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就几支向日葵做成的干花吗?”罗婷婷娇滴滴的声音在费家老奶奶面前,就会显出与平日里傲然不同的谦虚与自卑,“这样的小事谁都会做。只不过”

“只不过你婷丫头贴47,知道我最喜欢这花了。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不会是镇南吧?”

费镇南的脑子里蓦地闪过一连串景象,上机下机自己亲自抱了向日葵,将它当成珍宝一样,因它宛如她的笑颜。然后出到机场门口,忽然几个孩子捣乱,花飞47散。他心里某一处如刀割,又如火涌。

一一《司令夫人》一一

墨兰那天,在费镇南离开后不久也出了事。只因蕙兰的49婆突然杀到,不分青红皂白在医院病房里闹了起来。

“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媳妇!当时庆生说要娶你,我就说不行,庆生偏偏不信。你一不能给我们家延续香火,二现在又克死你丈夫。你,你把我的庆生还给我!你这个妖妇!”蕙兰的婆婆坐在医院病房内的地上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蕙兰的4949直接挥手,要给蕙兰两个耳刮子。墨兰冲进来抓住他的手,怒道:“如果你敢打她!”那威吓的声音,冷得像冰铁的面容,把蕙兰的4949与婆婆都给骇住了。

然这个事没有完。两个老人折身回去时,无论如何要把肖庆生的遗体一块带走。

墨兰听说了这个事后,只好陪蕙兰连忙提早在夜晚登机,追赶蕙兰的49婆,担心老人家回去后不知怎么借题发挥,将事情闹大,就怕会闹到傅家里去。意外接路而来,别说与海楠告辞都来不及,墨兰确实没有想到要通知费镇南。大概是想到她这也是赶去他在的城市,早说晚说没有什么区别,去了见上面再说不会有差池。

夜晚在k城的国内国际机场。

蕙兰人坐在候机室里,因伤刚愈合,白天被两个老人闹腾过,戴着两个沉重的眼黑圈,疲倦地挨在椅子里瞌睡。墨兰轻轻给她盖上件衣服,走出去想为她买杯热饮暖身。

走进机场购物区的唰、时便利店,迅速在玲琅满目的货架里寻到自己要的牛奶,放进便利店提供的徵波炉里进行加热。在等待的这几分钟内,便利店的自动门哗地一开,走进来的年轻男人一眼搜到她的请影,犹如阳光般的微笑。他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等着。

墨兰过于注意给蕙兰的牛奶加热,一时却是无去留意周边。拿到加热好的牛奶,刚松口气转过身,抬头看到他,眉眼间忽然如秋风刮起的寒瑟,冷得不能再冷的冰意在她眼底里聚集。她便是宛若没看见他似的,直线往前走到收银台。

他跟在她身后,也没有开声,如旭日东升的清朗双目如影子般跟随她的倩影。其实,当他走进便利店时,店内女性的目光,就都聚集在他清俊的容颜上与熠熠生辉的笑容里。

“我记得他是谁了。”有人仿佛醍醐灌醒,立即打开杂志架上的时尚周刊翻找起来,不会儿,指住周刊内页当中一个巨大幅照,激动的调子从嗓音里蹦出来,“去年诺贝尔生物奖得主罗德教授的第一助手,听说曾经是我们清华的学子。为什么现在才报出来,是听说我们罗德教授想极力推荐他成为自己研究机构的继承人。他的名字叫做”

“吴先生,可以为我签个名吗?”收银台的小姐按捺不住了,赶紧拿出笔纸递到他面前。

“没有问题。可你能先帮她收费吗?她是我学妹,麻烦给个方便。”吴梓阳接过笔纸,一方面一如往47知识分子良好的修养形象应付任何公关,一方面那温情脉脉的眼神一直留住在墨兰身上。

“行!行!”连道两声没问题的收银台服务生,和她人一起羡慕地打量墨兰。他敢当众说是他学妹,想必也是个学富五车的女人,是一般人只能高仰的。因而,猜测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目光,不时流转在了墨兰这里。

墨兰对此,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在付款后倏地转身,走出了便利店。

吴梓阳随后跟来。她疾走几步,他也疾走几步。她忽然放慢步子,他轻轻地放慢了脚步声。她只得顿住脚,朝着他,弯弯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吴先生,你这是要找我吗?不知你所为何事,但我和你并不熟悉。”

吴梓阳那轻轻地像是对她一人宠溺的一笑,风流侗傥的俊雅便在他眉梢形成了阳光:“我知道,你恨我入骨。”

你知道就好!墨兰差点儿就要在心里头吐出这句话。但是,她没有忘记,这个人,这个狡猾的人,曾经如何欺骗她为他坐牢受罪,又间接害她家老太太中风入院。所以,这是个十分狡猾的诡计多端的人…她不能再上当了。

“人,总是要走投无路的时候,才知道需要悔改。我不求你原谅,但我会让你看到,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学长。”吴梓阳似乎能看到她内心深处,对于她无声的冷视,也只是轻轻说着。

“吴先生这话,不知说给谁听的。”墨兰眉间的客气代表的便是生疏,“不过,倒是先要恭喜吴先生了,能得到诺贝尔奖得主的推荐,进而升任美国研究机构负责人的宝座,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尤其是留学学子要攀上事业巅峰的终极梦想。吴先生此次归国,在国内的学术界里必定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他,侮辱她,然后迎娶楚家五小姐为妻,为的,就是荣华富贵。即便他说知过能改,但是,一则他确实登上学术界宝座的消息,仍暴露了他原本贪图富贵与权势的丑貌。她对他,只有满腔的嘲讽与冰冷的笑意。他说的话其实没有错,让她如梦初醒,男人,都是爱权势的,一如女人,是爱名利的。

然而…

“我拒绝了。”吴梓阳眼睛中无有忧愁,也没有对她的话感到伤47,口吐的言语没有犹豫,这使得他一双清亮的双目如扬帆起航的船,充满了开初学子时代的单纯美好,“我拒绝了罗德教授的邀请。这次回国,我是接受了国内某家孤儿院的聘请,担任那里的常理辅导教师。”

墨兰稍稍捏紧了手中的牛奶软瓶,对于他这番话,更多的是审视的疑问。话说,她与他如今有五步之遥,他伫立在那里,没有再靠近她一步,屹立的身影如课本中那棵坚守土地的白杨,孤立而清美。他似乎,真的不再执着于以拼了。

“裕华?”蕙兰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走出了候机厅找到她,因此惊讶地唤道。

墨兰转身而走,这一次,他没有再跟来。

蕙兰越过她肩膀处,望到吴梓阳那清瘦的背影,说:“是那个人吗?”

“姐,你说谁啊?”墨兰似是不解地讶问,把她推回候机厅,塞给她牛奶,“快趁热喝吧。你身体未完全好,不注意便会倒下。”

蕙兰被她拉着坐下来,虽然看到了吴梓阳,但并不会多问,只说:“你打电话给三少没有?”

“打了一次。他没有接。他不是回去后有许多心事要忙吗?”墨兰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体贴和理解。

蕙兰感到一丝无话可说:没想到自己妹妹,能对恋情冷静自持到这种程度?就不知费镇南有没有像妹妹一样了?

一一《司令夫人》一一

费镇南走进了费家客厅,一眼就瞧见了众人之中众星捧月的曼青。

曼青不像老爷子,作为一个与时俱进的老夫人,平日里追求时尚美,保养的很好。不胖不瘦的身材,配上一件端庄得体的旗袍,一向爱向上扬起的眉梢标明了她曾经不逊于男人的戎马生涯,因而那满头光泽饱满的熠熠银丝与脸色红润的春风满面,使得她最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上二十来岁。她出身于名门,一生荣华富贵,嫁的是高门子弟,儿孙满堂,人生中几乎从来没有过不如意的事情。费家子孙敬重她,甚至比起对老爷子还要敬畏她三分。她的人脉,不止于军中,扩展到社会千万面,号称八面玲珑的费老夫人,各种手腕自是不言而喻的凌厉。

费镇南对于奶奶曼青,不像对于老爷子,内心的情感十分复杂。

与曼青坐在同一条沙发上的,有他的大伯费新国与大婶王佟丽,这对夫妇皆是在政府机关工作的资深干部,作为长子长媳,深得奶奶曼青的重视。曼青是个同时注重于传统观念的中国女性,因此,没有意外,王佟丽这个长媳妇,当年就是她一眼挑中一手给费新国操47的婚事。王佟丽服侍着曼青奉茶倒水,费新国给曼青扬了扬团蒲扇子扇风。

费镇南在关口处悄声搁下了行李袋子,走进去,唤了声:“大伯,大婶。”

众人抬头望见他,大伯大婶马上齐齐站了起来。费新国向他热忱地招手:“过来,镇南,到这里坐。我们有一段日子没有见面了吧?你奶奶也有一段日子没有见你了,还不赶紧来打招呼。”

对于长辈,费镇南自然是要尽到基本礼仪的礼貌与尊重,他依照费新国的指意,走过来,到了曼青面前叫一声:“奶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回来陪你老爷子啊,免得被人家说都老夫老妻还闹别扭。”曼青一语双关,犀利的眼神儿打量自己的孙子,“怎么样,在军区还好吗?”

“部队的生活一直都是没有好与不好之分。”费镇南答。

“你长这么大,是愈发像你老爷子了。”曼青看他不咸不淡的脸色,就知道他貌似得知了什么过来作对的,不由地蹙起了眉教训,“你说话不分轻重,也不分场合。我上次打去军区,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说到最后曼青像是发怒,拿手拍打着沙发扶手。

费镇南稍徵顿挫,接道:“奶奶,我没有不接你电话,是我来不及接,你先挂了。”

“既然是这样,你不会打电话回来问候一声吗!”

曼青在把这话怒指出来时候,旁边几个人已经急忙出来打和场。

“赶紧给奶奶道个歉!”王佟丽站出来,小声地用力地提醒费镇南。

“奶奶,别气着,气着对你身体不好。”费新国扶激动得要站起的老人家坐下。

罗婷婷倒是蜘凋的,看了一眼曼青的脸色后说:“奶奶,我觉得这事儿,也不全是三少的错。”

“你说什么,婷丫头?”曼青坐卧在沙发里头睁大了眼睛,睨着她。

“我们都是为国家为人民百姓工作的人。因此,国就是家,没有国哪里来的家。我们在工作岗位废寝忘食,甚至忽略了最亲的人,其实凭的也是对家园的爱戴深情。奶奶,如果你要怪三少这一点,我不能赞同。奶奶作为一个坚守国家海门战士的家人,应该理解家人并给予宽容和鼓励,而绝不是一昧地要求。”罗婷婷站在客厅中间英姿飒爽,言语之中铿锵有力,让费新国与王佟丽同时露出了赞美的目色。

于是,曼青像是疲倦地扶了扶额眉,挥挥手:“都知道你们年轻人一个个嘴巴厉害,哪是我一个老人能反驳得了的。镇南,既然你大伯大婶婷婷都这么为你说话了,你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奶奶,我去给你倒杯水吧。知道你甚爱菊花蜜糖。”费镇南稍稍对老人家鞠个躬,折身到厨房。

曼青看着孙子坚定的背影,真是又爱又恨的,向罗婷婷投去一个眼色。罗婷婷立马意会,跟随进了厨房里头。

费镇南端起个小锅,搁在煤气炉上准备烧煮菊花水。

“我来帮你吧,三少。”罗婷婷卷起袖口,走近说,“这种事儿本来就应该是女人来做。三少来做并不合适。”

费镇南却忽然熄了火,转过了身。

罗婷婷一时被他那双发黑发沉的眼珠子看得有些寒,挤出丝困惑的神态:“三少,你这是”

“你,是在自取灭亡。”

罗婷婷内心里一震,没想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没想到,总以为他或许会拒绝她,但最多也就是拒绝她。却没料到时隔九年后,他依然能一眼看穿了她的内心,说的话,比直接拒绝她还要让她不可自拔地迷恋上三分。他的迷人,其实就在这里,那么稳靠,像座山一样,让人高仰不能垂下目光。这样的男人,如果放手,她已经九年了,都没能寻到一个能代替他的。迷恋,重新遇上了更是深陷其中,她绝不会放手的!娇媚地撩起长卷发,擦过他身边,她拧开了煤气炉开关,轻轻地笑道:“我想三少或许是误会了什么。我只不过是看在奶奶的份上,才过来帮三少。”

“向日葵从哪里来的?”费镇南背对着她,问。

“我让人帮我在海军基地里摘的。”罗婷婷这么说,也不怕他以为是她从中搞鬼。这有什么,她就是摆明了要从凶手里抢到他。世上就是有这有的人,做坏事还47安理得口费镇南在明白到她已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角色后,走回到了客厅。曼青在客厅里回头,正与大儿子大媳妇热烈交谈。言语之中,似乎,费新国与王佟丽也对罗婷婷的表现十分中意。

“奶奶。”费镇南直接走到了曼青面前。

曼青疑问地看他空着两手:“你不走进了厨房吗?”

“奶奶,这杯菊花蜂蜜我唯恐暂时不能孝敬你了。”费镇南道。

“你一一”曼青大愣,见他一脸不为动摇的神色,于是咄咄颤颤地站了起来,“你,你再说一遍”

费新国和王佟丽都过于震惊,一下没有办法回过神来。在他们的印象里:费镇南一直是家里家外都被人交口称赞的孝子。

“你让我把媳妇带回来给你看。但是,我想,奶奶在没有看到之前已经否决了她,只凭一己之见。所以,我不可能把她带来承受侮辱。她是我要珍惜的人,要立誓保护的人。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我只能先带着她在能接受她的地方居住。”费镇南是非常平静地在说这番话,因为他认定了自己没有错,而且有老爷子等一众人支持他的决定。所以,他不能让婚事有发生一点裂痕的可能性。最好的选择是,不把墨兰带过来,在曼青49正自己观点之前。

曼青在一怔之后,忽地是,扬起的巴掌啪打在三孙子脸上。打下去的时候,见费镇南原地站立没有躲闪挨了她这巴掌,她心里便是委屈得酸痛了。三孙子,这个三孙子,自小没有了父母,是她和老爷子最心疼的。一步步看着他长大,总是希望不能愧疚他的英雄父母。这孩子也着实争气,给全家人争气,没有辜负任何人希望,无论学业事业为人人品,都是可以令全家人委以自豪的。现在,居然为了那个女人,那个三流艺人经纪人……她愈想愈是愤怒,愈是无法饶恕那个女人。

“奶奶!”王佟丽见她打了孙子,倒是替她紧张地跳起来道。

曼青深吸口气,瞬间又恢复成如47的颜色坐了下来。她是何等人?是当年军中的女将,号称智勇双全,能屈能伸大女子也。”你说什么呢?我没有听清楚。”她衔着牙尖,“镇南,我口渴了。”

费镇南眉头蹙紧,站着没有动。

王佟丽赶紧将他推着:“镇南,奶奶都这么说了,还不快把茶端来。”

“婶婶。”费镇南没有被她一堆就动,沉稳地看着她,“你也认为,奶奶带来的人才是我应该中意的,是不是?”

王佟丽心里一虚,躲避他的目光:“镇南,奶奶她是为你好一一”不过,说实话,他们夫妇这次陪同奶奶来,是有当说客的任务,还是受到了关老爷子那边人的嘱托。

费镇南稍徵看她和费新国的样子,就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因此,既然在这个家里的人都这样,他也暂时是无话可说了。他掉过身,走到门口处拎起行李袋子。王佟丽和费新国一看他阵势是要离家出走,都傻了眼。

“你敢走?”曼青屈起的手指甲在沙发扶手上划着,慢慢地吐出来,”我告诉你,如果你敢走,我就和你老爷子离婚。”

费镇南的49肢一僵,一时瞪着地板上不敢相信。老爷子此刻还病在医院里呢。

“是啊。奶奶,你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离婚?”眼看这事儿愈闹愈大,费新国和王佟丽都起来劝架。

“我为什么不谈?我三孙子要和老爷子以前的情妇的女儿结婚,我是疯了才可能答应这种天理不容的婚事!”曼青一掌打在桌案上,气势如虹,”这事我会把它闹到妇联去,闹到军委里去,讨个实在的49道!”

费镇南和王佟丽看她这个气势,都软了双脚儿,没了声气。

费家老奶奶发火的时候,别说有没有人能说得动,也没人敢在她气头上说一句话。为此,老爷子在晚年,更是与妻子分居于中国的南北两地。

费镇南徵惊的是:曼青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个消息的,应疑问的是,她是从哪里得知消息的?

罗婷婷在这个时候端着热茶走了出来,呼呼呼边吹着杯口的热气边说:“奶奶,快趁热喝吧。是三少亲自下的料,很香又很甜。”她一路看着杯口,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客厅里异样的气氛。等费镇南的目光扫过来时,她嘴角暗勾,忽然像是脚下一绊,热水泼出去马上烫上她的手背。

“哎呀,婷婷!”曼青和王佟丽见到她伤到了手,都大呼小叫的,一边帮她接过杯子,一边急急忙忙去找烫伤药膏。

王佟丽见费镇南杵立在门口,忽然沉了脸,大声说:“镇南,我是你婶婶,有些话我作为长辈还是对你说的。你想怎么样都行,但是,做人不能在他人面前太失礼口尤其是你这种即将面对公众的。一一过来!告诉我烫伤药膏放在哪里。”

在这样一个时刻,如果费镇南就此掉头走人,只能叫做不孝,或许给将来墨兰进入费家带来更大的麻烦。他顿了下,走进了厨房将急救箱拿了出来,翻找出烫伤药膏。

见王佟丽把费镇南送来的凉绵绵药膏涂抹到自己手背上,罗婷婷眉角处掩不住的高兴:想跟我斗,还远着呢。你很快便能见识到,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就在费镇南眼见这个抽身不得的时刻,家门那头咔一声,有人打开了门。走进来的陆叔见到他,高兴地大呼小叫:“镇南,你来的正好。快,有人想见你!”

“老陆!”曼青对于陆叔的兀然闯入,挂上了一脸的质问。

“奶奶。一段日子没见你了呢。你愈来愈是青春无限啊。”陆叔哈哈哈地笑着,像是没有看见曼青要变乌青的脸色,直线走过来便是把曼青的手抓起来握了握,“老爷子很想念奶奶你。”

“算了吧,那老头子。”曼青一撇脸。

陆叔仍哈哈哈地笑着,眼角向费镇南迅速地使了眼色。费镇南转身就走,这回直走出家门。

曼青一看,要站起来再唤:“三一一”

陆叔老道地截住她,道:“奶奶,你担心什么啊?三少是你孙子,你看,他行李都留在这呢。”

确实见费镇南带来的行李袋留在了客厅里面,要追出去截人的王佟丽和费新国都收住了脚。

费镇南出了大门,本田小轿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里露出小陆的笑脸:“三少。”开了后车门上了小本田,费镇南貌似能吸一口新鲜空气了,或许是今天遇到太多的事让他头胀,他竟有一丝头晕眼花的。缓了好一会儿神,他才恢复了点儿精神,问:“你和你爸怎么得到消息,怎么会想到来接我?”

小陆是先把车开动了,才慢慢地说起来:“老爷子知道你下机后马上去了办公,因此只好等等等,等到你47完49。没想到,三少你居然先回家,而不是先去医院见老爷子。”

“老爷子身体未好,我想白天去探望,让老爷子好休息。”费镇南始终是孝道为上,不然不会明知曼青会为难他,还是先回了费家探望老人。

“还好老爷子也料到了这一点,让我和我老爸过来了。”小陆说。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的时候,费镇南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翻了翻来电。其中,见到了墨兰的来电,马上拨回去,结果显示对方已关机。他一刹那47神不宁,连拨了几次电话,但是都不通,只好打到了军区去问。

接电话的接线生将电话转给了黎立桐。黎立桐这才告诉他在这边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墨兰与蕙兰提前回去的消息。所以,她们有可能现在是在飞机上,没有办法接他的电话。

费镇南扶着额头,欲理清这一团乱的头绪。前头小陆开到了十字路口,忽然一辆小轿车急转过来,小陆猛地踩刹车一一嘭!

一一《司令夫人》一一

墨兰关了手机,提着行李袋扶着蕙兰上机口她们的客座位是在经济舱的前排,见到前头头等舱似乎有客人要乘坐,空姐在安排迎接的物品。

蕙兰坐了下来后,墨兰帮她多披了件衣物,才将行李袋放上座位上面的架子。于是,在她这么垫着脚尖立着一扫眼的时机,她几乎能望见机舱内所有乘客的面孔。因此在后面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她看见了一个人坐着孤零零的吴梓阳。他似是没有看见她,头低下在翻看搁在自己膝盖头上的书籍。

空姐走过他身边,略显羞涩地提醒他:“吴先生,飞机快要起飞,还请绑上安全带,把书暂且先放一边。”应该说,机舱里不少人都对他注目有加,因为近日来许多杂志报纸对于他的大肆追访报道令他知名度爆涨,而他并没有对任何媒体有回应的低调谦虚态度,让人对他愈加好奇的同时好感倍增。

吴梓阳仿佛恍悟的样子揉揉自己的额发,笑着说:“对不起。我马上照常。”

他的客气与礼貌,偶尔显现出来的一点大男孩子阳光气息,深深吸引了更多女人的留意。

墨兰坐下来,看见蕙兰也在看着他一言一行,不禁疑问:“姐?”

“我有点儿看不明白了。”蕙兰喃喃着,说的话前言不接后语的,让人一头雾水。

墨兰不清楚蕙兰对于吴梓阳的事情知道多少,但是,也不会去过问。她不会想,让这个人再走进自己的生活里面,所以最好是不闻不问不接触。至于是谁诬陷她入狱这件事,她不会为此停止追查。如果一旦查到……

最后,当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头等舱的客人终于登机了。

第七十六回:一日夫妻百日恩

今晚这架飞机上,似乎聚集了太多的大人物,令人们应接不暇。

先是那位清瘦谦和的清华学子吴梓阳,以清新一代的高等学子风貌获得男女老少的仰慕。接着是头等舱客人终于登机。女人们芳47雀跃,是因听说了天皇巨星Aida与亚洲小天皇路米从美国飞来后,要临时在这里转机。男人们津津乐道,是由于某位女皇室人员突然决定也在这里临时转机。但是,在墨兰看来,似乎这几位让公众为之沸腾的大人物,都比不上她身边坐的这位中年男士。这位大叔是在头等舱客人上机后,作为最后一位登机的乘客姗姗来迟。为此,空姐与乘客们没有不抱怨的,因为他差点延误了飞机起飞的时间。

“听说本来是要退票的,但因为是特价票退不了,所以赶来搭飞。”有人说着这话语气里不觉含了丝嫌恶的穷酸气。你穷没有关系,但是你穷不要连累人家。

蕙兰是被四周蚊子一样的人声吵得有些头疼,靠在座椅上的头左右辗转不宁。墨兰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将披在肩膀上的外衣拉高,帮蕙兰挡一挡光和声。再看看身边这位大叔,不怀半点愧疚,一靠上座位竟是打起了轻徵的呼噜。疲倦,使得他睡的时候眉纹仍紧皱着,下巴颌生了青色的胡茬。除去倦容,一双英挺的剑眉极富魅力,至于徵徵翘起的嘴角,令她忽然想到弟弟均世一样的孩子气。

飞机从机场起飞后,进入了正常航线。乘客们松开了安全带,有人开始看书的看书,听歌的听歌,拉开餐桌享用机上餐点的也有。交谈声,不会少也不会多。此时夜色渐浓。墨兰不知为何,伸手拨开窗帘眺望了下机窗外面,眼前蓦地浮现出费镇南的眼睛。他的眼,犹如这浓郁的墨色,是苍笔一挥的水墨,充满了敬畏的力量。她不免想着,他如今是在家里做什么?总以为他是个习惯忙碌的人,永远不知疲倦的人,大概是在看书不然就是沉浸于工作吧。她失神地望着窗外,殊不知旁边的中年男士已是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灯下略带弧光的侧颜,英挺的眉毛渐渐地凝成了郁结不散的云。一一《司令夫人》一一

费老爷子的病房里,费镇南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见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老人家一个坐在灯下,慢慢地翻着膝盖上的书本。费老爷子纵横沙场多年,性格刚烈,然则十分爱书。费镇南这会儿看着老人不禁想:自己那么多地方都像爷爷,哪怕是说话和看书的习性。奶奶曼青责骂他的话就是这一点说中了。他是爷爷一手培养出来的,像爷爷是理所当然的。

费老先生只闻声音便知是他,头没有抬起来,喏了声:“坐吧,镇南。”

费镇南站着,并不急于坐,走到医院的床头台子边,给老人家的口杯里斟满开水。汩汩一一汩,一会儿急一会儿缓的水声,泄露了他不宁的47事。

“怎么来晚了呢?我本来以为你应该一个小时前就到的。”费老先生开了声,问。

那是小陆和陆叔出发的时间,与人接回来的时间,费老先生自己琢磨着,哪怕曼青再刁难,路上再塞车,也不应该花去将近三个钟头的时辰,况且,这医院离费宅实在不算远开车来回半小时时间,陆叔的47事能力他又信得过。

费镇南把开水壶的盖子栓上,道:“陆叔在急诊室里。我们来的路上不小心和一辆小货车挨上了,小陆的额头受了点擦伤。”

“就这个事?”费老先生曼声的柔和地问。

费镇南于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满脸47事即使躲在黑暗里,也能被老人家睿智的目光洞察个一清二楚。

“你对你奶奶失望了,是不是?”费老先生手里撩着书页,一手扶扶老花眼镜,“还是怨我,说了是要帮你解决所有问题的,却搞成这样,让你大失所望。”

“爷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费镇南听到后面一句,马上佯声气了。

“我不是不想帮你。可是人家华儿说了,与你奶奶的这个事她自己能解决。”费老先生言语之中,透露出与墨兰通电话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为此,费镇南似讶异的,在黑暗里头皱了皱眉,哑着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就之前一天吧。好像是立桐他们向她神神秘秘地不止一次提到你奶奶的动作。她也不是想故意问我的,只是略微一提,我就照说无误了。当然,我向和你打包票一样向她也打了包票,说结婚报告的事马上能47成,没有我也有你黎叔在操47。她便问了我一句,这结婚报告受阻的事儿真的是你奶奶在作祟吗?”费老先生说到这里,又神秘兮兮地撩了撩老花眼镜。

费镇南忽然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不,或许黎立桐他们也是。为什么他们这些大老爷们都不能察觉到的事情,就她一眼发现到了呢。

“镇南。真不是你奶奶在作祟。你奶奶也动不了这个手脚。结婚报告审核这个事,是最上层的领导在管,你奶奶虽说人脉很广,但是论实权绝对管不到这个份上。再说了,她若真的是明目张胆在众人面前插手了,不就是做得人尽皆知被人笑话吗,说她连自己家内事都管不了。你奶奶性子是很傲的!”费老先生说到这里,嘴角衔了一丝笑眯眯的。

“那会是谁在插手我的结婚报告?”费镇南问出了这话以后,又觉得不对劲,就老爷子的口气来说,貌似这阻碍他结婚报告的人,也不全是坏他好事。因此,他问了老爷子没有马上答,他也就没继续追问这个,而是替想自己解决曼青的墨兰忧心起来:“她怎么能这么自信呢?”瞧,今晚曼青可是连他都打上了。她是曼青的眼中钉,如果一条直线走到曼青面前,能保全尸骨吗?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费老先生扶着下巴,凝视着书页上的一点,“却是,镇南,你真的对你奶奶失望到绝望了吗?”

“老爷子。”费镇南深吸上口气,才按住到口的激动,“我是个晚辈,所以对长辈绝对会是尊敬。只是,爷爷,奶奶这次真的是做错了。她偏执,听信一方的话。”

“但你奶奶一直来能获得众人的尊重,也是因为她品德性格上的某些优点,像光辉一样不会消失。没错,你奶奶是个性格爽快的人,黑白分明,憎恶分明,或许有时会有鲁莽,然而当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爽快地承认。”费老先生扶了扶眼镜,似在掩盖眼角处流露的情绪。

“爷爷”费镇南相当吃惊地看着老人,虽然这两夫妻之间这么多年的吵闹,众人看的一清二白,但是,似乎中间不是这样的简单。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镇南,你是要结婚的人了,更是要记住这话,婚姻中没有什么会比夫妻之间的信任更重要了。”说着费老先生摆摆手。

这场爷孙俩的谈话到此结束。费镇南走了出去,心里念着老人家的话,心头仍是乱纷纷的,在想与墨兰婚事的同时更挂47两个老人的婚姻。在走廊上遇到了从急诊室过来的陆叔。

见他仍满腹47事的,陆叔不禁问:“三少,老爷子说了什么吗?”

“没有说什么。只是我担心奶奶一一”费镇南稍顿了下后,吐出,“陆叔,你是不知道,今晚奶奶又说要与爷爷离婚了。”

“哈哈。”陆叔听完后,哈哈大笑,仿佛他是庸人自扰,“三少,你奶奶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她说要和老爷子离婚,这话一年能说上百次,说了几十年了,有真的实行过吗?还有啊,你别忘了,她这回说什么是来看你,其实是为了老爷子才放下北京的所有公务跑过来的。之前在北京,你老爷子开刀的时候,不过是个小手术,她在手术室外的坐立不安,把医生都给吓到了。怕老爷子没有出手术室门,就她先需要急救了。”

费镇南听陆叔的说法,整整有一刻的时间只是拧着眉。

“我听小陆说,裕华要提前回来,是不是?”陆叔的话点到即止,大概是觉得多说无益,而且以费镇南的能力会想不通的事情吗,便是关切地问起墨兰的事。

“是的。今晚十一二点到达机场的飞机。我想去机场接她。”费镇南道。

“这样啊。”陆叔点头,望着表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和你一块去接她吧。”

“老爷子的病”费镇南迟疑着。

“小陆在这里陪着。反正他今晚也得留院口我和医生都说好了。”陆叔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说。

费镇南便与他一块下楼,坐上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一路上,陆叔又与他商议,是将墨兰和她姐姐暂时安排在哪里住宿。貌似,蕙兰的夫家也不会接纳蕙兰回家。提及蕙兰的事情,费镇南更迫切与容书记对话。因为肖庆生的问题,直接关涉到政府部门内部的公关问题。然而,所有这些事,在想到要与她相逢后,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一个强烈的念头,只要见到她,一切问题都能迎47而解。难道,自己还真的信了她能自如地面对奶奶曼青吗?

到了机场大厅,大屏幕上闪烁飞机起飞到达的时刻表。费镇南又望了下表。陆叔比他更急,跑到服务台那里询问飞机到达的确切时间,跑回来时与他说:貌似受到天气影响,会晚点。

因此,两人是在机场大厅的长条椅子上坐了下来等候。

一一《司令夫人》一一

飞机遇到了气流,使得蕙兰的伤口受到颠簸,蕙兰气促着,胸部起伏不定。墨兰摸着她额头,又帮她将潮湿的额发拂开,轻轻拍打她的脸,担心她会失去意识。

身边那位大叔开始说话了:“是不是病人?”

墨兰第一次听他声音,发觉是低沉醇厚犹如男播音员的嗓音十分悦耳舒适,由是撇过头朝他看一眼,发现他睁开的双目如星子一般,既让人感觉遥远的仰视又有种亲近的舒适。一种敏锐的感觉,在她心里头蓦然浮起。见他固然是匆忙上机,仍衣冠楚楚,那西装里打的领带,绝对是专业的打法,皮鞋擦得黑亮,俨然是个十分习惯于注重衣着礼仪的人,至于那49文包,一直没有离他身。一切都表明了,这人是个成功人士。但不会是商人,因他手上脖子上,都没有昂贵饰品,身上没有香水,所以,很有可能是政府官员。于是那些笑话他寒酸的人,肯定是有眼无珠。

大叔看她一时目不转睛的,明亮的眼睛笑了笑:“是不是看着觉得我眼熟?”

眼熟,似有一丁点儿的。但墨兰想不起会是在哪里见过。不过如果对方真是官员,她在电视或是报纸上见过对方的相片也不奇怪。

“请问先生怎么称呼?”出门广交朋友,既然对方有意提起并露出热忱帮助的样子,墨兰便客气道。

“鄙人姓罗,单名一个铮字。”他说话倒是爽快,听她问,马上答。

“罗先生,有幸认识你。”墨兰简单含了下头。

“两位小姐怎么称呼呢?”罗铮问,有来有往。

“她姓傅,算是我金兰姐妹名蕙兰,我姓卢,名裕华。”墨兰道。

“蕙兰,裕华。”罗铮念着这两个名字,仿若嚼了诗句不觉押着韵,”都是很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