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眼中,不禁想起那在封邑医馆之中时常见得的女儿装束,一时间,心中酸涩,低声道,“为师知道,这实在是违背了你的心性,否则你当年早带玉佩来宛都了,何须等到此时…”

“老师!”君涴溪唤了一声,嘻嘻笑道,“老师多心了,以前是涴溪不懂事,爱清静,好自在,如今倒是想通了,在哪里都是看病制药,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而已,这皇宫医署也不错,俸禄甚高,旱涝保收,也省得我去操心开支用废,这样的日子,我觉得很新奇,也很欢喜啊,老师就不要担心了吧!”

“真的?你真这样想?”

君涴溪挽上他的手臂,重重点头:“那是当然。老师,我们快走吧,今日还要替贵妃娘娘会诊,再晚就来不及了!”

坐上马车,放下车帘,车轮滚滚而行,开始又一日的宫廷值守生活。

这位患上风寒的贵妃娘娘姓郑,出有一位皇子,便是那二殿下宇文明泽,据说郑妃当年恩宠极威,差一点就当上皇后,只因为宇文皇帝念及旧情,虽有群臣上谏,却迟迟不肯答允,此事便是无限期闲置下来。

对此,自己也有疑惑,悄悄问过老师,得到的答案便是当年宫中谋逆之乱,皇后在关键时刻挡住刺客致命一刀,救下了天子性命,自己却香消玉殒,临终之时,天子宇文敬含泪立誓,自己只此一位皇后,永不再立。

立后,也只是个名分而已,事实上,郑妃已经在建章宫高居首位,掌握后宫大权,其他妃嫔无一能与之抗衡,所以那二皇子宇文明泽才会如此大胆跋扈,与太子宇文明瑞纷争不断。

古往今来,皇室天家,永远是权力争斗的风口浪尖。

这郑妃所住的云影殿,乃是建章宫中最大的寝殿,三开间的宽阔大殿,以香楠木墙相隔,花幔低垂,帷帘及地,其间还竖有一块巨大的玉石屏风,挡住外间视线。

郑妃躺在榻上,盖着厚实的棉被,眼睛微闭,鼻息极重,榻前挤满了前来探望的妃嫔们,榻边还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二皇子宇文明泽。

最早替郑妃诊治的,是太医署大夫季回春,听他所说,郑妃所患只是一般风寒,并不十分严重,汤药,针灸,拔罐,炙艾等等,均可以治疗痊愈,只是因为这位天子宠妃性情娇纵,并不太肯配合就医,将主治医师换来换去,最好竟然把所有太医署的大夫郎中一并召去,共同会诊定案,弄得太医署一干人等真实啼笑皆非,均是摇头叹息。

——也只有宇文皇室天家,才能享受着普通百姓做梦都求不来的顶级待遇吧?

会诊之后,由太医令许逸上前禀报治疗方案,为谨慎起见,仍是选择汤药辅以针灸治疗,郑妃听得神色不悦,起身言道:“本宫已经接连吃了好些天的汤药了,一直都不见好,你们拿着天家的俸禄,却不好好想办法治疗…许大人,你还是给本宫找个有点用的大夫来!”

这一番话,声音并不高,语气却很是不屑,直把众人听得面色一变,心中愤愤不平,要知道,这郑妃嫌先前的汤药太过苦涩,每次不是自己摔了就是别人倒掉,实际喝下去的少之又少,这风寒之症怎么可能好转?!

许逸苦笑一声,禀道:“娘娘,太医署的所有大夫都在这里了…”

郑妃一拍床榻,怒道:“一群无用之人,陛下真是白养你们!”

众人面色灰败,躬身不语。

“母妃息怒,孩儿从御膳房要了几分蜜饯果子,甜杏,蜜枣、甘梅,什么都有,母妃等下喝药之后,吃上几颗,就不觉得苦了,要不孩儿今日哪里都不去,给母妃说说孩儿最近在宫外遇到的趣事…”宇文明泽及时一句,令得郑妃面色好看一些,不耐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君涴溪立在众人之中,一直默然垂头,不敢有所表现,此时方才暗地松了一口气,行礼之后,便是随着人群慢慢退下,刚走到寝殿门口,忽听得背后一声唤:“那位新来的君大夫,你等一下,娘娘有话问你!”

一怔之下,侧头回去,只见那榻边坐着的男子冷冷一笑,眼中闪耀着深沉难言的光芒。

不论如何小心提防,这个宇文明泽,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下官见过娘娘。”

“你就是那个四大公子之首的南医公子君涴溪?”郑妃朝她上下打量,冷笑道,“长得倒是不错,就不知这医术是否真有那么好,毕竟都是那些平民百姓选出来的名号,实际做不得数的,这回陛下对你许下重任,也就是听了这名间夸大的言辞,你自己莫要得意忘形。”

君涴溪低头顺目:“娘娘说得是,下官谨记在心。”

“倒是个懂事的人,好了,你起来吧。”郑妃点了点头,脸上稍缓,轻咳两声,又道,“方才会诊你也在场,你且说说,本宫这风寒之症,应该怎么治疗才合适,关键是不要让本宫受那些汤药针刺的苦痛,拖这些时日,本宫已经是不厌其烦了!”

“这…”君涴溪垂下眼帘,起身站定,直觉心中烦闷,大夫给病人看诊,原本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但是如若强给这平等互利的医患关系冠以地位尊卑之分,只以皇权天威压制,而无起码的尊重,这样的人,她能够不治,便绝对不治。

正值沉吟之际,榻前男子冷然出声:“君大夫,母妃在问你呢。”

真是该死,如若此时只有那郑妃一人,倒也可以含糊几句蒙混过去,但实际上还有一个极为棘手的语文明泽,可就不好办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低低应着,假意思想一阵,垂头道:“娘娘若是不愿意再受汤药之涩,针灸之缓,下官倒是有一个法子,就不知…”

郑妃闻言,抬手道:“不知什么,你直说无妨。”

君涴溪踌躇道:“若说治疗娘娘的病症,炙艾驱除是极好的法子,见效奇快,就不知娘娘金玉贵体,是否能受着炙艾之苦?”

郑妃奇道:“这个炙艾的法子,本宫之前也有听闻,但不知到底有多痛苦…”

君涴溪微微一笑道:“下官以前给好些女子试过此法,都说也不是很痛,不过那都是些十分坚韧矜持的女子…”

“不必说了!”郑妃挥手打断,哼道:“旁人忍得,本宫自然也忍得。君大夫,你就准备吧!”

话是如此,只是看到那点着的艾香之时,郑妃的脸都白了:“这是什么?!”

“回娘娘,这是艾香啊,等下就会由下官口述,指挥宫女姐姐将其点在娘娘的各处穴道之上。”君涴溪口中轻言细语,心里已经是笑开了花,这天家治病问诊一律是恪守男女大防,尤其是皇帝的妃嫔,就连号脉都是隔着帘子,垫层薄纱,至于针灸炙艾,更是须由太医口授位置,侍候嫔妃的宫女代为施针点艾,自己整人都不必亲自动手。

哈哈,来此异世,跟着老人幼童一起生活多年,性情愈发冷清自傲,但是骨子里那些调皮顽劣的因子,却始终存在,并时不时抬下头,出来捣蛋一番。

忍住得意,瞟了宇文明泽一眼,当下背转身去,料得郑妃已经脱了衣衫,准备完毕,随即言道:“中脘穴。”

“神阙穴…”

“气海穴…”

郑妃开始还是强自忍受,只是低吟呼痛,待得多点几处穴道,便是痛得大汗淋漓,手臂乱挥,高叫:“住手!君大夫,叫她们住手!本宫受不了啦!”

“是,是,都住手!停止,不用再点了!”君涴溪故作慌乱,大呼小叫一番,听得身后渐渐安静下来,知道郑妃已经穿戴整齐,这才慢慢回身过来,急步去得榻前,仔细看看那榻上之人的气色,不无遗憾道,“娘娘出汗之后,气色好了许多,看来这炙艾之法收效显着,只是娘娘体质娇贵,受不了些许痛楚…”

郑妃痛得一时没缓过劲来,躺在榻上只是哼哼,半响没有言语,已有宫女上前,绞了布帕为她拭擦额上的汗水。

“母妃,你觉得怎样?”

“娘娘,还要继续吗?”

榻前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不必了——”郑妃勉强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还是用之前季大夫开的汤药吧。”

“是,娘娘。”

趁此良机,沉着告退,此次便是再无阻拦,径直走出房门,大步而去,眼看只差一步,就迈出云影殿的殿门。

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挡在面前,沉声道:“君大夫,走得这样急做什么?”

阴魂不散,正是二皇子宇文明泽。

君涴溪勉力一笑,行礼道:“二殿下,太医署还有事情,请恕下官不能久留。”

“是吗?”宇文明泽冷哼一声,忽而笑道,“那日在酒楼门前,我还当你是个陪酒小倌,没想到竟然是名震天宇的南医公子,实在是失敬,我言辞不善,你不会介意吧?”

君涴溪微微蹙眉,只是陪笑:“没有的事,二殿下言重了。”

宇文明泽走近一步,眼睛微眯道:“我听说你在皇兄的别院住了几日,可有此事?你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他了吗?”

君涴溪并不直接回答,只垂眼道:“太子殿下是千金之躯,下官不敢高攀,已经另寻住处。”

宇文明泽面色稍缓,哈哈笑道:“君大夫初来乍到,一定要看清形势,不要站错阵营才是…我对君大夫素来仰慕,今日正巧碰上,想请君大夫散值之后去我府中喝酒叙话,不知君大夫意下如何?”

君涴溪心头一跳,只是婉拒:“多谢二殿下好意,但是署里还有几味药材需要炼制,许医令嘱咐下官必须在今日完成…”

“没有关系,我派人去跟许逸说,他总是要卖我一个面子的——”宇文明泽说着,便是过来拉她的手,“走吧,你就不要推辞了…”

“二殿下,下官实在不行…”

不管那个太子殿下也好,这位二殿下也罢,她只想躲得远远的,真是不愿意卷入这皇权争斗当中啊!

“君大夫,你还在磨蹭什么,陛下在御书房已经等得着急了,正大发脾气呢!”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急步过来,朝宇文明泽匆匆行礼之后,便是推搡着她朝一旁而去。

“二殿下,陛下召见,我们改日再叙。”

君涴溪眉开眼笑,随那侍卫急急走开,刚转过一处殿堂,那人却是朝她拱了功手,径直而去。

咦,这带路之人怎么自顾自走了?

“哎…”刚唤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对,若是宇文皇帝亲传,只会是长青宫的阿监前来,而不该是一名宫禁侍卫!

侍卫。那是…

立在当前,意念转动,心中蓦然一颤,尚不及转身,一只温热的手掌已经按上肩头,轻轻一带,便是将她推进一旁的殿门,进入到那光线幽暗的空间。

张了张口,不等叫喊,耳畔听到一声低语:“涴溪,是我。”

是他,又是他!

每次在她遇到危难之时,他就会出现,该死的就会出现!

这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君涴溪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来,冷冷一笑:“楚统领,你竟敢假传圣旨,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略松开手去,苦笑一声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听说你被留在云影殿,久久不出,所以…”

“看起来你倒是很关心我——”君涴溪瞥了他一眼,淡然道,“那日我已经说过,你这个人很烦,我并不太想见到你,我以为你还记得。”

——楚略,你怎么这么烦!

——涴溪,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小心眼,你那么高尚纯净的人,我不配与你为伍,以后就当不认识好了。

——涴溪,我送你出宫去…

——不用了,太子殿下应该还在宫里,他会带我出宫去,楚略,再见。

再见…

“涴溪,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晚我其实…”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走开,让我出去!”君涴溪心口隐隐生痛,辨明方向,朝殿门摸索踏去,自己骨子里是个相当记仇的人,平生最容不得别人的漠视与欺骗,是的,欺骗!

既然不愿,倒也罢了,却为何要让卫临风悄然进得屋来,就在她几乎全身赤裎,等待救助的时候?!

她如此信任于他,他却是生生辜负了她!

冷清如她,对此,要命的在意!

所以,永不原谅,并不是一句赌气的话…

手掌终于摸到殿门,微微一喜,正要用力推开,下一瞬,却是被人一把按住,按得那么紧,温度烫得吓人:“涴溪,你听我说,我喉咙看到了那只镯子,你退还给临风的镯子,我当时真是…”

“楚略,你放手——”君涴溪情急之下,低叫出声,“那只镯子,临风没有告诉你吗,我还给他,只是为了让他改日亲手送给我!”

这一声,犹如一道惊雷,在两人之间炸开。

“你…你们…”听得出,他终于动容,喘息一阵,缓缓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千真万确。”君涴溪一点一点抽出手来,黑暗之中,朝他微笑,“我终于发现,我喜欢临风,很喜欢,下一次,我不会再离开。”

殿内一片静默,只听得两人的呼吸与心跳之声,那么强烈,那么湍急,然后,慢慢变为平和,沉稳,无声无息。

再次寻到殿门,轻轻推开,忽然而至的光亮袭来,眼前有一丝眩晕,心里亦然。

——方才她说了什么?

正欲踏出门槛之际,背后传来低低叹息:“临风,已经知道你不在封邑,他现时正在进京的途中。”

一语言罢,门上的脚步生生顿住。

完了,那个无赖卫临风也来了…

卷二 欲揽天下 第六章 侯爷驾到

“什么,你想教宫女识字,学习医理,使其成为太医署的一员?”

君正彦翻着手中的折本,略一思索,继而沉吟道:“女医士,这个称谓,为师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确定许多医令会同意你的想法,并上报给陛下?”

“是的,老师,我认为可行。”君浣溪不慌不忙,胸有成竹道:“之前在建章宫为郑妃娘娘诊治老师也看见了,宫中男女大防,对于患者而言却是延误病情,实在害人,我正是因此而生念,既然规矩不能轻易改变,倒不如另外转让一个方向…”

反正自己一直都想培养专业护士人员,此时正是天赐良机,打着为天子妃嫔确诊治病的愰子,一步一步,着手实施伟大计划。

更重要的是,慢慢提升女子在医学领域的地位,就从这所谓女医士开始,说不定将来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去除这一身束缚,正大光明恢复女儿身份…

“但是会有宫女愿意学吗?学医经年累月,重复枯燥,太医署众多大夫郎中,都是几十年的学习积累,方有现时的成就,那些大字不识的宫娥婢女,怎么可能有如此耐心毅力,若非自愿研习,那就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了!”

君浣溪哈哈一笑,压低声音道:“老师,你莫不是忘了,我也是一名女子啊,当初也是老师手把手教我读书识字,明白事理…”

君正彦连连摇头:“你不一样,你天资聪慧,过目标不忘,莫说寻常女子,就是这众多男子,都是比你不如的。”

“老师,你看你,又在夸我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不是…”只不过是拥有前世的记忆心智罢了,若非如此,还不是与这个时代的常人无异,君浣溪笑了笑,又道:“依我看来,这宫娥婢女之中却也有不甘现状,力求上进的,我们给她学习晋升的机会,还可能帮她脱离奴籍,自然有人心甘情愿前来,这一条,我也是写进了折子的。”

穷则思变,这是至理明言,但是在这深宫中,并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是一心博得君宠,以此作为改变命运的途径,她深信,总有一些女子如自己一般,愿意依靠力量去学习,去提高,去取得自己可拥有的地位。

君正彦逐一翻阅过后,合上折本,终是起身点头:“好吧,我就呈给许医令过目,希望能够说服于他,上报陛下。”

君浣溪知道老师与太医令许逸素有交情,此时见他愿意新自出马,自然大喜过望:“多谢老师,老师放心,浣溪一定会好好去做的。”

君正彦嗯了一声,带着折本走出门去,最近连续服下那眼镜王蛇所炼的药丸后,他的风是疾,却是好了许多,几乎没有再犯过了。

君浣溪心中欢喜,过去桌前给自己倒一杯茶,刚抿了一口,就见黄芩拎着药盒,笑呵呵进来,迎面叫道:“先生,你猜我方才去建章宫送汤药,路上见到谁了?”

去建章宫的路上?

君浣溪掐算下时间,黄芩与白芷一直在熟悉宫中路径,是从最近两日才开始去各处送药,他在这皇宫之中认识的人应该不多,除了居住在永乐宫的太子宇文明瑞,应该就只有那人…

“我管你遇见谁,废话少说,快些去跟芷儿一起炼药,这几日大家辛苦一点,一定制出醋酸汤来--”君浣溪接过他手中的药盒,将他朝三暮四帝的御药房推去,“芷儿说不定又在里面偷懒了,你快瞧着他去!”

黄芩扁了扁嘴,不甘叫道:“我就知道,先生最怕听到楚大哥的事情…

“你这小子!”君浣溪似是被戳到了心底痛处,跳将起来,对着他的腰间就一掐,“来了太医署,这样好的学习环境,如此多的良师益友,你不好好研习,成天揪着那点小心眼胡乱猜测,你真是对得起我!”

“先生,我没有!”黄芩心有不甘,强自辩解道,“我只是觉得楚大哥有些可怜,他方才一直向我打听先生的情况,我说带他过来见先生,他不说话,只是苦笑,说先生在生他的气,不愿见他…”

“好了,芩儿,你记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他如何对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还帮着他说话,你真想气死我是不是?”

“可是,他…”

“好了,你该进去做事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君浣溪摆了摆手,止住他还想再说动作,忽又想起一事,急忙道:“对了,我问你,我们去鹫峰一路上,所有遇上的人和事,你是不是都跟老师说了?”

黄芩面带委屈,摇头道:“先生特别叮嘱我要保密,我怎么敢?!”

君浣溪微微点头,将他推进门去,自己一人去往藏书阁,随意翻看典籍资料,等着老师归来。

直到散值之时,君正彦方才踏进门来,手中空空如也,面上很是精神,直说那折本已经由太医令许逸递上了去,只等天子首肯了。

师徒俩说笑一阵,收拾一好一干物事,唤了两名童儿正要离署,却听得正堂有人唤道:“君大夫,君大夫还在不在?”

“都在,这就来了。”自从自己进了太知署,署里姓君的大夫便有两位,现时也不知这来人到底叫的老师,还是自己,只得扶着君正彦一起走了出去。

来人一身太监服饰,神情着急,说是当今天子最心爱的小公主宇文子元忽发高热,哭闹不止,赶紧来太医署叫人过去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