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就在这里,他为什么要启动炸弹呢?”景承意味深长反问。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不想被警方抓获。”

景承笑的晦涩,拿出何涛的日记本:“你不是很想知道这上面的数字和字母是什么含义吗,其实很简单,前面四位数是日期。”

我低头查看发现密密麻麻的八位数数列,前面四位没有字母,如同景承推测正确的话,这些代表日期的数字跨度长达两年之久,但没有任何规律。

“后面四位呢?”

“车牌尾号。”景承脱口而出。

“车尾号?”我眉头一皱还是很茫然。“你怎么知道的。”

“交通部门对车辆进行限号,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和前面时间对于的数字就是当日可以行使的车牌尾号。”

我连忙在手机上调出限号公告,核对后惊讶发现没一行数列最后数字刚好对应前面的日期。

“何涛干嘛要记录这些?”我一头雾水。

“交易。”

“交易什么?”

“他和漏网之鱼达成的秩序交易。”景承不慌不忙说。

“我还是不明白。”

“还记得王见成说过,蓝冰在一夜之间就出现在被警方一网打尽的毒品市场上,而我们试探杨舟的海洛因,他也能在12小时内分销到市面上,如此高效的运送毒品网络,秘密全在这些数列之中。”

“漏网之鱼就是通过这些尾号的车运送毒品!”我大吃一惊。

“既然是交易当然要互惠互利,漏网之鱼向何涛提供毒贩的核心情报,何涛就是利用这些情报抓捕清剿毒贩,作为交换何涛会默许漏网之鱼在他同意的时间和地点向特定的区域运送毒品。”景承点点头。

“这些尾号的车是不会被警方检查的!”我恍然大悟,但很快又皱起眉头。“何涛的这种做法是错误的,完全是他私人和毒贩达成的交易,警方是不可能同意并且配合这样的事。”

“警方当然不会同意,但何涛只需要抽调走警力就可以,这个毒贩就能畅通无阻的把毒品运送到各个地方。”

“日记里记录的车牌号这么多,难道就不会出现纰漏,万一其中一辆出现问题,就会牵连所有的毒品网络,漏网之鱼如何规避风险呢?”

“他是城市的幽灵,即便出现在警方的面前也不会被察觉的。”景承淡淡一笑。

我还想追问,景承吃完最后一口沙拉后,叫上我去一个地方,在酒店门口景承上了一辆出租车。

“宏江大桥。”

宏江大桥正是1.12缉毒案的案发现场,我很诧异景承突然去那里干嘛,还没等我开口,景承的手指竖在嘴边示意我安静。

车行驶在前往大桥的路上,景承一直看着窗外保持沉默,前方路段实施交通管制,车行驶到桥上时前方出口被警察拦截,好像是在盘查什么,我回头看后窗发现大桥入口也被警方封堵,桥上只有我们一辆车。

车缓缓的向前方驶去,一言不发的景承突然开口:“尸检报告里有一处细节,至今都没有人留意到,死者的死因是枪伤致死,子弹从左肋贯穿身体,即便当时他没有被一枪毙命,但一定会失去知觉。”

“什么意思?”

“警方从正对面开枪,是不可能造成左肋贯穿伤,有人从他身旁近距离开枪,在坠河之间吴松平应该已经死了。”

“近距离开枪?”我大吃一惊。“谁,谁会近距离对他开枪?”

“一个想要保守自己秘密的人。”景承嘴角缓慢上翘。“炸弹的触发时间只有二十秒,从警方开枪到吴松平坠河间隔一分钟,炸弹在水下引爆,知道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吗?”

“炸弹不是吴松平在桥上启动的,而是在坠河之后才激活。”我越想越茫然。“可问题是,吴松平在桥上已经被射杀。”

“当时在车上的并不是只有吴松平。”景承这是看向前面的后视镜。“我说的对吗?”

他明显是在问另外一个人,这是车缓缓停在大桥的中间,开车的司机慢慢抬起头,他都是帽沿压的很低,我在后视镜中看见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但却格外的眼熟。

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突然整个人一怔,我在凌闻天交给我的五人档案中见过这个人。

田浦!

“怎么会是你?”我声音惊愕。

“他就是那条漏网之鱼。”景承似乎早就知道一切,波澜不惊说。“他就像这座城市的幽灵,不管出现在任何地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觉察。”

我意识到景承说的是田浦还有他驾驶的出租车,谁也不会去留意一辆出租车,即便是警方检查,注意力也永远在乘客的身上,亦如景承所说,他就如同行驶在阳光下的幽灵,即便站在你面前也无法看见。

第二十二章 毒杀

驾驶位上的田浦取下帽子,手缓慢梳理头发,我在后视镜中看见他表情没有太多波动,田浦望向对面,透过车窗我见到持枪的警察还有苏锦和陆雨晴。

我想在离开酒店时景承已经交代她们告诉王见成在这里布控,我从腰后拿出枪,义正言辞说:“投降吧。”

田浦身上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平静,我猜他早已做好这一刻来临的准备,没有慌乱和惊恐,我听到他一声很长的叹息,然后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解开了衣扣。

“在你引爆炸弹之前,能不能谈谈。”后座上的景承声音平缓。

我心里一惊,这时才留意到田浦捆绑在身上的炸弹,我猜他一定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中,总是把下一刻当成自己生命的终点,久而久之这种绝望成为田浦的常态,所以他似乎已经对死亡产生了麻木。

我想起凌闻天对我说过,35天之内会让档案上的人成为凶手,我一直在揣测他到达会做什么,现在才明白促使这些人成为凶手的并非是他。

我只要揭露出档案中这些人的另一面,那么死亡将如影随形。

出租车的前座和后座之间有塑料挡板,这是用来保护出租车司机,现在却成为我射击的障碍,我不能在第一时间击中田浦,而此时他的手已经按在炸弹的启动器上。

自制炸弹虽然简陋但威力足以将我们三人炸成碎片,景承似乎和何涛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不该把田浦堵截在大桥上,他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逼田浦孤注一掷。

田浦身体靠在车椅上,透过后视镜我看见他释然的平静,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的身体弓起来像煮熟的虾。

绝望是一种对已知危险但无法更改的恐惧,相信田浦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但我却没在他侧脸的表情中看到丝毫绝望,更多的是释然的淡定,亦如他握着引爆器的手没有抖动。

他先是久久望着桥对面的警察,然后抬头从后视镜中与我们对视,始终没有一句言语,只有轻重起伏不一的咳嗽声充斥在我耳膜。

“还有多久?”景承突然问。

田浦的视线转向景承,那目光似乎有些浑浊黯淡,很难相信面前这个男人竟然是独自操控整过毒品网络的大毒枭。

“眼球内陷上睑下垂,这么热的天你都没有出汗,胸闷和气急源于肿瘤侵犯神经时造成的膈肌麻痹,再加上你持续不断的咳嗽以及萎缩明显的手。”景承停顿了一下声音中没有挑衅的意思。“肺癌晚期。”

“医生说还有半年。”田浦的声音病理性嘶哑。

景承忽然笑了,神情中透着恍然大悟:“这就是何涛选择你的原因。”

田浦并不是话多的人,即便穷途末路也惜字如金。

“何涛真正的目标是铲除所有的毒品网络,你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合适的工具,你能帮他探查毒贩的信息同时他也不用担心你做大,你的敌人不是何涛而是死神。”景承从座椅上直起身,很是好奇问。“我猜你今天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能不能告诉我,你既然已经病入膏肓,为什么何涛还是要不惜一切除掉你?”

我认为景承话有点多了,而且他的话语带有明显的暗示成分,他不但没有劝说阻止田浦甚至默许他自爆。

我试图找到合适的理由让田浦投降,可对于一个早就知道自己命在旦夕的毒贩,我的话语似乎对他没有任何触动和震慑。

“何涛是一名好警察。”

我和景承几乎是同时愣住,毕竟第一次听到毒贩能如此中肯的评价警察,田浦又开始咳嗽,捂住嘴的手放下时沾染少许血迹。

“他是一个很专注的人,从他第一次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成功的。”

“他想杀你。”景承眉头微微一皱。“就在这座桥上。”

“专注的人目的性会很强,容不得任何瑕疵,何涛既然打算铲除毒品网络,我作为毒贩当然也是他的目标,他不会容许我这个瑕疵的存在。”

“你只有半年时间,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我细想后摇头提出质疑。“我虽然不赞同何涛缉毒的方式,但我也坚持认为他是一名好警察,同时也是一名很有想法的好警察,所以我不认为何涛会愚蠢到不计后果去杀你,他这样做除非还有其他的原因。”

“在何涛的计划中,你是一个可以用时间来终结的毒贩,而且他需要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何涛步步为营却在最后一反常态,说明你打破了他的计划。”景承也点点头若有所思问。“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毒贩贩毒还能为什么。”田浦抹去嘴角的血渍喘息稍微平复。

“钱?当然不是,一个只有半年时间的人根本不会去追求财富,在生命的面前一堆数字毫无意义。”我始终都感觉田浦和穷凶极恶的毒贩格格不入,眉头微微一皱。“我看过你的档案,从时间上分析,你制毒和贩毒的时间并不长,是什么原因让你从一名出租车司机变成毒贩?”

“停尸间。”

“……”我和景承面面相觑一愣。“什么?”

“我和何涛是在停尸间认识的。”田浦停顿了一下,声音和他表情一样艰难。“那地方给人感觉很冰冷,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温度,小雅就好像睡着,可我怎么也叫不醒她。”

“小雅?”我有些迷惑。

“田雅。”景承仿佛想起什么,对我说。“档案里田浦的女儿就叫田雅。”

“我女儿很漂亮,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我都没认出她……”田浦拧开保温杯,样式和景承推断的一样,被癌细胞侵蚀的手臂不规则抖动,保温杯在他手中晃动。“她瘦的像一具骷髅,双手痉挛弯曲,面容扭曲变形,何涛让我辨认尸体时,我,我第一眼竟然没认出是小雅。”

“田雅的死因是什么?”我问。

“过量海洛因直接注视脖子上的动脉,毒品顺着血液进入大脑,然后心脏承受不起刺激猝死。”

“你女儿死于吸毒,那,那你为什么还要制毒!”我大吃一惊。

“我设想过她的将来,会有一段美好的婚姻,她会有自己的孩子,一个或者两个,孩子长大了会叫我姥爷……”田浦说到这里浑浊的眼睛泛起光亮,但很快又黯然下去。“但我没想到她会吸毒。”

田浦喝了一口水喃喃自语,他始终坚信田雅是很听话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让他操过心,后来交了男朋友,他已经不记得那个男人叫什么,不过田浦从来都不太喜欢那个男人。

或许是源于父亲的直觉,他极力阻止田雅和那个男人的交往,但最终还是徒劳,至于田雅吸毒的事,田浦是从何涛那里得知的。

田雅吸毒完全是被教唆,一次难以忍受的牙痛,在男友的提议下靠吸毒来缓解疼痛,从那以后田雅再没有摆脱毒品的诱惑。

从最开始的吸食到直接动脉注射,仅仅几年时间一个如花少女彻底堕入深渊,田浦很好奇为什么女儿总是穿着长袖衣服,即便是在最热的夏天也一样,后来才知道,她的手臂上布满了针孔,长时间的毒品注射让她的手臂血管坏死淤黑,直至最后找不到可以注射的血管。

“如果没有毒品,我的女儿现在还好好的活着。”田浦的声音开始变的尖锐。

“你知道毒品的危害,为什么还要制毒?”我质问。

景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就是你和何涛共同的地方。”

“对,我和他一样对毒品深恶痛绝。”田浦点头。

“你,你是在报复。”景承身体向前靠了靠。“这才是你制毒真正的原因。”

“田雅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死亡三天,警方无法断定到底是她自己注射还是她男友注射,最后的结论只是吸毒过量,她男友也仅仅被判了四年,我认为这样的判决对我女儿不公,可何涛告诉我,吸毒和贩毒的量刑不同,只有从根源上杜绝毒品的存在才能避免更多悲剧发生。”

“他说的没错。”我说。

“不,他说错了,如果没有吸毒的人那么我女儿也不会沾染毒品,制毒和吸毒的人都有罪,既然警察不能还我女儿公正,那么我就自己来。”田浦抬头从后视镜中看着我们。“我不是报复,我是要复仇!”

“一派胡言,你制毒只会危害更多的人。”我呵斥。

景承拍拍我手示意不要激动,他好像还有什么没想明白:“你都做了什么?”

“何涛说要打击毒品必须根除制毒源头,而这方面的情报警方很难获取,只有真正在毒品网络环节中最核心的人才能掌握,所以,所以我开始制毒,事实上这并不是很麻烦的事,没有什么能阻止一个想为女儿复仇的父亲。”

田浦直言不讳告诉我们,他找来化学方面的书籍,并且用自己的积蓄购买了制毒设备,很快他就制造出冰毒再低价销售出去,随着向他购买毒品的毒贩越来越多,没用多久田浦就掌握了制毒和贩毒的所有环节。

田浦再将这些信息提供给何涛,他们两人之间达成默契,或者说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至少最后田浦和何涛都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

“不,这不是全部。”景承听完后摇头。“你还隐瞒了什么,如果仅仅是你说的这些,何涛绝对不会铤而走险想去除掉你。”

“制毒和吸毒的人都该死,可法律却不能裁决吸毒的人,既然警方无法做到那就由我自己来做。”田浦在后视镜中和我们对视。

“你,你做了什么?”我一脸诧异。

“制毒的过程中我加入了马钱子碱。”

景承顿时瞪大眼睛:“你在杀人!”

“吸毒的不该死吗?”田浦很平静反问。

第二十三章 赎罪之旅

从景承口中我得知马钱子碱是一种白色晶体碱,具有很强的毒性,可以破坏中枢神经导致强烈反应,中毒者会窒息,无力及身体抽搐,即便死亡后尸体仍然会抽搐,面目狰狞。

“这才是你帮何涛的真正目的,通过何涛先铲除所有毒品网络,等到你一家独大后,你再用混入马钱子碱的冰毒去谋杀吸毒者。”我这才恍然大悟。“何涛应该是发现了你的秘密,并且知道你时日无多,即便把你抓获也于事无补,而且很有可能你会说出和他之间的交易,为了阻止你行凶,何涛只能铤而走险。”

“吸毒的和制毒的同样该死,我不认为这样做是一件错事,我在清除的事一群毒瘤,没有这些人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就不会重演。”田浦表情平淡。

“混账!”景承勃然大怒。“你有什么资格去评判生命?去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你女儿死于吸毒,不代表你就有权力去杀戮。”

田浦依旧无动于衷,但旁边的我却大感震惊,在以往这些话应该是由我说才对,而景承他即便不赞同田浦的做法但也不会反应如此强烈。

他的义正言辞让我很不习惯,田浦并没有和他争辩的意思,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我已经没考虑田浦的对错,而是如何能从这辆出租车中全身而退的问题。

景承叹息一声,声音有些缓和:“你所做的一切源于愧疚,对田雅的愧疚,你认为自己没有当好一名父亲,所以在她死后这份愧疚变成了你逃避的借口,所谓的复仇也只是你个人想要弥补愧疚的措辞。”

田浦应该是被景承的话所触动,握着引爆器的手轻微抖动一下,我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没搞懂千钧一发之际景承为什么还要去刺激田浦。

“杀戮并不是强大的表现,人只有在孱弱的时候才会诉诸于暴力,田雅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认为自己忙于工作而疏忽了女儿,因此你把田雅的死归结到自己身上,你这不是在复仇而是在赎罪,但是你用错了方式。”

“我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至于对错已经不重要,我只想替田雅讨一个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景承声音缓和语重心长说。“我看过你的档案,你不该是罪大恶极的毒贩更不该成为凶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亦如田雅选择吸毒一样,你们既然选择了自己的人生轨迹,那么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田雅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你呢?你也想要和她一样执迷不悟。”

“住嘴,不准你诋毁我女儿。”田浦举起引爆器情绪激动。

“双头犬。”景承临危不惧。“你就是那只双头犬。”

我一愣吃惊看向景承:“什么?”

“他痛恨一切和毒品有关的人,所以可以在1.12缉毒案中,毫不留情枪杀吴松平,至于何涛的死完全是意外,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杀何涛,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把车开下桥的原因,他的的确确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他身上有善但同时也有被激化的恶,就如同双头犬,身上同时蕴藏着正义和邪恶。”

田浦应该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在他手里抖动的引爆器还是慢慢低垂。

“下车。”田浦的声音低缓。“我的事和你们无关。”

我猜景承早就分析出田浦的心理状态,所以他明知道田浦身上有炸弹还敢当面揭穿他的一切,我迟疑了一下打开车门,发现景承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我不想被警察抓到。”田浦在后视镜中又看了景承一眼,算是对他最后的警告。

“你在做一件毫无意义也没有结果的事。”景承无动于衷说。“何涛虽然铲除了毒品网络,可用不了多久又会有其他毒贩出现,这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你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即便你杀掉那些吸毒者,还会有其他的吸毒者出现。”

“你不能对一个时间所剩无几的人要求太多,我只能尽力而为。”

“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田雅已经死去的事实,而且这也不是你弥补愧疚的办法,你只会让自己在意的人蒙羞。”景承神情冷静。

“蒙羞?”

“田雅死于吸毒,你作为父亲真正应该做的是让更多人引以为戒,而不是制造杀戮和恐惧,你今天在这里引爆炸弹,只会落下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声,事后人们谈及今天的事,会把田雅的错完全归结在你身上,一个大毒枭的女儿死于吸毒似乎没有什么可悲,更多的人会认为是报应。”景承深吸一口气短暂的停顿后加重语气。“没有人会赞同你的做法,你的死只会让所有人大快人心,甚至会迁怒于田雅,认为她和你都是罪有应得,你认为自己这样的选择还是在为田雅讨回公道吗?”

田浦一怔分明是乱了方寸,一时间不知所措,握着引爆器犹豫不决。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并没有长短之分,你即便病入膏肓但不代表可以藐视生命,引爆炸弹自杀是逃避,是你对生命的亵渎,同时只会让你和田雅背负指责和骂名,我相信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你想要赎罪还有其他的方式。”

“什么方式?”

“田雅的错已经无法弥补,但你还有机会,去直面自己的过失并且承担后果,这才是你真正该做的,用你所剩无几的生命去警示世人,让那些吸毒的人知道危害,这远比你去杀人更有效果。”景承语重心长说。“这才是你该有的赎罪。”

我没想到景承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是他给我的影响太刻骨铭心,他不会介意一名毒贩的生死,若是以前我可以肯定,他一定头也不回的下车离开,对于田浦的选择他根本没有丝毫兴趣。

但现在他的人格却充满了另一种正直和光明的魅力,我突然感觉之前我熟悉的那个景承正在逐渐从我意识中消失,或许是我习惯了在黑暗中的他,一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差。

我分不清自己到底还需不需要等待真正的景承回来。

“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只是弱者逃避的借口,作为制毒者你罪大恶极,作为行凶者你罪不可赦,但作为一名父亲……你是勇敢的,我希望直到你生命最后一刻能一如既往的勇敢。”景承沉稳的向田浦伸出手。“做一个让田雅骄傲的父亲。”

田浦的嘴角不停蠕动,颤抖的手在迟疑了很久后,引爆器缓慢交给景承,那一刻他长松一口气,脸上露出真正释然的轻松。

我带着田浦走下车,他主动向我伸出双手,在我给他戴上手铐时,他回头看向景承:“谢谢。”

田浦移交给缉毒警员后,苏锦和陆雨晴一脸担忧跑过来:“你们两个不要命了,万一他引爆炸弹怎么办?”

“拜托,下一次你能不能不要再卖关子,你只让我和苏锦通知缉毒组对大桥戒严封锁,其他的却什么都不说,你要直接告诉我们田浦就是制毒的人就没有现在的事了。”陆雨晴抱怨。

“田浦抱着必死之心,贸然抓捕只会让他选择自杀。”我笑了笑替景承解释,突然意识到景承和之前完全不同,追捕凶徒已经不是他唯一的目的,他仿佛突然间具有了人性。

景承靠在桥边一言不发,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苏锦问。

景承神情凝重看向我,欲言又止舔舐嘴唇。

“你看我干嘛?”我好奇问。

“田浦身上有正义同时也有被唤醒的罪恶,他印证了双头犬的含义,正义和邪恶是并存的,只在于最后双头犬的选择。”景承久久望着我神情凝重。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脸诧异。

“凌闻天给你这五个人是为了向你证明人性本恶,但他真正的目标是你,就是说他最终会激化并且释放你内心的邪恶。”景承忧心忡忡对我说。“你身上一定也蕴藏着某种罪恶,而且已经被凌闻天所发现,他正在一步步唤醒这份罪恶。”

“我,我身上有罪恶?!”我张大嘴吃惊的愣了半天,最后苦笑一声,问身旁的苏锦和陆雨晴。“你们看我像是邪恶的人吗?”

她们两人不假思索摇头。

“没有意识到不代表没有,谁能想到田浦会去制毒杀人,田雅的死让他做出错误选择,就是说……”景承眉头微微一皱凝视我神情更加严峻。“就是说你将会遇到某件事,而这件事会成为唤醒你罪恶的诱因。”

“能,能有什么事?”我开始有些紧张。

“不知道。”景承摇摇头一筹莫展说。“凌闻天已经计划好一切,给你那五个人一定和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秘密就隐藏在这五个人的身上。”

第二十四章 暗窗效应

田浦的事结束后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下20天,我在筛选档案后注意力集中到陈芷萧的身上,按照景承的推测,凌闻天给我的五个人其实都是双头犬,在他们干净的档案下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罪恶。

但我实在从陈芷萧简单平常的档案资料中看不出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除了培训服务员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专注的事。”苏锦手里是警员这十多天来对陈芷萧24小时监视报告。“很少有女人能像她这样完美。”

“完美?有多完美?”我问。

“漂亮、睿智、聪明、自信……”陆雨晴说出一大堆褒义词。

女人是善妒的生物,但苏锦和陆雨晴在提及陈芷萧时更多是钦佩。

“人无完人,连圣贤都有过失缺陷,我不相信有完美的人存在。”景承笑了笑若有所思问。“档案里为什么没有陈芷萧的家庭背景?”

“查不到。”

我抬头看了陆雨晴一眼,多少有些吃惊,竟然还有警方查不到的信息:“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在调查陈芷萧的时候,她的档案是独立的,家庭背景方法的资料完全是空白,包括档案局也没有留存。”陆雨晴说到这里故作神秘。“说到这事估计你们都想不到,我今天接到通知,要接受省厅的政审调查。”

“你,你接受政审调查?”我们全都一脸茫然。“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但我猜测应该和陈芷萧有关,因为我在调查她家庭背景时,登陆档案库账号突然被锁定,然后没多久就接到政审调查通知。”陆雨晴摇摇头同样很茫然。“我们的权限好像不能调阅陈芷萧家庭背景档案。”

“没道理啊,专案组直接有赫部长领导,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调查的?”我眉头一皱转身问苏锦。“有没有向赫部长汇报。”

苏锦点点头:“赫部长没有明确指示,只是让我们等等。”

“等等?”我更加吃惊,以往但凡和c档案有关的事,赫楚雄总是不遗余力的支持协助,在调查确证方面专案组有绝对的权力,可偏偏在一份家庭背景档案上却忌讳莫深。

“看来这份家庭背景档案不简单,就连赫部长都没有直接调阅的权限。”景承冷静说。

“你一向都叫他老狐狸的。”我突然被景承逗笑。

“是吗?我以前这样狂妄?”景承一本正经问。

我和苏锦还有陆雨晴相视苦笑,但冷静下来后意识到此事不简单:“副部长都无法调阅的档案,陈芷萧的家庭背景好像不寻常啊。”

“先别管她的家庭背景资料,我反复查看过陈芷萧的档案,她的个人简历事实上也不简单。”景承把档案摆放在桌上有条不紊说。“她毕业于伯明翰大学法律系,拥有经济学博士学位,在校期间成绩优异各方面都名列前茅。”

“我说过她一直都是一个完美的女人。”陆雨晴说。

“以她的学历完全可以胜任很多高级职务的工作,可最终她却成为一名服务员。”景承神情冷峻。“你们不认为她的资历和学识与工作完全不匹配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划和选择,当服务员怎么了,她当服务员同样也是出类拔萃啊。”苏锦一本正经说。

“你们既然认为陈芷萧是完美的,那么她的追求和人生轨迹也应该同样完美才对,一个理性睿智的女人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陈芷萧最终选择了成为服务员,现在的关键是,她为什么要当服务员。”景承说。

“爱好?”苏锦的回答没有多少底气。“或者是理想?”

“陈芷萧是理性的女人,她不会为了爱好去做事,她选择这个职业还有其他的原因。”景承摇头。

“她的档案现在还不健全,在赫部长拿到她家庭背景资料前,我们所有的猜错都是没有根据的,先别说档案上的事,我在调查中还得知了一些消息。”陆雨晴说。

“什么消息?”

“事实上陈芷萧还是有瑕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