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咽下这口气,绝不代表事情就这么算了。

嫁给朱子玉就完了?

这对奸夫淫妇这么恶心他,他定要他们好看!

“嗯?”见湘王还傻跪着,景明帝皱眉。

湘王磕了个头:“儿子告退。”

眨眼间御书房只剩下了景明帝一人。

景明帝翻了几下话本子,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景明帝把话本子往抽屉里一塞,背手往慈宁宫而去。

这件事太后早晚会知道的,不过还是等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吧。

他现在过去当然不是坦白,而是陪太后聊聊天。

有他这么孝顺的儿子,别人如何太后应该不会太在意的。

湘王赶回王府,大半的宾客果然还在那里等着。

湘王一看几个兄弟都在,甚至连太子都没走,那个气啊。

别人也就罢了,老七大婚的时候太子明明早就走了,如今是想干嘛?

他的笑话就这么好看?

“八弟,这是怎么了?”众皇子一脸关切,纷纷问道。

开玩笑,遇到这种热闹正愁怎么光明正大看呢,如今正好赶上,傻子都不走啊。

许是今日的事太磨炼人,湘王只是气了一下便冷静下来,淡淡道:“没什么,弟弟与崔姑娘的婚礼取消了。”

“取消?”众皇子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太子难得有机会教育兄弟:“八弟,你们的亲事是父皇定下的,你再生气也不能任性啊!”

“没办法,弟弟被人抢了亲,只能进宫请父皇做主,于是父皇取消了我与崔姑娘的婚事,给崔姑娘与朱子玉赐婚了…”

“噗——”鲁王一口茶喷了出来。

第435章 天作之合

鲁王过于激动一口茶喷出去,喷了太子一身。

太子甩着袖子脸色发黑:“老五,你就不能斯文点?”

鲁王歉然笑笑:“对不住啊,二哥,我这不是太意外了嘛。”

众人又把目光落回湘王身上。

齐王语带关切:“八弟,父皇真给崔姑娘与朱子玉赐婚了?”

湘王与齐王关系向来不错,沉着脸点点头。

“恭喜八弟了。”一道清越声音响起。

湘王看过去。

郁谨冲他举杯。

“七哥是在说笑话么?”湘王冷冷问。

今日他要是打架,父皇定会理解吧。

郁谨扬眉浅笑:“我最不爱说笑话,而是真心实意恭喜八弟。”

湘王额角青筋跳动,快要控制不住揍人的冲动。

“那七哥说说,弟弟喜从何来?”

郁谨转了转手中酒杯,不紧不慢道:“今日的风波虽然令八弟难堪,总比将来闹出来好,那样才是真的难堪。八弟觉得呢?”

湘王迟疑片刻,随意抓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老七说得不错,在拜堂前摆脱姓崔的贱人,自然是该恭喜他。

众皇子见状纷纷举杯。

“就是,八弟别往心里去,咱们喝一个…”

郁谨把酒杯凑到唇边啜了一口,微微笑了。

回去的路上,郁谨厚着脸皮挤进车厢,搂着姜似问:“阿似,你猜崔明月与朱子玉的婚事会顺利么?”

姜似偏头躲开浓郁的酒气,笑道:“自然希望他们顺顺利利。”

本以为断了崔明月的王妃之路就算小胜,万万没想到皇上会有如此神来之笔。

把崔明月与朱子玉凑在一起,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实乃天作之合。

姜似几乎可以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以崔明月的自傲,倘若朱子玉还是前途无量的庶吉士还好,让她嫁给被逐出家族半疯半傻的男人,以后不用别人出手,他们也会把自己作死。

姜似靠着车壁微笑。

这个小目标似乎快实现了。

崔明月枯坐在房中,一身大红嫁衣尚未换下。

素来无法无天的崔逸连房门都不敢进,在屋外长廊里来回打转。

“你在这里干什么?”

崔逸抬头一看是荣阳长公主,苦着脸道:“妹妹在里面呢。”

“你父亲呢?”

崔逸伸手一指暗影处:“父亲在那里。”

“看好你妹妹。”荣阳长公主撂下一句话,并没有立刻去见崔明月,而是去找崔绪。

崔绪立在桂花树下,听到脚步声微微抬眸,见是荣阳长公主过来,收回目光继续保持沉默。

荣阳长公主走到近前,见崔绪这样子火气腾腾往上冒。

“你就不问问皇兄如何说的?”

“皇上如何说?”

“你——”

崔绪无奈看着她:“这个时候咱们还要先吵一架?”

荣阳长公主一下子泄了气。

“皇兄要把明月许配给朱子玉!”

崔绪愣了一下,随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崔绪,你可说话啊!”多少年来,荣阳长公主最恨的就是这个男人的冷漠。

崔绪苦笑:“这是皇上的意思,我还能说什么?难不成你要我抗旨?”

倘若可以抗旨,他就不会等到这个时候了。

荣阳长公主被问得哑口无言。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你去对明月说吧,让她做好准备。”崔绪说完背着手往院门口走去。

“崔绪——”荣阳长公主喊了一声。

崔绪停下来,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荣阳长公主唇角翕动。

她喊住崔绪干什么呢?

皇命难违,女儿嫁给朱子玉的事不可更改,她当然不是叫崔绪抗旨。

可是这种时候,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就不能给她一个安慰吗?

“没事我就走了。”崔绪转身离去。

荣阳长公主走进屋中。

“皇上要给我和朱子玉赐婚?”听完荣阳长公主的话,崔明月喃喃问。

“圣旨马上就到了。”

“不可能!”崔明月猛地站起来拉住荣阳长公主衣袖,“皇上怎么可能会给我和朱子玉赐婚?母亲,您是不是没去找太后——”

荣阳长公主抬手给了崔明月一巴掌。

“你还有脸提太后!再去烦太后惹了皇上不快,连我都无法在京城立足了!”荣阳长公主越说火气越大,“这一切还不都是你犯蠢惹出来的,当初你为何要与一个有妇之夫厮混!”

崔明月捂着脸,没有理会荣阳长公主的指责,执意问:“皇上真的要给我和朱子玉赐婚?”

这时崔逸跑进来:“母亲,妹妹,传旨的公公到了!”

崔明月一下子跌坐回椅子上。

等到传旨的太监离去,崔明月抱着圣旨发呆。

明明今日之后她就是湘王妃,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朱子玉那种男人什么时候有这个胆量了?

崔绪看着女儿眼中闪过恼火与失望,最终皆化作无奈:“明月,你好生收拾一下吧…无论如何,以后与朱子玉好好过日子…”

见崔绪离开,荣阳长公主亦没心思留下,却被崔明月一把抓住手腕。

“母亲,今日的事肯定是有人害我!”

荣阳长公主一怔。

崔明月抬着头,用力握紧荣阳长公主手腕:“母亲,鼓动朱子玉来闹事的定然是燕王妃!”

荣阳长公主变了脸色:“你可有证据?”

“我没有,但我知道一定是她!母亲,您信我…”

姓姜的贱人一定是为了露生香的事还击!

这一局,她输得彻底…

这么一想,崔明月泪如雨下,后悔不已。

她还是太心急了,要是等成了湘王妃,把朱子玉那个隐患解决了再一心对付姓姜的贱人,何至于一败涂地。

不,她哪怕输得一无所有,也不会与朱子玉做夫妻!

有圣旨在,崔明月很快再次坐进花轿,吹吹打打一路抬到了一处府邸。

那是皇恩浩荡,特意给被逐出家门的朱子玉分的新宅。

这一次看热闹的百姓比湘王大婚还要多,挤得大街上水泄不通。

令人遗憾的是这一次婚礼顺顺当当,再没发生什么稀奇事。

新房内喜烛跳跃着火光,光线明亮。

朱子玉凝视着蒙着喜帕的人,眼神复杂。

第436章 花烛夜

他最终娶到了这个女人。

娶到了出身名门的贵女。

可是有什么用呢,以他现在的处境别说娶长公主之女,就是娶真正的金枝玉叶也没有意义了。

盖头迟迟没有挑起。

因朱子玉不再是朱家人,这场婚宴男方没有一个人来,就连喜娘都是宫里派来的。

喜娘掩去眼底的不耐烦,一板一眼催促道:“朱公子早些掀了盖头,还要与新娘子喝交杯酒。”

“出去。”

喜娘一怔,迎上的是朱子玉漆黑不见底的眼。

蒙着盖头的崔明月用力抓了抓嫁衣。

“出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就好。”

喜娘稍一迟疑便满足了朱子玉的要求。

这可是抢亲抢到皇子头上的疯子,她只是个喜娘,犯不着冒生命危险…

迅速权衡一下,喜娘带着两个丫鬟赶忙撤了。

屋内只剩下新婚夫妇,龙凤喜烛静静燃烧,突然爆了个灯花。

朱子玉向大红喜烛望去。

爆灯花是好兆头呢…他失神地想,转而看到床头坐着的人,一步步走过去。

崔明月一动不动坐在床边,因蒙着喜帕什么都看不到,听着脚步声近了,神色越发冷凝。

突然眼前一亮,喜帕被挑起来丢到一旁,出现在眼前的是男子面无表情的脸。

消瘦,白皙,有种令人怜惜的俊逸。

崔明月却全无感觉。

她欣赏的是雄鹰孤狼般的男子,而不是朱子玉这种弱鸡。

别说真正做夫妻,只要一想到与这样的男人是名义上的夫妇,她就倒胃口!

朱子玉居高临下看着娇艳如花的少女,内心没有丝毫喜悦。

“娘子,喝交杯酒吧。”不知想了些什么,朱子玉沉默后端起放在一旁的酒杯,递给崔明月。

崔明月没有动。

朱子玉挑眉:“怎么,不想喝?”

崔明月抬眸看了朱子玉一眼,踢掉大红绣鞋:“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何必还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早点睡吧。”

朱子玉一把抓住了崔明月手腕。

崔明月柳眉倒竖,斥道:“你干什么?”

朱子玉逼近她,语气凉薄:“干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崔明月,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崔大姑娘?”

他说着一手紧捏崔明月尖尖的下巴,一手举起酒杯对着她的嘴狠狠灌进去。

“呜呜呜,你混蛋…”崔明月用力挣扎,随着辛辣酒液被强行灌入喉咙,猛烈咳嗽起来。

体力上,男人永远有着优势。

一杯酒灌完,朱子玉端起另一杯酒一口喝光,用力擦了擦嘴角。

他的唇因为这一擦微微发红,却不及少女娇艳如花的面庞。

打破斯文的樊笼放出心中野兽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朱子玉把崔明月打横抱起扔到喜床上,连床帐都顾不得放下,便起身压上去疯狂亲吻起来。

他的亲吻没有丝毫怜爱,是积压了多时如火山喷发的报复。

崔明月的唇很快被咬破了,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

她激烈的挣扎渐渐停止,嘴角勾起冷笑。

朱子玉这个混账,以为成了亲,她就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竟然用那种下作的法子搅黄了她与湘王的亲事,难道以为她会认命吗?

简直是做梦,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崔明月眼底的冷笑化作杀意,素白如玉的手顺着大红的百子千孙锦被一点点摩挲,从最顺手处摸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没有刀鞘,烛光摇曳下闪着寒光。

伏在身上的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逼近,粗鲁扯开大红嫁衣的衣襟,手肆意探了进去。

“崔姑娘,你说说我朱子玉究竟怎么哄骗了你?”朱子玉对着少女露出的锁骨咬了下去,语气凶狠中带着愤怒与委屈,“第一次见面难道你不知我有妻子?你这个满口谎言的贱人——”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朱子玉的表情因突如其来的剧烈痛苦变得狰狞扭曲。

崔明月死死堵住朱子玉的嘴,把他的喊叫堵在了喉咙里。

或者说,因为那一刀找的地方太准确,他已经没了力气喊叫。

含含糊糊的声音从朱子玉喉咙中发出。

崔明月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对方颓然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这才松手,把身上的人往旁边一推坐了起来。

刚刚还准备施暴的男人此刻已经成了带着温度的尸体。

崔明月轻喘着恢复体力。

面对亲手杀死的人,她并没觉得害怕,更多的竟然是兴奋。

杀人果然比杀鹿有成就感。

崔明月坐在铺着深深浅浅红色的喜床上,看着鲜血从朱子玉身下流出来,渐渐与那些红交织在一起。

这颜色可真漂亮。

崔明月忍不住伸出手沾了一丝鲜血,放到唇边尝了尝。

小儿手臂粗的龙凤喜烛依然燃烧着,窗外寂静无声。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

阖家团圆,万户欢喜。

崔明月叹了口气,绕过血迹下床。

她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倘若没有朱子玉那一闹,让她好好去当湘王妃,不是皆大欢喜么?

崔明月再次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可惜她人单力薄,没办法解决掉姓姜的贱人。

要说恨,她如今最恨的就是姜似。

朱子玉的事绝对是姜似安排的!

她没有证据,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大概是因为活了十几年,那么多闺阁女儿中她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嗅到了势均力敌的气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她活着,早晚有回来算账的那一天。

崔明月又歇了一会儿,快速脱下累赘的嫁衣,弯腰从床下拿出一个小包袱,轻轻拉开窗子。

八月的夜晚,风有些凉,吹得她越发清醒。

站在窗外一丛芭蕉旁,崔明月往内望了一眼。

喜床上男人侧趴着,看起来仿佛睡着了。

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小心关好窗子融入了夜色中。

崔明月会些拳脚功夫,哪怕孤身一人亦不觉害怕,十分顺利离开了小小的宅院。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宅子门前的大红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

崔明月拢了拢头发,脚步坚定向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