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君臣这才醒悟过来,想到了回来路上媳妇突然揪着自己问的那个问题,他啪一下指头在桌面上狠敲:“不用担心的。这个考试公平起见。她知道是她,她知道是她,都无所谓。再说了,玉莹不知道林凉是我媳妇。”

“政委,玉莹是你干妹妹吧?”

“只是干妹妹。”

真的是干妹妹,但人家干妹妹究竟是不是自认为干妹妹而已,就难说了。奉书恬等人也不想费君臣难做。其实,遇到这种情况,最好是避开。但是,现在是在考试当中,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了。

林凉刚回到宿舍,便受到了老公的短信:我答应了你爸妈,今后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第三十七章:老公是个宝

老公这句话,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应该是知道了她抽中了哪个人的病例。但以老公那性情,也不会随意插手这事。

林凉这边要把老公多此一举的短信一删,又想此信有点情意绵绵之意,不妨先留着。

谭美丽在宿舍里一直等她回来与她有事商量,见她把手机放下了,方是开声:“林凉,你知道我和你堂姐一个组了吧?”

“我们这不算是竞争对手吧?考官没有说,哪个组别赢了等于组别的人全部过关。”林凉漫不经心地说着,微微一笑,给谭美丽宽心。

潭美丽跺跺脚,无语地翘起唇角:“我本是想和你商量,要不要我给你做间谍呢。”

“什么?”林凉拿衣服的手顿在半空,一丝怔愣。

“你不是说你那堂姐阴吗?”谭美丽道。

“你这主意是不错。问题是我那个堂姐不会防着你吗,既然她那么阴?”林凉摇摇手,笑一笑,算是谢了她的好意,比较担心她一个不慎惹祸上身。她毕竟不像自己,被人阴的次数多,实战经验够。

谭美丽闭上嘴巴,没有说话,只等上了床后,与她偷偷透露个消息:“听说你在等阑尾炎手术,我和我的师兄师姐们说了,帮你留意着。有的话会短信通知我。”

固然老公那边说好了,会给她留意,但是,一般这种急诊手术会在晚上进行,有的话老公那边的人知道她是首长夫人,会顾虑到她的作息时间而选择不通知她。谭美丽委托的人就不同了,没有顾忌林凉的身份,大约十一二点一通电话,谭美丽接到通知:有现成的病倒了。

林凉火速跳下床,一边穿衣一边对谭美丽说:“你休息吧。今天你上了一天的班我没有,你不用跟我去了。”

谭美丽应好,告诉她是哪个病区哪张病床。

林凉道谢后,跑了出去,一路跑没有多想,直接发了短信告诉老公。

在军人招待所,费君臣刚好与队友聊了一半,也都准备下去休息。忽然接到老婆的短信说医院里有阑尾炎手术现在要去看。

“我需要出去一趟。”费君臣向奉书恬等人交代后,抓了外衣套上准备出去。在转悠着出门口时,忽然想到什么,折回来换了昏备用的眼镜,再往外走。

奉书恬同时与医院外科的人拿电话打招呼,先通好气。

一切准备妥当。林凉站在手术室门口,见老公在楼梯口出现并戴了一豆奇丑无比的黑框眼镜,小小地感到惊吓。

外科的人有了奉书恬的通告后,立马放了他们两人进手术室。此时外科的人认不出戴黑框眼镜的费君臣本人,只知道他是军队里一名有名的外科教授,带学生实习手术。

林凉跟着老公换了手术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与老公同在手术外边的走廊里洗手。

费君臣先给媳妇提个醒:“你等会儿进去后,你主刀,我配合你。”

林凉洗完手后刚在烘干,听老公这句话,肩膀一耸,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呢?我从没有做过——”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畏手畏脚永远做不了外科医生的。”费君臣这句话面无表情地抛出去后,赶着她马上进手术室里。

这时候的他可不是老公费君臣,是外科教授费君臣,神情忒严肃,没有丝毫的不正经。

林凉簇簇眉,走进了手术间。麻醉医生已经给病人做好了局麻,走了出去。

病人是在清醒状态,所以说话要尤其注意,免得惹官司上身。

整个阑尾炎的手术过程,林凉在录像里和心里已经揣摩了千万遍。老公站在她对面,那副沉重的黑框眼镜虽然丑陋,却是稳如泰山。即使如此,第一次正式操刀,拿起手术刀时手微抖,一只戴着手套但带足了温暖的掌心覆盖在了她手背上,抬头能触到对方自信十足的眼神,她微点头后,轻轻地发开了口子。第一刀下去,出血不多,老公的配合更不用说了,不用她任何出声或是示意,马上伸手过来帮她处理。

有了这样完美配合的助手,林凉是全心全意集中于眼下任何一个微小的手术操作。于是,费君臣从媳妇这场小手术里面,对媳妇的专业技能和个性有了另一种了解。别看媳妇向来好像做任何事都是粗枝大叶的,实际上那种洞察到入微的细心,是一般人所办不到的。在手术过程中,他还从未见过有像媳妇这样随时随刻注意病人感受的手术医生,当然这或许由于媳妇本身是个麻醉师,但他从未见过自己的部下杨科有像媳妇这样。

咔嚓——终于把阑尾部分移除了,手术算是大功告成了一大半,林凉稍微可以放松一点,额头的汗却是刷刷刷流了下来。阑尾炎是小手术,一般只有一个护士兼顾台上台下。眼见那护士走开了,没人及时帮着擦汗,林凉着急地要把头侧开避免感染手术视野。对面忽然伸来块干净的纱布,贴到了她额头上。

“谢谢!”隔着两层手套,感觉到老公的指头贴在纱布上,她呼呼地在口罩内喘着气。老公好歹是个医学教授,现在给她这个实习生擦汗?怎么想压力都很大。

费君臣是想,若不是现在在手术中,是想一辈子给老婆这样擦汗。

接下来的手术缝合没有任何大问题。

手术完毕,护士将病人送下去病区。

林凉脱完手术衣,才敢向外科教授费君臣继续请教专业问题:“我刚刚看,好像腹腔内没有感染。”

“是没有感染。”费君臣肯定媳妇的看法。

“如果感染了怎么办?”林凉得防着那个胡老头使出浑身招数刁难她。

“如果感染,比较麻烦,必须清除掉腹腔内脓液,放置引流管。”费君臣道。

林凉心想,这一次她是知道哪里是阑尾以后不会切错了,但是如果下次没有老公这样完美配合的助手,不就——

“助手的话,老师是没有资格给你指定的。这就好像是你到了临床上,主刀医生是有资格指定自己的手术助手。”费君臣给媳妇做出指引,“你可以先私下指定好可靠的助手,帮你渡过这个难关。”

问题是找谁呢?林凉叹口气。上哪儿去找能像老公这样默默无声中,全力支持,并且能帮她化险为夷完成手术的人。生平第一次,发觉这个老公真的很好,太好了,简直是个宝。

费君臣因此注意到媳妇望着自己的眼神突然起了奇妙的变化,好像发现是金子金矿那样闪闪发光。也即是说,老婆终于发觉他的好了。摸摸下巴颌,今晚与之前一直做老师的付出有了价值。至于回报嘛,出了手术室门口,见夜深人静没人注意,猛地往老婆脸上先亲一口。媳妇挑了下眉,没有做声,没有举拳头。他放开胆子再往老婆额头上猛亲一口。这回吻是从老婆额前点落了下来,细碎的,带着万千柔情,从老婆小巧的鼻梁上一直摸索到了唇。夜晚本来就该是激情难抑的时候,外带两只手开始往媳妇的腰肢上搂着抚摩着。若现在旁边有一张床,他会立马把老婆带上床的,眼看今宵如此美好的时机。

然而,当他刚把媳妇的嘴唇撬开了一丝,媳妇稍蹙了下眉,微低的呻吟声飞了出来。

他立马停止了动作,上看下看她:“怎么了?”

林凉有些汗涔涔的,感觉到了下体有血丝淌出:糟糕,大姨妈怎么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来,难道被老公给诱导出来的。

“哪里不舒服?”费君臣是着急呢,眼看媳妇神情怪异。

“我要回去!”林凉也急,感觉这次来的挺猛的,如果不马上回去,怕到半路那血要流到裤子外面来了。

费君臣看媳妇一脱身,马上就要跑。他一愣之后,手伸出去抓老婆,才发现到自己掌心上有血迹。于是他什么都明白了。正因为明白,他加快两步赶上去后把媳妇一抓,带了严厉的口气说:“来这种事怎么能跑呢?!”

林凉猛地血涌到了脸上,脸蛋火烧山一般地烧烫,尴尬,羞怒:“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你想我羞死是不是?”

“你找个地方先坐着,我去帮你买卫生巾和弄套衣服给你换。”费君臣说一不二,将她按在了走廊的板凳上坐着,并叮嘱,“我几分钟内就回来,你不要乱跑。”

眼看老公说完这话疾风似地跑了,林凉连喊声阻止都来不及,只得又羞又窘地坐在长板凳上。

费君臣跑出医院门口,看着满大街只剩路灯亮着,醒悟如今是半夜,能上哪里买衣服和卫生巾呢。于是队里没有女兵的缺陷表露了出来。左思右想,最快捷的方式,无非是在医院内找到个熟人问借。说到现在医院里与自己最熟悉的女性,也就是方玉莹这个干妹妹了。

来到方书山的病室,方玉莹打了张护理床躺卧在病人旁边,日夜守护病人。

奉书恬等人的提醒,费君臣没有忘记,这会儿叫方玉莹出来,心里实在矛盾。或许自己随便去找个陌生护士借这种东西,也好过找方玉莹。这么一想,他回头走到了护士站。

那护士倒是挺好人的,听说到他是帮自己老婆,欣然答应帮忙。

费君臣拿到了卫生巾,找到了条工作裤给老婆先换着,向那护士答谢后,离开了病区。

他大概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站在方书山病室门口犹豫的时候,病室里面的父女已经醒了过来。

“好像是四少过来了。”方玉莹在费君臣一走,马上从护理床上爬起来为此,方书山也丁嘱女儿:“先跟去看看四少是不是有什么事?但不要鲁莽过问。医生有自尊的。”

两父女见费君臣深夜过来,想的当然是,或许方书山病情有什么变化,医院通知了费君臣过来。

方玉莹接到了父亲的嘱咐,万分小心地跟踪在费君臣后面观察动静。结果费君臣来到了护士站。护士没能认出费君臣,但方玉莹不同,与费君臣是熟人,费君臣一点小小的伪装哪能骗得住她。费君臣向护士借要裤子和卫生巾,并声明是给自己老婆用的。她并不是不知道费君臣已向公众宣告了自己娶妻,也曾私底下向费洋金秀两人打听四少的媳妇是什么样的人,然而,费家似乎有意保护这个媳妇,都向外隐瞒着。现在有机会能探知到这个真相,她整颗心都快蹦出胸口来了。

保持很长的安全距离跟在费君臣后面,见费君臣乘坐上电梯,她跑到电梯门口,望着电梯在手术室那层停了下来,于是从楼梯跑到了手术室楼层。楼梯门口半开条缝,向外窥探去,果真见着费君臣拿着东西来到一今年轻的女人旁边,递过去东西后,对着年轻女人那张柔情英俊的脸庞,让她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费君臣。

心口某处,应该是地震一般地震翻了,脑子里有刹那的空白。这个人,这个双目盛满了温柔的男人,会是那个向来对女人冷到冰霜被称为魔鬼政委的费君臣吗?哪怕自己被他认作了干妹妹,哪怕他对自己费家的姐妹,都从没有见过他这样温柔的表情。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抓住费四少的心呢?如此一想,方玉、莹是把拿了东西后从自己眼前擦过去的女人影子,牢牢地摄影住记在了心头。同时间,她从楼梯快速地撤退,以免被费君臣发现。

林凉走到卫生间换上了干净的裤子和卫生巾,出来时用冷水泼了泼烧红的脸蛋,心里暗道:这样羞人的事情,还被老公给看见了!

费君臣倒是没有老婆想那么多,只顾着留意老婆的身体状况。见到老婆从卫生间出来,立马迎上去,问:“好点没有?疼不疼?用不用吃粒药片?”

话说,如果是一般男人,见到这种事一样尴尬,不会这样穷追不舍地问吧。林凉羞了再羞,无奈中教导老公:“这种事情,女人家的私事,你就不要太多问了。你不会每次看到其她女人这样,都问吧?”

“其她女人与我无关,我问她们做什么?”费君臣感到媳妇给自己扣的这顶帽子挺冤枉的,立即辩解,“我妹妹出这种事,我都不问的。最多拉一下她衣服提醒。”

“你既然清楚,那你问我这么多做什么?!”林凉差点气得头顶冒乌云了。

“你和我有关啊。”费君臣在这方面挺坦白的,在他一贯的理念里,夫妻除了精神的交流,身体上的交流一样重要,“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妇科医生我认得不少。我们队里有几个是妇科这方面的专家。这种事情,在生孩子之前一定得调养好。”

得了。得了!这个让她想翻白眼的老公!她的意思和他所表达的完全两码事。林凉将老公的手一甩,道:“以后这种事不用你瞎操心。”

“我怎么是瞎操心了?”费君臣真是想不明白了,走上两步,与媳妇并行,面戴严峻地说。

林凉刹住脚,今儿非得把老公只注重专业的思维给扭转过来:“费政委,我知道你没有谈过恋爱,可你也是应该懂得女人有女人的隐私,对不对?”

“是。”费君臣同样一本正经地打算与媳妇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你既然会回答是了,那你以后就得尊重我的隐私权。”林凉拿起手指戳到老公胸口道,要老公用心记住这点。

“我这是在关心你的身体,与隐私无关。”费君臣一句话否决老婆的建议。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如果我需要你帮忙,会告诉你的,ok?”林凉昂起头,与老公四目相对。

费君臣好看的眉宇皱了起来:“你确定你现在不需要帮忙?”

“不需要。”

铁定的三个字,费君臣悻然地想摘眼镜。

“哪怕你是个女的,我也不需要你帮忙。”林凉补充上这句,在老公肩膀抚一抚,算是安慰老公了。

费君臣是感到稍微安慰了些,老婆不是顾忌他。毕竟之前,多少是感到老婆顾忌他,害得他一直都小心翼翼想方设法让老婆设下心防才能带上床。

由于这次半夜三更了,不能让吴平安出来当保镖。林凉跟了老公回军人招待所准备挨过一晚。

夫妇两人也不想打扰到其他军人睡觉,便临时多开了间客房。老婆今晚来状况,费君臣不敢动手。一人一张床,一夜过去相安无事。

等到了早上,费君臣先起来,去和队友打招呼,并要杨科多买一份早餐,其他人才知道原来林凉昨晚在这里过夜了。

“政委,昨晚怎么样?”个个伸长了脖子向费君臣本人求问。按理说,两人同房一夜,多少得擦出点火花吧。

费君臣方是想了起来,交代杨科:“顺便到超市给你小师妹买一包那个。”

“那个?是哪个?”杨科一时抓不到他的意思。

“妇科用的那个。”费君臣在这时候,忽然切身感受到老婆昨晚要求的隐私是怎么回事了,面对老婆能说得出口,面对他人还真是无法随便说出口。

可是,杨科和昨晚的护士姑娘不能相比。一般姑娘家能很快意会到是神马玩意儿,杨科是大男人,抓不准很正常,接着问:“政委,你想买套子也来不及了吧?话说,你们有必要避孕吗?”

费君臣一听到这句反问,很想拿把锤子往杨科脑袋上一敲。

众人旁观费君臣的脸色愠怒,完全不像是那么回事,都知道杨科这句话拍错马屁了,都不敢随意做声。

奉书恬和林队老道一些,赶紧把杨科遣走买早餐,另外派了六六去完成费君臣交代的额外任务。六六和杨科不一样,细心一点,哪怕抓到了意思也会担心完成不好任务,出门时再问费君臣一句:“政委,知道嫂子喜欢哪个牌子吗?”

三个首长听到他这问话,全懵了。六六解释:“政委,女人用这种东西也有自己的喜好。”

奉书恬扶着额头无话可说。费君臣哪里知道媳妇喜欢什么牌子的卫生巾,媳妇又说自己有隐私肯定不会告诉他。林队在费君臣快要暴怒之前把六六推出了门口,教育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呢?女人即使自己知道也不会告诉我们的。我和我太太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这个爱好。”

“是吗?可我妹妹就告诉过我。”六六感觉雾水,妹妹和媳妇不一样吗?算了,就拿妹妹喜欢的那种好了。

林凉因为昨晚累,今早爬起来时稍晚一些。没想到的是老公这么贴心,在她起来时,已经把早餐和备用的卫生巾都给她预备好拎过来了。

林凉进了洗漱间换好衣服后,出来,见老公坐在桌子另一边等着和自己一块用早餐,不时用格外深意的眼光望着她。

“有什么事?”林凉搬了张板凳坐下来,问。

费君臣想到六六的那句提醒,不,应该说自己被挑起好奇心了,想献殷勤,道:“那东西的牌子合你意吗?”

林凉含在口里的包子吐了出来,赶紧拿纸巾抹抹嘴:“这东西一般人不会计较牌子的。”

“你真的不会计较?”费君臣带了探究的口气问。

耳听老公问话里有质疑的成分,好像挺不高兴她隐瞒他任何事一样,林凉咬了咬包子:“我中意三个品牌,都是大牌子。不过你不用给我买。男人去超市买这种东西会被人笑死的。”

“我让产商送来就行了。何必去超市买。”费君臣不解地答了她这句。

林凉咬到半口的包子差点又吐了出来:“产——产商?”

“经常有产商找妇科医生征求这方面的意见。我们队里常有收到这方面的邀请。”费君臣像是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说,“刚刚给你的那包,也是六六向人要的,根本不用买。”

“这算不算收贿?”

“什么收贿?我们给钱,应该能拿到个最低价,出厂价。”

林凉通过这件事,发现了另一个更大的问题:“你们队拿很多东西都是出厂价吧?”

“是。”

林凉一拍桌板:“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看你这么小气,身上那么多用的东西又都是品牌货。”

费君臣勾起嘴:“怎么样?进我们部队后,这种优惠政策比比皆是。”

第三十八章:看谁笑到最后

今天是第一天看病人的日子。

病人是极好相处的一位大叔。病人家属那位千金小姐方玉莹,却不像吴平安形容的那般花痴姑娘,长得窈窕淑女,举止文静,据闻在某军政处担任文职记者,有知识有涵养,端得起官家大小姐的姿态。只不知道怎么回事,方小姐一双杏目总往她脸上看,对方凉飕飕的目光,使得林凉简直要摸起自己的脸了,看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当然,知道自己脸上没有长东西,这方小姐对自己的疑神疑鬼只能代表另一回事。等检查完病人,借口与其他组员们分开,果然,这方小姐正候在一处等着自己。

“嫂子。”方玉莹客气的声音飘出来时,带了股刺骨的冰寒。

林凉站住脚跟了,心思莫非她是从谁口里听说了?有这可能吗?如果有这可能的话,老公也应先告诉自己。况且方书山似乎并不知道这事,照刚刚她进病房时方书山对待她的态度来看。脑子里盘转了不下一会儿,决定先装傻。擦过方玉莹身边,向前走,故作没听见。

方玉莹在她背后又不凉不热地抛出一句:“我昨晚都看见了,并没有打算向四少本人确定。”

原来如此。昨晚泄了天机。如果自己在这时候向对方承认了,岂不是给了对方有机可乘的机会。林凉愈是打定主意装聋卖傻了。

方玉莹见她淡淡定定,无作任何反应,眉头一簇,返身回了病房。

这一幕落在了一直观察这边动静的林艺璇眼里。林艺璇虽然听不到她们之间做了什么交谈,但看方家大小姐这样子,貌似已被林凉得罪。事情的走向,果真像她向周紫东所说的推断是。这正好是推波助澜的好时机。周紫东不济,父亲未到,但她切不能放弃这绝好的机会。至于怎么接近方大小姐,她有的是办法。

方玉莹在病房内给父亲削苹果。方书山看她从昨晚回来后神情萎萎,问:“玉莹,昨晚没有追到四少吗?”

“嗯。”方玉莹瞎应一声,心烦意乱。其实她早知道费君臣对她毫无男女之间的感情可言,只是,在真正见到了费君臣对待女人的另一面后,心里怀有一丝不甘纯属正常。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方书山问。

“没有。”方玉莹稍微振作,鼻子里暗自冷哼。想的是如果那女人真的有那么好,她也就认了这个嫂子。如果没那么好,要她认,不可能。

方书山见女儿一问一答似乎自己心里有主意,不好插问,只得说:“玉莹,如果你是担心爸爸的手术,那是不用担心的。我看这来的几今年轻医生,都挺好,挺可靠的。”

“爸。”方玉莹是在军政处做记者的,做记者的最讲究要有自己的观念,是个极有自我主张的姑娘,驳斥父亲,“有关这些人的医术可不可靠,我还需要找些人问问。安心吧,有女儿会帮你妥当安排。”

“我相信你,当然也相信四少部队选出来的人才。”方书山多提醒一句女儿做事不要忘了场合和分寸。

方玉莹没有答应父亲,把削好的苹果递到父亲手里,笑一笑:“吃吧。”

等父亲吃完水果躺下休息,方玉莹走出了病房,走出了医院。父亲说该找费君臣的人商量回这个问题,如果是往常,她会比父亲更信任费君臣的人。但是,现在不同了。林凉是负责父亲的主治医生,而对林凉这个人,她尚摸不清楚是什么来路。毕竟之前费君臣身边出现的女人之中没有听说过有林凉这个人,在京城社交圈里也从未听说过哪个出名的名门小姐叫做林凉的。这个横空出世的女人,能轻而易举夺去费四少的心,可见手段不一般。她哪能把父亲性命攸关的手术随意交给一个来历不明且诡计多端的女人呢?为此,她已委托了不少人去打听林凉的背景家世。

医院外的咖啡厅里,方玉莹委托的人带来了一位二十几岁的小姐,道:“这位是林凉小姐的堂妹林柯怡。方小姐有什么问题大可以问问她。”

林柯怡在来之前,接到林艺璇的电话,于是不敢穿太过爆火的衣服,拾了套保守的,摘掉了大耳环只戴了两颗小耳钉,不敢化妆,上了层防晒膏,拾掇得整整齐齐过来。使得方玉莹第一眼望过去,这位林家小姐或许气质不够,但是端得得体,也算是个出身良好的小家碧玉。

“姐姐好。”林柯怡欠了欠身,坐在了对面,招手服务生点了杯泡沫奶茶。

方玉莹搁下手中无聊时翻阅的杂志,端起咖啡闻闻香气,道:“妹妹是哪一家林家?”

“老家在京城,家世没有姐姐家大,但是,姐姐家认识的朋友里面,有不少是在我伯父婶婶门内经常走动的。”林柯怡稍撅着嘴道,对于方玉莹这种喜欢摆高姿的大小姐见得多了,反倒很好处理。最怕林艺璇那种明着热络实则倒把的。

“哦?你伯父婶婶是——”

“在京城土地局。”林柯怡边说边想起林艺璇交代的,猜得到林艺璇这步棋想做什么,正好,她喜欢隔山观虎斗,最好林艺璇和林凉斗得两败俱伤,她能看得热闹,“姐姐可能不知道。我另一位堂姐林艺璇,恰是我伯父婶婶的大女儿,也是这次454征兵考试晋级的考生。”

“林艺璇?”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挺熟耳的。方玉莹揣摩着对方提起这人的原因。

“方姐姐是记者,理应是听过我堂姐的名字。我堂姐之前在301工作,军委政治部的报纸曾通报表扬过我堂姐是最年轻有为的女麻醉师。”林柯怡报出林艺璇有史以来最光荣的一次褒奖记录。

方玉莹记了起来,掌心磨着咖啡杯,内心里小小地惊异。在军队里,女人要出人头地可难了,尤其是女性并没有占到多少优势的领域里,比如这医学领域。全军麻醉师,男性可以占到百分之九十九点几,女性寥寥可数。所以,如果能出一个女性麻醉师,且看起来年轻有为,军报肯定抓出来报个新鲜。至于实际能力到达何种程度,或许报纸稍有夸张,但应该也不敢拿次的来报道。何况本身能力能进到驯了。

“你姐姐在301工作了多长时间?”

“我姐姐是跳着读的,在小学中学都是跳着读的,进军医大是保送生,研博连读,进了301工作有一年。现在被454看中了。当然,以我姐姐的能力被454看中是迟早的事情。”

方玉莹虚应着笑一声:“看起来,你很崇拜你这位姐姐。”

“是。她在我们林家向来是所有姐妹们崇拜的对象。比如林凉吧,她一直跟随艺璇姐姐的脚步走,可惜能力远远跟不上艺璇姐姐。”

听这话,林凉貌似是个跳大梁的小丑角色,在很多人眼里很低贱。方玉莹不以为有关这些评价以费君臣的才智会不可能知道,如此说来,这位林家小姐有可能在抹黑自己姐妹。捧一位姐姐,抹黑另一个姐姐,只能说明这几个姐妹之间并不和睦。换句话说,林凉在女人中的人缘不好。

方玉莹思索着这些,一时在心里边左右为难。一方面很想相信费君臣的眼光,一方面觉得谣言不会空穴来风。

同时间,方书山的初步手术方案已经出来。林凉不会在乎方玉莹的目光,只管做好自己的。再说了,即使在乎又能怎样,做医生的最关键是治好病人,其它无关紧要。下午约好了病人病人家属三方会谈。听说要采取小切口美容手术,病人和病人家属都感到很有兴趣,但是,在麻醉方面,由于是林凉作为麻醉师,方玉莹保持了待商酌的意见。

会谈结束后,病人家属称要考虑几天才能签字。

王子玉和吴平安等家属走后,拉住林凉:“林凉,你认得她吗?”

方玉莹针对自己的眼光,不仅自己一人看出来了。林凉对于自己的弟弟倒不隐瞒,道:“她是你姐夫的干妹妹。”

“姐夫知道这事吗?”王子玉问,比较担心姐姐因这个事受到欺负。

“小玉,我们现在是在考试。你姐夫能插手吗?”林凉给弟弟一个瞪目,警告他别随意捅到费君臣那里。她不想老公难做人。

王子玉低下头,思索着,琢磨着。

吴平安出馊主意了:“子玉,我看她第一天看到你时很有兴趣,不然,你私底下贿赂她。”

“你让我出卖色相是不是?问题是我不知道怎么讨好女人,我不把她给得罪光已经很好了。”王子玉不是吝惜自己身体,担心的是自己的脾气把事情进一步搞砸了。

“你们两个尽是说这些丧气话。”林凉向他们两个挥挥手,“瞎操心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他们两人对于她这样的气定神闲却是怀有另一种看法:“林凉,你不会是想借此机会被刷吧?”

林凉被他们这提醒,忽觉是个好主意。在技术上打败林艺璇以后,故意让病人家属对自己不满意,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被刷了。

不过,貌似病人家属首先质疑的是她的技术。

方玉莹在父亲的手术麻醉方面走访了不少知名麻醉师。因为林凉根本不喜欢出名,一直默默无闻,所以麻醉师们大都不知道林凉的存在,听说是个刚毕业的学生,都为方玉莹担心。再有,这小切口手术的麻醉方式,可以采取全麻或是局麻。现在有不少医院采取了局麻的经济方式。但这种胸部手术的局麻不容易,一般麻醉师不敢操作。因此,基本所有资深麻醉师都认为,以林凉这种刚毕业的学子,还不如给病人给予全麻,好过不恰当的局麻。

刚好,那天她走访的麻醉师家里,有林艺璇在场。

那位麻醉师便说:“年轻一辈的女麻醉师里,我认为,可能只有林医师的技术能满足你父亲的局麻手术要求。”

方玉莹离开时,与林艺璇并行,因为攸关父亲的性命,琢磨着开了口:“听说林凉是你妹妹,而且与你同个专业领域。我想你对于林凉的技术应该也有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