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嫉妒心

蓝希音这一觉睡得很沉,酲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身边陪着的人是段轻寒。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里,双手抱胸,闭目养神,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假寐的状态。

蓝希音当时只觉得,像是看到了一幅漂亮的油画,画中的那个男子五官精致,轮廓分明,即便是睡着了,都像是有许多话要说的模样。他的眉头微微地皱着,呼吸平稳安静,配合着窗帘里洒进来的点点阳光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

蓝希音就这么盯着段轻寒,看得几乎出了神。她已经很久投有这么仔细地打量过一个男人了。即便是倪喆,她也很少盯着他的脸看。她总觉得,一个女人如果总是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那么,十有八九就是爱上他了。

这么说起来,自己现在,算是彻底爱上段轻寒了吗?还是说,她爱的只是这张漂亮精致的脸孔?

段轻寒那个时候,确实处于浅眠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蓝希音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瞧得有些出神。他昨晚累得个半死,忙这忙那的,一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有机会溜回蓝希音的病房,抽空休息一下。

不过他睡得极浅,蓝希音醒来之后,只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他立马就醒了过来。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互相望着对方,半晌,段轻寒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微笑着道:“你醒了,觉得怎么样,腿还疼吗?”

蓝希音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左小腿已经被绑上了石膏,吊得高高的,那样子不免有些尴尬,讪笑了两下道:“没,没事儿了。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接到电话,听说萧声出了车祸,就陪雯珊过来看看。后来听说你当时也在车上,就过来看看你。幸好你伤得不重,不像萧声,简直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回。”

“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蓝希音立马警觉起来。这事情还真不揍巧,偏偏她就和穆萧声在同一辆车上,偏偏这车就出了车祸,这会儿,段雯珊一定知道了,一会儿指不定会怎么跑来跟自己算账呢。段轻寒看起来像是比较明理的人,不过热恋中的男人,难免会争风吃醋。

想想上一次他和倪喆打架的情形,蓝希音突然有些担心,段轻寒会不会又要和穆萧声大打出手。

段轻寒见她要起来,便安抚道:“没,你别误会,我知道,你们开同学会,车上还有别人在。那个女生伤得比你重一些,做了手术后要留院观察,不过我问过倪喆,问题应该不大。”

蓝希音躺在那里,抿了抿唇,犹豫着问道:“那,那穆萧声呢?”

“他没那么走运,肋骨断了两根,刺穿进了肺部,头部也有骨折的情况,可能会在脑部留有淤血。不过总算是捡回了一条病,倪喆说了,如果顺利的话,康复起来其实也挺快。你不用太担心了。”

“哦。”蓝希音听得穆萧声没死,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她对这个男人,也没恨到非要他死不可的地步,“那你不去病房陪着,跑我这里来,不要紧吗?”怎么说,穆萧声也算他堂妹夫,伤得又这么重,自己作为女朋友,是不是也有必要让一让道儿?

“没关系,病房里有的是人陪着。雯珊担惊受怕了一夜,情绪不太好,有点见红,已经住院调养了。萧声那边,他父母连夜赶过来了,家里的保姆佣人什么的也都在,我就不用去了。”

蓝希音想想也对,就冲那天倪喆说的那些,段轻寒的级别,比穆萧声高了不止一两个,他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让段轻寒照顾他。说到底,他只是个女婿,是外姓人。段轻寒的父亲现在是段家的骨干力量,他又是嫡亲儿子,待遇地位自然不同。

就好比段轻寒是那皇子皇孙,有可能继承大统。穆萧声充其量,也就是个驸马爷罢了,做到死,也不可能越过段轻寒去。

那么,段轻寒连穆萧声这样的亲戚都不去陪,却巴巴地跑来自己病房,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是不是意味着,在他的心里,自己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

想到这里,蓝希音不免也有些高兴。她发现,自己还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和这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样,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眼里只有自己一个。

看着段轻寒满脸的倦容,蓝希音有些动容,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手背,轻声道:“累吗,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有人照顾,别担心。”

说实话,段轻寒还真有点累了。昨晚接到段雯珊的电话后,他就陪着一起过来了。当时他还没想那么多,不知道蓝希音也在那辆车上。

段雯珊当时情绪很不稳定,拉着倪喆的衣服又哭又叫,让他一定要保住自己老公的性命。段轻寒在旁边拉了半天,才算把他们两人拉开。

倪喆跟着一堆医生进手术室前,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段轻寒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拍拍他的肩膀,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们这些专家来决定。

手术一做就是七八个小时,期间段轻寒抽空去看了蓝希音一眼,后来又出来了,接下来的所有时间里,他都在照顾段雯珊。因为她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见了红,他少不得又得找关系,给她找了个特等病房,让她住进去安胎。然后,穆萧声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全得由他来处理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很忙碌,既要照顾公司的事情,又要来医院照顾堂妹两口子。少不得穆萧声公司那边,他也得偶尔照应一下,几乎要用挤的,才能抽出时间来探望蓝希音。

蓝希音在这个城市没有亲戚,朋友也不多,出了车祸后,除了同医院的同事们来看望过她,就只有段轻寒一个外人了。想到这里,她又不由觉得有些感动。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事情,总觉得心里既犹豫又期待,就像个面临初恋的少女一般。

她已经很久投有尝到这种滋味了,如此惦记着一个人,那种患得患者失的感觉,就像飘浮在海每里的船,怎么也安定不下来。她和段轻寒,未来究竟会走到哪一步,现在真的不好说。似乎全世界,都在反对他们的恋情,而他们,却依旧坚持着。

那些天,她总是睡得不太踏实,经常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总是出现以前的一些事情,比如第一次和穆萧声的相遇,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牵手、接吻,以及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最后,画面定格在了穆萧声和段雯珊离开的那个背影上,明明是在梦里,却清晰可见。

那个背影,就像是一个噩梦,瞬间将蓝希音从梦中吓醒。然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想象一下,穆萧声现在和自己在同一家医院,住在ICU病房房。段雯珊也是,估计会被安排到某间特等病房。

他们三个人,还真是世仇的冤孽,明明过了这么久,却还是重新碰上了。蓝希音突然在想不知道段雯珊晚上能不能睡着,或许她也和自己一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蓝希音猜得没有错,段雯珊这些天,确实没睡好。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要是还睡得着,她就真成猪了。虽然医生说了,穆萧声已经救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保住那条命。可她的心还是跳得很快,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那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段雯珊,突然也变得有些恐惧起来。她总在想,要是穆萧声不在了,她要怎么办?

更让她感到揪心的是,丈夫出事的时候,居然是和蓝希音在一起的。段雯珊并不知道同学会的事情,当时情况那么乱,她也没心思打听那些。只是偶尔听人提起,蓝希音和她丈夫在一辆车里,同时出的车祸。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整个人就更乱了。就好像夜夜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在段雯珊的概念里,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乘一辆的士,能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打听一下当时车上还有没有别人,就武断地认定了一个事实。

蓝希音这个女人,果然还是没有死心。她现在是准备报复自己了,当年她从她的手里抢走了穆萧声,现在,她要抢回来了。

这个念头,就像是野草一般,在她的心里瞬间生根发芽,很快就长得漫天遍野,一望无际。她越是担心的事情,似乎就越容易发生。自从遇到蓝希音后,她的生活似乎就越来越乱了。

或许,离开北京本就是一个错误,她还以为,像蓝希音这样的女人,毕业之后一定回自己的小县城去了,不可能在这个大城市留得下来。

没想到,她却顽强地在这里生根发芽,就像是一直在等着自己,等待时机成熟,就给自己的心上,狠狠地扎上一刀。

那一刻,段雯珊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念头。她多么希望,蓝希音这个女人,可以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35一巴掌

抱着那样的念头,段雯珊这几晚,几乎没怎么合眼。她本来当时就想去找蓝希音兴师问罪的,可是突然的见红吓住了她。医生让她静心休养,至少这几天绝对不能动气,葚至连床都不能下。

段雯珊尽管心里气得要命,还是尽力忍住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很想要保住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一时的气愤,而搞到流产。

因为这个原因,蓝希音得空过了两天好日子。那几天段雯珊忙着安胎,没空来管她。倪喆忙着医院里的事情,又怕见到她和段轻寒卿卿我我,一时也不想过来找她。段轻寒呢,似乎也有忙不完的事情,每天即便过来,也不能长待。每次他提出要陪夜,都会被蓝希音赶回家去。

她是真的心疼他,几天下来,他明显瘦了一圈,黑眼圈儿都熬出来了。所以,在住院的前三天里,蓝希音觉得自己闲得简直都快生虫了。

除了宋悦然这个大嘴巴,还会时不时跑过来陪她聊聊天外,她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病床上翻杂志度过的。

这样的好日子,终结在了她住进医院的第四天早上。那一天,暂时安胎成功的段雯珊,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带着两个保姆,跑过来兴师问罪了。保姆是专门为了照顾她,从北京的家里调来的,从小看着她长大,跟她很亲厚。她们也有点好奇,这个传说中勾引她们家姑爷的女人,到底长成什么样。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们跟着段雯珊一起走进了六楼的病房,结果只看了一眼,就觉大失所望望。

蓝希音当时头发有点乱,脸色也不算太好,躺在病床上,自然也没功夫化妆。整个人看起来虽然还算清秀,却少了几分灵气,就像朵干涸枯萎的花,让人提不起兴致来。老妈子们都觉得奇怪,就这样的女人,就把姑爷迷得五迷三道,差点连命都丢了?

段雯珊这几天,心里一直压着股邪火,见到蓝希音的时候,这股子火气怎么也藏不住,真有一种恨不得冲上去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气势。

蓝希音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妙。这女人向来打人跟吃饭似的,跟她结点小仇都能被弄个半死,自己现在十有八九是得罪她狠了,她轻易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里,蓝希音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按响了床边的紧急呼叫铃,叫了个值班护士过来。那护士过来一看,本来还想劝一劝,不料段雯珊眼睛一瞪,张嘴就骂,又报出了自己的来头。当即就把那护士吓得不轻,脸色青白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蓝希音见此情最,不免有些头疼。她本来还指望着那护士能帮个忙,至少帮她叫几个人过来,挡一挡这个煞气太重的段雯珊。看现在这个情况,是指望不上了,她腿脚又不方便,连下床都很困难,想要跑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一时间蓝希音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段雯珊看着她,不住地冷笑,又让那两个保姆把那护士给“请”了出来,然后慢慢地向蓝希音走去,一面走,一面还不忘上下打量她。最后,她停在了床边,伸手敲了敲蓝希音那打着石膏的左腿,说道:“你运气挺好啊,比我老公运气好多了。他今天才刚出Icu,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悠闲地坐着翻杂志。”

蓝希音手里的那本杂志,早就被她合了起来,拿在手里也不扔下,必要的时候,或许还能替自己挡一挡。她见段雯珊一上来就提到穆萧声,便回道:“他的事情,确实挺不幸。不过你不应该来找我,那不是我造成的。”

“我知道,你还没这个本事操纵车祸的发生。不过我倒是很感兴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们两个在一起干什么?”段雯珊问这个问题时,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要不是她现在不宜动手,她早就冲上去揪住蓝希音的头发,左右开弓大扇她嘴巴了。

“那天同学会,大学同学会,你老公他喝多了,没法开车,大家拼的士回家。当时车上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你这么有本事,应该可以查得到。”

段雯珊愣了一下,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不过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直觉得蓝希音是在推卸责任,欲盖弥彰。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为什么不相信?除非你内心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否则,你只要一查就清楚了。我们班那些同学,当年你也认识几个,你大可以去问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希音!”段雯珊突然投了耐心,大吼一声,“别跟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不去照顾生病的丈夫,跑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实在很没有意思。你在怀疑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谁说我害怕了,我就是讨厌你这副模样。总是装得一脸纯洁相,内心里却全是些肮脏的想法。”

“是吗,你真的觉得我是这样的人?”蓝希音忍不住冷笑了起来,手里的那本杂志,已经让她卷成了筒状,紧紧地握在手中,“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底气不足?那是你的丈夫,当年,你从我手里抢过去的时候,他就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以你们家的势力,他要是敢背叛你,大概会被大卸八块吧。他这么聪明,一定清楚这一点,你放心,他不会胡来的。”

段雯珊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知道蓝希音说的是事实,可是这个事实却让她有些难堪。

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丈夫之所以不敢离开她,并不是因为有多爱她,只是惧怕她身后的势力,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或许当年,他选择和自己走,看中的也就是那些东西。要论感情,蓝希音和他都是彼此的初恋,那感情或许永远也无法被取代。

段雯珊一想到这个,心里就难受得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蓝希音的脸孔在她面前渐渐的就变得扭曲起来,让她有些控制不住,本能地就走上前去,伸出手来,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下去。

病房里,瞬间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包括蓝希音在内的四个人,全都愣在了那里。两个保姆见状,不知道该不该劝,搓着手站在一边。段雯珊也有点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还真这么干了。她本来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罢了,却不料话赶话说得恼了,手就不由自地挥下去了。

至于蓝希音,那一巴掌真是差点没把她给打昏过去。段雯珊肚子里的胎儿虽然不稳,力气却着实不小,加上盛怒之下,力气也投个把握。那一巴掌下来,蓝希音的脸颊上,立马肿起一大片。

这么暴力的一幕,被推门进来的段轻寒看了个正着。他本来这个时间是不会过来的,难得今天早上的会议因为一些事情推迟了,所以他就过来了。他进门的时候,动静比较小,几个女人看戏的看戏,吵架的吵架,谁都投有注意到他。

等到发现的时候,段轻寒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眼神阴郁的像是要把人生生割碎似的。

那两个保姆,都是段家的老人,自然认得段轻寒,一见到这位仁兄,本能地就吓得立正站好,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三少爷。”

“把雯珊带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

“哦。”保姆们应了一声,刚想走过来去扶段雯珊,便见她恼火地挣脱了段轻寒的钳制,叫道:“哥,你这是在帮外人吗?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妹妹!”

段轻寒懒得和她多废话,上来拉起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把她推进了保姆们的怀里。然后,他掏出手机来,开始给手底下一个人打电话,安排段雯珊回北京的事情。

段雯珊在一旁听得清楚,气得双眼冒火,却无技可施。那两个保姆一左一右架着她,她又不敢太大幅度地挣扎,搞了半天,也只是小打小闹。

段轻寒在电话里说的话,她全听得一清二楚。无非就是让人给她订机票,安排她回北京,顺便让她在北京的家人准备一下,去机场接她回去。

段雯珊越听越急,刚开始还吵上几句,到后来就变得有些软和下来,开口求饶道:“哥,我错了,你别跟我生气,我,我下次不敢了。医生说,我不能太过操劳,不然孩子会…”

段轻寒正好挂掉电话,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也不骂她,只是沉声道:“雯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的情况,我会先跟医生聊过,不过从目前来看,你现在坐飞机应该问题不大。反正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距离,不远。我倒是觉得,你继续留在这里,对你没有好处。你整天这么着急上火,动不动就发脾气,反而更保不住孩子,你说,是不是?”

36前男友父母

蓝希音被段雯珊打了一巴掌这个事情,她自己倒没怎么生气。反正她一早就知道段雯珊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她这样的,没有当场拿枪崩了自己,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了。打一巴掌算得了什么,当年更过分的事情,她不也照干嘛。

倒是宋悦然,那天晚些时候来看蓝希音,见她半张脸红肿的模样,不由替她打抱不平:“这女人怎么这么凶悍,简直就是个泼妇,整天打打杀杀的,真不知道她老公是怎么忍受她的。”

蓝希音听到这话,不由苦笑两下,心里忍不住嘀咕,像穆萧声这样的人,有什么忍得忍不得的。失去了一些,总会得到一些的,他要是忍不下去,也不会一直和她过到现在了。

“算了,反正她也回北京了,以后见不着她了,耳根子就可以清静了。”

“谢天谢地。”宋悦然一脸夸张的模样,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这个女魔头可算是走了,咱们医院有福了。就是可怜了首都的人民群众,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又要栽在她手里。这女的简直就是个杀手,真为帝都的孕妇们感到揪心。”

蓝希音本来看她说话那样子,觉得挺有意思,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不知道吗?”宋悦然一脸惊讶,想了想,明白了过来,“哦对,你这几天住院,消息不灵通,我忘告诉你了。还记得上一次那个被她推了一下的孕妇吗?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就见了红,幸好就在妇产科门口,当即就给保胎了。本来大家以为没事儿了,孩子肯定保住了,没想到…”

“怎么了,没留住吗?”

“没有,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反正那个事情过去投几天,那孕妇就又来咱们医院了,据说保了好些天,快有一个月吧,最终还是没保住,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都六个多月了,说没就没了。我听说,那家人还来医院闹过,非要找那个段雯珊麻烦。可这段雯珊,来头也真大,院长都动不起她。这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蓝希音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头涌起了一般暗潮,在她的胸膛里来回地冲撞,瞬间就变得难受起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这种事情,却不料过了这么多年,那积聚在心头的怨气,依旧巨大到可以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那些想要遗忘的,永远也忘不了。想要放下,怎么也放不下,段雯珊和穆萧声这两个名字,就像是刻在石碑上的墓志铭,只要她不从那个如地狱一般的牢笼里挣脱出来,就永远也摆脱不掉他们。

自从那一天听到宋悦然说的那个事情后,蓝希音一连好几天,都觉得胸中郁结,难以排解。段轻寒来看她时,见她神色抑郁,整个人总是闷闷不乐,以为她在屋里待得时间长了,觉得无聊,便提议让她下楼走动走动。

蓝希音觉得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她的腿,恢复情况很不错,虽然依旧打着石膏,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于是,她便试着拄着拐杖,在楼道里走来走去,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同时也锻炼一下身体。

走了几天之后,她就觉得走廊里地方太小,不够伸展,而且那拐杖一下一下的声音,也有点吵人,她怕隔壁病房的病友有意见,便搭了电梯下楼,想要去楼下花园里走走。

要说那一天,也真是什么凑巧的事情都撞一块儿了。她先是在楼下大厅里,撞见了穆萧声的父母。他们似乎是专程过来照顾儿子的。当时正是午饭时间,他们大约吃过午饭正往病房走,便这么和蓝希音面对面撞见了。

两位老人看起来,似乎与三年前投什么两样,甚至更加清健了。蓝希音当初和穆萧声分手后,就再没和他们见过,只听说当初穆萧声去北京时,投把父母一块儿带去。

想想也是,他去那边,也不过是住在段家的屋檐下,把父母接去做什么?平白无故看人脸色吗?倒不如多赚点钱,给他们寄些回去,也可以过得舒坦些。

两位老人见到蓝希音,不由地也是一愣。仔细看看她现在的模样,还跟学校里的学生似的,一点脂粉气也没有。再看她那肚子,早就平坦了。他们不禁要想,如果当初儿子没有和这个女人分手,或许现在,他们早就抱孙子了。不像现在,儿子整个人就像是卖给了段家,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每次打个电话,儿媳妇在那边一出声催促,就得赶紧挂了。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一手如意一手算盘的事情。不管得到什么,总得相应付出点什么,就看你更在意哪一样了。

三个人在楼下大厅撞见之后,谁也投多说什么,蓝希音只是冲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便又拄着拐杖离开了。两位老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唏嘘,想要追上去问她现在过得如何,又觉得实在投有脸面,犹豫了半天后,还是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蓝希音因为见到了他们,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走出住院大楼后,原本想要好好逛一逛的念头,一下子全都没了。她找了张在大树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将拐杖放在一边,眼神空洞地望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多了个人。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上次那个被她搞错报告的老太太,不由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您怎么还在医院里?”

老太太笑得很欢畅:“是啊,我也不想留在这里呢,没办法,年纪大了,毛病太多,孙子孙女们又没空照顾我,倒不如把我送到这里来,至少不用担心没人照顾了。”

蓝希音觉得她说得有些凄凉,可是整个人看上去又很乐观,不免有些好奇,就多看了老太太几眼。老太太也用同样的眼神回望着蓝希音,看到她脚上的石膏,便问道:“怎么搞的,腿折了?”

“嗯,出了个车祸,受伤了,不过不要紧,休息几天就好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快别哭丧着一张脸了,简直对不起这么好的太阳。”

蓝希音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问道:“我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吗?”

“是啊,一点儿都不好,跟我那些孙子孙女一个样儿。”老太太咧着嘴笑起来,“我猜猜肯定是感情问题。”

“您怎么这么确定?”蓝希音觉得,老太太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她身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似乎都和一个“情”字有关。遇到穆萧声的父母,就像是对往日那段情的哀悼,不免令她又想起许多伤心事。

“我说了嘛,我孙子孙女多啊,整天就和你一个样。为了今天跟谁好,明天要和谁一起过,整天烦个不停。一会儿跟我说,奶奶,我不爱那个人了,一会儿又说,奶奶,我很爱他,可他就不爱我,要怎么办。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原来,他们也有这种烦恼。”蓝希音想起那个嚣张的小年轻,一副要揍自己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

“就是,你们年轻人,整天烦恼的就是这种事情。是这个在一起,还会顾忌另一个。明明开始新的一段情了,还总是沉浸在过去的那一段里不肯出来。搞到最后,以前的投有了,现在的也没抓住,然后又跑来找我哭哭啼啼,好像全世界最倒霉的就是他们似的。”

“那您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喜欢哪个就和哪个在一起。老想着过去的东西没有用,不珍惜眼前的人,到最后,总是什么也得不到。别总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感情啊,比什么都重要。年轻的时候总喜欢计较来计较去,到老了才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什么都敌不过感情这两个字啊。”

蓝希音只觉得,这老太太说话的感觉高深莫测,若不是之前就见过她,她真的会以为,这是老天爷突然派下来点化她的仙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蓝希音只要来这楼下的花园散步,就一定会遇上这个老太太。有时候,她就坐在那里晒太阳,有时候则是走来走去,做点简单的伸展运动,还有时候也会有小辈们陪在身边,乐呵呵地说着什么。

她似乎挺喜欢蓝希音,每扶见到她,总要招呼她过去说几句,葚至还会照顾腿脚不便的她,那感觉真就是个慈祥的老奶奶。每次看到她,蓝希音就会忍不住想,其实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拥有特权的人,全都像段雯珊那么嚣张跋扈吧。比如说这个老太太,住着特等病房,一看就是高官家的人,但却是出人意料地好说话,脾气很好,性格也不惜。每次和她说完话,蓝希音都觉得神清气爽,心里的阴霾就会一扫而空。

更令她感到高兴的是,她的脚也在迅速地恢复中,这意味着,她很快就可以拆掉石膏,搬回家去住了。

那一天,她坐在花园里吹风,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漫地向自己走来,最终立在了自己面前。

段轻寒穿得挺随意,T恤牛仔裤,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成功的商人,倒更像个学生样。蓝希音见到他,就忍不住提出了想要出院的请求。

段轻寒想了想,点头道:“好吧,等拆了石膏就出院吧。到时候,带你去趟北京。”

37私生子

蓝希音的北京之行,就是从那句话开始初见雏形的。当时她听到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出院的事情。

在医院里住了快一个月了,她简直要闷出病来了。虽然段轻寒一早就提出要带她回家,请个佣人来照顾她,可她却一口回绝了。医院里确实很闷,但她也不愿意找人来侍候自己。她总觉得,她和段轻寒之间,还投好到那种程度,他每一次的付出,都会令蓝希音备感压力。住在他家已经是占了便宜,再要花他的钱请佣人,蓝希音觉得,自己真的会不好意思。

所以,她就一直住在医院里。反正这里是自家单位,有医疗保险帮着付掉大半的住院费,她自己只需要出一小部分就行了。她这几年虽然赚得不是太多,但因为花得更少,所以还攒下了不少钱。而且事故方的保险公司也赔付了一些,住院对她的经济压力并不大。

她当时一想到马上可以拆石膏出院,心情便好了许多。然后,她才回忆起方才段轻寒说的最后一句话。

“去北京?”

“嗯,去趟北京,等你身体好一点的时候。”

“为什么?”

“我想让你去见一见我父亲。”段轻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道,“你不用紧张,投有考验你的意思。只是想要让我爸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存在罢了。要不然,他们会一直以为,我还会和冯乔在一起的。”

“然后呢?”蓝希音投来由地就有些紧张起来。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段轻寒的父亲,跟他那个妈一样,说不定他的心里也早就认定了冯乔。要是见了自己这么个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小老百姓,说不定会比他妈骂得更凶。

段轻寒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爸脾气和我妈不同,他很冷静,就算真的不喜欢你,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让你难堪。他这么多年官场沉浮,这点涵养还是有的。”

“那他要真如你说的那样,不喜欢我呢?”

“投关系,我喜欢就可以了。我的婚姻,不需要他们做主。把你带去他们面前,是出于对父母的尊重。至于他们接不接受,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们现在的问题在于,你什么时候才会做好准备,愿意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