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勉强你的?”

“他怎么会?”朝露一听急忙为褚云衡辩解,“我勾引他的差不多。”平心而论,她当时也没想故意挑/逗他,她这方面的经验也是空白,哪里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定的气氛底下,会那么容易燃烧起来。

“好了,事情发生了也好,要是你跟一般人谈恋爱,我是不支持你这么快就和人…不过算了,小褚的身体我也有些不放心,你应该知道当妈的,只想你终身幸福…这终身幸福么,夫妻生活也是很重要的…”话已经相当露骨,贺蕊兰自己也快说不出口了。“所以结果到底怎么样?”她慎重地盯着女儿的脸看。

朝露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28、小花

到了礼拜六,吃过早饭,朝露就躲在房间里试了半天衣服:从性感的短裙到三毛流浪风的长裙,几乎把半个衣柜试了一遍,有的衣服甚至脱脱换换试了不下三遍拿不定主意的。折腾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穿得休闲些,换上了一条牛仔热裤。至于上身的T恤,选的就是那次去和褚云衡去“梦之谷”游乐场时买的那件,她觉得很有纪念价值,在他们确定关系后,她和他反而没有正式约会过,今天虽说只在他家附近逛逛,但也算是约会了,特意穿上这件T恤,也有纪念的意义包含在里面。

平时上班,她的穿着偏向中规中矩,只求得体便好,不求出彩。热裤短裙之类的,上班固然场合不符,即便休息的日子她也不常穿,可今天,她想穿给褚云衡看。她有着很好看的双腿,她知道。想起电话里,他半开玩笑地说她周围都是“青年才俊”,那他身边岂不是都是青春逼人的女学生?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么一打扮,比平时的造型年轻了至少三岁,和本科生是没法比,好歹说是学院里的研究生应该没人会怀疑吧。她放下本来已经拿在手上的口红,给自己梳了个高马尾。很好——她对着镜子微笑了一下。

贺蕊兰见到她的打扮,说:“好看是好看,要是化点淡妆,大概更好看。”

“还是不化妆得好,”朝露也不掩饰心里的想法,“天热,一出汗,妆都花了,而且,我和他今天是要去逛校园,清爽点的打扮更合适。”

“还是你考虑得对。”贺蕊兰说,“我家朝露,穿什么都好看的。噢对了,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你和小褚既然有了这层关系,我就不好再去他家做钟点工了。不光是他自己住的地方,连他爸爸那里,我下礼拜也预备辞工了。”

“为什么连他爸爸那里都突然说不做了呢?”

“傻女儿,你现在是小褚的女朋友,将来是很有可能给他们家做媳妇的。我是在给你争面子,懂不懂?”

母亲的话不难理解。一旦和褚家成为亲家,母亲若还是褚家钟点工的身份就颇为尴尬了。即便褚家不介意朝露的出身,朝露家这边自己也得要点强。再继续为褚家打工,那不管是贺蕊兰还是朝露本人,都不能够接受。

朝露把手搭着母亲的肩膀撒娇道:“妈,你真是我的好妈妈。替我想得那么周到,我幸福死了。”

贺蕊兰倒显得不习惯了:“你以前可从没把‘幸福’挂嘴边,我看,你幸福的头功不是我的。”

朝露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傻笑。贺蕊兰推推她:“好了好了,别待家里磨蹭时间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小褚等着呢。”

朝露欢快地“哎”了一声,换上凉鞋出了门。

她现今的收入虽然已经不低,可还保持着从小养成的勤俭习惯。说到用钱这方面,她很早就察觉和褚云衡有着很大的区别。一个人小时候生长于什么样的经济环境,对她往后的用钱习惯真的有绝大的影响力。她看得出来,褚云衡虽非纨绔子弟,也不喜奢靡,但对金钱的概念非常淡,从吃穿用度到家居装潢,一看便知成长于衣食无缺,物质丰盈的家庭。在钱的方面,他没有大手大脚的习惯,但绝非是刻意俭省,只是心性比较低调,一般的用度,正常够享用了也就满足了,并无过分的追求。就好像他送她的琉璃手链,并不名贵,只求美丽,倒是朝露有次去茶水间喝咖啡,遇到个懂行的同事,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腕上的这串手链,对方玩赏了一会儿,告诉她这应该是清末的老琉璃珠子,连坠子上银莲蓬都是清末民初的老银手工打造的,虽不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倒也难得,何况品相极好。他送她手链的时候,对此只字未提,丝毫没有刻意宣扬的意思,朝露想来,恐怕他压根没对这些珠子的价值放在心上,只是纯粹觉得这些珠子穿起来好看而已。

朝露也从没和他提起她从同事那里知道了这些珠子的名堂。那都是没要紧的,重要的是她知道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花了好些心思的。

有时候,花心思这种事不需要说明白,对方若也是有心人,自然能知道。就好比现在朝露站在褚云衡门口,看他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T恤衫时,同时露出会心一笑,心下明了,他和她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快乐的游园日。——那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那些暧昧的情愫被迅速发酵,无处藏身。而这件T恤,虽然不是情侣衫,却象冥冥中预示他们终将成为情侣。

他张开右臂,手杖还拿在手中,她笑着朝他身上蹭,用劲儿却很小心掌握分寸,他掖着手杖揽住她,亲了一口:“过来累吗?”

“还好,就是有点热。”她说。

“冰箱里有果汁。”

她换了鞋,自己跑去厨房拿了,出来的时候给他也带了一杯。

“稍微坐一下,我们就出门吧?”

“你不需要多歇会儿?”云衡接过她递来的果汁,坐到椅子上。

“如果你觉得你需要养精蓄锐再走,我没意见。”她把另一张椅子拖近他,挨着他坐下。

“我随时可以走。”他说。

“那就不要多等了。我迫不及待想和你去逛校园呢。”她连喝了两大口果汁。

褚云衡笑了笑,把杯子放到桌上,揉了揉他的头顶。

她想起他说过,在他的头上有车祸留下的疤痕,忍不住也伸手去摸他的头。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却没有躲开,反而略低下头让她摸起来更顺手。

“是这里么?”她摸出了那道伤疤。

他的笑容略微一僵:“嗯。”

拨开他的头发,看得更明显。时间久了,疤痕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狰狞,可是,就是这里面的伤让云衡昏迷多年,并且留下严重的后遗症的吧?她打了个寒颤,心都揪起来了。

“吓到你了?”他抬起头。

“没有。”她替他把头发用手梳理好,把伤疤盖起来。没什么好怕的,那只是道旧日遗留的伤疤。她连他现在的残缺都不在乎,还会怕那么条用头发一挡就看不见的疤痕么?

“我们走吧。”他温柔地说,起身坐到门口的换鞋凳上。他的鞋子没有鞋带,他用鞋拔子一顶脚后跟就把脚伸进鞋里了。

“穿得比我还快。”朝露还在那里系凉鞋的搭扣。

“别动”他弯下腰,拿起鞋绊,对准一个小孔说,“这个松紧差不多?”

“嗯。你怎么知道?”

“这个孔明显比旁边两个大,可见是你是一直穿这个孔的。”他很轻松地便把细针戳进小孔中,又把鞋绊伸进搭扣的小皮带里。“好了。”

*大的校园很美,号称是市内最漂亮的校园。朝露在校园里走了一会儿便向云衡感慨:“我是在K大读的大学,你大概知道,K大的校区在市区,很小,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大学的学生,这样的校园,就是天天走也是不厌烦的。”

褚云衡眯起眼说:“不厌烦也是说说而已,走上一年,把四季的风景都看个遍后,对风景麻木也是难免的。只不过以前,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现在有了个你,才觉得眼睛里看到景色也不一样了。”

朝露佯嗔道:“怎么会孤零零?不是还有女学生送什么票啊表什么情的?”

褚云衡也不管自己站得稳站不稳,掖着手杖就来挠她痒痒,她又不敢躲,怕他一挠扑个空摔着,只好将他拦腰抱住,讨饶道:“我就是偶尔吃点小醋嘛,就跟你担心我被‘青年才俊’拐跑一样,我也怕你这里小花太多啊。”

“褚老师。”

朝露听到背后有声音,回头一看,是个十□岁的女学生,长相还算清秀,但也没什么让人特别注意的优点。只是处在这个年纪,只要不很丑,身上就自有种动人的清纯气质,不得不说,有时候,光有这一点就足以构成吸引力了。

传说中的“小花”?

朝露心里的第一直觉就是这个。但是面上还得撑住,笑着问褚云衡:“你学生?”

褚云衡点点头,又对面前的女生说:“你好,庄继莹。去…吃饭?”

“哎。”女生点头。朝露见她的眼睛一直往自己身上瞄,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褚云衡,猜想大概是因为他们穿了一样的衣服,所以引起了好奇。她是不介意公开自己身份,就是不知褚云衡怎么想。于是也就没说话。

“庄继莹,我们也要去吃饭。就先不聊了。”

“好的,老师。”她转身,头低着走了两小步就停下来,“要不,老师和我一起去吧?”

靠!直接把她这个大活人给略过不提了啊!朝露顿时有种想蹬人的冲动。要不是对方是自己男朋友的学生,她觉得她真做得出来。这朵“小花”还是带触须的吧?她在心里犯嘀咕。

“不好意思,庄继莹,老师难得和女朋友有时间见面,恐怕不是很方便坐一起呢。”

不方便不方便、绝对不方便哦。——褚云衡的话让朝露很满意。她将他的左臂胳臂肘一挽,笑意盈盈地看着庄“小花”,心里竖起一块牌子,上书两个大字——“示威”。

还好这次庄“小花”总算识相,垂头丧气地走了。

“上次游乐场的票子就是她给你的?”待她一走,朝露就开始大审问。

“对。”云衡一脸怕她生气的样子,完全不像装出来的,倒像是真怕她恼。

“哼!”她发出冷哼的鼻音,胳臂却一直勾着他不放。

“我不是没白要嘛,最后是我出钱买的呀。”褚云衡申辩道。

“那倒是。”她说,心情好起来了。“我应该谢谢人家,要没有她送来两张票,我和你那回还没机会玩得那么高兴呢。”

他笑了起来,宠溺地看着她:“朝露,我发现,你这人坏起来还真是挺坏的呢。”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闭上眼睛,故意一本正经地说。

“说‘敌人’太严重了吧…”

29 合影

褚云衡带着朝露又往校园深处走了一阵。直到看到一片荷塘,他指指池塘边上的一幢红色砖楼,对她说道:“就在这里吃吧。学校里没有精致的菜,但这里的景色好。”

这栋楼不高,只有三层,一二层是吃饭的餐厅,显然与一般的大食堂不太一样。朝露原本想他行动不便,就在一楼坐下便是,谁知他竟说:“楼上的视野好。”她本来是在她右边走,等到上楼时便绕到他的左边,伸手搀扶住他的左臂。

“谢谢你。”他温柔地看着她,“不过你得和我稍稍保持距离。”

“好的。”她知道他是怕自己的左腿不听使唤会蹭到她。

他对手杖已经用得很熟练,上楼的节奏控制得很好,只是腰部甩动的辛苦;左腿每上一个台阶,总要颤颤巍巍地划半个圈才虚虚地踩下去,划圈的幅度比走平地时更加明显。朝露有两次想让他更好的借力,忍不住就靠近了他一些,被他的脚尖轻轻带到了小腿,他看到他眼中抱歉的神色,心疼得要命。

“朝露,听话,和我保持距离,别让自己被我伤到。”第二次他踢到她的时候,他张口说道。

“又不疼。”是不疼,他的腿是无力的,况且只是蹭到了一点——可是,心疼呢。她收敛起心疼的感觉,强笑道,“你现在和我说‘保持距离’,会不会晚了点?”

“乖。”他的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她的脚往左退了几寸:“好吧,反正,不管退多远,我的手一直拽着你。”心也在你这里。——她在心底说。

“我知道。”他的左手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象是试图握住她的手。

她握紧了他。

他们的运气不错,二楼靠窗还有一个位子。一坐下来朝露就明白了,褚云衡为什么会选这里吃饭。这里的视野开阔,附近又没什么现代化的教学楼,只有面前的荷塘和远处那些有年头的老楼。这所大学建校已近百年,这一地带大约保留的多是建校之初的建筑。还未到盛夏时节,花虽开得不多,但密密的荷叶映衬着四五朵粉色荷花,倒越发显得娇艳欲滴,又不似荷花满塘时那般热闹有余,清雅不足。在这炎热的夏季,莫说是看荷花,就是这一池碧绿的荷叶,看着也足够让人心旷神怡了。

这里不是豪华餐厅,虽然是吃小锅菜的,到底不比外面的高档餐厅。内部装修简单,只是清爽干净的风格。服务员的服装也更像是学生食堂的感觉。褚云衡说:“这里

一个中年女服务员把菜单端上来,对着褚云衡笑道:“哟,褚老师来啦。”

“魏姐,”褚云衡也客气地笑了笑,“好久不见。”

“是哦,”魏姐麻利地给他和朝露的茶杯里倒了水,“也是啦,这里连个电梯都没有,你肯一两个礼拜来一次,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朝露往茶杯里一看,是清水而非茶。

大约是留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魏姐说:“褚老师不喝这里的茶啦。小姐要是要茶,我们这里也有。”

“不用,喝水挺好。”她说。想来也是,外面餐厅的茶水尚且传闻多是茶叶末子之类的劣质茶,何况这里,褚云衡哪里喝得惯?要是伤了脾胃,就更不好了。

“好了,你们慢慢看菜牌,我先去忙了,选好了叫我。”魏姐转身往另一桌走了。

“你常常来这?”

“一两个礼拜一次。”他说,“魏姐在这里做的时间很长,从我念本科时就已经在这里了。从那时到现在,我们也算认识很多年了。”

“原来你的本科也是在这里念的?你等于是在你的母校教书?”朝露头一次知道,褚云衡也曾是*大的学生。

“不止本科,事实上,我在这里上过一年研究生,只不过…后来出了事,就没有念下去。”

“原来是这样…”朝露不想提车祸的事,转而问道,“那个时候你也是学哲学吗?”

“不,那个时侯家人觉得学哲学出路不好,建议我学语言学或者商科一类的,我选了德语。那个时候我有一点私底下的想法没和父母说:总想着日后或许有一天会去德国留学,学自己喜欢的哲学。没想到…学的语言真的就派上用场了。”

能实现个人理想自然是好,只是,云衡远赴德国是在那样惨痛的经历之后,这让人更多的是心痛感慨而不是喜悦。朝露违心地安慰他:“有所失必有所得。”

他笑笑:“如果可以,我一定不舍得用健康的身体去换这样的所得。不过,既然失去的东西已经无法挽回,就不应该再放弃生命里更多重要的东西。”

她讶异于他的坦诚,原本坐在他的对面,此刻却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坐到他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臂说:“云衡,以后出去吃饭,我都坐你旁边好不好?走路的时候,你总让我保持距离;坐着的时候,我想和你更亲近。”

他的头靠向她的头顶,轻轻蹭了两下。顺手把菜单递给她。

她翻了翻:“你有什么不吃的?”

“我不吃辣,一点辣都不能吃。”

“哦,那我看着点了?”朝露招收叫来了服务员。

“要清炒虾仁、清蒸鲈鱼、芋头烧鸡还要一个上汤西兰花。”她转头问云衡,“会不会太多了?可是我好饿。”美景加俊男,加上又走了大半天,她是真的胃口大开了。她点的都是清淡的菜式。

“我就喜欢你这样点菜,最怕遇到的就是吃什么的说‘随便’的,那才为难人。”他把菜单交给魏姐。魏姐冲着他和朝露努努嘴,笑着去了。

褚云衡的胃口不大,每盘菜吃了几筷子就说饱了。他的吃相很斯文,即便一只手不能抬起,也绝不会让人看着姿势不雅。朝露怕他吃多了反而难受,也不劝他多吃。这顿饭的后半程就是他放下筷子,侧过脸笑眯眯地看着她一个人动筷吃得很香的样子。朝露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一个人把四个菜消灭了大半。

买完单,褚云衡一边慢慢下楼梯一边对搀着自己的朝露说:“你还真的挺能吃。”

“老实说是有点多了,但是不能浪费嘛。”

“好习惯。只是万一下次真吃不下的话也别勉强,胃痛就得不偿失了。”

“下次点菜时就不贪心了,呵呵。”

夏季的午后很闷热。刚才在餐厅里,好歹有冷气,现在一出来,便觉得热风逼人。朝露倒没什么,只是怕褚云衡在这大热天里走路更累,就劝他回家去。他却兴致很好地说:“散会步消消食吧。”

“我不想你太累。”

他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朝露,我得和你打个商量:以后和我出来,不要总是怕我受累,好吗?我很清楚自己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想象一个普通的男朋友那样和你约会…”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不知道,这点希望是不是太奢侈。”

朝露握住他拄着手杖的右手:“除了多了根手杖,我们之间的约会,和普通人都是一样的。”

他动容地看着她:“多了它,就够不方便了。

“那有什么,我不介意。”她抬起眼看他。

他正要说话,身后走来一位长者,冲着他打了个招呼:“云衡啊。”说着走到他们跟前。

“郑教授。”褚云衡的脸上露出敬爱之色,“您也逛校园?”

“是啊,吃过饭散散步,顺便拍点荷花。”他的手上的确拿着一架单反相机。“你是云衡的女朋友?”他带着和蔼的神色看向朝露。倒不是他唐突,而是她和褚云衡的姿势实在亲密,让人一眼便知不是普通关系。

朝露大方地说:“是,老师你好。”

“呵呵,很好。”郑教授露出欣慰的笑容,“你们两个,倒是彼此都有眼光的。”

褚云衡笑得很不好意思。

“我带着相机,给你们拍张合照怎么样?回头我把照片给你。”郑教授晃了晃手里的相机。

朝露想起褚云衡不喜欢照相,心里正打鼓,谁知他竟然很爽快地同意了:“好啊。那就麻烦了。”

朝露很高兴,她还没有过与他的合照呢。两个人都有点兴奋,又是选背景又是调姿势的,嘻嘻哈哈拍了四五张才完。好在郑教授够耐心,一直笑呵呵地为他们服务。拍完了又给他们在相机里浏览,临走前还嘱咐褚云衡周一带U盘去他办公室把照片拷下来。

“郑老以前教过你?”

“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他对你不象一般同事,而象个长辈。”

“嗯,你猜得没错,他曾经是我的导师。”

“在这里,心疼你的人不少。”朝露感慨,象褚云衡这样的人、这样的经历,认识他的人,又怎么会不心疼呢?他们曾经熟悉的健步如飞、青春飞扬的他,在阔别校园数载之后,他们所见到的,却是他拄着手杖、蹒跚而行的他。从这里的学生变成这里的老师,他在命运的捉弄里抗争了好多年,他终于赢了,但也烙下了终生的伤痕。

“讨人喜欢便招人疼,没办法。”他轻笑道。

“对了,你不是说不喜欢拍照吗?”她想起这件事。

“某人说过,要我多拍些年轻时候的照片,留给日后的儿孙看的。”他一脸坏笑。

朝露想起来,当初自己是曾经说过让褚云衡“以后多拍些照”的话,,好让他“将来跟孙子吹嘘自己年轻时多帅气的时候,也好有凭有据”,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

“既然是合照,那就更值得拍了。这下,爷爷奶奶都有了,我们的孙子不仅能知道自己有个帅气的爷爷,还有个漂亮的奶奶。”

朝露听她占自己便宜,便不饶他,往他的腰际就是一掐,痛得他哇哇大叫:“哎哟,我未来的小孙子,你奶奶生气啦!”

朝露又掐又挠,褚云衡当然不是她的对手,干脆扔了手杖往草坪上一坐。朝露倒心疼了,半跪下来关切地询问:“不是真伤到哪儿了吧?”

他趁她不注意一把把她拉到怀中:“朝露,和你拍照,我好像一点也不怕镜头了。以前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丑,可是因为你在我旁边,我就觉得,每一个有你的画面,都是美的,美得让我…想统统记录下来!”

有蜻蜓在荷花的花蕊间停驻,有微风带来荷叶的清香,有水波在摇晃。朝露拥紧了他,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觉得这个世界前所未有的美好。

30 麻烦

一个礼拜,统共就只有两天的假期。朝露和褚云衡一天都舍不得浪费。才从*大校园回到住所,就已经开始商量第二天的约会。朝露心疼他,说不如还是她过来找他,两个人窝在家做点好吃的,看看片喝喝茶。褚云衡不肯,非说和她要出去玩,至于是看电影逛公园还是去商场都随她。她知道,这也是男人的自尊心,若是不依他,反而是伤他。她也不舍得他太累,就说要不去看电影吧。他当然说好。她说:“反正在哪里看都是看,就找一家*大附近的影院就好了,我过来陪你吃过中饭就去看。”

褚云衡摇头:“不好,你这个吝啬鬼连出租车都舍不得坐,我这里那么偏,你两天都跑来跑去,后天上班会很累。这样吧,我去你家接你,在你家附近或者市中心找家影院——‘富华’怎么样?底下是商场,看完电影,还能陪你逛商场。”他笑了起来,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很得意。

他为自己想得周到体贴,朝露当然感动,可他疼她,她又何尝不怜惜他:“我看,还是找个折中的地址,我们各自过来好了,你也不必特地过来接我。”

有什么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说:“嗯,要不…也别另找地方了,就‘富华’门口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