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454的人私下和王子玉说话吗?”

“王子玉本事不浅啊。令454的人都先私下找他来谈话了。”

林凉只得紧抓弟弟这根救命草了,道:“小玉,听好了。我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

“姐。那也得你听我的话才行啊。”王子玉抓住了时机,反将姐姐一军。

林凉额头爆出三条黑线,嘴角一撇:“你们家政委在哪里?”

第九章:他别想爬上我的床

在引来更多人围观之前,林凉不得不和费君臣派来的兵一块撤。这是撤到了教学楼侧边的小门。这扇小门日常只有老师可以通过,现在更是有士兵把守着。所以学生要听讲座进大学课室,一律只得从前门排队进入。

负责把守小门的几个兵,见到杨科他们几个军官,都充满敬意地行军礼:“首长好。”

可见得,自己老公底下哪怕是个兵,在外面的兵眼里,也是个敬重的官儿。林凉心里的压力,直线飙升,同时当然是把自己的老公骂得半死。

在她与弟弟要通过侧门的时候,守门的兵自然问一句:“这几位是——”

“我家首长的媳妇和小舅子。”杨科拍一拍守门兵的肩膀,又用指头贴一下嘴唇,“秘密,如果说出去,我家首长蹦了你。”

“是!”守门的兵敬礼,向着林凉。

林凉直接蹿进门里边,摸摸胸口,到此先松口气。背后的门被人关上,她站在相对黑漆漆的楼道里头,往前望出去,又见是人山人海。原来,大门那里的长龙是一路排到了这里的102课室门前。现在,为了防止人多拥挤发生意外,开始提前开门放人进去。因此,在楼道过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是今晚454的大舞台102课室了。

“送我们到这里就好了。”林凉定住脚跟,绝对不再动一步。如果自己和杨科他们走出去,等于是直接站到了聚光灯底下。

“这样啊。”杨科与六六又对了下眼神,是颇能理解她的想法,说,“那边负责检视进场的人是我们部队的兵。你们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六六此时再拍拍王子玉的肩膀,小声交代:“政委说了,有什么情况欢迎你马上打电话找他,或是找我也可以,我会转告政委的。”

“没问题。”王子玉立马在打保票之余,拉好与姐夫的关系,“师兄,麻烦你告诉首长一声,我姐和他这个事儿,我改天,会先向我爸我妈先通好气。我爸和我妈,从来是听我的话多。”

六六笑眯眯地点点头。对于这个会做人的师弟,帮着自家首长先褒扬一番:“有你的承诺,首长肯定很满意。”

于是,杨科和六六等几个人,趁着排队的人群未发现前,从黑漆漆的楼道里先撤走了。

林凉再松口气,跟弟弟一块踏出了黑漆漆的楼道。经这么一周折腾,此时快是八点钟了,屋外已是夜幕降临。教学楼里的走廊亮起了几盏照明的灯泡。林凉感觉灯光没有那么刺眼,照射范围有限,便抓着弟弟悄声走到了102课室门前。

有不少兵维持现场,排队的人变得很有秩序。所以林凉他们想趁乱挤进排队的人群里面是不可能的。幸好是有个了不起的弟弟罩着。林凉在心里头吁叹着。

果然,那些排长龙的人看见王子玉不按牌出现,并没有感到多大惊奇:

“人家是王子玉嘛。刚才都听有人说了,454的人都找他私下谈话了。恐是内定今年要进454的人才。像他这种,不管是不是内定,成绩都摆在那里,少有不能服气的,才敢这样大摇大摆的。”

“如果王子玉已经内定是454的人了,今年或是三年后想进454的女兵,肯定更多了。”

“你看,这不,有个不要脸的女人开始巴结王子玉了。听说借的是王子玉师兄高中同学的名义。”

林凉悻悻地咬牙齿:就知道有个了不起的弟弟事儿多。

在她身旁的吴平安也为自己掬一把泪的:“有子玉在的地方,别人都把我称作王子玉的师兄,直接省略过去。”

“平安,没事。还有我陪你。”林凉这会儿与高中同学同仇敌忾鄙视弟弟。

“算了吧。你——”吴平安恨恨地咬着牙,瞟她的眼神像个妒妇,“你都爬上费政委的床了还敢谦虚。”

林凉呵呵干笑两声,下面一只脚踩到他的鞋上,恫吓道:“如果你敢说出去,我拿刀砍了你!”

吴平安立马收住口,努力地把脚挣脱出她踩在自己鞋尖上的蹂躏。

王子玉在他们两人互相威胁的时候,已是走到了454负责把守进场关卡的台子那里说话:“你好。师兄,我是王子玉。”

本来坐在电脑面前负责审核进场人员资格的军官,听见他自报的姓名,马上站了起来,并且一脸笑容的:“我们都安排好了。你们直接进去就可以了。第六排最中间的位置。”

军官这么一句话,排长龙的那些人妒忌的目光没有扫到王子玉那里,全部都聚到了林凉和吴平安身上。因为他们都认为,王子玉是有这个资格被优待。

林凉被众人望得汗流浃背,多了两句悄声问吴平安:“小玉,什么时候出名到这种地步了?”

“你是他姐姐都不知道!”吴平安咬着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话。

“我知道他很优秀,每年拿第一,全校女生喜欢他的人多到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深感畏惧,一直不敢暴露身份。但是——”林凉到这里来个转折,是因为弟弟再优秀,最多也只是个今年刚毕业的学生,能比得上那些在事业上有建树的人吗?所以,到这里排队参加454讲座的,不单止是学生,还有已参加工作的人。如果只是学生之间的崇拜,她能理解。如果连外面单位的人都承认了弟弟,就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你真是的!”吴平安简直想拿棍子敲敲她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脑袋,翻翻白眼,“不过,能理解,你不是之前连费政委是谁都不知道吗?只记得在你那位杨科师兄。”

“怎么说?”林凉在此刻认为恶补一下自己老公和弟弟的知识是必要的。

“费政委是全军首屈一指的外科专家。你弟弟是军队里外科界今年的新秀。子玉可能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没有必要。他在毕业之前接到的单位邀请函,从半年前就有了,一大把,根本不需要他考试,直招,内定。而且都不是什么烂单位,都是我们军里最好的单位。只是子玉一门心思只想进454。”吴平安絮絮叨叨给她恶补知识。

“我,还是不大明白。”林凉自认还是听得糊糊涂涂的,她弟弟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些单位抢着要人呢,不就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吗。

“你弟弟在两年前,就能做法洛四联症的主刀了。你不是这个专业的,可能对这个不大了解。但是在心脏外科界里,能做法洛四联症,是个心外医生的水平标志。像我,现在这个手术最多只能做个一助(手术的第一助手),主刀不可能。”

经吴平安切身一比较,林凉有点儿呆的目光在弟弟的俊脸上瞟过:不是弟弟优秀成什么样,而是她能想到弟弟要达到这个地步,付出的努力该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因为哪怕弟弟再有天赋都好,医学这个学业是必须一脚一脚实地踏步走来的。为什么?弟弟拼命到这个地步,只因为对这个专业感兴趣?

林凉想拿手挠挠脑瓜子:原来,子玉对外科这么感兴趣,想攀结费君臣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自己作为姐姐,似乎该助弟弟一臂之力才对。

“走吧。”吴平安可不管她在想什么,直接拉起她胳膊着急,“子玉要我们过去了。”

当着众目睽睽,林凉就算是借助弟弟的光彩了,跟着他们两人一块进了大课室。一进去,方知道里面已是座无虚席。林凉只得低着头跟在吴平安后面,顺着阶梯走到了第六排,到了中间的空位子坐下来。

屁股该着位子,肩膀被一只硬邦邦的指头戳着。林凉咬牙想又是谁呢,回过头去,忽见是室友谭美丽就坐在自己后面一排的位子上。

“哟,不错。刘雨烟都进不来。你反而借着你高中同学的光进来了。”谭美丽眉角弯弯的,笑着说,语气似侃又似讽。

林凉咧开嘴儿,反讽道:“你呢,借着谁的光进来了?”

“我需要借谁的光吗?好歹我在我们系里也是正数第三。”谭美丽哼一声,鄙夷着:你这是狗眼看人低是不是?

“抱歉。我在我们系里成绩本来就比刘雨烟高,正数第一。”林凉笑一笑:我这就是狗眼看人低怎么了。

谭美丽佯似忿怒地瞪她一目,却素知她脾气就是这样,对于她并不是没有好感。三个室友里面,刘雨烟的人品,绝对是属于该打的那种。至于花安琪,故作高沉。结果这么几年室友相处下来,反倒是这个像拼命三郎的林凉,进了她心头里。她一直以为,只有林凉这样的人,才能与自己并齐做对手。所谓情逢对手的敌人,反倒会有股惺惺相惜的友情。谭美丽心里边是把林凉当朋友看的,只是总忍不住在嘴上要与林凉拌嘴儿。

当然,谭美丽的心思林凉不是不知道。记得自己年前感冒生病的时候,子玉进不了女生宿舍照顾她,放下身段给她量体温帮她打饭的人,只有谭美丽一个。谭美丽固然在三个室友中是最傲气的,但是,林凉以为,心肠最好的也应是她,可能比庄雁落心肠还要好。可惜,就是谭美丽太耀眼了,和弟弟一样耀眼,有这样的朋友拉出去,等于还是受人瞩目。

林凉对谭美丽裂齿笑了笑,回头。

谭美丽马上再戳她的肩膀,实在是因无聊。她左右坐的人,都是不认识的。谁让陪她排队的人,都在进场的关卡上被刷了。

“又怎么了?”林凉只得配合着转回头,像是不耐烦地问。

“我问你。是王子玉带你进来的?审核的军官都不问你一声?”谭美丽不相信以她自己的能力会进不来。

没想到室友这么看得起自己,林凉几乎要感动起来了:“虽然是借了我高中同学的光,但是,审核的军官当然也要看看我的成绩,对不对?”

“对!”谭美丽拿指头戳戳她笑起来时会肉嘟嘟的脸颊:实在是太可爱了,就想戳一戳。

“你丫的!”林凉打开她的手,怒道,“别像那些老师一样。”

谭美丽马上用手捂着嘴巴儿偷笑:“林凉,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没有人追呢?这样,你现在都毕业了。我给你介绍几个帅哥,包准你挑到满意为止。”

坐在林凉两边的王子玉和吴平安听见这话,瞬间:“额。”两人浑身绷紧:这事要是被费君臣知道了……吴平安比王子玉还急,在底下开始拉扯林凉大腿的裤子。

林凉打开他的手,瞪道:你干嘛你?

“你小心一点。四周都有费政委的兵。”吴平安把手嚓一下比过自己脖子,算是好心提醒她自己这条小命了。

进来时见人山人海,林凉是不敢细瞧,低头进入座位的。今吴平安这么一提,林凉放眼望开去。整个102大课室,是全校最大的课室,可容纳三千个坐席。坐满人是肯定的,但是现在连座位四周与中间隔开的两条通道,都站满了人,一个个挤成了火柴棍那样紧密排列。因此,当教室门放了最后一个学员进来,审核军官在外面宣布说:五千人,满了。

教室外边的人,喧哗声响了一片。但也只是一时的,都是军人呢,哪怕只是学生。被军官喝了两句“没有纪律吗”,一大批人即使再抱怨,也得军令如山地呆在外面了。相比之下,教室内就安静多了。有说话声,也是悄悄的,绝对不敢大声的,固然讲座还未开始。这是由于,在讲台那里,已经站了几个兵。

“都是454的兵。看见没有,独特的袖章上印着呢,454专属。来这里听讲座的,都是想进454的。笨蛋才会给454的长官留下不好印象。”吴平安解释。

林凉不屑地翘着嘴角:“都是想进454吗?”

吴平安因她这话想到了什么,一个惊讶掠过他眼瞳里:“你,刚刚进来时我们都要填的那张调查表上,你勾了什么?”

林凉来不及答他,是由于谭美丽等老半天见她没有回话,又戳她肩膀了。话说,自己怎么突然变得日理万机了。林凉悻悻地掉过头:“怎么了?”

谭美丽拿手圈着嘴巴,贴着她耳畔像是说悄悄话地说:“林凉。我和你说实话。哪怕你高中同学与王子玉关系多好。我看,你想钓到王子玉那颗心是很难的。人家的名字都起着王子王子呢。”

“是。您太了解王子玉了。”林凉点着头,对于谭美丽对弟弟的评价非常认同。

“所以,我决定,给你介绍我们外科系第二才子,怎么样?”谭美丽雀雀欲试。

“你自己怎么不要?”林凉好奇地问。

“我还没想那么快结婚。”谭美丽透露出自己比较喜欢当红娘的兴趣。

“可人家应该是追你的吧。”林凉拿手挥挥,鄙视她:你这是把自己不要的剩菜扔给我,对不对。

“不。他没有追过我。这点我可以发誓。他只是我曾经小学时候的同学。”谭美丽开始竖起指头给她述说那人有多好,“人品不错。家庭就不用说了,红二代。有钱有权。”

“这样的人能看得上我吗?”林凉一把推开她凑过来的头,不谈自己已婚,这种人平日里自己一听马上是逃之夭夭的。所以要不是那条白眼狼骗她,她能上当和他领证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志气的!”谭美丽推回她的头,“你得立个高一点的目标,女性要对自己有自信!”

“什么目标?像费君臣那种吗?”林凉被她的手按得头疼,龇着牙随便吐出一句。反正那条白眼狼是自己的丈夫了,拿出来一说也没有问题。

“费君臣?!”谭美丽“额”了两声,“你这个目标太高了。我从不敢想。”

“为什么?”林凉吃惊的,“你的条件不差啊!父亲是师长,母亲是科长。”

“他那个家世,与我那个家世一比。我爸给他提鞋还不够资格。”谭美丽作为一个漂亮受万人追捧的美女,却是在费君臣这个问题上很有自知之名。

林凉震惊了:连谭美丽都这么说自己的老公?!自己究竟是嫁了个什么人?!

“天!你这丫的,不是这么笨吧?”谭美丽见她傻瓜表情,立马拿指头戳她额头要戳醒她,“你,以为费君臣是什么人了?不是和刘雨烟那种小呆瓜子一样妄想爬上费君臣的床吧?”

林凉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会想。——他别想爬上我的床!”

谭美丽一怔:“你说什么?他别想爬上你的床?”

“不。”林凉急忙擦擦额头的冷汗,“我是说,我不会想着爬上他的床。”

“这就对了。”谭美丽夸她孺子可教,在她脑袋瓜子上摸一摸。

在这个时候,吴平安又把林凉拉了回来,林凉的婚事事关自己和王子玉的仕途,必须时刻留意:“我说。林凉同学,你刚刚说什么了?让费政委不上你的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怎么了?他想上我的床就能上吗?”林凉嘎吱咬了牙齿,还真打定主意了呢,“还有我告诉你。我和他根本不是那种关系。你别误解了!”

“是不是,姐夫待会儿说清楚你就知道了。”王子玉懒洋洋地插了嘴,从容淡定。

在他们这么说话的这会儿,课室门忽然打开,紧接是课室内外都爆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第十章:媳妇,相对而视吧

掌声久久没有能停住。林凉被迫跟着四周的人鼓掌,掌心拍红拍疼了。到后来,她干脆装装样子。反正走进来的那几个人她知道,貌似都在那天她去老公招待所房间时,途中见过的面孔。然后,当她师兄杨科步进视野时,她真心鼓了两下掌心。最后,当自己老公赫然出现——

“费政委!”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

紧接,唰一下,本坐着的三千名学员都站了起来。掌声那一刻是像雷暴雨一样。林凉不敢不随大众,只觉得四周头顶都是轰轰轰的雷掌。她边跟着人家拍掌,边是往自己丈夫那里望两眼:和自己第一次在游泳池边见到他一样,他穿着普通的军官服装,没有佩戴军衔肩章。像他这样随便走出去,如果不是认得他是费君臣,可能把他误认为个普通的连队军官都说不定。

“好有大将风度!”谭美丽在她后面传出这么一句赞叹的叹息。

林凉歪歪脑袋,不得不在丈夫那里再瞧瞧:戴着金丝眼镜,面容依然皮笑肉不笑那种狡诈貌,面对大场面,好像习以为常了,一派气定神闲,从容大度。而且,貌似他发现她了,左手扶了下眼镜架,向着她这边时从镜片后划过一抹闪光。她马上转过头,当做没有看见。

掌声鸣鸣。当费君臣走上了讲台,旁边一位军官喊了声“都坐下吧”。唰,林凉瞧准了时机,尾随大众坐回凳子上。

“奇怪了。”谭美丽指尖戳她肩头,又在她后面发出叹词了,“我怎么觉得他和他的兵老望着我们这边啊。”

“你说谁?”林凉还在低头找刚刚起立坐下时不小心从兜里掉地上的钥匙。

“费政委啊!”谭美丽揪着她头发低声叫道,“难道我们这里坐的是风水宝座?”

然后,不止谭美丽紧张了,吴平安也在拉她:“林凉,快起来!政委就等着你抬头,才开始发表演讲!”

“你说什么?!”林凉咬着牙缝挤出一丝丝冒凉气的话,被吴平安这一拉,她头撞桌上了,嘭一声,头顶肯定起了个包。

一见这状况,王子玉立马比吴平安更快手的,帮她揉头,声音里那是十分焦急的:“疼吗?”

林凉心里只能冒两个字:完了。

只听谭美丽在后面“哟”一声低叫:我说丫的,什么第二才子不要,原来已经攀上第一才子了。

林凉赶紧在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将弟弟的手拉开:“不是的。我说了,他是我同学的同学。”

咳咳——

讲台上两声清嗓子的声音从话筒里播出来。

林凉那里围聚起来的小骚动立马噤了声。林凉把头抬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谭美丽说他望着这边了。这个位子,刚好和讲台基本成条直线的面对面。她心头没有预警地“嘭”,见老公薄薄的金丝镜片后面一双笑吟吟的眼睛对到她这里,忽然是变得一丝严峻。

“六六。”费君臣向部下示意了句。

六六跟在现场准备的军官要了几条止血胶布,走上几步,抛到了王子玉手里。王子玉当即撕开一条止血胶布,贴到她溢血的额头上。

“还疼吗?”王子玉现在不管是不是暴露关系,只一心担心她有没有把头撞伤了。

听见背后谭美丽一连串的啧啧声,林凉唯恐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连忙把弟弟的手推开:“不疼。不疼。谢了。”

可是,还是能感受到大课室里几千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这里。她几乎是懊恼地在心里痛骂吴平安这个始作俑者。吴平安大概也是做贼心虚,与她一同把头垂得低低的。

早料到媳妇是这样的别扭。费君臣笑吟吟的,开始了今晚这场专门为媳妇准备的讲堂。对着话筒,他先是再咳了声嗓子,道:“我是费君臣,很高兴今晚能和大家见面。”

他第一句话刚落,又是一阵掌声。

接着,马上有人迫不及待的,不惜打破课堂纪律站了起来说话:“费政委,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听是个嘹亮的女声,林凉疑惑地抬头,与众人一起望向那三千坐席中犹如金鸡独立的女兵。

谭美丽立刻在她后面做现场直播解答:“三年前,唯一进了最终面试关和费政委对答的女兵,叫江茹雪。”

“长得很漂亮。”林凉实话实说。

江茹雪那张标准的瓜子脸蛋,配一双明而亮的剪刀似的眼睛,是个让人望上一眼肯定就移不开目光的水漾的美人儿。

“那是,不是我看不起我们室友,花安琪那样的校花,比起她,还是差了一大截的。”谭美丽叹声。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军医大里面有这样的师姐。”林凉再度表达疑惑。

“她不是我们这个军医大的,是另一个军医大的。而且,人家被堪称为真才实干的校花。难得多少人里面才出一个的女外科医生。”谭美丽竖起拇指头。

“这样的人,他都不要?”林凉疑问地扫过丈夫那里。

费君臣将金丝眼镜抬了抬,倒是对着众人都摆出了一副有丝迷惑的神态。接着他招呼部下杨科问:“她是谁?”

“政委,这个就是三年前和你做机智问答的那个女兵。”杨科小声给他提示。

费君臣是记得这个事,可惜这位姑娘给他留下的印象只有当年那句沉默的回答,所以他现在人对不上号。

席上几千观众都看得出来:费君臣真的是不记得这人了。

谭美丽替校花哀叹:“你看看,林凉,我没有说错吧。我爸给这人提鞋,都不够资格。”

林凉点着头:自己的老公应该是从火星上来的。

但是这样就让江茹雪知难而退太难了。江茹雪在这尴尬的沉默中,不畏沉默地鼓起了勇气:“费政委。我是外科系学生江茹雪,三年前与您在面试中见过面。或许你已经把我给忘了,但是没有关系,我这一次同样能进面试,而且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答案?”费君臣问。

能得到费君臣的一句回应,不止江茹雪,席上所有人都激动了。谭美丽使劲儿扯着林凉的领子:“有戏看了”。

什么答案?林凉其实和老公一样如坠云雾。

江茹雪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嘹亮的女声回响在大课室里:“政委你三年前问我,如果我作为一个兵,愿不愿意为你一个命令上前线。我现在可以很肯定地答复你,我愿意!而且,我对你的心意在三年前三年后都没有改变过。”

林凉眨了眨眼皮:当众爱的告白,当着她的面对着她的老公?

此事还没完,耳听江茹雪这个不畏大众的爱的告白一出来,席上几千观众再次掌声响起,都似在助威。

林凉不管江茹雪和那些鼓掌的人,只管着老公身后站的那排知道真相的官兵,包括她师兄杨科,都向她这边像是要看好戏似地望着。吴平安私底下又是扯着她大腿的裤子:“林凉,与她拼了!”

迅速打开吴平安的手,林凉一个瞪眼:有必要吗?

相比一点风吹草动就毛躁的吴平安,她的弟弟显得忒淡定了些。王子玉看都不看江茹雪一眼,道:“这个师姐,单独操刀法洛四联症都不行吧。”

林凉这下忍不住了,不得拿手指头在弟弟眼前挥着,咬牙教训:“你别以为个个都像你是天才好不好?!”

眼看老姐的指头要戳到自己额头上教训了,王子玉急忙闪开并提醒:“后面有人看着。”

林凉只得迅捷地收起指头,与后面一排看得目瞪口呆的人龇龇牙:“他只是我高中同学的同学,没有任何其它关系。”

等她回头,才发现自己老公不知何时望回到她这边来了,而且薄薄的镜片后面是一张看得饶有兴趣的笑脸。似乎,对她老公来说,她刚刚教训她弟弟的动作比江茹雪的表白能更让他觉得有趣。

林凉当即扶了额眉,低头,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费政委?”掌声响了那么久,费君臣一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江茹雪迫于群众压力只得再问了句。当然在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失去信心,因为费君臣向来就是个让人捉摸不着的人,才能深深地吸引到她。

费君臣自然是不能让媳妇误会自己的,咳了一声,面对大众不光是江茹雪一人,道:“因为这个事我还来不及宣布,现在正好趁着江同学问起的时机,我便坦白告诉大家。其实就是,我今早和我太太结婚了。”

讲台上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平调,但是语气坚决,是在述说一个不可抗拒的事实。

席上那些为江茹雪助威的掌声一下全熄了火。这个意外消息来的太突然,以至于个个都瞪直了眼球,望着台上费君臣和他那群都笑眯眯的部下们。以他们对费君臣的了解,不会是集体演戏:所以,费君臣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林凉皱了皱眉,对于眼下突然的太过安静不大习惯。背后谭美丽终于出声:“额。不知是什么人?但肯定是个超级大美女吧。你看,费政委那神情,说起他太太时那眼光,明摆着是蜜月期啊。”

王子玉听到这话可是相当满意的:那是,姐夫对他姐的迷恋不是一丁点儿。

林凉毫不犹豫给他们两人都一个白眼球,照旧低头,闪避讲台上那条白眼狼射来的目光。

即使大家都能看出来费君臣不是在演戏诓人,但一下子要让死追他的人消化这条消息,肯定是很艰难的。这回不等江茹雪问,有另一个女兵抢着站了起来:“费政委,你太太是你的兵吧?”

“她当然会是我的兵。”这点费君臣毫不质疑的,自己就是要把媳妇拐进自己部队里的,谁都抢不走。

听见费君臣这么信誓旦旦的言辞,那些一直进不了454门槛的女人,肯定都激动了:“费政委,您太太是什么样的人?”

费君臣身边维持现场的军官站了出来,喝道:“都坐下来,保持肃静!有什么疑问,首长会为大家解释清楚的,包括嫂子的事。”

连他底下的兵都称呼起了“嫂子”,可以说,这个事是定局了。那些站起来质问的人一个个灰头满面地坐了回去,大都心有不甘的。

林凉想,要是自己换做是江茹雪肯定一样不甘愿。所以,她很想知道自己老公怎么掰解这个事。

结果,她老公以一副旁若无人的姿态,口若悬河地往下说了。

“这样吧。我们照江同学那个事说,可能大家就比较好理解了。三年前,江同学回答我说,只愿意为我挨子弹。三年后,江同学回答我说,愿意因为我的命令上前线。可我太太对我说——”费君臣说到这儿顿了下,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自己的太太,嘴角一勾,继续,“她说,除非她死了,我才可以让人把她抬下火线,抬出军营。”

席上一片沉默,甚至能听见不少倒抽气的吸气声。

林凉眉头挑挑:这种话很值得惊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