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城作者:天籁纸鸢|君子以泽

她说:希城,我发誓再也不会爱你了。

可是,我想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

他是她念念不忘的城。她是他一言难尽的伤。

十年,她在没有他的记忆里踽踽独行,将自己的心困成一座孤岛。

直至,一个名叫Dante的知名建筑师出现。

这个容貌酷似前男友的神秘男人,打破她高处不胜寒的生活,一步步攻城掠地,给予她更激烈缠绵的爱情。

当城之将倾、爱之将始时,一个隐藏多年的阴谋再度打破她的幻梦,Dante的真实身份与目的随之浮出水面……

当你决意去伤一个人的时候,自己也注定会受伤。可是,在走向相爱的过程中,还是有那么多人会不惜付出伤害自己的代价,去刺痛那个珍惜自己的人。

建筑图纸

矗立在巴塞罗那中心的圣家堂,是世界级建筑大师高迪的毕生巅峰之作。从1884年开始动工,到二十一世纪今天,都一直处于建造之中。

尽管如此,这不妨碍它成为联合国的世界遗产,也不妨碍它在西班牙人民心中崇高的圣殿地位。而充满神秘色彩的巴塞罗那,因为处处注入了建筑师的精神与智慧,也被人们称为“高迪的城市”。

顾城上个月去了巴塞罗那,他说现在圣家堂还被塔吊围着,但四周人山人海,排队的排队,拍照的拍照,整个水泄不通的阵势。

大师不愧是大师,太令人敬佩了。

从小到大,我都希望能亲自去一次西班牙,去看看高迪的作品,然后像他那样,成为一位优秀的建筑师。当然,肯定做不到像他那么誉满全球,但起码可以在家乡盖一栋楼,把所有喜欢的东西,都镶嵌在这栋楼房中。这样每次路过它的时候,可以这样告诉自己:那是我的作品,它代表了我,还有我的精神与梦想。

要成为建筑师,然后盖一栋属于自己的楼房。

PS文艺完了,继续做模拟卷吧,物理怎么这么难,这样下去考什么建筑系啊,复读吧,我靠。

——申雅莉,黑眼圈垂到下巴的苦逼考生写于高考前一百天

第一座城

“你的微笑是最美丽的妆容”——这句话一度被许多女生认定是男人说过最甜蜜的情话。而如今,YvesSaintLaurent打出最绚丽的广告语,将旧式的罗曼蒂克残酷地撕碎:热恋能令女性呈现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不过,买化妆品要更加容易。

冬季时装周已开始筹备,品牌设计师们已在世界各地寻找灵感,从人文到艺术,从大自然到摩登城市,从动物到植物,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在亚洲地区,最被大众推崇的风格,莫过于某英国伦敦品牌双人设计师那句“携带黑暗气质的女人味”。

这不得不归功于《死徒7:末日的王者》的全球热映,以及女主角在里面出色的表现。

朝阳揭开了帷幕,一步步拉开了这座国际大都市的黎明。

淡淡的光芒从云层中漏落,就像是北欧神话中爱神弗丽嘉的纺织线,在黑森林般的楼房中布下密密的金色巨网。所有的建筑都亦像是经过了希腊麦得斯点石成金的手,一座座,一排排,一片片,逐一被染成了璀璨的金。

城西最高的一排摩天大厦,维多利亚购物中心上挂着香水代言广告,那是哪怕在飞机场到市中心的高速路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巨大海报。随着太阳的升起,那张海报也变得明亮起来。光线从海报上迷彩裤,一寸寸往上蔓延,渐次呈现出模特的模样:浓密的红色大卷发。暗红的嘴唇。漆黑的烟熏妆。被头发遮住一只眼睛、高高仰头俯瞰前方的冷酷脸孔。

她一只手高举放到脑后,一只手抓着高领风衣的领口。如JessicaRabbit一般性感的黑暗女军人,在时尚界卷起了一阵迷彩与冷硬线条的风暴。

这张海报挂在这里已有三十二天。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同一个女星为同一个产品的代言在维多利亚购物中心挂这么久,几乎已是二十一世纪的奇迹。但是,海报每天晚上只会被擦得更加锃亮,次日更加熠熠发光。被挂在市中心最高的地方,让每天经过的人像膜拜女神一般抬头仰望。

这就是超级天后。

是走在星光大道下最灿烂的女人。

是放眼整个演艺圈,没有一个女星敢觊觎的,甚至连嫉妒都不敢的,不可动摇的存在。

海报右下角的玫瑰色女身香水瓶下,是她帅气而潦草的签名:

申雅莉。

我们看见的,永远是那些名人们的光鲜亮丽,和仿佛走在食物链上层般的奢华生活,却永远无法真正看清那些名利与美好外表下的真实。

传闻希特勒一生五十六年,曾经爱过不少人,却不曾让任何人在他的房里过夜,也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间。即便是对相恋十多年的情人,他心中总有诸多的恐惧:害怕她是外国间谍,害怕她是共产主义,害怕她是反纳粹党派来的杀手——哪怕他们认识时,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她也曾为他自杀过三次。

他第一次结婚,是在死前几个小时内进行的。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斯大林指挥苏联红军轰炸了柏林,他让神父为他与情人完成了婚礼,而后与妻子分别开枪服毒自杀。直至最后一刻,他才做完成了一个普通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或许那时他才明白,爱是生命尽头唯一可以带走的东西。讽刺的是,当人们活着,在浮华世界中追逐着名与利,一个深爱你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个乞丐。

对于那些走在星光大道下的明星而言,尤其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一线女星长得最漂亮,身价最高,举止最大气,却总是嫁不出去的原因。普通男人她们看不上,但优秀男人喜欢的,又偏偏是三线小明星。不是说三线艺人容易隐退,而是因为……

“申雅莉踢翻Cheryl成为柏川新欢!是假戏真做?是旧情复燃?金导:‘姜还是老的辣!’”

——这类乱七八糟的消息。

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婆以这样的方式天天挂上新闻头条?

看见《今日名人》娱乐版块上的照片,申雅莉手中的电动睫毛刷像是电池耗尽一样,嗞嗞抖了几下,就从她手中滑出来,掉在了桌面的剧本上。

她一把抓过助理手中的报刊,眼睛瞪得巨大,神速转动,扫完了那则新闻。然后猛地把它往桌上一摔,咆哮道:“柏川是基佬啊,基佬啊!!人家都快结婚了还晚节不保,狗仔你们是不是疯了啊!!”

旁边的李真掏了掏耳朵,水蛇般的脸皱了起来:“雅莉,你应该知道,你唱歌就像一百只鸭子合唱,现在还天天虐待我,是想让我在耳朵上都打肉毒素么。还有,柏川不是要结婚了,他是要为新电影开庆功宴。”

“不是,你看这张照片!!”申雅莉猛地把《今日名人》桌面,指着照片上依偎在柏川身上的自己,“当时这照片我是和他还有浅辰一起拍的啊,浅辰坐在我右边,柏川坐在我左边,但这些记者直接把浅辰截了,就变成我和柏川单独约会……这这这这这……”

李真白了她一眼:“你出道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柏川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么,到现在他还没出来澄清,大概是准备拿你当烟雾弹。毕竟他那庆功宴的本质你也知道,这样好保护浅辰嘛。”

“啊,是这样么。”申雅莉稍微呆了一下,“哦,这样就好。”

她继续对着镜子刷睫毛,刷了一会儿,忽然把睫毛刷也摔在了桌子上:“不对啊!他们这样做太不够义气了啊!这要置我于何地!!”

“得了吧得了吧,我想和柏川传绯闻还没机会呢,何况大众对你俩的绯闻从来不反感,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化妆吧你。”李真弄好头发,开始涂指甲油。

最近不知是怎么了,所有明星艺人都跟赶集似的,纷纷在这两年结婚。一个月内,申雅莉接到两张邀请函,第一张来自白风杰,她的第二任男友。第二张来自柏川,十年演艺界内毫无争议的No.1Entertainer。

虽然柏川的邀请函是他和浅辰电影庆功宴的邀请函,但圈内人都很清楚,实际这就是宣布出柜的一个小型“婚礼”。他的同性恋人叫浅辰,也是娱乐圈的巨星,二人很早之前就在国外领了结婚证。两人分分合合很长一段时间,总算走到了一起。申雅莉从多年前他们恋爱开始,就和他们关系不错。俗话说得好,gay是女人最好的朋友,指的就是他们三个了。她尤其喜欢浅辰,很开朗的个性,为爱不顾一切,对恋人是又热情又任性,经常让她想到多年前的自己。

在收到请帖之前,浅辰还专门请她吃过饭。当他有些别扭地说出“我和柏川可能会举行个小庆功宴”后,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激动地一下抱住浅辰,感动得哭了出来,还蹭了他满衬衫的鼻涕眼泪。这种修成正果的大团圆爱情喜剧,简直就是她的最爱。当然,浅辰那随便她揩油结实年轻的男性胸膛,更是她的至爱。

相反,收到白风杰的结婚请帖,让她有点意外。

“这男人,当初不是说非你不娶,要放你自由,等你回心转意么。”李真甩了甩指甲油还没干涸的手,翘起三根指头,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捻起那张请帖,一脸的嫌恶,像是在捻一只死苍蝇。

“无所谓啦,反正我不喜欢他,这婚礼也不会去。”申雅莉耸耸肩,把那张印有白风杰和幸福小女人婚纱照的请帖拿过来,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全心准备我家小浅的婚礼就好啦。小浅穿白色的婚纱,一定很漂亮!”

李真精致的眉毛扭得更严重了:“喂喂,你是不是被丘婕附身了,在瞎说什么。怎么也不可能穿婚纱,肯定穿西装啊。”

“无所谓喽。”申雅莉仰起头刷睫毛,因为动作太高难度,说话时就像窒息的死鱼,“反正他俩都是帅哥,怎么穿……都好看……”

“好,就别说那镶钻石的白眼狼了,看看人家浅辰和柏川,俩男的,正经恋爱没多久都圆满了。你看看你,恋爱都五次了,怎么还……”话刚说出口,旁边的助理和她自己的脸都瞬间白了。李真清了清嗓子,赶紧纠正道:“啊不,都四次恋爱了,怎么还没个定性呢?”

申雅莉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用手指压住睫毛等它定型:“因为他们都配不上我呗。”

李真沉重点头以表示赞同:“还好你不打算去白眼狼的婚礼,就我看啊,这没准就是一局鸿门宴。”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离奇之处。

连男人都嫁了,女人却还没嫁出去。更离奇的是,在申雅莉看来,这种现象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再正常不过。

黄昏时分,大红门栏上刚挑了羊角灯,红灯笼渐次高照,点亮了古城。

楼榭中,窗栏旁,金龛前香烛摇曳,女子穿着一身泛亮的墨绿旗袍,腿上披着碧绸小袄,拿着把圆扇,望向夕阳中渐渐靠近的高大身影。她的手指在圆扇上握了又握,金凤花染的指甲绛红如血,却因紧张在轻轻发抖:“端阳前是大好的出行日,收拾妥当便好长行了。下月初一早我便雇马车来追你,顺路贩些绫罗捎给小六子,他脑瓜子灵光,扣了关税也得拿好些利息。”

她停了停,半垂着眉眼,腰背挺得笔直,背对着军官轻轻提了一口气,浓黑的睫毛上瞬间溢满泪水:

“你走吧。”

男人站在黄昏中,夕阳令他鼻梁的影子如此深邃,金色中校肩章令他有着令人肃然起敬的神彩。他深情地望着她,半晌,终于张开了口……

“Cut!”

导演羽森干脆连剧本也扔到一边了。他从摄像机后面跳出来,皱着眉揉揉脖子,头扭了一圈,对年轻的男演员说道:“你是不是真的就打算在最后一幕上跟我们叫板了?这幕拍完就杀青,你却拖着大家跟你一起拍了四个晚上,到底想NG几次?”

申雅莉立刻把腿上的碧绸袄子裹在身上,抱着胳膊缩成一团避寒。一群助理化妆师立刻围了过来,补妆送水递衣服。

“导演,那是你要求太高了……”男演员满脸委屈,原本笔直的背脊松懈下来,军官的气质也立即烟消云散。

“我要求高?你最爱的女人明天就要去死啊,看看你演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她快死了所以你也难过得要死,所以变成了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我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心境啊。”

“没恋爱过干嘛叫你们杨董威胁我让我给你这角色?现在全剧就等你一个人,申天后哭得眼睛都脱眶了,这天气你让人家穿着那么薄的裙子拍戏,不把她拖出病来不开心?人家今晚通告还多着,你就想她一直看你这张僵脸么!”

一旁正在喝水的申雅莉差点喷出来:“大导演你别给我拉仇恨,我没事啊。”然后转向男演员,“你压力也别太大了。导演他一直都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习惯就好。这不还有半个小时么,导演你慢慢开导他,搞定了随时叫我。”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打开一看,上面“白风杰”三个字像是个贱人一样欢脱地跳动。她把桌上的道具藕粉桂糖糕吃掉了一个,一边咀嚼着,一边默默地把手机放回了大衣口袋里。手机那边不屈不挠地震了两三分钟,才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对方又精力充沛地发了一条短信:“雅莉,我婚礼你给个面子啊。若琪说一定要在婚礼上看见你,不然她就不和我结婚了。拜托了拜托了。”

申雅莉差点被桂糖糕噎死。不知道白风杰和他那小女人在发什么神经。他们以前那关系又不是单纯谈恋爱,那是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现在他还非要叫自己去参加他的婚礼,这不是在搞笑吗?

应该感谢羽森骂人功力与日俱增,在他劈头盖脸一顿乱骂后,那个新人王终于在最后一幕中露出了痛苦却压抑的表情,刚好也让《北洋军阀》顺利杀青。不过申雅莉不像剧组其他人,可以留下来一起吃饭讨论庆功宴的事。只是笑盈盈地和大家打过招呼,就在一群人的护送下离开了片场。

七半点有《聆听心声》的采访。九点参加慈善晚会。十一点要赶到另一个新电影的片场,通宵拍戏。第二天的行程差不多同样密集。没有时间睡觉,只能在两个通告的空隙间小憩片刻。

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了不知有多少年。

不仅要赶电影通告,宣传新片,接代言,参加各式各样的活动,还要时不时发挥公关意识,极尽全力挡并澄清所有负面新闻。虽然辛苦,不过工作带来的成就感,一定程度能够抵消高强度的压力。最近心情更是好了很多,因为两个好友非但在国内领了证,还在国内也圆满了。结婚啊,这到底是一件大事,完成以后,人生就算上升到另一个台阶了吧。从此以后,最亲密的家人就从父母变成了另一半。

坐上车以后,申雅莉匆匆忙忙啃了个三明治,同时又翻出邀请函看了看。

浅辰和柏川的酒宴日期是11月20日。

居然和那个日子只差一天。

这算是一种巧合么。她失去的东西,以朋友圆满结局的方式补偿回来了。

太阳已经完全沉到地平线以下。城市边缘种满了郁郁苍苍的柏树,在昏暗的初暮中模模糊糊,衬着逐渐暗下的天,就像一排暗黑高大的泰坦巨人守卫,遮掩住了脚下滚滚流动的浮世繁华。市中心的维多利亚中心上,巨幅海报早已被银光照亮。它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海报上的超级天后是不容被忽视的,是光芒万丈的。游客们在街上来来往往,拍照留念,同时也会把那张海报上穿着迷彩服的巨星拍下来。很多年轻人为了理想和未来搬到这座城市,也会时不时仰望那张海报。

被捧在高高的世界太久了。导致很多时候,她也已忘记,其实自己和街上这些人,没什么不同。

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洒了进来。高楼与车辆快速移动着,在申雅莉的侧脸留下层层影子。她靠在车窗上很快睡着。

但或许是那个日子快到了,所以会很快梦到熟悉又陌生的人。

一切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她还在读着建筑系,叫嚣着要成为大建筑师的时候。她靠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一边吃薯条一边看专业书,还被同系姐妹嘲笑是“都读大学了还热爱自己专业的异类”。但她毫不介意,还不知廉耻地弄了满书的高热量油脂印。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停下脚步,一切就不会改变,就能留住我们珍惜的人和回忆。实际并不是这样,不会改变的东西,只有死亡。

生命像是一条流动的长河。

哪怕是在深沉的梦中,也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

大概是真的过去太多年了,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后来,即便是在梦中,都大概猜到了这只是个梦。但依然希望能在这虚幻的世界里等出点什么。

只是无声的黑白画面也好,只是一个背影也好。请让我再看看你吧。

梦中的自己依然素面朝天,扎着马尾,一直坐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有些寂寞地翻着书,抬头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可惜的是,在以往以那个人为主角的旧梦中,他也没有再出现一次。

车辆的颠簸让申雅莉的脑袋撞上了玻璃,然后从梦中惊醒。

她晃了晃脑袋,发现前方堵车了,然后拍拍脸保持清醒,对坐在前排的经纪人说道:“阿凛,我们到哪里了?没有迟到吧。”

“没事,这里堵不久,你再睡一会儿吧。”

“哦,好。”申雅莉重新靠回座椅靠背上。刚想合眼,却看见右边窗外另一辆车中的两个人影。离她近的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但女人的右边还坐了一个男人。

窗外下了小雨,雨珠像是无数颗璀璨的钻石,密密地挂满了车窗,再缓缓地滑落。他坐在背光的地方,外形并不清楚。和女人说了几句话,他低下头去看了看表,略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只露出秀美的鼻梁。

申雅莉连眨眼的能力都失去了,像被拔了电池的机械玩偶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赶紧摇开了车窗。深冬的冷风灌进来,吹得脸颊发疼,雨珠也顺势飘落。可是,依然看不清楚,雨水像是恶作剧一般模糊了那个人的侧影。

时间过得太快,前方的交通很快疏通,轿车重新开动。坐在一旁车里的男人仿佛也在赶时间,推开门走下车,撑开伞径直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空留下一个高挑的背影。

“停,停车。”申雅莉拍了拍司机的靠背。

“申小姐,这里是不让停车的,这……”司机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阿凛。

阿凛也有些莫名:“雅莉,怎么了?”

“停车啊!”

嘴上虽只是叫停,但她已经戴上墨镜和帽子,拉开车门,跑了出去,甚至直接闯了红灯,冲到地铁站的方向去。

“雅莉,你在做什么,回来!这里是大马路上,你怎么……”阿凛拉开窗子大叫起来,申雅莉却早就没了影。

这座城市里的人太多了。

分明已经在第一时间追出去,分明已经看到了那个人。但到了地铁站里面,视线越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与高高矮矮的人群擦肩而过,看见满地雨水的痕迹,却没有看到一张相似的脸。

现在依然记得,高中时也这样下过一场雨。自己狠狠地骗过他,他气得连话都不想再和她说一句,头也不回地进了地铁站,丢她一个人里面壁思过。当时她在地铁站哭了好久,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回来,把哭到被人围观丢死人的她带走了。

大概是时间走得越快,回忆与现实的界限也会越来越模糊。这样的回忆让她产生了幻觉。让她以为,他总有一天还会回来,把哭到眼睛肿的她带走。

从售票处跑到了站台,又从站台跑回了地铁大门。可是依然没看到,找不到。她这才迟钝地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雨水。而更糟糕的是,很快有人在她身后悄声说了一句:“你是……是申雅莉吧?”

她愣住。终于,汹涌的人潮将她包围,无数人拿笔纸找她签名。手机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密集响起,白亮的闪光灯一次次打在她的脸上。

直到这一刻,她才总算从童话般的幻想中,回到了现实。

怎么会这么傻呢,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因为在地铁站走失流泪的高中生。其实,除非是拍戏工作需求,流泪是很浪费时间的事。现在的自己,面对再多的困难,也只会保持理智和清醒,用最快的速度解决。

现实是这样。

还是多年前的那座城市,还是和多年前一样的冷雨。

但不会有哭鼻子的自己,也不会再有那个人。

申雅莉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拨通阿凛的电话,一边把墨镜摘了下来:“哇,你们好厉害,我不过自己出来溜达溜达,这都能被你们抓到!来来来,要合影要签名都排队哦……啊,喂,阿凛啊,我在地铁站,迷路了你赶快过来……你们请不要挤,我快被推翻了,一个个来……”

因为她坦率接受了签名合照,周围的群众反应更热情了:

“申雅莉啊啊啊,我是你的影迷,给我签个名吧!”

“哇,雅莉姐,我从高中就是你的粉丝了!最近看了你的《死徒》,你太美了,好喜欢你啊!”

…………

……

这件事申雅莉处理得不糟糕,所以阿凛事后没有给她脸色看,但威胁的话也没少说。申雅莉暗自捏了把冷汗,跳过了白风杰华丽到夸张的婚礼,把接下来几天的通告都完美完成,然后和两个好闺蜜选好礼物,直奔浅辰和柏川的宴席。

周六。

雪白的教堂矗立在郊外的草坪上,正午十二点的钟声响彻高空。申雅莉、李真还有丘婕几乎是当日最大牌的女星,却属于最早到场的一群人。

几乎刚一拨通浅辰的电话,他人就出现在了教堂门口,然后挂断电话大步朝申雅莉走来。他一身彻头彻尾的白色,就连皮鞋和领结都是干净的雪白,唯独胸前佩戴了紫色的薰衣草。

“一姐!”他在老远的地方就朝她挥了挥手。

申雅莉是皇天集团旗下No.1的女艺人,所以公司里的人都这么称呼她。浅辰虽然已经离开皇天自己去开公司了,但依然没有改掉老习惯。

“小浅!!”申雅莉提着裙子飞奔过去,正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小浅,你太帅了,白色啊,你穿的是白色啊。我真不敢相信,你和柏川真的会来举办这个宴会,这就是婚礼啊!”

太过激情的开场白,身后的李真被他们腻得打了个哆嗦,像吃下了一整片肥肉。

“是啊,我也觉得好神奇。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浅辰挠了挠脑袋,笑得有些羞涩,“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阿辰,别不好意思。来,这是我们三人送你的礼物。”李真把一个包装好的白色大盒子递上去。

“谢谢!”浅辰勾头往下看了看,“这盒子里装的是……”

“别,千万别在这里拆,回去再拆吧。”丘婕连忙冲过去挡住。

远远的,柏天王也出来了。他同样穿着一身白色,胸前也有薰衣草装点,但相对浅辰西装的一般长度,他的衣服是及大腿的三件套白色长版礼服。他从台阶上走下来,在人群中高挑出群,笑起来牙齿洁白,右耳上两颗耳钉闪闪发亮,犹如英伦绅士般风度翩翩:“雅莉,真高兴你这么早就来了。还有李真,丘婕,你们也赶紧进来坐吧。”

帅哥就是帅哥,他轻轻一笑,旁边的李真和丘婕都软成了一滩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