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最后一个问题

我不放心景承执意要跟去,苏锦估计也很担心所以也没有多问什么,走到楼下我发现景承偷偷拿了苏锦的车钥匙,我一直偷偷注视他的神情在车上试探着问。

“你打算去哪儿?”

“你认为我会去哪儿?”景承笑着反问,自从死亡名单凶案结束以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自负的微笑。

“你不像是去见顾宛如,而且和她见面你也不会带上我的。”

“你不是希望我像正常人一样,我正在往这方面努力。”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追问。

景承一边开车一边浅笑:“我打算去纠正自己的错误。”

“什么错误?”我一愣越发感到茫然,事实上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你,你会犯错?”

“什么时候我在你心中变成圣人了?”景承笑着轻描淡写回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当然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比如?”

“比如我不该在机场对顾宛如太过决绝,或许我应该给她一个承诺,还有陆雨晴,我相信到现在你还在心里指责我,为什么不向她说清楚。”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我的确希望景承能正常一点,但他说出这些话反而让我心里更没底。“你,你真是这样想的?”

“怎么?不相信?”景承翘起嘴角和我对视。“所以我打算向你证明一下,我除了勇于承认错误之外还能及时纠正错误。”

“你怎么证明?”

我刚问出口景承已经把车停下,走下车才发现景承竟然带我来了叶良月的动物收容所,听陆雨晴说过叶良月从时代之星搬出去,我猜她是怕触景生情所以住到她开的收容所。

开门的是叶良月,当她再次看见我和景承时,恐慌和惧怕瞬间写满她整张脸,诺大的收入所里因为陌生人的出现,里面的狗发出躁狂的吠声,叶良月毕竟是女生,应该是一个人住的原因想必多少都会有些害怕,所以她手中正牵着一条短毛凶猛的大型犬,嘴里发出持续的低吼,对我和景承表现出很强的敌意。

叶良月紧紧拽着狗链身体却躲在那条狗的后面,仿佛她把安全全都寄托在狗的身上,叶良月对景承尤为的畏惧,我真担心她因为害怕会松掉狗链,看得出这条狗受过专业训练攻击性很强。

“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没有其他意思,你不用这么害怕。”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景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能尽量让叶良月平复。

“安静。”叶良月迟疑了片刻埋着头不敢和我们对视,极其小声命令身旁的狗。

可她的指令显然没多少作用,狗表现出不安和极强的攻击欲望,它一直冲着景承狂吠,好像景承的出现不但让叶良月不安,就连这条狗都对他充满敌意。

景承慢慢弯腰和狗直视,他仿佛对刺激和危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向往,非但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向狗缓缓伸出手,他的举动应该被那条狗视为攻击,咆哮的愈发厉害而且一次次试图扑向景承,眼看叶良月都快拉扯不住。

“你疯了招惹一条狗,这要是挣脱指不定会咬死你。”我把景承往后拉。

“这是奴阿犬,久负盛名的古老品种,胆大凶猛警觉性高而且异常聪明,攻击力超强一旦咬住猎物就不会松口,纯种的奴阿犬非常难求。”景承对面前的狗表现出很大的兴趣,我感觉他好像在说自己,他抬头看向叶良月。“知道为什么它不听从你吗?”

叶良月瑟瑟发抖头埋的更低,她完全没有想让景承进去的意思,把抵御景承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狗的身上,我猜虽然她试图让狗安静,但她更愿意松开狗链。

“它平时很听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受控制。”叶良月怯生生回答。

“狗在感知能力很敏锐,总是能比人提前觉察到潜在的危险,特别是晚上当陌生人出现的时候,更会让其狂躁不安,不过奴阿犬拥有极高的服从性,一只奴阿犬从小就会受到严格的训练,它们对指令绝对的服从。”景承的手继续伸向狗,镇定自若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意。“纯种的奴阿犬是用荷兰语训练。”

rustig!

景承嘴里说出单词的瞬间,狂躁不安的狗竟然神奇的停止吼叫,而他的手刚好抚摸在狗的头上,之前还对他充满敌意凶猛异常的狗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在景承面前表现出温顺的服从。

我多少还是被震惊到,接触景承这么久我发现他身上的确有一种魔力能轻而易举让身旁的人臣服,但我没想到他拥有的魔力居然对凶猛的狗也一样有用。

他松开狗链不请自来走进收容所,他的举动无疑让叶良月更加害怕,看着在景承面前彻底驯服的狗,她仿佛溺水的人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景承关上收容所的门,双手插在衣服里漫不经心在收容所逛了一圈,最后停在瑟瑟发抖的叶良月面前。

“对不起。”

我一愣吃惊的看向景承,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对叶良月说出这三个字,就连叶良月都震惊无比,突然想起景承说过要纠正错误,原来他是来向叶良月道歉,这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而且景承说的极其诚恳,我在等着他再说点什么,可除了对不起三个字外再没有下文,给我感觉他的道歉很不完整像是只说了一半。

不过能让他心甘情愿道歉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至少说明我说的话对景承还是有效果的。

“时间也不早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过去的事都忘掉吧,开始你自己新的生活。”我轻声对叶良月说。

她惶恐的点点头,我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景承都会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景承的道歉并不能减轻她的惧怕,所以让景承远离叶良月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我拉着景承一边告辞一边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时景承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头对叶良月说:“在我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我答应你,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保证你以后不会再看见我。”

“什么事?”叶良月声音细若蚊吟。

我也很好奇景承想问叶良月什么,他缓缓走到叶良月面前,从身上拿出几张折叠好的纸,展开后我认出是苏锦记下顾宛如手机号码的档案。

我看了看内容发现是一份失踪调查档案,而失踪人姓名栏填写的名字正好就是叶良月,我记起苏锦说过叶良月曾经失踪过一次,但不明白景承为什么会对这份档案如此感兴趣。

“档案中记录你和同学去山里游玩结果迷路,并且不小心摔断了腿,幸好被山里农户发现救了你。”景承一边看档案一边说。

叶良月默不作声点头。

“叶文德最初是担心你被绑架所以报警,从而警方才会录取你的指纹存档,按理说你既然不是被绑架为什么这份卷宗没有被销档,而是保留到现在呢?”景承抬头看向叶良月。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很诧异问。

“你要是不打算回答我的话,我会每天都来,相信你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吧。”景承虽然面带笑容,可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逼迫叶良月。

“爸妈担心我安危,为了以防万一在警局留档。”叶良月小声回答。

“既然你都平平安安回来,而且并非是被绑架只是你自己走失受伤,是什么原因让叶文德如此紧张呢?”景承继续追问。

我眉头一皱也被景承的疑问引起了兴趣,接过他手中档案看了看,发现档案中除了叶良月的口述外,并没有其他人的口述记录。

“因为我在山里受伤时摔到了头,并且一直高烧昏迷,等我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发生过的事。”叶良月搓揉双手低头回答。“我是有一天突然醒来身旁一个人也没有,就顺着路往外走,后来遇到一辆过路的车,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地,等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爸妈也陪在我身边。”

“档案中有医院的记录,最初发现叶良月时她昏厥在医院门口,并且通知了警方,在核对身份后确定了叶良月身份。”我看着档案喃喃自语。“这么说起来是发现你的司机担心惹事上身,所以把你丢在了医院门口。”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我实在记不起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叶良月点点头。

“你突然问这个干嘛?”我好奇看向景承。

“就是说从你失踪到最后找到你,这中间的时间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包括你在内。”景承声音平静问。

叶良月身体僵直的点头。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突然纠结她是否记得有什么必要,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你已经逼过她一次去回想不愿意面对的经历,难道你还打算再逼她一次?”我没好气对景承说。

“我就随便问问而已,她实在记不起也没关系,而且她说的这种情况也很正常,昏迷期间遗忘发生的事也不是没有。”景承摊摊手,在叶良月面前竖起一根指头。“刚才我说过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我就马上离开并且保证不会再让你见到我。”

“你还想问什么?”我担心叶良月再次被他刺激到。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景承目光落在叶良月身上,心平气和笑着问。“你说受伤后昏迷导致失去记忆,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和谁一起去山里游玩的?”

“档案里不是有记载嘛,她是和同学一同进山的。”我帮叶良月回答。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问题。”景承笑容渐渐在收敛,目光也随之变的犀利。“告诉我,和你一同出去游玩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叶良月头埋的太低,我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能想象她的恐慌,在一旁轻声说:“你就告诉她吧,以后就不需要再见到这个人了。”

这原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以为叶良月会回答,可等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让我猜猜,是不是连这个同学的名字如今你也记不起来了,在档案中也没有出现你提及同学的名字,可见当时你应该就是这样回答的。”景承俯视着面前的叶良月,声音透着自信的高傲。

叶良月的身体又开始轻微颤抖,她的惊恐和害怕正在逐渐加剧,但我始终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不应该啊,你和同学出去玩的时候你并没有受伤,不可能记不起同学的名字?”我眉头一皱诧异注视叶良月。

“你用失忆解释了当时发生的所有事,但在我看来会不会有另一个可能。”景承慢慢弯下腰,他的视线刚好能看见叶良月低埋的脸,声音锐利如刀。“为什么你记不得同学的名字,因为她和所有关于你失踪的事全都是不存在的,你一直都在说谎!”

第七十章 戴皇冠的红色兔子

叶良月的反应和沉默似乎印证了景承的推测,我渐渐开始意识景承来这里恐怕并不是为了道歉,但还是没明白他为什么如今在意叶良月的过去。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你要说谎呢?”景承围着瑟瑟发抖的叶良月走了一圈。“为什么要去编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故事呢?”

“我没有编造和说谎。”叶良月环抱双肩,典型的畏惧和防备行为,她在景承面前始终都感到惶恐。“我只是无法记起当时发生的事。”

“是的,我猜你可能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情绪和精神都不是太稳定,除了容易遗忘记忆外就连听觉也很紊乱吧。”景承停在叶良月的身后。

“听觉?我越来越听不懂景承在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的事已经过去所以你不用再害怕,至少现在没有人会伤害你。”景承的手轻轻拍在叶良月的肩头,声音停顿一下声音平缓。“关于一些细节我还需要你帮忙回想,这不是请求!如果你无法回答的话,你在病房中遭遇的一切会在这里重新再来一次,但遗憾的是现在也没有人能帮你。”

“死亡名单凶案已经完结了,你还想干什么?”叶良月恐慌的样子让我于心不忍,上前一步挡在她和景承中间。“她都已经这样了,你难道就不能放过她?”

“你听到萧映真和季文君之间发生争执,她们争执的内容是什么?”景承没有理会我继续问。

“我当时很害怕,而且她们每次争执都有意在回避我,所以我听的并不清楚,不过大概好像是她们在相互用言语指责和攻击对方。”叶良月应该是想尽早摆脱景承,所以努力在回想。

“一般言语的指责和攻击都会随着争执的激化很快分出主动和被动方,你听见的争执中到底谁在攻击谁?”景承问。

“萧映真的声音比季文君要大,情绪也更激动,我,我感觉她好像对季文君很抵触,但每次争执都以萧映真妥协告终。”

“在你听到的争执中,是季文君在攻击萧映真?”景承加重语气确认。

“是的。”叶良月点头回答。

“事实也应该是这样,萧映真有精神分裂症,和季文君在一起的时候处处受制于她,久而久之她把季文君妄想成敌人,最终杀掉了她。”我在旁边对景承说。

景承走到叶良月的面前,用异样的目光注视她良久:“你再好好想想,你听到的争执过程中,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没有,我根本没听到她们争吵的内容。”叶良月回答。

景承沉默了片刻来回走动,忽然转头对叶良月说:“季文君是我同学,她性格孤僻内向,从不和身边的人接触交流,给人感觉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而且对周围的人带有很强的敌意和戒备心,除了学业以外她几乎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她的性格和心理有明显的缺陷,加之崇拜姜谨并且长时间的接触,让其耳闻目染很容易受到姜谨的心理以及精神暗示,这也刚好说明姜谨为什么要选择季文君当门徒的原因。”我说。

“决定输赢就是比对手能多向前看几步。”景承和我对视,表情沉稳继续说。“是的,季文君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当她出现在我视线中那刻,我几乎瞬间就能肯定她是凯撒的门徒。”

“那你还纠结什么?”

“问题是,我能想到的事凯撒同样也能想到,他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如此容易被我发现的门徒呢?”景承的目光移到叶良月身上,话锋一转问她。“你知道季文君为什么不和身边的人接触吗?”

叶良月当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景承从身上拿出一份档案递给我,看了一眼是季文君考入法学院后入学前心理评估资料,我不懂景承让我看这个的用意,仔细看了半天后忽然眉头一皱。

“季文君她,她有严重口吃?!”

景承点点头视线还是专注在叶良月身上,不慌不忙说下去,口吃是一种言语障碍,在评估报告中提及季文君对特定情景会产生恐惧焦虑,特别是在与人交谈的时候,紧张会导致言语失控。

这就是季文君性格孤僻不愿意和人接触的原因,她有很强的自卑感,因此只专注学业想借此来得到旁人的认可。

“季文君患有言语障碍……那,那她如何和萧映真争辩呢?”我猛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在叶良月的回想中,季文君在每次争执中都占据主导位置,但这明显和她的行为特征不符。

“所以我才认为你可能出现了幻听。”景承对着叶良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或者说……关于你听到的争执根本就不存在,你又一次编造了一个故事。”

“她听到争执中提及季文君的名字,可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也不排除和萧映真争执的并非是季文君。”我深思熟虑说,然后看了叶良月一眼不解的问景承。“你为什么会质疑她在说谎呢?”

“我很擅长甄别谎言,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告诉你。”景承视线依旧专注在叶良月脸上,最后抬头看向我。“她没有说谎。”

“她既然没有说谎,季文君不可能和萧映真发生争执,那么她听见的那个声音又是谁?”我眉头一皱。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关于死亡名单凶案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所以我必须要纠正。”景承面无表情回答,从身上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叶良月面前。“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叶良月始终不敢抬头,景承一动不动举着照片,他并不怕会再次刺激到叶良月,反而极有耐心等待她的回应,过了很久叶良月颤巍巍抬起头瞟了一眼照片后又迅速避开景承的注视。

“认识。”

“照片上的人是谁?”景承漫不经心问。

“杜近。”叶良月提到这个名字声音充满了惧怕。

“你怎么认识他的?”景承继续问下去。

“我父母被杀的当晚他也在场,后来被他一直关在地窖折磨我。”

“这么说,在此之前你并不认识杜近?”

“不认识。”叶良月摇摇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后来听苏警官说过,他和我曾经都在同一所孤儿院。”

景承点点头又从身上拿出另一张照片,我一眼就认出是苏锦让我们看的那张孤儿院小孩的合照。

“杜近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的最后一篇日记是一副画,在荒芜的沙漠中,一只戴着皇冠的红色兔子在枯萎的荒草旁掩埋一对男女的尸体,而在日记的当天杜近的养父母被分尸。”景承指着照片中的杜近问叶良月。“你知道杜近的最后一篇日记是什么意思吗?”

叶良月惶恐畏惧的摇头。

景承神情平静不紧不慢对叶良月说,荒草代表着混沌和凌乱这预示杜近知道养父母被分尸,但证据显示杜近不可能是杀养父母的凶杀,掩埋尸体反映了杜近的害怕和慌乱,这符合他怯弱胆小的性格特征,但潜意识中也折射出他的自责,这说明他知道是谁杀了自己养父母,但杜近并没有做好接受这个事实的准备,所以他试图在心理上掩饰养父母的死亡。

“那么是谁杀了杜近的养父母呢?”景承来回走了几步喃喃自语。“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杜近已经留在了日记中。”

“杜近在日记里写出了真凶是谁?”我大吃一惊对景承说。“可苏锦说过那副画是杜近最后的日记,如果杜近有留下凶手是谁,苏锦不可能不知道啊?”

“杜近只不过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写出了真凶是谁,而且就在最后一幅画中。”景承很肯定回答。

我仔细回想苏锦向我们描述的那副画,还是一头雾水:“真凶是谁?”

“那只戴着皇冠的红色兔子。”

“兔子?!”我眉头皱的更紧。

景承举着照片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在心理学上兔子代表着顺着和安全,比起养父母来说,这只兔子是杜近期盼出现的寄托和依靠,而在最后的日记画中,埋葬养父母尸体的就是这只兔子,可见在杜近心中,他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由这只兔子帮他完成。

画面里兔子是红色,这种颜色有很强的心理色彩,红色和尸体在一起代表着鲜血和死亡,这也是杜近内心的一种折射,他把自己的强大依附在这只兔子的身上,期盼自己能向兔子那样果敢坚定。

而苏锦说过,兔子的眼睛是一对黑色的纽扣,黑色象征着混沌和无畏,而纽扣本身就是封闭的意思,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可见这是一只没有畏惧同时情感压抑的兔子,这和杜近的心理极其相似,因此杜近对这只兔子极为的信任和依赖。

“这么说杜近幻想出一只可以保护他的兔子?”我大感震惊问。

“幻想的兔子能帮他杀掉养父母吗?”景承反问笑的很阴郁。

“这,这只兔子真实存在?!”我更加吃惊。

“兔子戴着皇冠,而皇冠代表着权力和力量,这是杜近一直迫切想拥有的,他一直在试图证明自己的强大,这并不是他的幻想,在杜近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能引导并且保护他的人存在。”景承点点头声音很平静。“在心理学上兔子是女性的特有的符号,所以这只兔子是一个女人!”

“萧映真?”我话一出口很快就摇头否定。“从时间上推算,杜近养父母被杀的时候,他根本还不认识萧映真。”

“兔子的形象不过是杜近根据这个女人性格特质拼凑出来的图案,在杜近的心中这个女人让他感觉到安全和信任,而且拥有他期盼的强大,但为什么会是一只兔子呢?因为在杜近的记忆中,兔子是这个女人象征和符号。”景承流露出自负的微笑。“巧合的是,我居然也看见过这只兔子。”

“你看见过?”我舔舐嘴唇愣了一下。“你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景承没有回答,而是在我面前慢慢移动手指,我目光追随着他所指的地方,在那张孤儿院小孩的合照中,我看见站在前排最左边的女孩。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漂亮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透着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的成熟和镇定,照片中所有小孩都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除了杜近和她,在小女孩的脸上我只看见漠然和平淡。

我的目光往下移,在那个小女孩的手中抱着一个毛绒玩具,很可爱的兔子,最特别的地方是兔子的眼睛,是一对漆黑的纽扣……

我一怔嘴张合了好几下,目光从照片中移开落到叶良月的身上,照片中的小女孩正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叶良月,我忽然想起,苏锦说过在搜查杜近地窖时,和日记一起发现的还有一个毛绒兔子玩具,我看过现场的照片,正是叶良月拿在手中的这只兔子。

“你,你一直都认识杜近!”我震惊的望着叶良月,感觉整件事突然变的诡异。

“杜近的父母被分尸,除了头颅被找到之外,身体其余部分至今下落不明,想要不留痕迹处理两具尸体几乎是没有这个可能,或多或少都会出现遗漏和破绽,何况分尸的还是一个女人,想要做到天衣无缝毁尸灭迹就更难。”景承的目光终于从叶良月身上移开,他站在原来环视一圈收容所,淡淡一笑意味深长说。“不过某些特殊的地方,却会成为最理想也是最完美毁尸灭迹的地方,而且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

诺大的动物收容所中,因为我和景承的出现让所有动物紧张不安,狂躁的狗叫声此起彼伏,我不由自主蠕动喉结,放眼望去这里少说也有上百条狗,而且不用担心它们的叫声会影响到别人,因为收容所在人迹罕至的郊外,嘈杂的叫声只会回荡在收容所中。

如果要分尸杀人的话,这里显然是绝佳的地方,我目光落在每个狗笼前面的狗盆上,里面被舔舐的干干净净,我猜永远也不会有人会去想这些狗盆中曾经装过什么样的食物呢……

第七十一章 死亡幽灵

我和景承的目光都聚焦在叶良月的身上,虽然景承没有明说,可我很清楚他是在暗示什么,但看着面前柔弱无助的叶良月,我实在很难去说服自己相信和接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毛绒兔子是妈妈送我的,这常见的礼物并不代表只有我一个人有,而且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认识杜近。”叶良月终于抬起头,她应该也明白对于这种质疑自己必须做出解释。

景承目不转睛和叶良月对视,然后看向我很自然的笑:“她说的是真的。”

景承能从一个人的言行以及细微的表情变化去判断所说话的真假,听到他肯定叶良月没有说谎,我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很快意识到问题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到这里来?”我问。

“萧映真是典型的偏执型精神分裂症,以她的精神状况很难完成滴水不漏的连环杀人案,所以萧映真身边一直有一个在引导并且控制她的人存在。”

“这一点我们已经证实是季文君……”我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意识到整件事有不对劲的地方,季文君在庄怡秋家中已经被萧映真杀掉并且做出蜡像,可是当时死亡名单凶案并没有结束。

在所有被杀的人中处决魏平海的难度最大,不但要确保在时限之内魏平海必须被处决,而且还要我和景承在众目睽睽下成为替罪羔羊,如此精密周全的计划绝非萧映真能策划执行。

“季文君既然已经死了,那后面又是谁在操纵萧映真呢?”我眉头紧锁问。

“季文君死的太合适,就亦如她该在那个时候死去,以至于我感觉像是一种精心的安排,如果季文君的死也是凯撒计划的一部分呢?”景承停下脚步看向我。

“季文君的死让这起案件完结……”我细细回味景承的话,惊愕不已说。“难道你是想说,季文君只是掩饰真相的其中一个环节!”

“季文君从各方面都是门徒合适的人选,但凯撒是骄傲的,他的继承人同样也该如此,凯撒绝对不会允许继承人有自卑的心理缺陷。”景承指着叶良月心平气和对我说。“她在房间中看见了人影,如果这个人影并非是季文君的话,那么说明我们根本没有找到凯撒真正的门徒,整件连环凶案中一直有一个神秘的幽灵。”

“季文君的死就是为了掩饰这个幽灵的存在!”我恍然大悟。

“今晚来这里,我就是为了帮你找出杀你父母以及制造连环凶案的真凶。”景承转头对叶良月说。“如果推翻季文君就是凯撒的门徒,那么我之前的分析推测中有两个重要的错误。”

“错误?什么地方错了?”我急切追问。

“我们去过时代之星的案发现场,在那里你帮我完成了所有线索拼图,但唯独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有想通。”景承摸了摸下巴继续说。“为什么萧映真在行凶前要洗澡?”

“你不是对萧映真做过心理画像,她有洁癖所以洗澡很正常。”

“你不认为在行凶前洗澡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景承笑着摇头说。“洗澡的过程会不小心遗留头发或皮屑,警方在勘查现场的时候势必会对浴室进行证物提取,这无疑会暴露萧映真的身份。”

“对啊,她虽然有精神分裂但智商并不低,而且之前单独行凶多次,应该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我眉头一皱疑惑不解说。“可是苏锦的案件档案中并没有关于浴室的任何发现。”

“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萧映真明明在浴室洗澡,可居然没有留下丝毫证据,从理论上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除非……”

“除非萧映真根本没有洗澡!”我抢在景承前面说了出来,但依旧很疑惑。“可是在凶案现场,浴室中明明有人洗过澡,既然不是萧映真那又会是谁?”

“幽灵。”景承摊摊手浅笑。“任何在浴室洗澡都会留下线索,既然警方没有发现,说明洗澡的只会是一个幽灵。”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常点。”我心烦意乱,偏头看向叶良月。“在你的回忆中,不是看到萧映真去浴室了吗?”

“我听见了浴室有淋浴的声音,而且看见她赤身裸体出来,我可以确定她的确洗过澡。”叶良月点点头怯生生回答。

我发现只要叶良月说话的时候,景承就会专心致志注视她的一举一动,他目光在叶良月审视了良久,面带微笑对我说:“她说的是真的,如果她说谎我一定能看出来。”

“等会,我感觉好乱,既然肯定洗澡的就是萧映真,为什么你的言语明显是在质疑这个结果呢?”我问。

“不用着急,我不是说过我的分析推测中有错误,今晚就是为了纠正这些错误,现在我告诉你第一个错误,不过犯错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人。”景承漫不经心回答。

“第一个错误是什么?”

“客厅餐桌上的酒杯。”

“酒杯?”

“谁当时在那里喝了红酒?”景承反问我。

“萧映真。”

“不!”景承摇摇头,抬手指向我说。“当时喝酒的人是你!”

“我?!”我大吃一惊。

“别忘了,在现场留下的所有证据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你成为凶手,所以警方赶到现场时会推断出凶手喝过红酒,而这个凶手正是你。”景承神情沉静和我对视。“整间房里到处都是你的指纹,可为什么餐桌的酒杯上却没有你的指纹?”

“对啊,这说不通啊,酒杯如此明显的证物上却没有留下我指纹,叶良月说过布置指纹的是杜近,这说明他忽略了最重要的环节。”

“这就是第一处错误,但错的并非只是我一个人,有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无形中暴露了这个幽灵,而我错在当时居然没有想到。”

“暴露了幽灵?”我大吃一惊。

“凯撒知道我会抽丝剥茧试图找出破绽,所以每一处指纹的布置都是他精心安排好的,杜近只是按照凯撒的指示留下指纹,他不可能也不敢有差池所以犯错的并非是杜近,酒杯上没有留下指纹原因很简单,在凯撒的计划中并没有酒杯的出现,真正犯错的是喝酒的那个幽灵。”

“喝酒的不是萧映真吗?”我越听越迷糊。

景承笑了笑岔开这个话题,走回到叶良月的身边,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叶良月的颈部,触碰的瞬间叶良月浑身恐惧的抖动一下,但似乎在景承面前不敢反抗任凭他摆布。

景承将我的手刚好按在她颈部的动脉上,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叶良月血管的跳动,景承示意我手不要松开。

“我记得你说过,你一直在床上无法动弹,所以眼睁睁看着你父母被萧映真虐杀,而且杜近还穿着雨衣躺在你旁边,这么说的话,直到第二天你被他们挟持走,整个过程你并没有离开过那张床?”景承目不转睛注视叶良月,声音很平静问。

叶良月迟疑了半天才惧怕的点点头:“是的,我感觉浑身无力,除了呼吸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景承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笑着对我说:“当一个人说谎时,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因为担心谎言被揭穿而导致心跳加快,促使血液加快流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