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喜欢一个人,能忍住几年不去看他,不去找他吗?如果能忍得下来,我觉得一般都是没有感情了。可他不是,每天看着你的照片,这边还是过着自己的生活……”

很明显,顾希城的智商比自己低。受过他一次伤害,她就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肯让他完全走入自己的世界。他却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已经忘记自己当初是如何与他提分手的吗?

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

小小的心,像是已经无法容纳太多的感情。她握紧双拳,微微颤抖地说:“他还是回去了啊,他还是回去报复我了。”

阿姨怔了一下:“报复?你是说他和Paz结婚吗?Paz没告诉过你么,他们结婚是因为她爸很喜欢希城,所以让他们处处看,结果过了一年时间他们都毫不来电,我估计Cruz先生也快放弃了吧。你要知道,他怎么说也是希城的大恩人,希城再有才华,没有他的平台,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雅莉你也大了,有的事是应该体谅他一下……”

“杨阿姨我懂你的意思,但他做了刻意伤害我的事,都已成事实,是不会再改变了。”

“刻意伤害……我觉得不可能呀。我们都是看着他过来的,刚开始他很伤心,每天都在外面鬼混,也不好好吃饭,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但他从来没恨过你,以前提到你,压根不让别人说半句不好,又怎么会去报复你呢?何况,他如果想报复早就报复了,干嘛还要忍十年?”

“那为什么过了十年,他又突然回国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之前他还说永远不回国来着。不知道他有跟你周叔叔说过没。你等等,我去问问……”

阿姨转身下楼了。

申雅莉的情绪混乱极了。明明是计划出国来放松的,怎么又一次把自己弄得这么疲惫?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目光停在了墙角的四个大纸箱处。纸箱是运输专用,都没有封起来,里面装满了衣服、鞋子、书,以及倒扣的几张照片。上面写着现在国内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她把照片翻过来看,发现那竟是大一的秋天,他们在他奶奶家附近沙滩拍的照片。

这曾经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组照片。当时她的相机弄丢了,手机也没电,只有用他的相机来拍照。该相机款式虽新,却被她点评为“顾希城没品味的人生中最最没品味的东西”,因为拍出来的照片不仅曝光效果不好,还把她拍得皮肤黑、毛孔大。拍成那种模样,她连用电脑修图的欲望都没有了,干脆闭着眼和他瞎拍了一堆人生中最丑的照片。拍完看预览图的时候,她还不忘一边吐槽“你也好难看”“我们俩抱在一起简直像两个要饭的”“你的头发被拍得像个鸡窝”。他好脾气地解释说,在相机上看是不好看,但印出来很漂亮。她说他是强词夺理。

这也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事。过了十年她才看到这个相机洗出的照片,而且,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照片上的他们是这样的年轻、活泼,还有着这个年纪再难找到的嚣张;他们对着彼此闭上眼作势要接吻的照片里,她一脸俏皮,小嘴撅得高高的,他却像是王子一般优美地侧着头;他把她抱在怀中的照片里,她看着镜头的眼神是自信的、神采飞扬的,他望着她的眼神却像是受了蛊惑一样,只剩下完全沦陷的深情……

最后几张照片,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上面只有她一个人的背影,而且是走在很远的地方,就像连环画一样地在沙滩上做着各种各样的小动作。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精疲力尽,慢慢坐回了床上。

希城,你知道吗?

当我看着这些过去的记忆,最令我感到难过,不是我们的合照,或是我拍摄你笑容的某一个瞬间。而是这些你趁我不注意时偷偷拍摄的,我的背影。当时我不过是在沙滩上缓缓行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被沙子里的贝壳扎了脚。但看见这些照片,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你,回到了多年前,透过你的眼睛,看着你最爱的女孩。

那应该只有短短几分钟吧。你却拍了那么多无聊的照片:我提着鞋子走在沙滩上、我按住裙子弯腰看沙地、我歪歪扭扭地站着用一只手臭美地把玩发梢、我被海风吹得冷得半蹲下来……最后一张照片之后,偷拍的照片也结束了。因为我终于记起了,看我这么冷,你立刻就飞奔过来抱住了我。

照片中的我是一个人,漫不经心地把你甩在背后。那时的我是多么不懂得珍惜,不去珍惜和你并肩漫步的机会。

而你却把这一组毫无意义的照片洗了出来。

这么多年,你是以怎样的心情在看着它们呢?

我想象不到。也不敢想。

十年了。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我以为做自己已是很痛苦的事。但这一刻,我却更害怕变成你。

这一回旅行中,申雅莉并未走远。她独自去大教堂观看了哥特式纪念碑、磅礴的彩绘玻璃、华丽精致的圣器室壁画,去大皇宫参观帝王寝宫和名家画廊,又去塞戈维亚修建于1906年的餐厅里吃了一顿扔盘子的米芝莲烤猪……六天后,她终于赶回国内。但是,依然没有顾希城的消息。

在西班牙看见照片后,她突然开始怀念起学生时代。于是,刚回来第二天,还没拍多久的戏,她就又匆匆地回到了高中母校。

秋天确实是一个伤感的季节。母校虽然依然是重点高中,却被后来层出不穷的新兴学校抢去了不少风头,不复当年年年出状元的辉煌。重新回到一条几乎被遗忘的道路上,她抬头看见的是翻修过高中大门和后方金币般闪烁的黄叶海洋。这是一个无人的周末,落叶覆盖了水泥步道,操场上高一和高二的男生正在进行篮球比赛。学校里是如此安静,除却风声、树声,就只有篮球碰撞声和奔跑的脚步声。

而走入空旷的教学楼,就像走入了时光的隧道。她仿佛能看见多年前自己穿着校服匆忙进出班主任办公室的身影。这一刻,心情莫名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三年十二班的教室,就在前方不远处。

靠近了几步,一个女学生从里面走出来。申雅莉连忙躲在楼梯口。那个女学生似乎没有发现她,而是对里面的人说道:“那大哥,麻烦你帮我看好这里,我拿好钥匙马上回来哦。”里面的人应声后,女学生又叮嘱道:“千万不要走开,不然我会被老师杀了的。”

男人清脆而温和的笑声响了起来:“放心,我不会走的。”

女学生用力点点头,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跑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尽头的白光中,申雅莉才小心地从楼梯口走出来。

最近是怎么了,听谁的声音都觉得像希城……

她一边责备自己的恍惚,一边走进十二班的教室。然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顾希城就这样坐在教室的窗边。他正用手背撑着太阳穴,转过头看着操场,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她很想当场就惊呼出声,但眼前太过熟悉的一幕,又迅速阻止了她。

记忆中渐渐模糊的侧影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窗外的空气是冰冷的,阳光却总是如此明亮温暖。它们从窗口射入,照亮了他对着窗口的脸颊。他高高的鼻子变成了光线的切割线,让他一半的脸被阳光照得干净无暇,一半又淹没在深深的阴影中。被照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色泽比平时淡了一些,呈现出透明琥珀一般的浅棕色。另一只沉寂在阴影中的眼眸却意外地透露出忧伤。记忆中坐在这里的希城一直都是纯净得如同天使,但很多细节她已经记不住了。而现在,这一幕的意义早已远超过了美丽。这是一个用质量再好的单反也拍不出的瞬间。他眼中的水光、他嘴唇轻抿的形状、他内眼角下一颗细小的痣、他皮肤与头发的光泽,他抬头看见她时错愕的眼神……

“莉莉?”他站起身来。

她愣了一下,转而怒气冲冲地走过去,质问道:“我可终于找到你了,你居然躲在这里!你最近都哪里去了?”

“我……”

他并没能把话说完,只是低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她。大概是这个场景太过熟悉,让人的脑子都变成了一团浆糊。想起了那个坐在窗边穿着校服的初恋女友。十多年前,她曾坐在他旁边,一板一眼地为他解题。当时他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字,只是撑着下颚百无聊赖地看着她的侧脸。那时他就发觉,她的皮肤比同班的女生白皙,头发乌黑得可以直接打洗发水广告,只是漂亮的脸绷出极不相符的严肃表情,让他觉得好笑极了——这家伙居然会是班长,真可笑。可是笑着笑着,却开始担心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这一刻,她的脸庞成熟了,却更加美丽到令人不敢直视。只是,依然是当时那副认真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顾希城,问你话呢。”连说话口气都没变,霸道,嚣张,还是那个班长收作业时的调调。

“我去了一趟欧洲,然后回来了。”他终于缓缓说道。

“我也去了。”

“我知道,可惜没遇到你。”他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你在找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这才回想起上一次他们在家门前的争执,她又说了伤他的话,自己却好像完全记不住了。她低下头去,凉风透过窗扇扬起了两颊的卷发。这一天不知是怎么了,神经突然变得很纤细。他看上去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她却总会想起那些他让阿姨悄悄运送回国的照片。这个人难道没有神经吗?为什么要独自做这种傻事,看上去还是如此若无其事?而她更傻,不过吹了吹风,就有点想哭。

像是在刻意拖延自己即将崩溃的时刻,她的手指在陈旧的课桌上敲了敲,却加剧了心中的焦躁不安。

克制住啊,不要继续傻了。那么多年的折磨,难道还不够么。

——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也确实忍了下来。

可是,却总是管不住眼睛。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那他望着自己温柔的眼神,这段时间的思念终于决堤,满溢出来。

她最后还是扑过去,用力抱住他。

他被她撞得微微退了一步,但很快稳固地站住脚。然后,他张开双臂,把她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

就好像是十多年来第一个拥抱。

她不由自主轻颤了一下,头埋在他的胸前,小声地说道:“希城……”

然而,再也说不出来了。语言变成了如此累赘的东西。

就像人在病到极限的时候,便不会再感到痛苦。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拥抱,我也不会知道自己早已病入膏肓。

落叶像是千万只燃烧的蝴蝶,在校园中掀起一道道秋色的海浪。金色的阳光与树影把校园分割成了浅金与深灰两种颜色。学生们的疯闹声响彻操场。远处汽车的噪音与鸣笛像是变成了回忆中的东西。

他如此小心却又紧致地抱着她,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长发。

“雅莉,今天我坐在这里想了一天,发觉人生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长。”

我们到底需要经过多少年,才能够彻底了解一个人?或许一次彻底现实的分手就可以,或许纠葛一辈子也无法做到。因为不够了解,因为已经那么不小心地让自己受了重伤,所以想要和这个人保持距离。两个人之间的障碍越来越少,自己的防备也越来越少。但却要如此辛苦地提醒自己,不能再跨过去了。不可以离他太近,否则就会再也无法走出来。

“怎么说?”她轻松地笑道。

“不知不觉的,已经浪费了十年的时间。”

没错,她并不了解他。但他对她而言,比任何人都要熟悉。是如此让人眷恋的熟悉。

“我可没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她哼了两声,“这十年我做的事可多了。”

“那当然,我们莉莉最能干了。”

终于发现,要面对内心的自己,竟是这样困难的事。

她推开他,抬头严肃地看着他:“有的问题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是不可能和你继续当炮友的,但更不会跟你在一起。”

“那莉莉的意思是?”他无奈地笑了。

就让我最后再保护自己一次,用可笑方式,微薄的力量。

她坏坏地笑了:“我要包养你。”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我不能回报你的爱意。但你一定要留在我的身边。

“反正你也失业了,现在是穷光蛋。所以我要包养你。”

大概完全没想到,她会在居然在神圣的校园说这种话……顾希城哭笑不得地看了看窗外,最终只能苦笑着点点头:“好。”

Paz说,顾希城有过一个很爱的人。

我希望自己永远都是这个人。

注释(1):本章英文对话翻译如下:

申雅莉:“是谁呀?”

Paz:“猜。”

申雅莉:“Paz?”

Paz:“聪明的女孩!我哥哥说你又来西班牙了。你好吗?”

申雅莉:“我很好,谢谢你。你呢?”

Paz:“好好,很好。感谢询问。你要待多少天?”

申雅莉:“大概一个星期。”

Paz:“太好了!你可以和我喝杯饮料吗?我想和你说说话。”补充:“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全看你。”

申雅莉:“没问题,我有空。我们见面吧。”

见面后:

Paz:“这是Angela,我的意大利女朋友。”坐下说:“所以,你和Dante现在是在约会吗?”(在英文中,date某人指代恋爱前的暧昧关系,两人可能有性关系,但依然不是男女朋友)

申雅莉:“不,我没有。不知道。我感觉不像是在约会。解释不出来……”

Paz:“我知道了,即兴性关系,是吗?”

申雅莉:“不不不不!”

Paz:“好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Dante从来没睡过觉,纵使他是我的前任丈夫。”

申雅莉:“什么?”

Paz:“我们从未爱过彼此。我还知道他曾经非常爱一个人。他和我父亲有一笔交易。我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父亲强迫我嫁给Dante的原因……”一吻过后:“就是我的性取向。”

?

第二十六座城

“你的价格是一个月三千。”

“莉莉,现在不是九十年代,男人一般比女人贵。一个晚上三千还差不多。”

“你这被包养的还敢在金主面前耍大男子主义?”

“不敢。”

“五千,不能涨了,你又不是十来岁的小男生,老男人就值这个价。”

“好吧。”

“从被包养这一刻起,你必须守身如玉,我还是单身,可以随便游戏草丛,懂了?”

“好。”

“你只要没工作,就必须在我的房子里独守空闺,知道了吗?”

“好。”

“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能离开这里,不能背叛我,懂?”

“好。”

“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一个月三千吧。你也说了,我是老男人,便宜一点好。”

“这是你自己说的。”

“嗯。”

看看坐在沙发上从容自如的男人,申雅莉完全没有一种成为金主的骄傲感。说出“老男人就值这个价”的时候,她瞅着他漂亮的脸蛋,心还虚了一下。如果让李给他估价,她保证能找一堆富婆给他开出天文数字来。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建筑大师,这样对待他真的好吗?

不管了,这都是他应得的。

于是,包养与被包养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他们花了一天时间来整顿家里,让他把自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全部搬过来。除去卫生部分是佣人打扫的,其他东西都是由他们一起整理完成:衣柜、鞋柜、书柜、他喜欢用的厨具餐具、卫生间的牙刷剃须刀,等等。她的衣柜早满了,于是她像是占地的动物一样和他分出三八线,说书柜你可以多占,但不要想霸占我的衣鞋柜,衣服都装到客房去。嘴上是这么说,她却早已把他的领带全部整理好放在柜子里。他微微笑了,从背后抱住她:“嗯,都听莉莉的。”

“不要这样没规矩。”她一本正经地推开他的手,把抽屉推回去。但关上衣柜的那一刹那,看见那么多属于他的东西,心里却不可自控地泛起了涟漪。

原来,恋爱和住在一起差别是这样大……

她偷偷看他一眼,看他正在桌旁翻书,还是和以往一样安静而儒雅。突然有一种完全拥有他的感觉。这感觉令她自豪,又有一点不愿被人发现的羞赧。这时他抬起头来,她吓得赶紧别开头,但很快又想自己在紧张什么,他现在就是你的所有物,你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傲慢地说道:“在看什么?”

“老照片。”他抽出书里的照片。

“不准看了。”

话是这么说,她却接过照片看了很久。那竟是他们大一入学的合影。照片有些泛黄了,拍的是烈日炎炎的夏天,两个人都被晒得黑不溜秋的,他看上去像是热得不耐烦了,她却不依不挠地挽着他的手,坚持不懈地做了个土土的V字手势。

“果然是老照片。”她望着它出神,“你的表情好丑啊。”

“没有我的丑,怎么能衬托莉莉的美呢。”

她斜眼看他,把照片没收了。很快,她又想起了自己在西班牙看到的那些照片,发现他好像总是会把他们的照片带在身边。现在是两个人一起看,感觉都有些惆怅。如果是一个人,那又会怎样呢?想着想着,心里酸酸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她赶紧让自己从这个糟糕的状态中走出来,捏了捏他的脸:“不准多嘴。”

“嗯。”

他没多嘴,却捉住她的手,闭眼顺着指尖吻了下来。身体微颤了一下,她抽掉手,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唇。他温柔地回应她。白天他的呼吸声不像晚上那样沉重,却异常清晰。然后他们抱紧了彼此,在书桌旁吻了很久很久……

可惜没过多久这个吻就被阿凛的电话打断了。她接听电话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又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去西班牙度假的最惨烈结果就是回来以后工作量增加了,阿凛把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在电话里念给她听,讲了十多分钟才挂断。然后,所有通话内容都左耳进右耳出了,她又偷笑着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希城。

“嗯?”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然后,还没有等她接话,他已转过来捧着她的脸,继续刚才的吻。其实中间间断并不久,这个迅速的动作却让她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并随着吻的加深而牵动浑身的神经。过了半晌这种感觉才变得麻痹一些,整个人却又很快被莫名的喜悦感充满。而喜悦持续的时间就更长了,一直到两个人把东西整理完,又一起玩手机游戏、睡觉,都没有停止。

为什么会一直这么高兴,自己也无法理解。

她想,一定是因为平时忙碌惯了,悠闲的一天令人感到开心吧。

不过,从这一天开始,申雅莉就觉得肩上的重任增加了很多。尽管一个月多三千块的开销对她来说不过皮毛,但家里多一张嘴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最明显的改变就是行程安排和吃饭地点有变化。以前在外工作总是可以连续不停地进行,如果今天早上要拍戏,下午没事,第二天只有一组照片要拍,那她一定会跟阿凛说把明天的工作调整到今天下午,然后一直忙到半夜回家,第二天再倒头大睡一整天。现在她却在尽量把工作都安排在白天,哪怕中午无法回家,下午也一定要回去。

以前她几乎从来不在家里吃饭。自己做饭很麻烦,专程叫人来做似乎更麻烦。因此,她的用餐地点无处不在:公司、片场、餐厅、父母家、朋友家、经纪人家……现在如果不是有要事,她都会尽量赶在吃饭时间之前回家。这种感觉,似乎只有以前还和父母住在一起时有过。而厨房一旦被利用起来,一个房子也就变得像个家了。

用厨房的人当然是顾希城,要知道他可是被包养的那一个。而且他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许多中式家常菜的做法也学会了,还特别美味。为什么他在美食方面会这样有天赋,申雅莉思索了很久找到了完美的答案:巨蟹座。

她觉得自己真是赚翻了,花三千块就聘了个大厨、司机、园丁、管道家电修理工,还陪吃、陪喝、陪睡、陪聊天、陪看电视、陪打发一切她觉得无聊的时间……每天回家看见他已经乖乖地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她一直以来的大女人愿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但不管他表现得再好,她也不会多给他一分钱。她要他就这样属于自己,只为她一个人做事,只对她一个人好,只看得见她一个人。以后等她生病了,他还得照顾自己。以后等她有了孩子,他还得负责给她带孩子……等等,孩子,谁的孩子呢?

当她还在陷入奇怪的妄想中,他已留意到她进来了,回头说道:“莉莉,我要炒菜了,油烟大,你先出去吧。”

“不去。”

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把头埋到他的背心。当自己渐渐被他气息包围的,她觉得所有的疲劳都消失了,大冷天演被河水冲走戏份还NG无数次的烦躁感也消失了。

“莉莉,你这样拖着我,我没法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