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几乎不认人,除了父母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认得。蓝希音去看她的时候,见她一直避着自己,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不觉得心里堵堵的。这个事情闹成这样,真是谁也没有料到。

她突然想起段轻寒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懂得自我保护,要让自己随时保持清醒的状态,以免被人占了便宜到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现在想想真是有道理,顾琳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不过她的遭遇比较特殊一些,因为不是每个做小三的女人,最后都会碰上像段雯珊这么厉害的大老婆的。

段雯珊这个人,无论是在抢别人男朋友时,还是在维护自己的婚姻时,永远都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手到擒来的感觉。她确实活得比别人都要轻松,都要惬意。

一想到这个,再对比顾琳琳目前的情况,蓝希音的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复杂的感情。顾琳琳现在还在家里接受治疗,主要就是吃药。医生说她大概是受到了孩子突然死亡的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现在也说不清楚。段轻寒手下的人在医院里找到顾琳琳的时候,只听说孩子已经死了。医生曾经尝试过从顾琳琳的嘴里问出点有用的情况,但只听她断断续续说什么发烧生病之类的话。这不免让人产生了猜测,孩子到底是死的,还是被人杀死的。

只是现在似乎也没办法从顾琳琳的嘴里问出更多了。她从回家到现在,就没开口说过几句话,而且根本不能在她面前提孩子两个字。一提她就会情绪失控,大吵大闹,恨不得立马就从楼上跳下去。

顾家爸妈整天不上班请假在家看着她,累得心力交瘁,好好的一个女儿抱着外孙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却变成这个样子了。经受了这样的打击,两位老人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几乎一夜之间就多了许多白发。

蓝希音只去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去过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们,或许在世人看来,顾琳琳闹成这样完全是自找的,明知对方有老婆,还和他上床怀了孩子,本来就是值得唾弃的事情。

但是站在蓝希音的角度来看,又不免有些唏嘘,而一想到那个无辜早亡的孩子,她就觉得胸口闷闷,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离结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蓝希音却没了那种待嫁新娘的心情。婚纱设计师那里催了她几次,她也懒得过去商讨细节。其他事情更是一应全都推给了段轻寒去做。

宋悦然几次提醒她要开始去美容院做全身保养,好在结婚当天呈现出一个最佳的状态。她听了之后却只是笑笑,很快就把话题给岔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容易就结成婚。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也说不清楚,看看周围的情况似乎也没什么能阻挡他们结婚的脚步。但她就是会有这种错觉,有时候和段轻寒坐在一起肩靠肩的时候,她就会产生一种迷惘的情绪,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和这个男人白头到老。

顾琳琳被父母接回家大约是二月底三月初的事情。那个时候离蓝希音的婚礼还有大约两个月的时间。她的生活其实很单调,每天上班下班,和同事一天也不说几句话,总是忙自己的事情。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身边的那些女性闺蜜们就要开始磨拳擦掌,整天打听婚礼的流程了。酒席的出席人数应该差不多已经要订下了,喜帖也要开始去印了,到时候提前派发给亲戚朋友们,好让他们安排好时间来参加婚礼。

蓝希音对这种事情却完全不关心,基本上她家的情况就是段轻寒打电话跟她父母商量的。比如女方家要来多少人,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回去,他好安排酒店房间。另外对婚礼有什么具体的要求,这些也都是他和蓝希音的父母谈。蓝希音整个人就不在结婚的状态,好像这个事情和她完全无关似的。

这样的生活大约持续了大半个月,三月底的某天,段轻寒起床后正在屋子里挑领带,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希音,结婚的时候准备请哪些朋友,你有想好吗?给我个名单吧,我让人去印喜帖。”

蓝希音那时候正跳下床来准备去刷牙,听到这个问题后,她不由停了下脚步,愣愣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也没几个人吧,我认识的朋友不多,我也不想请那么多不相干的人过来。”

“就算不请太多人,伴娘你选好了吗?我这边伴郎已经差不多敲定了,你那里也得抓紧一些。”

“你请了谁做伴郎?”蓝希音把头凑了过去,顺手开始替段轻寒系领带。

段轻寒笑得有些欢,抓着她的手问道:“你觉得我会请谁?如果我请倪喆的话,你会不高兴吗?”

“我当然不会,不过我想倪喆一定会很不高兴。我简直怀疑他会不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如果来的话,他到底算是男方的兄弟呢,还是女方的朋友呢?”

“这个不重要,只要他来就可以了。从小到大我们都是好兄弟,不管什么东西我都不太会和他抢,基本上他喜欢我什么东西我就给他了。没想到…”

“没想到这一次,你从他手里抢人过来了?”

“确实没想到,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你认识他比认识我早了这么些年,他还是没能得手。或许你们两个真是没什么缘分。”

蓝希音将领带系好后,又仔细整了整天,笑道:“那我们两个算有缘吗?”

段轻寒一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的脸贴到自己的下巴上,反问道:“你觉得呢?”

“大概算是孽缘吧,就你和段雯珊他们家的关系,我跟你真可以算得上地孽缘了。”

段轻寒经她这么一提醒,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摸摸她的额发,问道:“婚礼的时候,雯珊他们一家有可能会来参加,你会介意吗?”

“如果我说介意的话,你会不请吗?”

“如果你真的很介意的话,我可以想个办法让他们来不了。”

“这事儿要是让你爸妈知道了,一准儿要说你。说你有异性没人性都是轻的了。不过我有点好奇,段雯珊一家要来,那穆萧声呢,他被关了这么久的禁闭,能轻易放他出来吗?”

段轻寒顺手从衣架上拿了件西装下来,刚准备往身上披,听到这个问题后微微有些皱眉:“最近太忙了,没顾得上告诉你。萧声已经被放出来了。他跟雯珊的事情被我叔婶知道了。我叔气得要拿枪崩了他,雯珊不舍得给拦住了。反正现在他们家也乱糟糟的,日子过得一点儿也不舒服。”

蓝希音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这应该是你的功劳吧,唯恐天下不乱和你叔婶说了什么了?”

“我答应过萧声,只要他告诉我们顾琳琳的下落,我就会把他救出去。现在顾琳琳找到了,我自然要兑现我的承认。至于怎么个救法,决定权在我手里。”

段轻寒确实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把穆萧声救出来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过人是放出来了,日子却不能太让他好过。段轻寒有时候真想把穆萧声提溜过来好好揍一顿,又觉得他那种人渣估计已经不怕打了。一个放弃了自己的尊严来换取名利的男人,或许除了死,已经没什么事情能让他觉得害怕和丢脸了。

那一天段轻寒要去欧洲,赶早上九点的飞机。蓝希音收拾停当后和他一道儿出门,临分别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依依不舍,替他整了整衣领,叮嘱他办完事情就赶紧回来。

段轻寒不知怎么的,也觉得有点舍不得。他以前也经常全世界各地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从恋爱之后,人就变得有所眷恋,去哪里都记挂着一个人,总想着赶紧办完事情马上回来。好像只有回到家里,看到蓝希音安静平和的面容时,一颗心才能安定下来。

或许这就是所谓“家”的感觉。他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回家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总觉得那就是个住宿的地方。要不是身体出了点问题被迫退伍,他现在应该还混在军队里,有一帮大老爷们住在一起。他那个家,一年也未必会回去一趟。

因为这样的心理状态,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天性凉薄的人,对什么人都没办法做到掏心掏肺。现在他终于知道,所谓的凉薄之人,只是还没有找到值得他一颗炙热的红心倾囊相送的地步。一旦出现了这样的人,这种人会比任何人都来得深情、长情。

54

54、突然袭击...

段轻寒这次去欧洲大约要一个星期,蓝希音刚开始那几天着实有些想他,时间长了倒是也慢慢地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在和段轻寒同居之前,她一直也过着一个人的生活,顾琳琳自杀离开之后,她就再没有过室友,经常一个人吃饭逛街看电视。在别人看来这样的日子未免有些无聊和孤单,她倒是过得挺有声有色。

婚纱设计师那里又来了几个电话过来,催她过去赶紧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要开始订制了。她一共订做了两件婚纱和四套礼服,结婚当天都要穿,算算日子也就一个多月了,再不抓紧定稿制作的话,到时候可能会赶不上婚宴。

蓝希音被催了半天,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明明是她结婚,倒搞得别人更上心似的。于是周六的某天,她正好轮到休息,便抽了下午几个小时,去了趟设计师那里,一起看定稿。

几个小时看下来,她都觉得有些头晕眼花,离开设计室的时候,只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索性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再回家去。

天气渐渐地暖和了起来,天色也暗得越来越晚。蓝希音回到家大约是六点左右,天还没有彻底暗下来,晚霞照在身上的时候只觉得暖融融的,心情也就变得格外轻松。

蓝希音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离医院很近,走路就能到,主要是她那时候脚受伤段轻寒特意租的。地段算是很不错,就是不像段轻寒其他几套房子那么豪华,就是个普通的居民小区。蓝希音有时候会想,让段轻寒陪自己住在这种地方,时间长了他是不是会不习惯。没想到这么久住下来,他倒也没抱怨过什么,每天住得非常舒服,无论房间是大是小,沙发是软是硬,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走进电梯的时候,蓝希音只觉得心突突跳了下,她手里还拎着袋外卖,准备一会儿当晚饭吃掉。突然的心悸让她有些头晕,本能地一松手,外卖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盒子盖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跌了一些出来。

蓝希音不由愣了下,在按下了楼层键后,便蹲下来处理地上的脏东西。她用纸巾将洒出来的食物包裹起来,拿在手里准备回家去扔。再看看那跌散了的炒面,突然就觉得没什么胃口。

走出电梯后,她快步向家门口走去,一面走一面从包里掏钥匙。刚刚把钥匙从包里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插进门锁里,那种心悸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

变故发生得非常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呼吸,就觉得后脑勺刮过一阵凉凉的风。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力向她撞了过来,一只手瞬间捂上了她的嘴巴,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整个掀翻在地。

蓝希音手里的袋子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甩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有些甚至还摔到了墙上,一片乱糟糟的感觉。

她手里的包被人一把扯了过去,似乎直接被扔在了地上。在挣扎间,她只觉得对方似乎抓住了自己的手,强行将钥匙塞进了门锁里。

蓝希音想要挣扎,却完全挣脱不过。对方力气比她大很多,虽然看不清脸,却能感觉到是个男人。被强迫打开了门之后,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踉跄着跌进了屋里,然后被那人重重一推,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天气已经回暖,蓝希音穿得并不多,就一件T恤和一件薄外套而已。这一摔撞得她头晕眼花,好几秒种都回不过神来。眼睛也看不清东西,整个脑袋里“嗡”“嗡”直响,全身的零件都像是散了架似的。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快,几乎就在半分钟内。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害怕,就听得门砰地一声响,被重重地关了起来。然后她抬起头来,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却突然发现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那张脸清晰地在面前放大。

一直到这会儿,蓝希音才真的觉得害怕。她本来以为对方是想抢的包,后来又以为是要入室抢劫。但这会儿她突然明白,对方根本不是为了钱财而来,他就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穆,穆萧声!”蓝希音的声音瞬间变得极为尖利,几乎都有点变音。她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大门外冲,却被穆萧声一把扯住了手臂,拉拉扯扯间她就被拖进了客厅里,直接被扔在了沙发上。

这一次比上一次好一些,蓝希音并不觉得太疼,只是心里的震惊太过巨大,让她几乎思考不过来。她本能地想要去摸手机报警,却发现手机在包里,而那个包早就让他扔在了门口。她慌乱地四处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沙发边上的固定电话,刚扑过去想要抓起来拨110,穆萧声便直接冲到了她面前。

他二话不说推开了蓝希音的手,然后直接将电话线给拔了出来,放在地上踩了几脚,像是在泄愤似的。紧接着他整个人便扑了过来,直接将蓝希音扑倒在了沙发上。

蓝希音那一刻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用手抓用嘴咬,甚至用脚踢,但穆萧声就像是不怕疼一样,完全不在意她的攻击。他只是伸出手来紧紧握住蓝希音的双手,然后将脸凑了过来。

蓝希音以为他要吻自己,本能地就将脸转开,但穆萧声却只是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突然直起身子,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阴冷地笑道:“你别害怕,我不会伤着你。我要真伤了你,段轻寒回来还不把我大卸八块了。”

蓝希音缩在沙发里,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咬了咬嘴唇:“那,那你来做什么?”

“我就是想找你聊聊罢了,希音,你真的不用紧张。我虽然是个人渣,不过对你我还是会手下留情的。你别这么紧张地看着我,放松一点,就当是跟个老朋友聊天好了。”

“我没什么话跟你说,你马上给我出去!”

“不要这么凶。”穆萧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挨着她的身边坐下,一副看紧她不让她跑的模样。

蓝希音揉着手腕,眼里满是不满与愤恨,声音嘶哑得说道:“你出去,马上出去!你再不走,段轻寒回来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哈哈哈…”穆萧声放声大笑了起来,“希音你真是可爱,想用这个法子骗我出去。不过可惜了,段轻寒这几天人在欧洲,就算你现在打电话给他,他也得过了十几个小时才会回来。有这么点时间,我想干什么都可以了,是不是?”

蓝希音将头转向一边,抿嘴不语。他说得没错,段轻寒确实没办法立马就赶回来救她,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办法联系到段轻寒。欧洲那边有时差,他通常都是白天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今天他已经打过电话了,不出意外的话,他至少明天才会打过来。到时候就算发现家里不对劲,一切也都迟了。

蓝希音猜不透穆萧声到底来找她做什么,只觉得这个人精神像是有点问题,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一样。别看他这会儿说话正常得很,或许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会从沙发上跳起来,直接冲进厨房拿把刀出来把她给砍了。和这样的一个危险分子待在一起,蓝希音心跳得简直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相比于蓝希音的紧张,穆萧声倒是非常淡定。他坐在那里慢悠悠地晃着身子,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根烟来,往嘴巴上一夹,又拿了个打火机出来塞到蓝希音手里,晃了晃嘴里那根烟。那意思很明显,是要蓝希音替他点烟。

这个画面其实有些熟悉,很多年前他们还在热恋的时候,穆萧声就挺喜欢让蓝希音给他点烟,说那样可以享受到大男人的快/感。蓝希音当时也是个傻得冒泡儿的丫头,最多只是说一句“少抽点,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话,然后就会接过打火机帮他点烟,以此满足他大男人的虚荣心。

这在当时的她看来,只是一种生活情趣,是对爱人的一种包容。放在今天如果段轻寒也要她这么做的话,她大约也会同意。

恋爱的时候总是千好万好,对方无论做什么在自己眼里都是完美的。而一旦不爱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心理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像现在穆萧声的这个样子,就让蓝希音打从心底里觉得厌恶。她真的很想抓过打火机来,然后狠狠砸在他的头上。但头脑里仅有的理智却在那里提醒她,这个时候冲动对她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她忍了又忍,终于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接过了打火机,将穆萧声嘴里的那根烟点燃,顺手又将打火机扔在了沙发上,别过头去不愿意看他。

穆萧声满足地吸了一大口,那模样就像瘾君子突然吸上了大烟膏一样,浑身上下都觉得舒畅,脸上不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将烟夹在手上,又连吸了好几口,这才将身子重重地摔进沙发里,点着头道:“希音,还是你好啊。你知道吗,我跟段雯珊结婚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给我点过一根烟,哪怕只是一根。”

***

蓝希音真心觉得,现在的穆萧声已经疯了。他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处在疯癫的边缘,只要稍微刺激他一下,就会立马发作起来。这和顾琳琳那种突然受到巨大刺激的发病不太一样。顾琳琳的是急性的,而穆萧声的是慢性的。

这几年来压抑的生活在他的体内日期积月累,才会促成他今天这样的局面。蓝希音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人重逢后发生的点点滴滴,又对照着段雯珊的性格分析了一下,觉得穆萧声这几年应该过得不太舒服。是那种人前风光人后惨淡的最好例子。

他当年和段雯珊离开的时候,大概没有考虑过,有钱人家的女儿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但这样的女人侍候起来也相当不容易吧。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只是人们在选择的时候,通常只看到了利益这一方面,而忽略了其他。

穆萧声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憔悴,虽然刚才抓她的时候力气很大,一旦停了下来却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明明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垂垂老已的老者,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看着他的侧脸,蓝希音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他的脸上有种灰败的颜色,就像人临死之前人们常说的死相一样。

看着看着,她便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这样跑过来,不怕段雯珊知道吗?”

穆萧声扫了她一眼,却没直接回答,指了指客厅里的酒柜,说道:“能喝吗,给我倒一杯。”

那些酒大多是摆着好看的,段轻寒几乎不碰。蓝希音本不想给他喝,怕他借酒装疯对自己做点什么。可穆萧声难得地语气非常坚定,甚至带了几分怒火,重重地一拍茶几道:“快点,给我倒一杯!”

他心里那压抑以久的情绪在段雯珊面前不好发作,今天当着昔日女友的面,终于忍不住汹涌澎湃了。蓝希音见他一副吃人的样子,只能暂时先顺着他,打开酒柜随便拿了瓶酒出来,又进厨房拿了个杯子,给穆萧声倒了一杯。

说实话她当时手里拿着酒瓶,还真有股冲动往穆萧声的脑袋上砸去。但她不傻,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穆萧声被打到的机率太小,万一惹恼了他,自己分分钟都有可能会出事。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顺着他的意思来,再找机会脱身。

所以她把酒放在穆萧声身边后,下意识地就将酒瓶子放在了离自己比较近的一方面。她甚至考虑过,如果一会儿穆萧声真的喝醉了想乱来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若是能一瓶子打在他脑袋上,估计不死也会要他半条命。

穆萧声却没料到蓝希音有这样的想法,他看到酒来了之后便伸手拿了起来,几乎是一饮则尽。然后又忍不住咧着嘴笑道:“嗯,不错不错,不愧是段轻寒的酒。他这个人虽然难侍候,品味倒是不差。”

蓝希音心想段轻寒哪里难侍候,比起段雯珊来,他简直是太好侍候了。不过这话她只在心里感叹两声,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穆萧声喝了酒之后似乎心情不错,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他端着酒杯在面前晃了晃,笑容里有几凄惨的味道:“希音,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馅饼可以掉。老天爷总是公平的,给了这个就不会给那个。我这几年的日子过的,还真是猪狗不如。”

“是吗?你那公司不是办得不错?”

“那是人前,我一回到家,就成了段家的佣人了。说起来我的丈人丈母娘倒是还可以,大哥也算不错,偏偏就是我老婆有问题。雯珊她很难相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是,我当然知道。你当年难道不知道吗?”

穆萧声被问得噎了一下,随即又喝了一杯,才继续道:“知道,我当然知道。她在学校里的事迹,那是全校闻名的。不过她家的背景更让人眼馋,我一想到娶了她就这辈子都不用奋斗了,我,我就昏头了。对不起希音…”

“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们又没结婚。”

“是啊,我们当时还没结婚,我这也不算是始乱终弃。不过我还是想说声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我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希音,你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呢?”

一谈到孩子,蓝希音又忍不住血压升高,她忍了半天才忍住了没有朝穆萧声脑袋上砸酒瓶子,只是冷冷道:“我没有打掉孩子,不过没了就是没了,你也不用再记挂着了。反正投胎做了你的孩子,大概也没什么福气可享。”

“是啊是啊,我的孩子怎么都这么短命,除了雯珊生的女儿外,其他的都没保住啊。”穆萧声像是突然来了很大的感慨,伸手就拿起酒瓶,咣咣咣倒了一整杯,然后像喝水似的把酒一口气全喝了。

蓝希音听他谈到这个话题,便忍不住问道:“顾琳琳的孩子到底怎么没的,你知道吗?”

穆萧声这会儿酒劲儿已经有些上头了,他靠在沙发背上,两只眼睛盯着头顶的吊灯,眨巴了几下后,才大着舌头道:“知,知道,我当然知道。雯,雯珊都跟我说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你想知道?”

看穆萧声笑得一脸邪气,蓝希音总觉得心里不安,便又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冷冷道:“不愿意说就算了。”

“哼,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穆萧声突然提高了音量,吼了这么一嗓子,随即又软了下去,“雯,雯珊说了,要把顾琳琳给弄死。把她带,带到北京去,关起来,对,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活活把她饿死,好好地折磨折磨她。”

蓝希音这才知道,原来段雯珊真的想要顾琳琳的命。只不过她要让她死得不痛快,要让她在临死前的最后几天里,一直活在恐惧和绝望之中。一个健康的人,活活被饿死,那会给人造成怎样的心理痛苦?蓝希音想到这里,不由哆嗦了一下。

穆萧声却还在那里不停地说着:“孩子,那个孩子啊。雯珊说,孩子是病死的,不是她杀死的。关起来的时候孩子就有点发烧,后来她,她也没去管。再后来孩子就死了,他们就把顾,顾琳琳送去精神病院了。因为她疯了…疯了…是啊,怎么能不疯的,要是我,大概也疯了吧。我早跟她说过了,不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要来缠着我,她就是不听,还想拿孩子要挟我给她一个名分。她以为她是谁啊,我又是谁啊,我要是有这个本事,何至于还整天被自己老婆拿着枪抵在脑门上啊。”

蓝希音突然有种冲动,想一巴掌搧在他脸上。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却一点儿也觉得疼。这个男人就是当初自己爱得要死要活的那个吗?是他本来面目就是如此,还是这几年受了太多刺激,以至于变得如此冷漠自私?

如果说,段雯珊对顾琳琳有气,那还算情有可缘,至少她是在维护自己的婚姻,虽然手段极其恶劣。但他穆萧声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和人上床的是他,让人怀了孩子的也是他,最后因为他,孩子没有了,他却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好像他也是个受害者似的。这脸皮到底要厚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她气得几乎想吐血,实在没办法好好和他对话,只能没好气道:“既然你这么怕段雯珊,又为什么要跑出来,好好待在北京不好吗,跑来找我做什么!”

“希音…”穆萧声又摆出了那种情圣般的面孔,带着满身的酒气凑到蓝希音面前,“我,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我这条命,看来迟早是要断送在段雯珊的手里了,我就想,想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

这话说得极为煽情,放在电视剧里绝对能感动一票女性观众。但蓝希音听了却只觉得恶心,胃里一阵阵反酸。她一把将穆萧声推开,冷冷道:“那全是你自找的。你这样从北京跑出来,以段雯珊的脾气,或许真的会杀人你。”

穆萧声笑着摆了摆手:“不至于,那应该还不至于。不过日子不会太好过了,反正她在家里拔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都习惯了,要真的走火打到我,就算我倒霉吧。”

“那你说,她要是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会不会气得立马从北京飞过来,直接杀了你?”

穆萧声打了个酒嗝,突然伸手抓起桌上的酒瓶,也不倒出来,直接对着嘴就大口喝了起来。他喝得太快太急,很多酒都从瓶口漏了出来,滑过他的唇角,一路流到了脖子里和衣服上,弄得一片鲜血淋淋的样子。

喝完之后他便将酒瓶子一扔,瘫在沙发上直喘气,半晌才回答道:“会,当然会,我估计她会直接冲过来,然后一人一枪把我们两个全都干掉。”

作者有话要说:穆萧声和段雯珊,应该算是我写到目前为止最渣的两个人了。我自己都写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实在是太渣了。

55

55、谋杀...

穆萧声说完这话后,把头一歪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蓝希音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突然忘了自己要找机会离开这个事情。她脑子里一下子蹿出很多事情来,都是刚刚穆萧声提到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仔细回忆这个男人说的话,就像潜意识觉得一定会有用似的。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蓝希音虽然没喝一口,闻多了也觉得像是醉了一样。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过了很久之后才猛然间惊醒过来,发现穆萧声睡得正熟,便准备起身离开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特别突兀,吓得蓝希音心突突跳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当时半边屁股已经离了沙发,正准备站起身来,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本能地开始摸自己身上。摸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而是穆萧声的。

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似乎吵到了穆萧声,他有些不悦地嘟囔了一下,身子微微动了动。这一动更吓把蓝希音给吓着了,她一下子就犹豫起来,不知道应不应该马上离开。要是对方这会儿醒来,发现她有逃跑迹象的话,她就真的有大麻烦了。

不过穆萧声似乎并没有完全醒过来,他只是在身上胡乱摸了摸,从上身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来。他似乎准备接起来,但人很快又被酒精所麻痹,手微微地抖了抖,手机便掉落在了沙发上,还是不停地响着,刺激着人的大脑神经。

蓝希音事后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时的一幕,总觉得像是突然鬼上身了一般。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几乎没有思考一下便拿起了那只手机。

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上面很清楚地显示了来电人的身份:雯珊。这是段雯珊打过来的电话,估计是已经发现穆萧声人不在北京,打电话过来质问了。

要不要接起来?蓝希音的脑中猛然间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几乎一闪而过,马上又消失地无影无踪。她甚至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虽然没有明白地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接起来,但她似乎知道,只要接起来,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手机努力地响了一两分钟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家里一下子又变得寂静无声,外面车水马龙的声音似乎都变得遥远而模糊,整间屋子像被突然隔离了起来,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

不知怎么的,蓝希音竟然有些失望。电话突然断了,让她连接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她的脑中不停地闪过刚才穆萧声说过的那句话:我估计她会直接冲过来,然后一人一枪把我们两个全都干掉。

会这样吗?放在别人身上也许不会,但若是放在段雯珊身上,这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她是那么地疯狂,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简直可以燃烧整个世界。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吗?应该没有吧。

蓝希音死死地盯着穆萧声沉睡的脸颊,轻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她全身都在颤抖着,几乎有些握不住那只手机。手心里浸饱了汗水,又湿又滑。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只是一直盯着手机发黑的屏幕,像是在期盼什么,又有些害怕它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