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阳初,你愿意承认接纳吴云珠成为你的合法妻子吗?”昔拉很认真问,这场诡异的婚礼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中。“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胡阳初蠕动喉结:“我,我愿意。”

“吴云珠,你愿意承认接纳胡阳初成为你的合法丈夫吗?”昔拉偏头看向花容失色的女人,声音依旧平缓的让人不寒而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我愿意。”吴云珠用哽咽的声音回答。

“你们自愿接受对方成为生命的另一部分,那么请跟我宣读誓言。”

昔拉的举止没有任何做作,他仿佛一个虔诚的主婚人在见证两位新人的爱情,亦如他宣读的誓言透着真诚和尊重。

我将珍惜我们的爱情,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

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有你在身边生死相随。

两人在惊恐中跟着昔拉呆滞的读诵。

“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胡阳初和吴云珠一愣,两人不知所措望向昔拉,视频中胡阳初不停蠕动嘴唇但始终不敢发出声音,他应该还谨记这场婚礼的要求,他们没有提问的权利。

“哦,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们没有戒指,作为主婚人我打算送你们一件礼物。”昔拉起身退到角落,过了片刻他推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到桌前,样子有些像天平,其中一端悬挂着精致的锦盒,但高度是胡阳初他们够不到的位置,昔拉指着锦盒说。“里面装着一对婚戒,只要你们把戒指戴到对方的手指上,你们的婚礼就算圆满结束,我会真心的祝福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同时也会放你们走。”

昔拉的话音一落,视频中胡阳初立刻拼命伸手去拿,但他和吴云珠的身体被捆绑在凳子上,根本无法站起身,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是徒劳。

两人欲言又止怯生生看向昔拉。

“我允许你们说话。”昔拉点头示意。

“我们被绑着根本拿不到戒指。”胡阳初鼓起勇气说。

“爱情的道路从来都不是平坦的。”昔拉望了一眼悬挂在半空中的锦盒说。“你们需要付出努力、包容以及持之以恒的坚持才能相互扶持的走下去,那么你们首先就从婚戒开始。”

昔拉停顿了片刻后不慌不忙告诉两人,锦盒的另一端被一个木块牵扯放在玻璃器皿中,需要让木块升起才能让锦盒放下。

“其实很简单,把水注入器皿中木块便会浮起来。”昔拉提示。

“我,我们不能动,而且这里也没有水。”吴云珠一脸惊恐说。

“爱情是弥足珍贵的,所以你们必须用另一样珍贵的东西去交换。”昔拉把什么东西放在两人面前,等他手移开时我们从画面中看见两把锋利的匕首。

“什,什么东西?”

“你们没有水,但你们有血!”

画面中两人顿时惊骇的张开嘴,我们也明白昔拉是让他们用生命交换戒指。

“你们旁边各有一个容器,血会顺着容器流入玻璃器皿中,你们现在要做的事很简单,就如同我最开始所说,在今晚你们须要通过这场婚礼来领悟爱情的真谛。”昔拉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手指依旧有节律的敲击着扳机,只是他的身体被黑暗吞噬,如同恶灵般享受死亡的前奏曲。

两人惊恐万分的不知所措,面前的匕首在烛光下映射出夺人心魄的寒光,我留意到那个装置后面的玻璃容器,要让木块浮起来至少需要两千毫升,但正常人短时间失血超过一千毫升便有生命危险。

“爱情的真谛是付出,为对方无条件的付出一切,你们既然彼此相爱,那么为对方付出就是对爱情忠贞的表现,来吧,来向我证明你们的爱情。”昔拉取出弹夹,一颗颗慢慢退出子弹。“当弹夹里只剩下两颗子弹的时候,你们还没为对方戴上戒指,你们会和地上的这个人一样。”

昔拉枪杀郭城时太干脆利落,我猜想他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告诉胡阳初和吴云珠,他所说的话毋容置疑没有任何的侥幸。

我看见胡阳初一咬牙,拿起匕首割开手腕,顿时血如泉涌般滴落在容器中,昔拉那双灰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满足,他仿佛很享受这场血色的婚礼,但手并没有停歇匀速的退出弹夹中子弹。

胡阳初心急如焚注视鲜血流入后面的玻璃容器,木块在慢慢上升,悬挂的锦盒也随之下降了一点,但以这样的速度,不足以在昔拉的限定时间内拿到戒指。

胡阳初大口喘息,视频中他因为快速失血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但他竟然又是一刀割开另只手腕,对面的吴云珠早已崩溃的大声哭泣,看得出她的害怕和胆怯。

锦盒距离他们能触及的位置越来越近,但大量的失血已经让胡阳初神志模糊,在画面中他连呼吸都变的没有气力,吴云珠喊着他的名字,但已经没有什么反应,胡阳初的手慢慢低垂,整个人最终倒在桌上。

不断涌出的鲜血注满了容器,溢出流淌在地上,锦盒终于被吴云珠拿到,她撕心裂肺哭喊着将戒指戴着已经不动的胡阳初手指上,任凭她怎么摇晃胡阳初都没有反应。

昔拉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又重新把子弹装进弹夹,视频里充斥着吴云珠的无助而绝望的哭声,昔拉把枪收起来慢慢走到吴云珠的身后,似乎是怜惜的抚摸她的头发。

“放,放我们走。”吴云珠举起手,无名指上是那枚血染的婚戒,歇斯底里的喊叫。“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嘘。

昔拉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安静,在她身后说:“爱情的真谛除了付出以外还有忠诚和信任。”

吴云珠身体抖动的像筛子,一直蠕动的嘴角什么也说不出来。

昔拉轻轻抚摸她的肩膀,样子好像是在让她平复。

“这个容器只需要两千五百毫升血液就能让木块浮起来,如果你也愿意向你伴侣那样为彼此付出,那么你们不但能得到婚戒也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可惜……”昔拉的声音透着失望和遗憾。“可惜你背叛了自己的爱情,你选择了逃避,同时你也辜负了他对你的忠诚和信任。”

昔拉慢慢伸手拿起桌上的匕首,放在吴云珠肩膀上的手已经捂住她的嘴,吴云珠拼命的挣扎但根本没用,匕首锋利的刀尖慢慢没入她的胸口。

“你背弃了自己选择的爱情,那么你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亦如之前你跟我一起诵读的誓言。”匕首一点点刺入,吴云珠的身体在痛苦的抖动,她被捂住的嘴发不出声音,视频中只有昔拉渐渐冰冷的低语。“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有你在身边生死相随……”

昔拉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匕首已经完全刺入吴云珠的身体,她瞪大的眼睛里光泽在快速的消失,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婚纱,视频的画面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

昔拉把什么东西放在吴云珠的身上,很平静的转身注视着画面,他应该是在看手机拍摄的地方,那双灰色的瞳孔让人感觉异常的阴冷,他应该知道我们会发现拍摄的手机,他是在和我们对视,亦如景承之前所说,狂妄的傲慢与自负显露无疑。

最后他吹灭了桌上蜡烛,视频画面定格在一片漆黑之中。

等景承放下手机,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凶案现场和视频中一模一样,我们仿佛重新经历了一次发生在这里的杀戮。

忽然有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房间中令人压抑的沉寂,鉴证科的警员四处查找,最终在吴云珠身上发现手机,我这才想起视频中最后昔拉把一样东西放在吴云珠的身上,想必就是这部手机。

“喂……”警员接通电话,很快看向我们这边,表情有些吃惊。“苏队,找,找你的。”

苏锦接过电话按下免提,里面短暂的静默后传来声音。

“把手机带在身上,你必须确保能随时接到我的电话,否则我会杀更多的人。”昔拉的声音和视频中一样平静。“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第二十八章 被羁绊的怪物

厂房凶案后我每天寸步不离跟着苏锦,为了妥善起见我甚至让她晚上住到我家,但昔拉留给她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过。

早上起来我照例帮苏锦穿上防弹衣。

“没用的。”苏锦举着手苦笑。

“没用也要穿。”我停顿了一下,心里清楚面对一个冷血的狙击杀手,任何防弹衣都形同虚设,但这是唯一能让我安心的办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怕。”苏锦安慰我。

我抬头和她对视,突然有一种生离死别的伤感:“我怕。”

很难去想象如果有一天我身边没有她会怎么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成为我难以割舍的羁绊,想到这里我回头看了一眼客房整洁的床。

“你最近见过景承吗?”算起来已经有三天没看见他了,确切来说苏锦搬过来后他就离奇的消失了,连同一起不见的还有他那个夸张的泰迪熊公仔。

我打过他电话也一直关机,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完失踪,我在心里不知道已经咒骂过他多少遍,但心里却空荡荡的,好像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就如同在镜子前看不见自己时一样慌乱。

“不知道,他可能有自己的事吧。”苏锦从房间出来时手里提着小提琴盒。“我上午有课,下午局里见。”

我不知道苏锦什么时候开始迷上小提琴,像她这样的工作狂居然会每天抽半天去练习小提琴,用她的话说这叫情绪调节,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压根就不是学音乐的料,最让我诧异的是,苏锦的小提琴居然还是景承送她的礼物。

回到警局我看见景承,他捧着那本《理想国》坐在窗边,看见我进去竟然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你去什么地方了?”我话出口又后悔,感觉自己像独守空房的怨妇在质问夜不归家的男人,语气硬生生变的无所谓。“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这个房东,就算要退房总要大声招呼吧。”

陆雨晴进来时候刚好听到我们的谈话:“退什么房?”

“他,他这几天没和你在一起?”我一愣。

陆雨晴比我还茫然:“他,他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那你这几天都睡在什么地方?”我好奇问。

“你把苏锦带回家,孤男寡女的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我在家里多不方便,我替你着想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来了。”景承一本正经回答。

“我和苏锦能发生什么事……”我白了景承一眼没好气说。“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凶手都找上门了,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让她去家里是为了保护她,你不辞而别和临阵脱逃有什么区别。”

“对啊,我不像你,我一直都是用脑子的。”景承收起《理想国》没心没肺的笑。“昔拉在厂房杀人是为了警告,真正让他在乎的是我手里这本书,在书没被拿到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的。”

“问题是凶手的目标是苏锦,他随时都有可能行凶。”

“所以我才坐在这里看书。”景承一边说一边望向窗外。“如果我是他会时刻留意我们的一举一动,相信现在他就在看着我们,只要书还在苏锦就是安全的。”

“等等。”陆雨晴打断我和景承的对话,站到景承面前很认真问。“你还没回答,这几天晚上你睡在哪儿?”

“我还能去哪儿,当然是警局啊。”景承在嘴角挤出一丝笑意。“这里挺安静的,指不定能让我破译这本书里的秘密。”

“这么冷的天你就睡这里。”陆雨晴一副心疼的样子。“要不,要不你晚上暂时去我家吧。”

景承竟然没有婉拒的意思,笑着点头:“好的。”

认识景承这么久,其他的没学会但鉴别一个人微表情倒是收获颇多,所以我很肯定景承在说谎,倒不是他的谎言有多拙劣,而是在陆雨晴面前他连都懒得刻意去掩饰,因为陆雨晴在任何时候都会无条件相信他。

等陆雨晴去拿尸检报告的空隙,我坐到景承身边:“说谎,没有羞惭感的说谎,这是反社会人格典型的特点,我知道你没道德底线,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陆检,好歹你身上还留着人家的血,你骗她的时候就没有一点愧疚。”

景承一脸无辜:“我真睡在警局。”

我一怔,他居然没有说谎,这反而让我更加震惊,景承并不喜欢警局,能让他晚上留着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这里还有一个妖精:“你,你这几天晚上睡在监室里?!”

景承在座椅下提了我一脚,像一个被揭穿谎言的孩子,慌张的望向门口似乎害怕被陆雨晴知道:“你声音能不能小点,我还不是想早点破译书里的秘密,所以找一个人探讨,你看,你最近为了苏锦的事焦头烂额,所以,所以我就……”

“你这是在玩火!”我瞪了他一眼。“宫文心到底哪儿好了?你为什么会对一个危险的罪犯这么感兴趣?我给你讲,陆雨晴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做人能不能有点良心。”

“我只是想找一个人研究这本书而已,你至于上纲上线嘛?”景承像一个叛逆的孩子。

“那么多人你不找,非要找一个妖精?”

“问题是我找不到第二个有她这么聪明的人。”景承摊着手回答。

“你和她秉烛夜谈几个晚上有什么结果?”我无奈的长叹一声。

景承摇头:“没有。”

“我会告诉值班警员不允许你单独前往监室。”我揉了揉脸压低声音说。“你要是不回我那儿,就去陆雨晴家,总之不准你再接触宫文心。”

“哦。”

“哦?”我没想到景承回答的这么干脆,毕竟他不是那种会妥协的人,他越是这样随意我反而心里越没底。“哦是什么意思?”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按照自己的方式你不同意,按照你的方式你又不相信。”景承把手里的《理想国》丢给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我被景承反问的无言以对,刚好陆雨晴拿尸检报告返回:“格咔什警方对藏尸现场清理已接近尾声,目前没有新的进展和发现,但通过收集的骨灰推断,受害人数至少超过六十名。”

“能确定受害人身份吗?”我问。

“骨灰检测显示受害时间跨度八年之内,因此我请各地公安机关协查最近八年来的失踪人口,范围锁定没有固定社会关系以及低收入人群,目前符合甄选条件的有十二名,调查证实这些人在失踪前都有不明收入来源。”

景承接过报告恢复冷静:“距离现在最近的受害者是什么时候遇害?”

“四年前。”

“四年前刚好是严漠生被杀的时间,就是说那个顶替严漠生的人被关押在平南监狱后,凶手就停止了行凶。”我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一个靠杀戮来满足自己欲望的怪物,为什么会突然销声敛迹呢?”景承也微皱眉头疑惑不解。“这完全不符合昔拉的心理特质,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抑制住他的杀戮?”

“还记得凶手在湿地森林公园以及厂房凶案中,为女死者化妆的行为吗?”陆雨晴双手环抱认真说。“凶手的举动看上去很变态,但作为女人的视角,他在化妆的过程中是充满爱意的,我认为昔拉停止杀戮很有可能和女人有关。”

“他恋爱了!”景承最慢慢张开吃惊说。“他爱上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让他无法自拔的女人,昔拉是冰冷的杀人机器,如同野兽一样没有情感,但这个女人竟然让昔拉暂时恢复了人性,这,这种情况我还得第一次见到。”

“因为爱上一个女人让凶手暂时有了正常人的情感,如果我们找到这个女人,岂不是就能阻止昔拉。”陆雨晴说。

“凶手沉寂四年后重新开始行凶,而且还是公开杀人,可见抑制他的力量消除,他应该失去了这个女人,如同失去约束的野兽,因此他变的更加暴戾和凶残。”我神情凝重缓缓说。“凶手从来没有拥有过,当唯一的拥有失去时,对于凶手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打击,他只会越来越疯狂。”

“理论上心理变态的怪物所产生的情感都是畸形的。”景承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说。“我很好奇,这个怪物会爱上什么样的女人。”

“爱上什么女人?”苏锦的声音传来。

不知不觉都到中午,她的小提琴课结束,陆雨晴显然和我一样疑惑:“你怎么突然开始学小提琴了?”

“景承说我性子急,学学音乐有助于让我安静。”苏锦笑着回答。

“你真要学音乐何必去上什么音乐课,你让景承教你不就好了。”我一脸担心说。“现在形势危急,没事你最好不要单独外出。”

“我没音乐天赋,怕他没有耐心教我。”苏锦淡淡一笑。

“我也想学小提琴,要不你教我吧。”陆雨晴似乎很感兴趣。

说完伸手想去打开小提琴盒,景承和苏锦两人竟然同时把手按在上面,而且表情很奇怪。

“你们这么紧张干嘛?”我好奇问。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陆雨晴一脸诧异。

景承和苏锦对视一眼,景承拍拍小提琴盒:“你学不会的。”

“谁说我学不会,我偏要……”

陆雨晴不服气,话说到一半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我们的目光瞬间落在苏锦身上,她掏出那部昔拉留在凶案现场的手机,迟疑了一下后接通。

“带上《理想国》,1点30分从大龙坡上地铁二号线,如果超过时间,超过一秒我杀一个人。”

手机随即挂断,我望向办公室的钟,1点12分。

苏锦带上书立刻转身就走,临走时竟然还拎着她的小提琴。

第二十九章 孤立无援

我跟着苏锦冲出去,在门口大声对陆雨晴交代,让她立刻安排警力前往地铁警戒,却看见景承无动于衷还坐在椅子上。

“你不去?”

“我还有其他事要做。”景承把玩手里的魔方甚至都没抬头看我。

心里惦记着苏锦安危,我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去骂他,急匆匆赶出去追上苏锦,我打开警笛一路狂飙在限定的时间从大龙坡上了地铁,期间接到陆雨晴的电话,警方已经派出大量警力对地铁二号线全线戒严。

拥挤的地铁上我和苏锦身体贴的很近,她把脸就埋在我胸膛:“你心跳的好快。”

“你在下一站下车,把手机和书交给我。”

不知道苏锦是真的不怕还是为了让我不担心故作镇定,她看上去比我要轻松的多:“我不会有事的。”

“这本来就是该我做的事,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单独去面对一个没有理性的变态杀人狂。”

“厂房凶案视频中凶手表现出果决,他既然目标是我绝对不允许随意更改。”苏锦按住我试图去拿手机的手。“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替代我。”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苏锦的能力,可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她在我眼里始终都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女孩,她的美丽、自信和开朗从未改变过,这也包括她的专注和执着。

我知道她是害怕的,可为了我她却让自己变的坚强。

我伸手紧紧抱住她,有一种莫名的心痛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脚被什么东西撞到,低头看见苏锦拧在手上的小提琴盒。

“你怎么还带着这东西?”

“景承说要像爱惜生命一样爱惜自己的乐器,才能……”

“景承说,景承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景承的话了。”我现在听见这个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因为他,你现在也不会身处险境,如今你险象环生他连影子都没有。”

“我猜,我猜他应该有其他事要做吧。”苏锦很豁达的笑了笑。

我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起:“下一站下车。”

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我退到一边联系陆雨晴,我把来电号码告之她,让技术科想办法锁定手机的位置。

我和苏锦在七星林站下车,按照手机里昔拉的指引从五号出站口出去,发现外面人山人海道路拥挤的水泄不通。

“马路对面是主题游乐园,买票进去。”手机里的声音依旧短促。

我这才留意到地铁口的广告,今天是游乐园嘉年华庆典,外面的熙熙攘攘的人流全都涌向游乐园。

我连忙压低声音对陆雨晴说:“调派警力前往游乐园……”

我突然意识到昔拉的计划,他知道我们会追查他的踪迹,因此故意让我们把警力集中在地铁,短时间内很难对游乐园重新进行警力部署。

“警员正在全力赶往游乐园的各个出入口,预计完成部署需要二十分钟,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身后有便衣同事跟着随时可以策应。”陆雨晴声音镇定。“还有,技术科已经锁定了凶手手机的位置,就在游乐场内,凶手很有可能会突然接近并且发起攻击,你们一定要小心。”

“景承呢?”我问。

“不知道,你们离开后没多久他就走了,我到现在也联系不上他。”

我在心里暗自叹口气,最需要他的时候居然不在,每一次遇到险境都是和他一起面对,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紧要关头没有景承的消息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我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苏锦,对她点点头示意局势还在掌控中,但手却伸到腰后解开枪套。

进入游乐场后,昔拉让我们一直往里走,到广场时他让苏锦停下,我手就放在枪柄上,目光扫视四周全神贯注戒备,人群中我看见分散在我们四周的便衣同事,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欢声雷动的人群夹杂着嘈杂的音乐中让我愈发紧张,我紧紧牵住苏锦的手生怕有什么闪失。

苏锦一直接听着电话,忽然看向我表情很是吃惊:“让你把手机扔到旁边垃圾桶。”

我大吃一惊连忙环顾四周,昔拉就在我们附近而且还能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马上!”苏锦神情严峻重复昔拉的话。

我无可奈何将手机丢进垃圾桶,这时发现苏锦脸色大变。

“怎么了?”我焦急问。

“开枪!”

“啊?!”

苏锦舔舐嘴唇重复:“让你现在马上开枪。”

我意识到昔拉是打算制造混乱,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游客,一旦发生骚动后果不堪设想。

“十秒之内如果你没开枪的话,他会在这里杀人!”苏锦加重声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脑子一片空白,又扔掉手机无法和陆雨晴取得联系,和苏锦对视一咬牙举枪两开三枪,欢乐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仅仅只持续了几秒,应该是看见我高举的枪,游客中有人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紧接着人流开始没有秩序的向四周逃离,跟着我们身后的那些便衣警员顷刻间就被人海淹没。

苏锦丢掉手机拉着我不顾一切向游乐园南门冲,在路上她告诉我,昔拉要求我们必须在五分钟内从南门离开游乐场,他在停车场留下一辆车,上车后进玉兰大道一直往前开。

我们按照昔拉的要求找到了那辆车,竟然是一辆出租车,我现在开始对昔拉有了重新的认识,他不仅仅只是变态的杀人狂,就如同景承曾经说过的那样,真正的变态杀人狂是除了失去理性之外所有一切的怪物。

昔拉是一名优秀的狙击手,他除了擅长杀人之外更擅长隐蔽,他知道如何避开一切潜在的危险,先是引导警力集中到地铁造成我们孤立无援,然后在游乐场将我和苏锦单独隔离,现在开着这辆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引人注意的出租车,我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支援,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昔拉的手中。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行驶在玉兰大道上,这是一条贯穿东西的主干道,昔拉并没有告诉苏锦要去什么地方。

“现在该怎么办?”苏锦还抱着她的小提琴盒。

“我们得想办法和指挥部取得联系,就靠我们两人对付一个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杀人狂怕是没有胜算。”我神情凝重回答。

“你应该乐观点。”苏锦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乐观?就现在这个局势你让我怎么乐观?”

“别忘了,我们可是不良四人组,要学会相信自己的队友。”

“队友。”我无力的苦笑一声。“陆雨晴现在连我们在哪儿都不知道,至于景承……”

“他最近对他好像怨气很大,景承到底做什么了?他可是你的同类。”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苏锦还不忘挖苦我。

“天才都是孤独的,所以不会像正常人有那么多牵绊,我以为他真的能傲视一切当他的天才,但我高估了他,他没有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愚者,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遇到那个能让他沉沦的人。”

“宫文心?”苏锦偏头一脸坏笑看着我。“我怎么从你话里听出嫉妒的味道啊。”

“谁嫉妒了,我只是怕他玩火烧到自己,你说像景承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在宫文心面前就成了傻子呢。”我一边开车一边倒苦水。

“或许宫文心身上有什么很独特的地方吸引到他了。”

“他是鬼迷心窍!”我越说越气。“开新闻发布会公布《理想国》下落其实是宫文心的主意,他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想都不想就把我们推到风口浪尖上,现在好,你成了凶手的靶子,他呢?影子都看不见。”

苏锦不以为然:“也许景承有其他事要做。”

“还有什么比现在的事更重要的?”我突然眉头一皱看向苏锦。“你这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帮着景承说话?”

“有吗?我一直都这样啊。”苏锦一本正经回答。

我感觉她有些闪烁其词,还想追问下去,储物箱里传来手机铃声,苏锦找到一部手机。

免提中我们又听见昔拉的声音,电话那头出奇的安静,我依稀能听见风呼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