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

“还好。”我苦笑一声。“至少比你留在我肩膀上的枪伤要好多了。”

“下次我轻点。”

“还有下次?”

“谁知道你还会不会擅作主张,如果你早点让我恢复记忆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我是为你好,你不应该说声感谢什么的?”

好像只要有景承在身边,任何危急的关头我都不会慌张,即便现在被军警层层包围,但我还能和他谈笑风生。

“警局里你最信任的是谁?”景承突然问。

我想了想:“梁定国。”

“和他们谈条件,你只和梁定国谈否则你会开枪伤害人质。”

我按照景承的话向对面警员说,很快得到回复梁定国正在赶来的路上。

“和梁定国谈什么?”我好奇问。

“他来了你就知道了。”景承故作神秘。

“你有没有计划,这样僵持下去情况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凌闻天向你提到双头犬,你知道双头犬的含义吗?”景承一本正经问。

“长着两个一模一样头的神话怪物。”我回答。

景承又露出嘲讽的笑容:“对于双头犬,凌闻天还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什么?”

“希腊神话中双头犬最后被英雄海格力斯砍下头颅杀掉。”景承嘴角缓缓上翘。“凌闻天既然自诩是双头犬,那么他的头最终会被我们砍掉……”

第六十章 肝胆相照

凭经验我能猜到从机场到市区的路已经被戒严封锁,我和景承即便有办法离开机场也不可能逃出包围,事实上景承似乎并没有打算逃走的意思,他授意我挟持他到二楼的咖啡厅。

“警方会布置狙击手的,这个位置……”

“就是要狙击手看到你。”

“……”我吃惊的看着他。“狙击手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现在的视角和风速,我只要一露头就会被击毙。”

“赫楚雄还没死呢。”

“和赫部长有什么关系?”

“他被抢救苏醒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开枪,必须活捉你。”

“你怎么知道?”我茫然问。

“我猜的。”

“猜?我他妈就一条命,你给我说你猜?”又是熟悉的交流模式,但奇怪的是我居然毫无理由的相信他。

“赫楚雄知道你被诬陷,所以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去保护你,而你也必须去保护他。”咖啡厅的旅客已经被疏散,就剩下我和景承两人,他站在吧台边四处张望。“卡布奇诺?或者焦糖玛奇朵?”

“我现在还能保护赫部长吗?”我看见景承居然从容不迫在调配咖啡。

“你能被狙击手看见同样也能被报道新闻的媒体看见,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在机场挟持人质,那么凌闻天就无法再去医院对赫楚雄行凶,否则在同一时间出现两个一样的你,凌闻天精心安排的计划就不攻自破。”

我恍然大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就是保护赫楚雄最好的办法。

景承递给我一杯咖啡,自己坐在角落一言不发,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刚好阴影笼罩在景承的身上,他看上去忧郁而阴沉,我很高兴重新看到熟悉的他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现在的他身上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他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他在天台对韩成开枪的样子,暴戾而决绝,我知道他如同做了一场梦,这场梦中有甜蜜、开心和喜悦以及美好,可梦总是有醒的时候,他又回到曾经充斥着痛苦和黑暗的深渊中。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把他推入深渊的不是凯撒而是我。

回到现实中的景承,记忆又重新连接在失去顾宛如的哀伤之中,陆雨晴说过景承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她每一次看见都如同看到星辰,可现在我却没有看见景承眼中的璀璨和明亮,呼之欲出的只有仇恨和冰冷。

“顾宛如的事我很遗憾,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毕竟我无法体会你所有的伤痛,可你说过,这注定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前行的道路上注定会密布荆棘也会充斥着死亡和血腥,我们的人性会一次又一次被考验,如果就此沉沦将永远无法到达终点。”我试图去开导他。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景承端起咖啡杯目光深沉望向我。“是的,我的确告诉过你,这将会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但我忘了对你说,恶魔是没有仁慈和善良的,所以你不要希望依靠这两样东西走到终点。”

“我们还有信仰!”我声音坚定。

“捍卫信仰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和你都是怪物,不代表我们因为成为怪物而动摇信仰,那么对付恶魔,同样我们也要先成为恶魔。”

我心里暗暗一惊,景承的阴郁让我害怕,他犹如刚经历过炼狱淬炼后重生的人,不,是恶魔,他身上仅存的善念已经荡然无存。

梁定国就是这个时候走上二楼咖啡厅,他高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携带武器,他用异样的眼光注视我,表情透着矛盾和纠结。

“秦文……”梁定国叹口气。“秦队,我到现在也不相信你会,会是罪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半会我解释不清楚,总之我是被诬陷的。”我有心无力说。

“孟科长已经苏醒,他的指控对你很不利,孟科长说你试图损毁修复的监控视频设备,被他发现后你突然发起袭击。”

“袭击孟沉的不是我,真正的凶杀叫凌闻天,他长的和我一模一样。”

“什么?!”梁定国大吃一惊。

“哎,事情太复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我焦头烂额。“对了,孟沉伤势怎么样。”

“身上一共有三处刀伤,最严重的一刀伤到脾脏引发大出血,幸好被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另外两刀刺伤的是什么部位?”角落里的景承突然问。

“左肋和小腹,刀伤比较浅没有伤及要害。”梁定国回答,目光瞟向我手里的枪。“秦队,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现在处理的方式都是错误的,跟我出去把问题说清楚。”

“你的方式又是什么?”景承面无表情问。

“我们都是警务人员,在任何时候都要相信法律的公……”

“叫你来不是听你说教,何况你的说教一点作用都没有,律法的判定是根据证据,既然证据都是假的,律法还能去相信吗?”景承目光阴沉。

“你……”梁定国是很正直同时也很固执,刚想要和景承争辩却突然停止,我估计他已经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连忙看向我。“他,他好像变,变正常了?”

“他恢复记忆了。”我点点头。

“难怪,我还是比较习惯现在的他。”梁定国说。

“孟沉不了解情况,在他的视角里刺伤他的就是我,而且还有看守所以及机场的监控视频,这些证据都显示我参与了袭击公安系统大会,再加上苏锦和陆雨晴相继被诬陷,所有的证据都铁证如山,我跟你出去根本洗脱不了嫌疑。”我重重叹口气说。

“警方已经部署了狙击手,不过刚得到赫部长的命令,对你的围捕行动必须保持克制,赫部长指示要抓活的。”梁定国慢慢放下手,语重心长说。“秦队,我和你共事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相信你绝对不会是参与恐怖袭击的人,但现在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时间拖下去对你越不利。”

“赫部长和严处长情况怎么样?”我心急如焚问。

“赫部长命大身中三枪但都没击中要害,最危险的一枪距离心脏很近,子弹穿透前胸射出,严处长的情况比较严重,子弹贯穿肺部,我临来的路上刚获悉的情况显示不容乐观,目前严处长还在重症监护室抢救。”

我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丧心病狂!”

“气愤和发火是懦弱的另一个表象,你砸桌子除了自己手会痛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你要对付的是一个能接近并且封存我记忆的怪物,所以在任何时候你都需要保持冷静。”景承放下咖啡杯从容不迫说。

“那我们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我问。

景承的视线移到梁定国的身上,凝视了良久突然问:“你真的相信他是无辜的吗?”

梁定国迟疑了片刻:“我,我是警察,我相信证据。”

“我是问你的直觉,你的直觉相信他是无辜的吗?”

梁定国在沉默,最终点点头。

“过来。”景承示意梁定国去他身边。

梁定国毫不畏惧的走过去,就站在景承的面前,景承回到吧台重新调配了一杯咖啡,漫不经心对我说:“他没有说谎,他是相信你的。”

“我相不相信并不重要,秦队需要的是推翻那些指控的证据,否则他永远都是在逃凶犯,如果不是有赫部长的命令压在,下面的军警早就冲上来。”梁定国指着外面忧心忡忡对我说。“参与并实施恐怖袭击,袭警而且还是袭击高级警务人员,再加上现在挟持人质负隅顽抗,任何一条罪名都足以让你被视为极端危险人员,从而被当场击毙。”

“我不担心个人安危,现在最严重的问题在于真凶还逍遥法外,凌闻天真正的目标是赫部长,他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动袭击。”

“赫部长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枪击事件发生后已经加强了安保,医院被严密看守,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病房。”

“有多严密?”景承一本正经问。“你相不相信我就能接近赫楚雄,并且杀掉他之后全身而退?”

“你……”

“我能做到那么凌闻天同样也可以做到,叫你来不是听你长篇大论,对赫楚雄的安保在凌闻天面前形同虚设,你想要保护赫楚雄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景承冷冰冰打断梁定国。

“是你让我叫他来的,你到底想做什么?”我问。

景承从我手里拿过枪递到梁定国手边。

“信任都是相互的,我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

梁定国估计没想到景承会把枪交给他,想了半天又交还给我:“秦队,你还是拿着吧,有这玩意在手里下面的军警不敢轻举妄动。”

我苦笑一声拍拍他肩膀:“你在协助在逃通缉犯。”

“不,我在协助朋友,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第六十一章 害群之马

景承坐回到角落,行为怪异的用指头沾上咖啡在梁定国的衣服上图画,我和梁定国面面相觑。

“你干什么?”我好奇问。

“左肋、小腹和脾脏。”景承画完最后一个圈后抬头说。“这三处地方是不是孟沉刀伤的位置。”

我这才意识到景承的用意,梁定国看看后点头。

“你被调入刑侦局后负责追查凶案的,根据你的经验你认为秦文彬袭击孟沉属于什么情况下的行凶?”

“预谋型。”梁定国不假思索回答。

“我给你分析一下当时的情况,你看我说的可有错。”景承心平气和说。“秦文彬在监控视频临近修复完成之前出现在技术科,为了损毁视频数据对孟沉发动袭击,整个过程事先是有预谋的,那么你回答我,在秦文彬预谋中,他预期达到怎样的结果?”

“拿走或者损毁视频数据,如果有人发现的情况下,为了掩饰罪行对知情人灭口。”梁定国说。

“好,很好。”景承站起身把咖啡勺递给梁定国。“你的分析很到位,现在你代入角色,你就是东窗事发前想要销毁证据的秦文彬,而我是发现你罪行的孟沉,我们来重组案情,现在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会怎么做?”

啊!

景承话音刚落就发出惨叫,梁定国二话没说接过咖啡勺就往景承身上捅,太过用力导致景承大叫,如果拿在梁定国手里的是一把刀,我相信景承恐怕必死无疑。

“够,够了,够了……”景承捂着身体好不容易才推开梁定国。

“对,对不起,是你,你让我模拟案情的。”梁定国一脸歉意。

“你做的很好。”景承应该是真被弄痛,疼的呲牙咧嘴好半天才直起身体,站到梁定国旁边。“你现在看看,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我留意到景承身上的污渍,梁定国用咖啡勺在景承身上留下印迹,刚好模拟出凶手下刀的部位。

“没,没什么不一样啊?”梁定国茫然不知。

“你刚才分析出秦文彬是预谋杀人,那么从孟沉发现他罪行那刻起,秦文彬行凶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灭口,你看看我身上这些印迹,密集而重叠,分布极为击中都在左胸,这是因为秦文彬的目的很单纯,要置孟沉于死地,心脏是首当其冲要攻击的部位,多次攻击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景承指着身上印迹说。“你再看看自己身上我刚才画的,难道没发现问题所在?”

梁定国再次低头看了半天,忽然神情大变:“孟科长身上的刀伤只有三处,分布间距不集中,为什么会这样?”

“从小腹到左肋中间间隔答应二十厘米,凶手第一刀刺入小腹,拔刀后上移二十厘米刺第二刀,然后再上移刺中脾脏,三处刀伤的间隔分布不连贯,说明凶手在下刀前并不盲目。”

“一般凶犯行凶时思维会有短暂的空白停顿,凶器刺入和拔出只是一个重复的机械性动作,没有任何意识行为存在。”我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刺杀孟沉的凶手却刚好相反,每一刀都是精心安排好位置的。”

“凶手并不是想要孟科长的命!”梁定国大吃一惊。

“对,凶手的真正目的是让孟沉看到自己,并且确保在刺伤孟沉后不会危及到他生命,对于凶手来说,活着的孟沉远比一具尸体有用。”景承点点头。

“孟科长苏醒就能指证……”梁定国慢慢张开嘴看向我。“这是设计好的诬陷,借孟科长来指控你。”

“所以凶手在刺上孟沉后并没有带走修复完成的监控视频设备,两样证据足以让秦文彬百口莫辩。”景承一语中的。

“这,这么说,真有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存在!”梁定国开始相信我匪夷所思的解释。

“这个人叫凌闻天。”我点点头。

“再来说说赫楚雄和严烈遇袭的事。”景承还在揉着胸口。

“难道赫部长和严处长的凶案也有蹊跷?”梁定国问。

“你刚才说赫楚雄身中三枪,最危险的一枪很靠近心脏,子弹从前胸穿透,就是说凶手是从赫楚雄后背开枪。”景承问。

梁定国点点头。

“为什么凶手要从赫楚雄后背开枪?”景承意味深长问。

“这点我能解释,因为赫部长遇袭前已经见到我,我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他,他知道凌闻天的存在,所以凌闻天的把戏在他面前是没有用的。”我解释。

“不,你还没明白真相。”景承一边喝咖啡一边说。“你见到赫楚雄和严烈时,警方已经从苏醒的孟沉口中获悉你是凶犯,并且在第一时间派出警员前往抓捕,而这个时候凌闻天已经失去了隐藏身份的伪装,他一旦出现在警方的视线之内同样会被抓捕。”

“你是说,凌闻天不可能去刺杀赫楚雄和严烈……”我大吃一惊。

“所以凶手才会从他们身后开枪,目的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景承气定神闲说。

“当时凌闻天并不在案发现场,那,那向赫部长和严处长开枪的又是谁?”我惊诧不已。

“你问错了问题。”景承说。

“我问错了什么?”

“你应该问,既然赫楚雄让你赶紧逃跑,而凌闻天又不可能出现在案发现场,那么又是谁告之警方,开枪袭击赫楚雄和严烈的是你?”

我一怔:“有人在混淆视听!”

“凌闻天凭借和你长的一模一样,能畅通无阻出入看守所和警局以及所有你能去的地方,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他就没担心和你在同一个地方撞见?”景承继续意味深长问。

“这么说起来,这段时间我见到的不一定是你,很有可能是凌闻天,他为什么不担心遇到你呢?”梁定国也大为不解。

“再回到孟沉的案子上,你们已经证实凶手真正的目的是要借孟沉的口指控秦文彬,那么凶手必须确保孟沉必须活着。”景承指着自己脾脏的位置。“脾脏受损会导致出血性休克,如果抢救不及时会危及生命,也就是说在孟沉遇袭后,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被送往医院抢救,这才能确保凶手的计划成功。”

“孟科长遇袭后有警员听到技术科有异动,赶过去发现孟科长倒在血泊之中,因为发现及时所以抢救过来。”梁定国说。

“万一没有人发现呢?”景承意味深长问。

“这,这我没想过。”

我喉结蠕动一下:“凌闻天不会容许他的计划有半点纰漏,所以,所以他会安排好发现孟沉遇袭的人!”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凌闻天不怕和你撞见了吗?”景承看向我。

我抹了一把嘴神情惊诧,凌闻天利用我的身份和样貌出入看守所和警局,甚至是我的宿舍,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发现不对劲,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在凌闻天出现的地方我是不会出现的。

有人把我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都在向凌闻天通报,因此他能避开我的行踪,但知道我行踪的必定是身边的人。

所以凌闻天在刺伤孟沉之后,会有人第一时间发现,这不是巧合而是事先安排好的步骤,包括对赫楚雄和严烈的袭击,凌闻天并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却有人第一时间告之警方凶手是我。

警方早已先入为主认定我是行凶者,那么任何人对我的指控都会变成顺理成章,这个人从赫楚雄和严烈身后开枪,原因就是怕暴露自己身份,说明有人认识这个人,当然不会是赫楚雄而是严烈。

所以严烈的伤势比赫楚雄要严重,在那个人的心目中,严烈对其构成的危险远比赫楚雄要大。

“凌闻天还有一个帮凶!”我终于明白景承想要告诉我们的真相。“而且这个人就在警局之中,所以才能掌握我的行踪并且担心被严烈发现身份!”

“找到你的敌人,你才能安全。”景承从容淡定点点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个人,只有从这个人身上才能查到凌闻天的线索。”

“第一个发现孟沉受伤的人是谁?”我连忙转身问梁定国。

“记不太清了。”

“是吗?”景承意味深长看向梁定国。“左肋、小腹和脾脏,这是凌闻天刺伤孟沉的顺序,医术再精湛的医生也不可能从伤口判定刀伤的先后顺序,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

“刀伤的顺序?”我疑惑不解。

“左肋是第一刀,目的是切断向脾脏供血的血管,第二刀是小腹,目的是减少大出血对腹腔的压迫,最后一刀才是脾脏,这样的顺序能确保孟沉有充足的抢救时间。”景承目不转睛盯着梁定国。“知道这个顺序的只有行凶的那个人!”

我顿时大吃一惊,回想起在机场登记口看到的新闻,被派出前往赫楚雄所住招待所负责抓捕我的正是梁定国,而在警局除了苏锦和陆雨晴之外,我和他每天接触的时间最多。

“你,你……”我明白景承的言外之意,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梁定国。“为什么会是你?”

“你应该问他真正的梁定国现在是活着还是已经被杀掉。”景承气定神闲说。

我瞪大眼睛吃惊不已:“他,他不是梁定国?!”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看守所,你为我准备的礼物从某种程度上说的确很有新意,至少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开心,就差一点你就让我遗忘了自己,作为礼尚往来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景承端起咖啡杯云淡风轻说。

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你,你是凌闻天!”

第六十二章 画皮

梁定国脸上的憨直和凝重在慢慢消失,他像一名出色的演员随意变化着表情,渐渐阴沉和狡黠印刻在他嘴边浮现的笑意中。

那一刻我很肯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梁定国,那是他拥有都学不会的表情。

“梁定国呢?”我担心问。

“他很好,我只是让他暂时睡了一会。”他重新开口时我更加震惊,瞬间连声音都改变,我记得这个声音,在看守所残缺不全的视频画面中,就是这个声音对景承说。

我给你带来一份礼物。

面前的是凌闻天,他犹如画皮般能诡异的改变自己容貌。

凌闻天没有了之前的拘谨和紧张,很平静的走到吧台为自己调配一杯咖啡后坐到景承对面,阳光照射在他身上,我却感到不寒而栗的冰冷。

“我有破绽?”凌闻天的眼里似乎没有我的存在,目不转睛和景承对视。

“很多。”景承翘起腿声音坚定。

“除了刀伤之外还有什么?”

“赫楚雄没死之前,你是不会让秦文彬出事的,否则你的计划会功亏一篑,所以你必须想方设法把秦文彬从机场带走,因此不管我们提出要谁来,你都会取而代之。”景承面无表情回答。

“就这些?”

“当然不止,我承认你的伪装很出色,不单单是外表还有神态和动作以及声音你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谎言大师,你无时无刻都活着自己编织的谎言之中,但你却忽略了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

“你不怕我。”

“我什么要怕你?”

“你当然不会怕我,毕竟你成功封存过我的记忆,所以在你的心目中我是被你打败的人,但你却忘了自己扮演的是梁定国,他是一名好警察,因为他永远都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他是最遵守纪律的警察,所以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不会去相信和同情一名罪犯。”

凌闻天眉头微微一皱,很快自嘲的苦笑一声:“是啊,我忘了这个细节。”

“梁定国是一个正常的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会表现出害怕和焦虑,可这些情绪我却没有从你身上看到,因为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秦文彬不是罪犯,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只有真凶才知道我是被诬陷的。”我冷冷说。

“还有吗?”凌闻天问。

“还有你的步伐和呼吸,从你出现在这里,你的步伐和呼吸都很均匀,就如同计算过一样,一个连呼吸都要刻意去控制计算的人绝对不值得相信。”景承指着凌闻天面前的那把枪继续说。“信任是相互的,所以我故意把枪递给你,你表现出无所谓接过枪后随手放在一侧,但距离刚好是你触手可及的位置,而且在接过枪的瞬间,你第一眼是看弹夹并且计算枪的重量,你习惯性防备任何人,你是担心我取出了弹夹中的子弹,直到你确定我没动手脚后才安心,你试图表现出梁定国对我们的信任,但你心理行为和现实行为矛盾,说明你对我们根本没有信任。”

“看来我低估了你。”凌闻天不再掩饰。

“是你高估了自己,你能封存我的记忆不是因为你比我强大,而是你选择了一个让我不设防的人,当然,这是凯撒教你的方法。”景承笑意中透着高傲。“找到你的敌人,你才能安全……我找到你了!”

凌闻天没有太多表情,放下咖啡杯摸了摸脸颊,手移到后颈慢慢向上提,瞬间那张脸在我们面前扭曲褶皱,随着他用力的拉扯五官变型破裂,犹如画面撕下脸上的人皮,我看着那张脸支离破碎,直至一个陌生的脸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应该才是真正的凌闻天,没有传说中画皮的恐怖,干净而苍白的面容和浮现在嘴角的笑意,却让我即便站在阳光下也噤若寒蝉。

“活在谎言中的怪物,不管是外表还是言语都一样虚假,如同堕天使中的魅惑天使,靠欺骗去蛊惑并且赋予人性的黑暗,我猜你应该是凯撒引以为傲的杰作之一。”景承不为所动直视凌闻天。“不过,你也是迄今为止,我所有对手中最失败的一个。”

“我失败了吗?”凌闻天从容镇静。

“至少你的阴谋已经功亏一篑。”我冷冷说。

“我的计划是什么?”凌闻天向我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