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芷烟小姐样样都好,本宫不明白你有什么不满意。你若说得出她的缺点,本宫倒可以听听,你若说不出,就乖乖等着娶她。”长公主见儿子始终不肯答应娶芷烟,也有点生气,逼着他表态。“我谁都不想娶。”宇文长风咬着牙说了一句。

“混账!你谁都不娶,难道要一辈子打光棍。本宫的脸面往哪里搁?”长公主怒不可遏的说。“您的脸面重要,还是儿子一辈子的幸福重要?”宇文长风一反常态的和和母亲对峙。

“怎么着,让你娶芷烟,就是毁了你的幸福了?好,你不娶她可以,只要你说得出名姓,你想娶谁尽管说。就算是九天玄女,本宫也把她拉到凡间来。”长公主被他气得不轻,出言相讥。

她见宇文长风始终垂着眼帘不肯开口,心中更加气恼,指着他骂道:“多少名门千金你都看不上,你还说你心中没鬼。你是不是要把本宫气死了,才称了你的意。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去找那个卫玠,下个月就和郗家大小姐订亲。”“母亲,我求你不要逼我。”宇文长风终于开口恳求。

长公主见他一脸愁烦,心里一愣,疑惑的坐了下去,似乎想听听他要说什么。而宇文长风仿佛下定了决心要和长公主摊牌,头也不抬的说:“我心里喜欢一个女子,除了她我谁也不想娶,可是她已经许了人家。母亲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姐姐。”

长公主吃惊的看着他,愣神道:“原来你姐姐说的是真的,那时她跟本宫说,你可能已经有了意中人,本宫还不信,原来竟是真的。”

她沉痛的看了宇文长风一眼道:“儿子,你怎么这么傻,那女孩子已经许了人家,你喜欢人家干什么,更别说非她不娶了。你一辈子不娶,她也不会是你的。”“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她。”宇文长风坚决的说。长公主无奈的苦笑一声,道:“我看你是疯了。女孩子多得是,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宇文长风没有答话。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对那个女孩子必是钟情已深,此时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只得道:“她姓什么?是哪一家的?”宇文长风犹豫着不肯说。长公主道:“你不说,本宫就去问你姐姐。”宇文长风只得道:“是南阳太守石俊的女儿。”

“南阳太守……哦,是那个老头!”长公主思索着,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石俊是谁。“他的女儿能比得上郗太傅的女儿芷烟小姐?哼,你既然看上她,自然是觉得她好。本宫倒是多此一问。”长公主冷冷哼了一声。

“话虽如此,这位小姐毕竟是有了人家。你再喜欢她也没用。”长公主若有所思的看着香炉中的青烟发愣。宇文长风心中烦闷,不想再和母亲多说,悄悄退了出去。长公主回过神来,他已经走了一会儿。

几日后,长公主去行宫拜见太皇太后,想和她商议一下宇文长风的婚事。母女俩在永巷中散步,太皇太后道:“如果真的像长风所说,他中意的是那个石家小姐,那么你叫他娶郗家的女儿,他必定不会高兴。”“是啊,满心的不情愿。长风那孩子倔着呢。”长公主不无担心的说。

太皇太后略一思忖,道:“那石家小姐虽有了人家,毕竟是尚未婚嫁,长风实在喜欢她,你们就去提亲试试。凭咱们的门第,还怕她家不答应?”“可人家毕竟有了婚约。”长公主犹豫的说。

太皇太后笑道:“你那时也有了婚约,怎么执意要嫁给宇文松呢,而且他当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长公主听母亲提起旧事,有点不好意思,忙道:“母后,您又说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我嫁给宇文松那时,他前妻已逝,和这石家小姐的情形又不一样。”

太皇太后见她有些脸红,笑道:“哀家是提醒你,你这儿子和你当年一样的性子,执拗的很。你那时抗旨拒婚,不是把你父皇气得要命,幸好你皇兄替你说情,你才顺顺当当嫁给宇文松,还封了他齐王。不然他一个异族人,怎么能封王。不过是你父皇、皇兄疼你。”

长公主叹息一声,思忖道:“依母后的意思,真要去石家提亲?”“去试试呗,让孩子死了这条心,他就没那么多别扭劲了。”太皇太后拍了拍女儿的手。

“那要是她家答应了怎么办?”长公主拧眉道。“傻子,答应了你就等着娶儿媳妇进门呗。哀家知道,你觉得那石俊官职低,嫌他家配不上你家。可你要想想,是你儿子看中人家女儿,在这点上,你家就矮了人家一截。”太皇太后见长公主发愣,微微一笑。长公主叹息一声,想着自己这个儿子真是不省心。

回府后,长公主和丈夫齐王宇文松商议之后,决定派管家去南阳太守府提亲。宇文逸风听自己的母亲、齐王侧妃颖夫人提到这事,忙告诉宇文长风。宇文长风听到这消息,急着去找长公主。

“母亲,您干嘛派人去石俊家提亲?”宇文长风一脸急切的问。长公主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喝茶。“你不是喜欢他家的女儿吗,别人你又不肯要,本宫当然只好派人去他家提亲了。若是被人家拒绝了,你正好可以死心。”长公主端详着儿子的神色,见他一脸颓然。

宇文长风苦恼不已,道:“您下次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长公主冷冷一笑,道:“本宫让你娶芷烟小姐,你不肯,只好出此下策了。不碰一鼻子灰,你是不会回头的。亲事母亲帮你提过了,人家答应不答应咱们可管不了。这回你总可以死心了吧,听母亲一句话,回去安心等着和芷烟订亲。”宇文长风听了这话,脸色一变,既愤懑又有些怅然,转身而去。

贬斥

果然,齐王府的管家很快带回了石俊婉言拒婚的消息,长公主听到这消息,松了一口气之余,不免也有些恼怒,觉得那石俊不识抬举。她思前想后,决定写信给皇后,让皇后找皇帝下旨把石俊一家贬到幽州去,以免宇文长风老是惦记石俊的女儿。

南阳太守府,石俊接到圣旨之后,不禁跌坐在椅子上。他本想等溪月嫁了之后,就辞官到洛阳享清福,谁知一道旨意下来,他被调任幽州刺史,即刻就得上任。

溪月听说父亲叫她去,带着婢女赶到前厅。见石俊坐在椅子上发呆,忙问候了一句。“父亲,您身体不适吗?”石俊呆呆的看了女儿一眼,道:“这是宫里刚下的圣旨,你来看看。”他把圣旨递给溪月,溪月接过去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

“我就知道,得罪了长公主和皇后绝没有好下场,谁知道报应来得这样快。”石俊颓然的坐着,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溪月当然明白父亲是因她之故,受了牵连,眼泪涌了出来。她跪到父亲面前,求道:“父亲,是女儿连累了您。”

石俊低头看着女儿,见她满脸是泪,心中不忍,忙道:“你快起来吧。那天谢绝了齐王府的求婚,为父就已料到这个结果。不过是去幽州,又不是要杀头。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溪月当然知道父亲不过是宽慰自己,扑在父亲膝上哭泣不止。石俊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思索着,有了一个主意。

当晚,石俊和夫人商议此事。石夫人担心的问:“老爷,将溪月送到云家去,人家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咱们这么急着把女儿送上门。”石俊踱着步,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拉下脸了。不然让女儿跟我们一起去幽州受苦,你我于心何忍。”石夫人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石俊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夜色沉沉,想起长公主差人来提亲的事,不无担忧道:“我只怕咱们去了幽州,长公主却未必肯善罢甘休。把溪月送到云家去,等于已经是人家的媳妇,长公主总不好去抢人家的媳妇。”石夫人想到这事,也忧心不已,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夫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石俊和她夫妻多年,如何不动她心意。石夫人斟酌道:“我没见过那宇文公子,究竟他品貌如何?”石俊苦笑一声:“你问这个有什么意思,女儿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宇文公子人才再好,她一心想嫁的也只有云飞扬一人而已。不然我烦恼什么。”石夫人叹息一声,不再多问。

翌日,石俊写了一封信给云家,云家人对石俊拒婚的事有所耳闻,很快便派了人来南阳接溪月去琅琊郡。溪月走后,石俊一家收拾行装,往幽州上任。

溪月被安置在云府的一处僻静的院落,有几个婢女、仆妇伺候她。云飞扬到溪月的住处看她,溪月见了他,不由得委屈万分,扑在他怀中抽泣。

云飞扬轻抚着她的背,等她哭了一会儿,才道:“好了,别哭了。如今咱们不是又在一处,他们不能拆散咱们。”溪月抽噎着嗯了一声,嘴角一扁,还是有点委屈。

“你父亲去了幽州上任,那里兵荒马乱的,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云飞扬道。溪月也皱了眉道:“我也担心这个,父亲年事已高,本该告老辞官,现在被遣去幽州,不知何时才能回中原来。”“等这段时间过去,他再辞官试试吧,眼下肯定是不行的。”云飞扬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溪月点了点头。

她凝思片刻,试探的向云飞扬道:“飞卿,你会不会怪我?”飞卿是云飞扬的字,但除了溪月,却很少有人这么叫他。他听了不禁心里一热,笑道:“我怪你什么,怪你长的太漂亮,让求亲的人踏破了你家门槛?”溪月听他说笑,撅着小嘴不语。云飞扬抱了抱她,轻抚她的秀发。

两人一直避免提到宇文长风,免得都尴尬。云飞扬确实没想到宇文长风对溪月如此钟情,明知道他和溪月有了婚约,还派人去提亲,虽有些怪宇文长风不顾道义,却也没有深想。

溪月却觉得宇文长风不守信用,出尔反尔,再加上皇后下旨将她父亲遣到幽州任刺史,分明是挟私报复,对这一家人记恨不已。另一方面,她心里又隐隐觉得,如果没有这场风波,自己和云飞扬的婚事只怕也没这么快,倒要感谢那人弄巧成拙。

金陵齐王府,长公主听说石俊赴幽州上任前将女儿送到琅琊云家,不禁大怒。“你打听清楚了?他果然是将女儿送到了云家?”长公主盘问金管家。

金管家道:“小人确实打听清楚了。那石俊在十月十六上任,十月初就将女儿送到了琅琊郡。”长公主冷哼道:“咱们上门去求,他一口拒绝了,一转身就觍着脸将女儿送到云家去。哼,他这是向本宫示威呢,存心要栽咱们齐王府的面子。”

金管家偷偷看了长公主一眼,又垂着眼皮。“你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长公主瞥了金管家一眼。金管家这才道:“那石俊确实不识抬举。小人去他府上提亲,他却说,已经和二公子说的很清楚,怎么齐王府还要来求亲。”

“咱们去提亲,是看得起他,他倒以为自己女儿有多出众,咱们家非求不可。好,他让本宫下不了台,本宫就让他女儿嫁不出去。看谁拗得过谁。”长公主咬牙切齿道。

正当溪月沉浸在和云飞扬团聚的喜悦中时,皇后的一道懿旨彻底打碎了她的美梦。懿旨中说,琅琊云家的后人云飞扬不法祖德,多次召集文人墨客谤议朝政,对朝廷多有不恭,本应按典制处置,但看在云氏是琅琊郡世代缨簪的诗礼大族,将云飞扬从轻发落,即日起遣出琅琊郡,没有奉召不得回乡。

这一来,云飞扬的父母终于知道了石云两家得罪了皇后和长公主,不由得忧心无比。接到懿旨后,云飞扬的父母将儿子叫去商议此事。

云老爷道:“我和你母亲一直不知道事情有这么严重,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派人把溪月接过来。”云夫人在一旁垂泪道:“我早就说她是个丧门星,还没嫁过来,就惹了这么多麻烦。如今连飞扬也被遣出琅琊郡,以后我想见儿子一面都难。”云飞扬听母亲对溪月不满,忙劝道:“母亲,您不要怪溪月,这不是她的错。”

云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听儿子维护溪月,不悦道:“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我一向看不惯她那个样子,娇滴滴的,男人见了她不迷了心窍才怪。你那外家也糊涂,整天把女儿当宝贝一样在人前献宝,不是叫她弹琴就是叫她写字。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哪有一来访客就出来见客的,都是规规矩矩的待在闺房里,”

云飞扬知道母亲说的是气话,可如果她平日里不是这么想,此时也不会这么说,心中不禁有些烦恼。

云老爷不和夫人一般见识,向儿子道:“看来这回石俊拒婚是把长公主和皇后彻底得罪了。她们整治了石俊还不解气,又把气撒到咱们家头上。溪月在咱们府里不能留了,务必把她送到幽州去。”

云飞扬听到父亲说要把溪月送走,心中不忍,求道:“父亲,不要送她走。”云老爷叹气道:“你不日就要离开琅琊郡,她和你又没有成婚,在咱们府里住着多有不便。”“我走之前娶她。”云飞扬忙道。

“不行!你不能娶她!你还没娶她,已经被遣出琅琊郡,你要是娶了她,那皇后和长公主能饶了你才怪,到时候只怕招致杀身之祸。”云夫人出言阻止。

云飞扬看向父亲,云老爷道:“你母亲说的很有道理。石俊已经被调任幽州刺史,你又被遣出琅琊郡,就是她们要给咱们一个警告。若咱们再不老实,只怕两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云飞扬听了父母的话,心中一痛。

他不知该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溪月,溪月知道了一定会受不了。一旦云家把溪月送了回去,就等于不要这个儿媳妇,溪月知道自己被云家嫌弃,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果然,他走到溪月房门外,已经听到她的哭声。婢女妩儿正在劝溪月,见云飞扬进来,退了出去。溪月看到云飞扬进来,哭道:“是我连累了你。”云飞扬却淡然一笑,道:“我本来就喜欢四处游历,这回好了,可以名正言顺不回家。”他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沉重无比。

溪月听他说笑,嗔道:“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飞卿,你要去哪里,把我也带着吧。”她殷殷的望着云飞扬。云飞扬道:“我这一路餐风露宿,不知何处是终点。你能跟着我受苦?”溪月点点头。云飞扬抚着她秀发道:“不然,你先回幽州去,等过了这段,我去看你。”

溪月听到这话,如遭雷击,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失声道:“你要送我走?你……你嫌我了……”溪月望着他的眼睛,痛哭起来。“溪月,我没有嫌弃你。只是我很快就要离开琅琊郡,我实在是不希望我们两家再出事,你父母和我父母年纪都大了,他们经不起折腾。”云飞扬终于道出心声。

溪月泪眼迷蒙的看着他,摇着头求道:“我不走,不要送我走……”她当然知道云家一旦把她送回家,就等于不要她这个媳妇,云飞扬也不会娶她,不禁心痛如刀绞,缓缓向云飞扬跪了下去。

“你别送我走!”她哭着抓紧云飞扬的衣袍。云飞扬俯身扶她起来,她却不肯起,哀哀求道:“我求你,让我留在云家。”云飞扬看她哭得伤心,心中怜惜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溪月见他不肯松口,站起来要往外走。“我去求石伯伯和石伯母。”“你别去了!”云飞扬忙阻止他。溪月冷冷的回望着他,似乎想知道他为何这般无情。云飞扬忍住心痛道:“别去了,送你走正是他们的意思。”溪月这回彻底绝望,终于跌坐在门边,哭泣不止。

云飞扬走到她身边蹲下,轻轻把她揽在怀里,安慰道:“你放心,等过了这阵,我就去幽州看你。”溪月仍是抽泣着,不信的看着他。

云飞扬在她脸颊上一吻,动容道:“我舍不得送你走,但是你也看到了,得罪长公主和皇后是什么下场。我们不能再让家人受到伤害了,你明白吗。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去接你。”他已经这么说,溪月只得嗯了一声。云飞扬轻抚着她的脸颊,向她淡淡一笑。

两天后,云飞扬亲自上路送溪月去幽州。石俊也听说了云飞扬被遣出琅琊郡的事,看到云飞扬心中愧疚不已,看到女儿更是心疼万分。云飞扬在幽州石府住了几日,便告辞去往河间府。

临行前,溪月将云飞扬送至府门口,看着他要远去,心酸不已。“你别忘了答应我的话,要时时派人捎信给我。”溪月依依不舍的叮嘱他。

云飞扬笑笑,安慰她:“我记得。最多过完年,我就来看你。你在府里好生待着,不要多想。”溪月点点头,似乎想起一件事来,从脖子上解下日常佩戴的一块玉佩,交给云飞扬。

“这是我贴身之物,你好好收着,就像看到我一样。”溪月迷恋的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云飞扬接过那玉佩,郑重的放到怀中。他温暖的笑容让溪月也从凄楚的情绪里缓解,淡淡一笑。

云飞扬轻抚着她的脸颊,深深吻着她的樱唇。不等她眼泪掉下来,转身上马而去。溪月望着他的身影渐远,嘴角一扁,泪水潸然而下。

装病(上)

对这一切,宇文长风一无所知。他还在为长公主让他娶芷烟的事烦恼。眼看着订亲的日子就要近了,他一筹莫展。宇文逸风怂恿他去和芷烟说清楚,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宇文长风却觉得不妥,一来是太唐突,二来很容易将两家的关系弄僵。

要是足智多谋的刘伶在,一定能想出好办法。可惜刘伶行踪飘渺,不知去何处才能找到他。宇文长风想着,如果到时实在推辞不掉,那就只有逃婚了。

他骑着马在城中溜达了很久,不得要领,只得往卫玠府上去。长公主那时虽然不许他再到卫府,也没当真管束,只是他自己去的少了。

卫玠见了宇文长风,笑道:“老弟多日不来了,今日怎么有雅兴?”“我烦着呢。”宇文长风烦恼的说。卫玠笑道:“年纪轻轻有什么可烦。听说你不日就要和郗太傅的女儿订亲,这正是一门好亲事。我还没恭喜你呢。”“怎么你们说话都是一个调调?门当户对就是好亲事?”宇文长风撇了撇嘴。

“不然你想怎么着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卫玠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我……我也不知道。”宇文长风两眼望天,叹着气。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若不是知道你的性格,只怕早已和你绝交。”卫玠的语气渐渐严肃。宇文长风听他说的郑重,不禁看着他。

卫玠道:“南阳太守石俊被调任幽州刺史,你不知道吧?云飞扬被遣出琅琊郡,没有旨意不得回乡,你不知道吧?”“怎么会这样?”宇文长风惊愕不已的问。卫玠哼了一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你看上了溪月小姐,提亲不成,怀恨在心。”

宇文长风听了这话,有点窘,哭笑不得道:“我什么时候怀恨在心了。卫兄,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真的,我刚收到云飞扬的信。”卫玠凝望着他的眼睛。

“我真不知道这些。”宇文长风懊恼不已的说。卫玠道:“我猜你也不知道,都是令堂和令姐做的好事。不过,你喜欢溪月小姐,这事我总没说错吧。”宇文长风一阵难堪,脸也有些发烧,道:“我真不知道家母和家姐会这么做。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这些朋友。”

卫玠见他脸色发青,知道他心中愤恨,宽慰了一句:“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他们要受点苦罢了。令堂和令姐位高权重,难免为你着急。”“卫兄这么说,当真叫我无地自容。”宇文长风握着拳,心中郁闷不已。

“只可怜那溪月小姐,只怕云家人再也不会接纳她。就算云飞扬想娶她,也未必有那个胆量。令姐一道旨意,是可以人头落地的。”卫玠不无叹息的说了一句。

见宇文长风看了他一眼,卫玠又道:“我不是故意要危言耸听,是就事论事。令堂和令姐的行事作风,你比我更清楚。石云两家如今胆战心惊,哪里还敢办婚事。”

“依卫兄之见,我该怎么办?”宇文长风心里有点乱糟糟,叹息着问了一句。卫玠想了想,道:“只有两条路了,其一你赶快娶郗家小姐,令堂和令姐见你的婚事已定,就不会再迁怒石云两家;其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向宇文长风笑了笑。

宇文长风苦笑一声,道:“你让我娶溪月?我家人把她害得这样惨,她肯嫁给我吗?”“她不嫁给你,又不能嫁给云飞扬,难道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况且,你和云飞扬,我看都不错。”卫玠笑了一笑。

卫玠说的两条,宇文长风觉得哪一条都做不到。让他娶芷烟,他一百个不情愿,甚至都想到了逃婚;娶溪月,是人家不愿意,他总不能把刀架在溪月脖子上逼她嫁给他。何况,他和云飞扬相识一场,朋友相称,如三弟宇文逸风所说,横刀夺爱的事一旦作出来,必会遭千夫所指。

回府遇到宇文逸风,宇文长风不无烦恼的问他:“三弟,你说我该怎么办呀?”宇文逸风见他没精打采,也不知道如何劝他,只得道:“我也没辙。要不然,你装病好了。”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宇文长风却觉得可以试试。“好办法。”宇文长风笑道。

“嘿,你当真了啊?”宇文逸风不信的问。“我这是病急乱投医啊,没办法,只能装病了。”宇文长风笑着往自己的住处走。“哥,你要是病了,我就给你送吃的。”宇文逸风大笑道。宇文长风回头看了他一眼,向他挥了挥手。

按着宇文长风的交代,宇文逸风从朋友那里找来一包五石散。“哥,你可得想清楚,这东西吃多了会要命的。”宇文逸风不无担心的说。

宇文长风接过那包五石散,打开后闻了闻,道:“我听说服用这五石散之后,全身先是发热,之后变冷,症状颇像疟疾。只要骗得过母亲的眼睛,躲得过订亲,冒险就冒险好了。”

宇文逸风见他心意已决,叮嘱道:“你服用之后,不要静卧,要多走动,也不可穿厚衣服,要多喝热酒,用凉水沐浴。”“行了行了,知道了。我要是因此死了,也算是彻底解脱。”宇文长风打趣道。

当天下午,宇文长风服用了些许五石散之后,果然出现了发热发冷的症状。他穿着单衣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看到婢女瑞雪端着水盆从后院出来,走上前接过水盆把水浇在自己身上。

婢女瑞雪吓了一跳,颤声道:“公子,你这是……这么冷的天……”“去去,别管我。”宇文长风继续在院子里溜达,冻得直打喷嚏。

瑞雪走到一旁,向另一婢女小蝶道:“公子这是怎么了,看着怪吓人的。”小蝶道:“已经折腾一下午了。十一月里穿着单衣不说,还往身上浇了好几盆凉水,不知道想干什么,这样下去,非生病不可。”

“小蝶,咱们是不是该回报给长公主,万一公子真病了,也得赶快给他请大夫。”瑞雪看着宇文长风的反常举动,非常担心。小蝶点点头,“我这就去禀报给长公主。”

“不许去,你俩谁都不许去告诉母亲。不然我把你们都送去当烧火丫头。”宇文长风听到小蝶说要去回报给长公主,忙吓唬了她们一句。小蝶和瑞雪果然不敢再多言。

宇文长风笑道:“等我真病了,你们再去和母亲说,不过不许告诉她我是怎么病的。”小蝶和瑞雪这才明白他要装病,猜到他多半是为了逃婚,不禁相视一笑。

当天晚上,宇文长风喝了一壶热酒,不一会儿就感到身体不适。第二天一早,他刚想起床,感觉一阵头昏眼花,嗓子里干涩发痒,他咳嗽了两声,才发现嗓子也哑了。这病装得有些过头,他浑身发冷,昏沉沉的睡着,渐渐有些失去了意识。

长公主听了婢女的回报,听说儿子病了,心里着急,忙赶去看他。长公主到时,宇文长风正躺在床榻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长公主试探他额头,额头发烫,再看他脸色,脸颊微红,很显然是发烧了。

“找了大夫没有?”长公主回头问小蝶。小蝶不敢答话。“公子病了,怎么不去找大夫?傻站着干什么?”长公主看到两个婢女呆呆的站立一旁,怒从心中起。

大夫来后,细细查看了宇文长风的病情,向长公主道:“贵公子这是得了寒热症,肺热虚寒,若不好好调理,一旦转成伤寒,治起来就费事了。”他开了方子交给婢女,吩咐婢女按着方子煎药。

“用两副药,等公子发了汗之后,寒症即可除。这两日饮食要清淡。”大夫又嘱咐了一句。长公主点了点头,命婢女带大夫出去领赏。

回过头来,看着儿子沉睡的面容,鼻息沉重、嘴唇干裂、病势沉沉,长公主一阵心疼,心想这孩子怎么忽然就病了,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不会照顾自己,看着叫人揪心。她轻抚着儿子的脸,心里暗自叹息。

宇文长风此时恍恍惚惚的睡着,梦里依稀看到溪月的身影。溪月皱着眉,表情十分幽怨。她仿佛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际,无论宇文长风怎么想靠近,她总是远远的站着,周围像笼罩了一层轻雾,若隐若现。他向她伸出手去,却够不着她。

“溪月……溪月……”他叫她的名字,她却好像没听见;他往前一点,她就退后一点,最终她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公主看到儿子嘴唇动了一下,以为他醒了,忙道:“风儿——”半天没见他睁开眼睛,才知道他不过是发烧说胡话。长公主侧过脸去想听听他在说什么,却只听到他迷迷糊糊的叫“溪月”。

“这傻孩子,竟是得了相思病了。”长公主惊叹之余,不免有些心疼。没想到儿子对石家那姑娘如此痴情,想她都想出病来了。

“也罢,你既不愿娶郗家的小姐,我这个当母亲的也并非那么铁石心肠,你心心念念的惦记石家那姑娘,母亲就想办法帮你把她娶回来。”长公主毕竟爱子心切,看到儿子病的昏昏沉沉,比刀子剜她的心还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叫歪打正着啊?

这便是!

装病(下)

宇文长风醒了以后,喝下药又继续睡着,等到烧退了身上才稍微感觉舒服了一点。宇文逸风来看他,见他一脸病容憔悴,叹道:“你说是装病,怎么装着装着真病了?”宇文长风咳嗽了一声,觉得喉咙痛的不得了,只得缓缓道:“我哪知道。也许是那五石散吃多了。”

“没准你是因祸得福,我娘听父王说,要推了郗家的婚事。”宇文逸风笑道。“真的?”宇文长风哑着嗓子问。“假的,我骗你!”宇文逸风故意惹他着急。宇文长风知道他是说笑,擂了他一拳。“快告诉我,父王什么时候说的这话?”“就是今天午后。”宇文逸风没有再卖关子。

“总算没白受罪。今天早上我浑身难受的起不来床,这会儿才好些。”宇文长风想到可以退了郗家的婚事,心中爽利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得了相思病。”说不了两句,宇文逸风又开始打趣。“你这促狭鬼,尽是说这些没意思的话。”宇文长风笑道。

宇文逸风看了他一眼,见他精神忽然好起来,忍不住一笑:“芷烟小姐要是知道你宁愿装病也不愿跟她订亲,估计得伤心死。”宇文长风道:“有什么好伤心,她可以嫁给别人。”

宇文逸风拍着大腿笑道:“难怪女人们都说,世间的男人最是无情。芷烟小姐为了你愁肠百结你不当回事,为了那位石小姐你却失魂落魄。真真是出好戏。”“瞎说!谁失魂落魄了?”宇文长风推了宇文逸风一下,逸风没留神,向后一仰,跌倒在地。

宇文逸风坐在地上笑道:“你还没说你失魂落魄,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三魂七魄去了一半。我就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你这样迷恋。”“小孩子,你懂什么?”宇文长风看着弟弟坐在地上的样子,笑道。

“我都十七了,我怎么不懂。不过我看女人也就是那么回事,不值得男人这样迷她们,一个个蠢兮兮的。”宇文逸风忽然想起郗家的二小姐凤藻,感叹了一句。

“你不能找个不蠢的呀。”宇文长风哈哈一笑。“我看没有不蠢的。”宇文逸风撇着嘴道。宇文长风正要说话,见婢女小蝶端着热粥进屋来,忙招手道:“快端过来,我正好有点饿。”

“公子,大夫说您这两天只能吃些清淡的,这是长公主吩咐奴婢给您熬的白果山药粥,您慢点儿喝。”小蝶见宇文长风精神好了许多,心里也宽慰,笑嘻嘻的说。

“就说你的这个丫头,就有点蠢不拉叽。我都坐了这么久,也有些饿了,你就不会给我也盛一碗呀。”宇文逸风侧脸向小蝶道。宇文长风听了这话,扑哧笑出声,差点要呛到。

小蝶见状,刚要上前替他捶背,他却挥挥手示意她下去。小蝶会意,不一会儿端了一碗粥来给宇文逸风。宇文逸风也不客气,端过去就吃起来。

“公子——公子——长公主来了——”婢女瑞雪从外面跑进来,宇文长风听了这话忙放下粥碗,命小蝶将粥碗拿出去,自己则躺回床上去。宇文逸风也飞快的喝完粥,把碗交给小蝶。小蝶手忙脚乱的收拾了碗勺退下去。

长公主这时已经进了厢房外间,小蝶从内室出来和她走了对面,忙躬身下拜。幸好长公主急着看儿子,小蝶又将碗勺藏于身后,长公主并没有留意到她手里的物件。瑞雪悄悄指了指内室,小蝶点点头。

见长公主来探病,宇文长风又装出一副病容。“母亲,您来了?”他装作要起身相迎却体力不支。长公主见状忙道:“不必多礼了,躺着吧。”

宇文逸风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向长公主拜了一拜:“母亲。”长公主向他点点头,温和道:“坐吧。”见她坐在床边,宇文逸风站立一旁,没有坐。

“风儿,喝过药感觉怎么样?”长公主见儿子形容萎顿,脸色却潮红,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样子,担忧的问了一句。她却不知道,那是因为他刚喝了一碗热粥。“托母亲的福,儿子好多了。”为了更加煞有介事,宇文长风故意咳嗽了两声。宇文逸风看得直想笑,却不得不极力忍住。

“母亲知道,你不愿娶那郗家小姐,这事儿就先搁着吧。”长公主看着儿子的眼睛,想看看他的反应,见他眼中果然立刻闪出一丝神采,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谢母亲体谅。”宇文长风欣喜道。“你好好养病,本宫明日要去幽州,等本宫从幽州回来,再来看你。”

长公主本来还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亲自去石家提亲,见宇文长风只听说推了郗家的亲事就这么高兴,要是把溪月娶回来,没准他能兴奋的窜到房顶上去,便下了决心要亲自去幽州一趟。

“您去幽州干什么?您不要再为难她了。”宇文长风紧张的看着母亲冷傲的脸。长公主凝视着他的眼睛,道:“看来你是知道了?”宇文长风只得点点头。

长公主叹了口气,看着儿子有些憔悴的脸,动容道:“你对那女孩子一片痴心,本宫只好亲自走一遭。这次求亲若再不成,你也别怪母亲没有给你尽力,是你和她无缘。”“您别去了。我不想娶她。”宇文长风不愿溪月因为他再受到伤害,违心的说了一句。

“你不是不想娶她,是怕她不肯痛痛快快的嫁给你。你放心,本宫自有分寸,她愿意就愿意,不愿就不愿,本宫又不会绑架了她。”长公主说完这话就往外走。宇文长风刚想说什么,嗓子里却痒痒,急促的一阵咳嗽。宇文逸风忙道:“我去替你说。”宇文长风这才点点头。

花园里,宇文逸风追上长公主,道:“母亲——”长公主回过头来,看着他道:“逸风,你有什么话说?”宇文逸风斟酌片刻,才道:“二哥看中的那位小姐,她的未婚夫是二哥的朋友,所以二哥不愿做有违道义的事,怕将来没脸见朋友。”长公主听了这话,不禁点点头。

见长公主有些动容,宇文逸风适时的将话锋一转:“可是母亲也看见了,二哥的确是非常心仪那位小姐。他从来没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娶不到她,没准真能终生不娶。”

这一点也正是长公主最担心的地方,听逸风这么一说,更加担忧,不由得叹息一声,道:“你去劝劝他,别钻牛角尖了。娶妻虽是大事,但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误了前程。”宇文逸风点了点头。长公主这才温和一笑,“去吧!”

宇文长风躺在床上,看到宇文逸风回来,忙问:“怎么样了?母亲打消了念头没有?”“你这话问的奇怪,母亲怎么会轻易打消念头。她说要去幽州,就必然会去。我不过是替你说了几句话。”宇文逸风笑道。“你说什么了?你可别给我添乱。”宇文长风急切的看着弟弟,生怕他又调皮,和自己唱反调。

宇文逸风嘿嘿一笑,狡黠道:“我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告诉母亲,你爱那位小姐爱的要命,整天想着她才会想出这么一场病来。”宇文长风听他这么一说,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鼻子道:“你小子存心气我是不是!哪天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气死的。”

“哥,你又何必否认,你明明就是爱她,而且根本放不下。”宇文逸风收敛笑容,面容澄定的说。宇文长风闻言一愣,叹息着躺了下去。

逼婚

长公主到了幽州后,很快去了石俊府上。石俊听说长公主驾临,亲自到府门外迎接。长公主开门见山的和他说明来意,石俊惊的一头冷汗。

“小女蒲柳之质,哪里配得上贵公子。”石俊战战兢兢的说。长公主扫视一眼,见屋内并没有别人在,道:“本宫既然亲自登门来提亲,就没有存着看低你家的意思,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石俊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见她威严的脸上也有一丝无奈之色,猜到她大概也是逼不得已才前来,心中忐忑不安。

“不是下官不识抬举,实在是没有办法,小女与云家公子已有婚约,一女怎能二嫁?”石俊仍是咬定这一点。长公主料到他会这么说,冷笑道:“这很容易,那云飞扬已经被遣出琅琊郡,你只消一纸退婚文书,这桩婚事便可以作罢。他家又不会去报官,你怕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石俊为了女儿的婚事早已心力交瘁,此时更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应对。长公主见他半晌不答话,以为他在思索,故意道:“石刺史,如果你还想安安稳稳的待在幽州,就考虑一下本宫的提议。不然,不仅是你们石家,就是那云家,也不会有太平日子。”

石俊听她这话语带威胁,心中虽不忿,却又无可奈何。长公主地位尊贵,不是他这样的碌碌小官可以得罪得起,假如自己不答应婚事,石云两家都要遭殃不说,他们会怎么处置溪月还很难说。

云家不敢得罪皇亲,将溪月从琅琊郡送到幽州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云家是不会再接纳这个媳妇的。而云家如果不娶,溪月想嫁人怕是没有指望了,谁敢冒着得罪皇后和长公主的风险来求亲呢?石俊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可是怕伤了女儿的心,始终不愿点破,由着她每天痴痴的等待云飞扬来看望她。

长公主见他一脸颓丧,知道威胁的差不多,换了一种语气道:“本宫的儿子人品如何,你也不是没有见过,难道他配不上你的女儿?”“不敢不敢。宇文公子的才德品貌皆是百里挑一,是小女配不上公子。”石俊低着头道。

长公主见他语气有些动摇,松了一口气道:“也别再说配得上配不上的话了,本宫和你都是当父母的人,一切为了儿女。所以也请你体谅本宫的苦心,要不是为了孩子,你以为本宫会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好了,快让你女儿出来给本宫瞧瞧。本宫总不能不见了未来儿媳妇就走。”石俊无奈,只得走到屋外吩咐人去找溪月来。

石府后厢,婢女妩儿匆匆跑进溪月的闺房,气喘吁吁道:“小姐——小姐,老爷请你去堂屋见客。”溪月疑惑的侧目看着她,问道:“谁来了?”妩儿忙道:“兰陵长公主。”

又是她!溪月心里一惊,心神有点乱,手按着琴弦发愣。妩儿走上前,问:“要不,奴婢去跟老爷说,就说小姐你身体不适。”溪月摇摇头,“没用的,见不到我,长公主不会走。”她轻轻叹了口气,妩儿忙伺候她更衣。

长公主见到溪月披散着长发走出来,心想她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出来见客连头发也不挽成髻。溪月走到她身边盈盈一拜。石俊看到女儿,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长公主倨傲的凝视着溪月,溪月缓缓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看着她。长公主见她目如寒星、秀眉入鬓、肤若冰雪,不禁随口赞了一句:“是有几分姿色。”溪月见她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心里不悦,也不理会她的话。

“想必溪月小姐也明白本宫的来意,本宫就长风这一个儿子,他看上了你,非你不娶,本宫爱子心切,只好拉下脸来替他求亲。”长公主冷冷的扫了溪月一眼。溪月强忍心中不平,尽量心平气和道:“公主明鉴,小女已与琅琊云家的公子有了婚约,承蒙宇文公子错爱,小女无福消受。”

“有了婚约?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置于何地?”长公主不屑道。溪月心中一痛,道:“小女和云公子两情相悦,两家的父母也早就认可了这门亲事。”

“两情相悦,还真说得出口,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好了,本宫不跟你说这些。你父亲已经答应,退了云家的亲事。”长公主原本有点不耐烦,看到溪月伤心的样子,倒有些幸灾乐祸之感。

溪月惊愕的回头看了石俊一眼,满眼的委屈。石俊微微侧过脸,似乎不忍看女儿哀绝的眼神。溪月见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已经妥协,不禁泪盈于睫。“父亲!”

石俊忍住伤心,向溪月道:“长公主亲自登门求婚,为父岂有不允之礼。再说那云家公子放浪不羁、四处漂泊,把你嫁给他,为父着实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