听到了但不愿惹麻烦,即便是一家之主也不可能撬开每个人的嘴。

“甄大人,倘若秋露落水时已经昏迷,就没有能力发出呼救声了吧?”姜似开口道。

甄世成看了女仵作一眼。

女仵作道:“死者指甲缝中同样有泥沙与水草,由此可以判断死者落水后挣扎过,她当时应该是清醒的。”

姜似认真看了女仵作一眼。

女仵作年纪与她相仿,一头乌黑秀发被素色布巾包起来,是个清秀利落的少女。

见姜似看过来,女仵作冲她微微一笑。

姜似顿时好感大生。

她欣赏一切靠本事吃饭的女子,尽管仵作在世人眼中是低贱的活计,但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样好,就值得人佩服。

姜似回之一笑。

女仵作似是没想到勋贵家的姑娘对她竟没有流露出见惯的异样神色,微微一愣后不好意思垂下眼帘。

“秋露家中还有何人?”

“有老娘、哥嫂,还有一个妹妹。”管事道。

门人突然道:“昨天白日秋露的妹子来找过秋露,之后秋露就随着她妹子匆匆出去了。”

“呃,出去多久?”

门人想了想道:“就半个多时辰吧,秋露是家生子,他们一家就住在伯府北边那片巷子里。”

“秋露回来时有什么不一样么?”

“沉着一张脸,看着情绪不大好。”门人道。

“秋露既然是家生子,她的兄嫂和妹子都在府中做事吧?”甄世成再问。

管事忙道:“秋露的哥哥是个游手好闲的,早先在府中做事嫌苦嫌累不干了,她嫂子一口气生了仨儿也没法出来做事,她妹子在府中当二等丫鬟,因为老娘病了告假回去伺候老娘了。唉,这一家子最出息的就是秋露了…”

甄世成便听明白了,原来秋露这一大家子都是靠秋露养活。

“伯爷,叫人通知秋露一家过来吧。”

没等永昌伯派人去喊,高昂的哭声就由远及近传来。

“秋露啊,你怎么就狠心走了呢——”几人很快就来到近前,哭声最大的就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管事小声提醒甄世成:“那是秋露的嫂子。”

“伯爷,秋露伺候夫人一场,可不能就这么凄凄惨惨走了啊。”妇人对着永昌伯哭道。

永昌伯听了就气闷,喝道:“闭嘴!”

下人们暗暗摇头,离着妇人最近的一人小声道:“夫人过世了。”

妇人打了个激灵,一脸惊吓看着永昌伯。

杀千刀的一大早就拿着钱出去赌了,她忙着照顾三个孩子连出门透口气的工夫都没有,要不是有人跑来说小姑子没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夫人好端端怎么会没了?

真是倒霉,原想着秋露没了还能从夫人这里讨些钱的,现在什么都没了…

“秋露嫂,昨日秋露回家做了什么?”甄世成问道。

妇人看向甄世成。

“这是顺天府尹甄大人,大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永昌伯道。

“哎呦,大人怎么这么问?我们秋露不是已经——”

甄世成很有经验,知道对这样的妇人不能客气,板着脸道:“伯夫人是被人害死的,而秋露昨晚原该值夜,却被人发现死在了荷花池里。倘若你不仔细说个明白,那么秋露很可能就是害死伯夫人畏罪自尽的凶手,到那时——”

妇人吓得腿一软:“大,大人,秋露不可能杀了夫人啊。昨天…昨天婆婆要不行了,民妇才叫彩珠来找秋露回去的。”

妇人说着一把拉过站在不远处的少女,推至甄世成面前:“彩珠啊,你快跟这位大老爷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叫彩珠的少女瞧着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此刻双眼通红,眼角带泪,被妇人这么一推搡跌坐在地上。

少女没有呼痛,亦没有急着爬起来,而是微微仰头看着甄世成,咬唇道:“我姐姐不会杀人的,她,她是被我兄嫂逼死的!”

第162章 另有凶手

妇人先是一愣,似是想不到彩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后才反应过来,劈手向彩珠打去:“你说什么呢,喂不熟的白眼狼!”

“住手!”甄世成皱眉喝了一声,立刻有衙役把妇人拦住。

妇人依然张牙舞爪:“供你吃供你喝,你竟然还说这种话?你还有没有良心!”

彩珠坐在地上哭道:“供我吃喝的是姐姐,不是你!”

“你还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蹄子,忘了你娘吗?”

彩珠一滞,掩面泣道:“反正娘马上就不行了,我,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边哭边向甄世成磕头:“大人,婢子听说过您,您把长兴侯世子绳之以法,是个青天大老爷。求您替我姐姐做主,不能让我姐姐死了还要蒙受不白之冤啊——”

妇人越发气愤:“小蹄子,你给我等着,等回去总有收拾你的时候!”

“把她的嘴堵上。”甄世成淡淡吩咐道。

随着妇人嘴里塞了汗巾子,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到少女低低的哭泣声。

甄世成叹了口气,亲自把彩珠扶起来:“本官不会放过一个恶人,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小姑娘,你莫哭了,说说你姐姐的事吧。”

“是。”彩珠擦了擦眼泪,决绝看了妇人一眼。

妇人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威胁之意尽显。

彩珠干脆不再看她,吸吸鼻子道:“其实府中人都知道,我们一家只有姐姐做事,吃喝嚼用包括母亲看病的钱全都是姐姐给的。原本想着娘的身体好一点婢子就回府中做事,谁成想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五日前竟然昏迷了,请来大夫看过说要一大笔钱调养。姐姐知道后,没过多久就拿来了那笔钱——”

“那笔钱有多少?”甄世成问道。

一般来说命案缘由无非三种情况,因仇、因财或因情,那种随便找人杀的是极少数,不在常理之内。

“有五十两银子。”

“秋露的月银有多少?”

管事立刻道:“秋露是伺候夫人的大丫鬟,月银在下人中能拿二等,有二两半。”

“二两半,不少了。”甄世成淡淡道。

寻常百姓家,几两银子就够大半年花销了。

“不过秋露既然要养活一家人,想必平时没有什么积攒,这五十两从何而来?”

彩珠脸涨得通红,抖着唇道:“当时姐姐没说,只让我们拿去给娘调养身体,可是——”

说到这里,彩珠恨恨看了妇人一眼,泣道:“可是昨日母亲突然吐了血,婢子急忙找姐姐回去,在姐姐的逼问下才知道兄嫂根本没用那笔钱给娘买药,我喂娘吃的药根本就是他们拿别的充数的。”

“呜呜呜——”妇人听到这里,拼命挣扎起来。

“把她口中布取出来。”甄世成吩咐道。

妇人嘴巴一得了自由,立刻哭天抢地道:“冤枉啊,大人,那笔钱可一分都没花在民妇身上,都被那杀千刀的拿去还赌债了啊——”

甄世成忍耐听妇人足足骂了男人一盏茶的工夫,对秋露的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了数。

一滩嗜赌如命的烂泥。

“你姐姐知道此事有什么反应?”

“姐姐搂着娘痛哭,结果…结果娘说她知道此事,是她同意让哥哥把这笔钱拿去的。姐姐当时一听更伤心了,哭着就跑了出去——”说到此处,彩珠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从那以后你就再没见过你姐姐?”

彩珠忽然抬起头,直直望着甄世成:“不,婢子追了出去。”

甄世成心中一动。

凭经验,眼前的小姑娘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他并没有催促,目光温和看着彩珠。

彩珠咬了咬唇:“我从没见过姐姐那么伤心,姐姐从来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当初让我告了长假回去照顾娘就是姐姐的决定。我一直记得姐姐对我说,只要有她在,家中难关一定会过去。可是昨天姐姐哭得很绝望。也许是她当时太伤心了,在我追问下终于说出了原因。”

彩珠说着不由看向永昌伯。

永昌伯叹道:“你说吧,我和夫人从来都是是非分明之人。”

“姐姐说那五十两银子是她偷偷从夫人的妆奁里拿的,本想着先解了燃眉之急再慢慢补上,谁知夫人忽然要找一支多年前戴的玉兰点翠步摇,结果发现了她偷拿银子的事。夫人问清楚姐姐偷拿银子的原因并没有追究这笔钱,但告诉姐姐不能再留她在身边。夫人慈善,说姐姐毕竟跟了她多年,突然打发出去日子不好过,便再留姐姐一些日子,替她物色合适的人嫁出去。”

“既然如此,你为何说兄嫂逼死了你姐姐?”

彩珠惨笑:“姐姐一直以伺候夫人为傲,却为了娘私拿了夫人的银子。娘要是用这笔钱调养好身子也就罢了,结果这些钱被哥哥拿去还赌债了,只把我和姐姐蒙在鼓里,娘还说是她做主给哥哥的…当时姐姐就说,早知如此她何必做出这种没良心的事来,既丢了差事,娘也没能救,最重要的是辜负了夫人的厚爱,还不如死了干净。我以为姐姐是说气话,谁成想姐姐真的做了傻事…”

甄世成看向永昌伯:“平时伯夫人会留下丫鬟值夜吗?”

永昌伯点头。

“这么说,只有昨晚伯夫人把秋露打发了出去。”甄世成摸了摸胡子,叹道,“秋露偷拿的钱被兄长挥霍了,母亲病重吐血却一心向着儿子,之后伯夫人明显不愿再亲近她,这样说来,她一时想不开自尽就说得通了。”

众人沉默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彩珠说得不错,秋露确实是被兄嫂逼死的,准确的说逼死秋露的还有她的母亲——

“既然秋露是羞愧自尽,害死我娘的究竟是谁呢?”谢青杳喃喃道。

甄世成并不气馁。

许多案件就是这样,冒出的线索查到最后并不相干,但这不代表做了无用功,剥丝抽茧,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甄大人,既然昨天日落时衣柜中还没有人,是不是说明凶手就在伯府内院这些人中?”姜似忽然问道。

第163章 永昌伯的老通房

“这是最大的可能。”甄世成没有把话说死,排查重点正是这部分人。

大户人家都是有规矩的,前院的仆从没有极特殊的情况根本不能到后院来。而主母所居院落人来人往,想要在日落后藏匿其中,这人定然是出现在主院被人见到亦不会觉得奇怪的人。

这样的话,范围其实可以再缩小一些,主院的人更有嫌疑。

“大人何不请伯府管事拿出后院名册来与人核对,清点一下现在有谁不在府中,留下的人全都集中到院中来,等候大人随时问询。”

甄世成微微一笑:“正有此意。”

永昌伯府整个后宅的人不少,清点核对要花不少时间,这些自是交由伯府几个管事来做,甄世成拿了名册副本从上到下看过。

名册上清楚写着后宅各院人名,这些人做什么差事,拿多少月银,有的甚至还记录了所长,比如一个叫红袖的丫鬟,就专门提到会梳头。

从这样一份名册就可以看出当家主母是何等会理家之人。

甄世成把名册看了两遍,视线落在最上面两个名字上。

那是永昌伯的两个通房。

永昌伯府人口简单,除了永昌伯夫妇与一儿一女,能称得上半个主子的就是这两个通房了。

扫了一眼谢殷楼兄妹,甄世成一指门口:“伯爷,咱们先进去说几句。”

永昌伯沉默随着甄世成走进屋内,看着熟悉的摆设只觉心中发堵,叹道:“甄大人尽管问吧。”

“伯爷的两位姨娘不知有无子女?”

那份名册上并没有把府中主子写进去,甄世成决定问个清楚。

永昌伯苦笑:“并没有。”

甄世成继续问道:“能说一下原因吗?”

“原因?”永昌伯被问得一怔。

“两位姨娘跟随伯爷多年了吧?没有一子半女似乎有些奇怪。”

“我明白甄大人的意思了。”永昌伯下意识拧眉,带着一丝恼火与尴尬。

这恼火不是对甄世成而来,而是因为甄世成的问题令他对两个通房有所怀疑而升起的怒火。

“她们两个一个是生长子时收房的,一个是生女儿时收房的,我不想生出庶子庶女来让伯府变得乌烟瘴气,就一直让她们服用避子汤。”

甄世成想了想问:“那么两位姨娘就从来没有意外有孕过?”

永昌伯沉默了一下,道:“朝云三年前曾有孕过,我没同意留下。”

那个时候他也曾犹豫过,毕竟一双嫡出儿女都大了,多一个庶弟或庶妹影响不了什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