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只告诉我到时间会通知我。”

“韩子笑负责藏匿化学仪器,田浦负责提炼毒素,而你的作用就是运送提取毒素的原料。”我搞清了余时分工的内容。

“你是学农业的吧。”景承问。

余时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相思豆里蕴藏致命的毒素,你把相思豆混杂在红豆之中,万一有人误食的话会中毒身亡。”景承对余时蔑视的冷笑一声。“你又怎么会管别人的死活,就连和你同床共枕的妻子都想杀的人根本没有仁慈之心。”

“余时,你涉嫌危害公众食品安全,警方现在正式拒捕你。”我拿出手铐拷在余时手上。

余时顿时脸色大变:“我,我是被胁迫的。”

“你能让绿晨农庄上市就是因为大众都相信你的食品是绝对健康的,一旦堂堂绿晨农庄负责人在食物中投毒的事公之于众,相信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用不了多久绿晨的股票会跌的一文不值。”景承和颜悦色说。“你现在相信我的眼光了吧。”

“你……”

“还有,在你来警局的时候,你金屋藏娇的那个女人已经去见越渔火了。”景承笑的很轻松。

“什么?!”余时面若白纸。

“我告诉她,只要把她和你的事一五一十对越渔火说,她从越渔火那里得到的钱远比你给的要多,我刚才不是对你说过,拜金的女人总是很现实的,我想越渔火一定会很感激她。”景承的笑慢慢变的冰冷,话语充满不屑的鄙视。“你机关算尽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第四十四章 项链

神秘人的谋杀拼图现在只剩下陈芷萧和乔阡陌,这两个女人在计划中的作用我们还不清楚,苏锦全力以赴调查机场行李寄存处的监控视频,而陆雨晴负责从田浦家里发现的玻璃残片上血迹的dna取样和化验,凌闻天限定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天,我们希望尽早确定神秘人的身份。

乔阡陌重新被我请回警局,她是五个人中至今我们没有找到行凶动机的人,她熟练的点燃烟用很平淡的目光与我们对视。

“这次又想问什么?”乔阡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还隐瞒了什么?”我单刀直入。

“追加保险和王见成的事你们都已经知道,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乔阡陌的态度很不配合,对我们有明显的抵触。

我试图让她情绪平复:“在这两件事上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之前对你的怀疑也解除。”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看过金瓶梅。”一旁的景承突然开口,然后笑了笑。“当然是从学识层面去阅读,我主要是想通过这本书了解明代的人文和社会结构。”

我和乔阡陌都诧异的望向他,景承没头没脑的话和今天的盘问显得格格不入。

“我最喜欢的人物是潘金莲,时代背景下的一个悲情角色。”景承似乎并不在乎我们的反应,继续饶有兴致的侃侃而谈。“她和武大郎的婚姻是这场悲剧的起源,纵观全书她与西门庆的交织其实是美好的,当然抛开书里那些情色描写的话,这本书称得上一本好书。”

“你还看金瓶梅?”我微微张着嘴。

“书里描写武大郎的段落把他刻画成性格懦弱,身无长技傍并且外貌矮小丑陋,相反西门庆的高大威猛而且家事殷实,这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在那个时代女性是没有选择的权力,所以才酿成潘金莲的悲剧,假设把金瓶梅的时代背景放到现在。”景承说到这里,目光移到乔阡陌的身上。“你会选武大郎还是西门庆呢?”

乔阡陌愤然起身,我听出景承的弦外之音,他是把乔阡陌比喻成潘金莲,相信任何女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代入,何况不管怎么说乔阡陌都是烈士家属。

“他不是这个意思,嫂子,他,他……”我指着了指头。“他这里有点问题,你千万别和他计较。”

“就事论事,你在你丈夫没去世之前就追加高额保险,并且还和他同事有染,这件事传出去我相信认为你是潘金莲的人会更多。”景承望着乔阡陌的背影笑言。“他说的没错,我脑子最近的确出了些问题,我不知道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除非你能告诉我一些实际的东西或者我更关心的东西。”

乔阡陌停在门口很久,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坐了回来:“你想问什么?”

“你和王见成的感情是不会被世俗接受和认同的,除非你丈夫意外死掉或者被制造成意外,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和王见成在一起。”景承身体向前倾,少许停顿后加重声音。“对于何涛的死你并不难过,甚至会感到窃喜,你能不能找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服我,你和何涛的死无关?”

“何警司的死的的确确是意外,关于她追加保险的事我们后来也从王见成那里得到证实,是他把何涛安排缉毒任务的过程告之了她。”我替乔阡陌解释。

“王见成告诉她什么了?”景承一本正经反问。

“1.12缉毒案的抓捕计划是存在很大危险隐患的,按照何涛的安排一旦有突发情况发生势必会导致人员伤亡。”我一边给乔阡陌倒水一边向景承解释。“所以她才会追加高额保险,何警司的死与她没有关联。”

“你认为王见成是神?或者她是神?”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涛安排的缉毒任务不管存在多大的风险,有没有人员伤亡在事发前都停留在一个概率问题上,王见成只是预感到会有危险,但并不是未卜先知断定何涛会殉职,那么……”景承的手指指向乔阡陌。“她又是凭什么会如此坚定的追加保险呢,难道她和神一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我手里的水杯硬生生悬停在半空中,细细回想景承的话,乔阡陌的逻辑的确有问题。

“你不是神,你只是一个为情所困极力想要摆脱上一段婚姻的普通女人,那么请你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能准确预知何涛的死亡时间?”景承面带微笑问。

我心里骤然一惊:“有人向你透露了何涛会遇害的事?”

乔阡陌神情彷徨,夹在手里的烟烫到手指才回过神,慌乱的丢掉烟蒂,深吸一口气后点点头。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也没见过,又一次我接到一个电话,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在电话里那人告诉我一些事。”

“什么事?”

“所有的,我所有心里想的事,我厌倦了婚姻以及何涛,我试图想过要离开,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我和王见成之间的事一旦公布,我们会被千夫所指同时他也会因为我丢掉工作。”乔阡陌表情很无助,惊慌失措的目光中透着敬畏。“这些事我从未给任何人说过,可那人却像能洞悉一切的神,让我感到害怕,但正因为这样我也选择了相信那个人。”

我和景承对视一眼,很显然和乔阡陌接触的正是神秘人。

“这个人都对你做了什么?”

“找到你的敌人,你才能安全!”

“……”我意识舔舐嘴唇。“这是凯撒的名言。”

“这句名言真正的意思是,铲除自己的敌人,才能真正获得安全,你生活中最大的障碍来自于你丈夫,他已经成为你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敌人,那个人用帮你清除绊脚石当筹码从而获得你的臣服。”景承一脸冷峻问。“这个人都为你做了什么?”

“我陆续收到一些快递,按照那个人的指示,我把快递里的东西通过短信发给何涛。”

“短信内容是什么?”我追问。

“一些时间和人名,每一次都不同。”

景承想到什么,连忙让我找出何涛清剿毒品网络的所有档案,一一摆放在乔阡陌面前让她辨认,很快她就从档案中认出毒贩的名字,和她发给何涛短信上的人名一致。

“纽带!连接田浦和何涛之间的纽带!”我恍然大悟。“神秘人就是通过你,把田浦获知的毒贩交易情报透露给何涛,可,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可以直接让田浦与何涛直接联系。”

“如果让田浦和何涛直接联系,两人之间势必会有沟通,那么何涛就会知道田浦身患重病。”景承淡淡笑一笑。“我终于解开这个困扰我到现在的谜团,何涛根本不知道田浦命不久矣,否则他也不会孤注一掷要铲除田浦。”

“但是根据田浦的交代,他和何涛有过正面接触并且不止一次。”

“田浦和乔阡陌一样,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严格遵守神秘人的指令,何涛的那本日记里有出现过凯撒的那句名言,找到你的敌人,你才会安全,可见这句话是由田浦告诉他的。”

“为什么非要让乔阡陌当纽带?”

“信任,让她完全信任自己,这是一种权力和力量的展示。”景承的目光又回到乔阡陌身上。“很显然你已经臣服在神秘人的力量下,所以才会如此信任那人透露给你关于何涛的死亡时间,因此你在何涛死前加倍了保额。”

“我只是传递消息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做。”

“荒唐!”我勃然大怒。“你的行为危害到一名警员的人身安全,何涛的牺牲你是要负责的!”

“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旦证实何涛的死与你有直接关系,那么你不到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同时你也会饱受道德舆论的谴责。”景承依旧笑的轻松。“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成为被千夫所指的潘金莲。”

“我,我该怎么做?”乔阡陌六神无主。

“找到你的敌人,你才能安全。”景承脱口而出。“只有警方将神秘人抓获你才能洗脱嫌疑,好好回想一下,在你与神秘人接触的过程中,没有重要的线索?”

“我和那人一直都是电话……”乔阡陌突然停住。“有,有一次是例外,那人约我见过面。”

“你们见过?!”我兴奋不已。

“那人最后一次联系是让我去金冠商场三楼的服装卖场。”乔阡陌点点头。

“你在那里有没有见过那个人?”我追问。

“没有。”乔阡陌摇头。“那人告之我在三号试衣间的橱柜里留了一封信,我按照那人的指示拿到信,里面的内容就是让我追加何涛的保险。”

我连忙把这个情况告诉苏锦,让她立刻派警员前往金冠商场取回监控视频的数据,并且通过人脸扫描对比机场和金冠商场的监控,找出在这两处地方都出现过的人,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追查的神秘人。

第四十五章 画蛇添足

乔阡陌说完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但景承脸色的笑意却依旧隐晦。

“你把那人当成能实现你愿望的神,但所有的神都需要被供奉,你似乎还有什么没对我们讲。”

“对啊,神秘人对档案中的五个人都有不同的要求,对你同样也不该例外。”我反应过来。

“你的神向你索取了什么?”景承平静问。

“索取?没,没有啊。”乔阡陌的反应连我都能看出不是在说谎,她蹙眉思索了良久,头微微低垂看着自己胸前。“有,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是那人的要求。”

“什么事?”

“我第一次收到那人快递的时候,除了需要发给何涛的人名和时间外,还有另一样东西。”乔阡陌一边说一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别致的水滴形项链。“那人让我一直戴在身上。”

我伸手接过项链看了半天总感觉挺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始终又记不起来,项链的材质很普通并不贵重,我检查后确定没有被安装窃听设备,唯一特别的地方是项链的吊坠能打开,里面有椭圆形的空间好像能存放体积很小的东西。

“那人有没有告诉你这条项链有什么用?”

“说过但不具体,只告诉我在特定的时间去某个地方,把一样东西放在项链的夹层中,然后把项链遗失在另一个地方,我就知道这些,至于时间和地点那人说到时候会告诉我。”

景承听完若有所思点点头,可乔阡陌却不能再离开,她涉嫌妨碍司法公正同时何涛的牺牲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被警方正是拘留调查,至于她和王见成的事,还没等我开口,景承已经答应她只字不提。

“你同样也在妨碍司法公正。”等乔阡陌离开后我很认真对景承说。

“以前的我会怎么做?”景承很好奇问。

“你对和案件无关的事从不感兴趣。”我苦笑一声。

“这么说我很冷漠?”

“也不是,之前的你让我很矛盾,虽然认识你很久,但我还是不知道你如何去定义善恶,你会去关心患有艾滋病的陌生人,但绝对不会把同情心浪费在罪犯的身上。”

“她只是想摆脱自己的生活,可惜用错了方式而已,我在乔阡陌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我何尝不是在摆脱过往的自己。”景承笑了笑回答。“何况她和王见成的事对案件并无影响,我们说出来只会让她背负骂名和谴责,同时你还会失去一位尽职尽责的好同事。”

“你这三观……”我无可奈何的继续苦笑。“说正事,你对乔阡陌交代的事有什么看法。”

“她也是谋杀拼图之一,韩子笑隐藏化学仪器,余时偷运相思豆,田浦在利用设备和原材料提炼毒素,等毒素提炼好必须用东西装。”

“哦,我明白了,神秘人留给乔阡陌的项链是用来藏匿毒素的。”

“从目前已知的拼图可以大致拼凑出神秘人的计划,就不难看出神秘人之所以把行凶过程分工到不同的五个人身上,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每个人只负责自己的部分,然后由下一个人承接。”

“的确很巧妙,如此一来这五个人即便暴露也不能泄露计划的详情。”我深吸一口气。“到现在我们也无法确定凌闻天的目标和动机。”

“凌闻天?”景承望向我。“你认为神秘人是凌闻天?”

“难道不是?”我一脸愕然。

“凌闻天的骄傲体现在方方面面,这源于他对自己的自信和肯定,他既然敢单枪匹马去见你,并且直言不讳说出自己名字,事后还把这五个人的档案交给你,可见他除了自己样貌外没打算对你隐瞒什么。”景承摇摇头说。“那他又何必故弄玄虚神秘的接触这五个人呢?”

“就是说神秘人另有其人?”我更加迷惑。

“这不是关键,问题的核心在于凌闻天把这五个人的档案交给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你去查这几个人。”

“他说过要把他们变成杀人凶手,同时向我证明人性本恶。”

“他的确做到了,但并没有让你认同人性本恶的观点,我不认为凌闻天大费周章会接受一个失败的结果。”景承郑重其事说。“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们没察觉的事。”

“比如?”

“逻辑,逻辑说不通。”

“哪些逻辑?”

“韩子笑交代化学仪器是他从机场行李存储处拿到的,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景承很冷静抬头看我。“机场的安保高于绝大多数地方,神秘人明明有很多方式可以把仪器交给韩子笑,却偏偏选择了一处最不符合逻辑的地点。”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啊,如果我是神秘人怎么也不会选在机场这个地方。”

“能安排五个不同的人合力完成一起谋杀,说明神秘人的逻辑思维能力超常,这个人即便不是犯错,那么选择机场这个地点就另有目的。”

“按照你这个推测,乔阡陌去商场更衣间取信也有问题。”

景承点点头:“乔阡陌和韩子笑的情况一样,神秘人都选择了一个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地点,这种画蛇添足的做法耐人寻味。”

“目的呢?神秘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一筹莫展。

“我们在田浦家里找到相思豆手链,这一点也很离奇,神秘人完全可以分批次把相思豆交给田浦,即便他被抓获我们也无法从他身上得知提炼的到底是什么。”景承揉着鼻梁若有所思。“可神秘人却留下一串手链,就好像这串手链是故意让我们找到。”

“这就更说不通了,神秘人之所以控制这五个人,就是为了确保谋杀计划的隐蔽性,连你都认为这个人无懈可击,又怎么会留下破绽让我们追查。”

“也许还有另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就是要我们知道谋杀计划的内容和细节。”

我愣了半天:“神秘人有病吧,千方百计设计出滴水不漏的谋杀计划,然后在故意泄露给警方,图什么啊?”

“首先要从韩子笑说起,性侵其实是一种无能的情绪宣泄,说明韩子笑的心理极其脆弱,他是一个胆小怕事不敢面对挫折和问题的人,一旦感知到危险会首先选择逃避。”景承说。

“韩子笑的心理特质和神秘人有什么关联?”

“你仔细想想,我们目前调查的这五个人当中,有谁知道神秘人会杀人?”

“韩子笑。”我不假思索回答。“他就是因为害怕才选择自首。”

“那么韩子笑又是如何得知神秘人会行凶的?”景承继续问。

“神秘人告诉……”我一怔,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神秘人只告诉了韩子笑,田浦认为这个人是他的恩人,所以即便被抓也不肯透露神秘人的存在,而余时和乔阡陌和神秘人接触不多,说明神秘人是有选择性的,故意向韩子笑透露谋杀计划,是,是知道韩子笑会因为承认不了压力而自首。”

“对,神秘人利用韩子笑在暴露整个计划。”景承心平气和说。“你好好想想,在韩子笑自首前我们知道有神秘人的存在吗?”

我摇头。

“那我们对比一下韩子笑自首前后的差别,凌闻天早就告诉过你,这五个人会在限定的时间内成为凶手,因此我们一直在防范凶案的发生,换句话说,韩子笑不自首我们同样也能查出他们五个人各自的秘密。”景承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笑了笑。“你回答我,韩子笑自首后,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我们知道了这五个人背后被一名神秘人在操控。”

“对,最大的收获就在于此,神秘人利用韩子笑向我们传递了一个信息。”景承笑着点点头。

“故意暴露自己的存在。”我把所有推断联系在一起得出结论。

“神秘人暴露了神秘人的存在,我知道这句话听上去有些绕口,但也透露了神秘人的目的,这个人希望我们能找出自己。”景承把头仰起长叹一声。“这个案子恐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心急如焚问。

“是时候见见陈芷萧,她是这五个人中最难攻破的,同时她也是神秘人谋杀计划中最后一块拼图。”景承胸有成竹回答。

“韩子笑等人分工的内容我们都已经搞清,你说,你说陈芷萧负责的部分是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这条项链很眼熟。”景承举起乔阡陌留下的项链答非所问。

我点点头。

“你眼熟是因为曾经见到过。”

“在什么地方?”

“陈芷萧的脖子上,她戴着一模一样的项链。”景承淡淡一笑。“不管神秘人留给陈芷萧的任务是什么,我猜都和这条项链有关。”

第四十六章 老鼠法则

素颜和囚犯并没有让陈芷萧黯然失色,她即便带着手铐坐在我们对面,却依旧挺直腰展示自己的气质和从容。

我把韩子笑、余时以及田浦和乔阡陌的照片一一放在他面前。

“认识上面这四个人吗?”我问。

陈芷萧随意瞟了一眼,她的注意力更多是在景承的身上:“你打过猎吗?”

景承面无表情:“没有。”

“我打过,在西伯利亚猎场,那里的土地有着无与伦比令人叹为观止,还有数目和种类繁多的动物,西伯利亚棕熊、欧亚狼和有着吸血鬼般的长牙的麝香鹿。”陈芷萧侃侃而谈,似乎她坐在咖啡厅和朋友闲聊而不是在审讯室接受审问。“我最喜欢的猎物是马鹿,美丽有警觉的动物,通过瞄准镜能看到它的一举一动,它总是在觅食的时候四处张望,时刻防备着周围的危险,哪怕只是一只渡鸦惊飞也能让它夺路而逃。”

我想纠正陈芷萧的话题,景承在桌下阻止,他仿佛饶有兴致继续往下听。

“然后呢?”

“然后我屏住呼吸,手指缓慢的触摸扳机,把准心调整到马鹿的身体上。”陈芷萧仿佛有些激动。“最后轻轻的扣动扳机,你会从瞄准镜中清楚的看见马鹿身体的抖动,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生命就这样在你手指弯曲间消失,那一刻你仿佛掌控了整个世界……”

“很遗憾,我猜你应该没有机会再经历一次狩猎之旅。”景承淡笑。

“你应该会是一名出色的猎人。”陈芷萧意味深长说。

我在旁边冷笑:“你曾经的确是一名猎人,只不过和你不同,他猎食的不是马鹿。”

“他猎食什么?”陈芷萧似乎对景承格外有兴趣。

“怪物,潜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我神情冷淡和陈芷萧对视。“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遇到以前的他,否则你现在不会还能坐在这里和我们交谈。”

“猎人和猎人之间的交谈就简单多了,猎人总是习惯交换自己的猎物以及分享猎场。”陈芷萧直视景承。“你应该清楚我接受过怎样的训练,沉默是保护我最好的方式,何况我很擅长沉默。”

“你想用你知道的东西和我们交换。”景承目光锋利。“你想交换什么?”

“离开这里。”陈芷萧脱口而出。

难怪景承会选择最后才提审陈芷萧,这个女人果然比我想象的难对付。

“m,money的首个字母,策反情报人员最主要的手段。”景承在陈芷萧面前伸出一根指头。“也是人类最古老的策反方式,用金钱去腐蚀一个人的信仰最简单但也最有效。”

“我对钱没兴趣。”

“我知道。”景承点点头,又伸出第二根指头。“i,ideology,意识形态,通过思想灌输让人认同和接受另一种意识形态,可你是双重间谍,你同时服务两种截然不同的信仰,意识形态并不是你追求的根本。”

陈芷萧一言不发安静的听景承继续说。

他竖起第三根指头:“c,个人表现或者说个人价值,每个人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是通过奉献,有的人是通过牺牲,而你却是享受,亦如你喜欢打猎,真正让你沉迷的不是获取猎物,而是享受猎物在你视线中的无助。”

陈芷萧淡淡一笑,像是景承触及到她的内心深处。

“最后一个是e,道德压力,用把柄要挟并且控制。”景承竖起第四根手指。

“mice。”陈芷萧说出一个单词。

“老鼠法则。”景承从容镇定的点头。“这是任何一个情报机构用来策反间谍的标准手段,但这些方式似乎用在你身上都不适用,所以我一直都在想,到底在什么条件下你才会被控制?”

“你想到了吗?”陈芷萧反问。

“没有。”景承一脸淡定。“不过刚才你提到打猎时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你在瞄准镜中能清楚看见猎物的一举一动,它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包括它的生死,你可以选择扣动或者不扣动扳机,你在决定生命的长短,这是只有神才拥有的权力。”景承身子缓缓向前倾。“在现实中,你把这种满足感延伸到国家的层面,你的一个情报能决定国家的安危或者上万人的生死,你俨然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

“我说过,你会是出色的猎人。”陈芷萧的笑意透着兴奋和自豪。

“你的欲望不是权力和金钱能满足的,而是你存在的重要性,你无时无刻都沉浸在这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中。”景承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但我知道神也有惧怕的时候。”

“神惧怕什么?”陈芷萧问。

“住在奥林匹斯山的希腊诸神通过凡人的祈祷和颂扬而强大,一旦他们失去凡人的信奉便会衰弱直至陨落。”景承用嘲讽的目光望向陈芷萧。“就如同现在的你,一个被关押在看守所无人问津的神,你会被慢慢遗忘,甚至都没有人会承认你的存在,知道哪些被凡人遗弃的神会是什么下场吗?”

陈芷萧的笑容硬生生凝固在嘴角。

“曾经金碧辉煌的神庙被厚厚灰尘以及蛛网所覆盖,神引以为傲的神迹不再有人传颂,只剩下残垣断壁的神像永远矗立在无人问津的阴暗中。”景承反而笑的欢愉。“相信这些话你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一个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名字甚至性别的人也对你说过。”

我看见陈芷萧的眼角在抽搐,她已经无法再和景承对视,心虚的避开我们目光。

“那个人一定告诉过你,如果不服从要求的话会把你拉下神坛,就如同现在的你这样。”景承少许停顿了片刻。“我和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陈芷萧不再淡定。

“你告诉我那个人要求你做什么,作为交换我会给你提供一次离开这里的机会。”

“你真能让我离开?”陈芷萧的目光泛着狡黠。

“当然,至少他有这个能力。”景承指向我。

我一愣:“你,你打算帮她越狱?!”

“你可以换一种说法,比如陈芷萧协助警方查案,在调查过程中陈芷萧畏罪潜逃。”

“你知道擅自释放罪犯是什么行为以及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