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15号已经过了,血月行凶没有冷却期,绝对不会指的是下个月15号,5月1号就更不可能。”陆雨晴摇摇头。

“51?”我在桌上反复组合照片,目光落在其中两个数字上。“这,这个数字我,我怎么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这不是废话嘛,51劳动节,谁都见过啊。”苏锦苦笑一声。

“不,不是什么劳动节,我总感觉这八个字我很眼熟,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见过?”陆雨晴看看我,把一张照片放到5和1的后面。“51号,这八个字会不会是一个地址?”

我瞬间震惊的张开嘴,手开始快速的重新摆放桌上照片位置,当我手慢慢移开桌面时,感觉后背隐隐发冷。

“歌山镇矿坡51号?”陆雨晴和苏锦按照照片的顺序念出上面的字。“还真是一个地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我当然知道,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遗忘这个地方,这个地址对于我来说有极为重要的意义,甚至改变了我的一生。

“精神病院。”我不由自主蠕动喉结。“我和景承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

第四十二章 狮子和羔羊

我和苏锦还有陆雨晴用最快的时间赶到精神病院,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危急,在后院的休息区我见到还安然无恙的景承,两个月没见他头发长长了不少,蓝白相间的病服以及挂在略显苍白脸颊上神经质的微笑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我在心里暗暗长松一口气,景承并没有看到我们,他被一群患者围在石桌前,桌上摆放着凌乱的文件,每个患者手里都拿着一份在认真阅读。

“我认为他就是凯撒。”

……

我们震惊的愣住,看见一个秃头的男人把一份文件递给景承,然后煞有其事说:“没错,就是他。”

“为什么?”景承一本正经问。

“太瘦,这个人太瘦,瘦子都阴险,全都去琢磨干坏事了,能长胖吗?”

“你不也很瘦,难不成你也天天琢磨干坏事?”景承挑起嘴角笑问。

“我是齐天大圣,猴子当然瘦。”秃头男人很认真回答,说完跳上石桌抓头挠腮。“妖孽,哪里逃。”

“你给我下来。”一个中年妇女把秃头拉了下来,指着手里的文件说。“这个女人才是凯撒。”

“为什么?”景承的平静给人感觉他和这群精神病患者没什么区别。

“长大漂亮啊,比我漂亮,她是狐狸精。”中年妇女言辞凿凿,也不理会景承的反应,拿着文件边打边骂。“叫你勾引我老公,叫你勾引我老公。”

我们这才明白过来,景承居然让一群重症精神病患者在帮他甄别谁是凯撒。

“你在干什么呢?”陆雨晴走过去瞪了景承一眼,从病人手里把文件全都收起来。“这是被警方列为高度机密的c档案,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人看?”

“我没给人看啊。”景承回头看看我们,并没有重逢的惊喜,他的从容镇定真让我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被这里的人影响。“他们都是疯子,而且疯子比正常人要专注,他们往往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细节。”

“我看你快疯了。”苏锦也白了景承一眼。“来的路上文彬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差一点就出车祸,大伙为你提心吊胆,你倒好躲在这里挺清闲的啊。”

“哟,没看出来你这么想我,算算日子咱们分开也没多久啊。”景承视线落在我身上,他的不羁让我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什么叫我清闲,这两个月我可没闲着。”

“甄别有结果了?!”

“我从当年参与c档案调查的专案组中挑选出无名于凯撒特定吻合的警员,不出意外凯撒就是他们其中之一。”景承笑了笑指着院里的病人。“你们别歧视精神病患者好不好,我能找出这五个人,他们可是功不可没。”

“你,你靠一群疯子来甄别凯撒?!”苏锦瞪大眼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都深陷其中难免会有疏漏,可他们不一样,他们的视角和正常人不同,他们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一些东西。”景承笑嘻嘻对苏锦说。“别忘了,我也算是半个疯子。”

“你能不能正经点,你甄别出来的那五个人是谁?”陆雨晴问。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景承摇摇头。

“为什么啊?”我疑惑不解。

“按照我们的推测,凯撒是一名现役警员而且就在我们身边,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五个人谁,那么你们见到这些人时势必会有不寻常的表现,凯撒具有极强的心理分析能力,一定会从你们身上觉察到。”景承漫不经心说。“告诉你们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何况我只是缩小了排查范围但并没有最终确定凯撒的身份。”

“这五个人都是我们身边的警察?!”陆雨晴震惊无比。

“别说这件事了,你们知道越多反而事情越复杂,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景承来回打量我们。“看情形你们不是因为想我才来的,是不是出事了?”

“出大事了。”我没好气回到。

景承让周围的病人都散去:“又有案子?”

“听说过血月吗?”

“吴连雍?不是已经被击毙了吗?”景承居然真的知道。

“假的。”我一边喘息一边把血月契约和最近发生的凶案告诉景承。“血月留下的最后一条线索直指你,你很有可能是血月下一个目标。”

景承听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呆滞的坐在椅子上,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因为案件或者是自己的安危表现出如此诧异。

“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伸手在景承眼前晃动。

“啊。”景承回过神。“哦,你是说血月,血月怎么了?”

我们吃惊的相互对视,景承明显在走神而且反应异常迟钝,他的敏锐和睿智瞬间荡然无存,眼神变的空洞混沌,和我们熟悉的景承判若两人。

“血月要来杀你!”我加重声音。“不,应该是凯撒指使血月要来杀你。”

“你们知道凯撒和我们最大不同在什么地方吗?”景承面无表情反问。

“他是罪犯,我们是警察,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是邪我们是正。”苏锦义正言辞说。

“不,不是这个。”

“那你说是什么?”陆雨晴问。

“我无数在梦里见到凯撒,虽然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每次我都会毫不犹豫用不同的办法杀掉他,然后那种解脱和释然会在梦想后消失的干干净净。”景承的表情很颓然,像是受到什么沉重的打击。“凯撒与我们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此,我只能在虚幻的梦里才能向他复仇,而凯撒却可以随时杀掉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

“你想说什么?”我听的一头雾水。

“我们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因为我们命大,而是凯撒希望我们还活着,如果凯撒想杀我们他会有无数次机会和办法。”景承冷冷回答。“亦如血月留在视频中那句话,杀戮从来都不是惩罚的最佳方式,凯撒需要的是臣服和敬畏,还有什么比让自己敌人臣服更大的满足感呢?”

“你,你意思是说血月并不是要杀你。”

“是的,至少现在不会。”

“那就奇怪了,既然目标不是景承,那血月为什么要在尸体上留下这里的地址呢?”我眉头紧皱。“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知道血月的目的吗?”

“知道。”景承点点头。

“是什么?”我们异口同声问。

“敬畏,让我们学会对凯撒的谦卑和敬畏。”景承淡淡说。

“就,就这个?”我们一脸茫然。

“事实上这正是我们缺乏的东西,我们一直把凯撒视为敌人和恶魔,但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凯撒,我曾经为自己的自负付出过代价,似乎我并没有从中吸取到教训。”

我张开嘴吃惊看着面前的景承,完全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相信即便所有人都向凯撒屈服,景承也绝对不会向这个至死方休的宿敌低头,但此刻我只从景承眼里看到颓废和消极。

“不可能!”我斩钉切铁说。“凯撒的做法只会让我更加厌恶和愤恨,即便凯撒再强大,我只会倒在他面前而不是跪在他面前。”

“愤怒是无能的表现。”

“你!”

“你们说章顾贤解释过血月留在凶案现场的《失乐园》诗句,他的解读很正确,但是却忽略了一点。”景承没有和我争辩,声音很黯然。“你们还记得血月留下的诗句吗?”

圣灵啊,混沌之初您便存在。

您无所不知,展开巨大的翅膀,像鸽子一样孵化洪荒。

愿您的光明驱除我心中的蒙昧,并且支撑我的卑微。

……

苏锦背出诗句:“章教授忽略了什么?”

“这句诗是在隐喻狮子和羔羊。”

“狮子和羔羊?什么意思?”陆雨晴好奇问。

“狮子代表着强大,而羔羊代表着温顺,在神的面前凡人亦如羔羊,不过一只羔羊的愤怒在狮子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景承望向我淡淡说。“就如同你对凯撒的愤怒,在他眼里同样可笑和苍白,直视你的敌人,首先要学会的是敬畏,而凯撒的确是值得我们敬畏的对手。”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在这里呆了两个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我把所有追捕凯撒的希望都寄托在景承身上,但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听到血月凶案始末后会如此消除,他在我眼里像一个毫无斗志的逃兵。“你要敬畏你自己去,去向那个杀了你父母还有顾宛如的凶手谦卑的敬畏去!”

“文彬!”苏锦一把将我拉开。

事实上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当着景承的面说出这些话,他一直在压抑内心的伤痛,并且小心翼翼不去触碰,但我却将他的伤口残忍的撕裂。

“对,对不起……”

我见过景承发怒的样子,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我甚至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变化,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默默往前走。

“你去哪儿?”陆雨晴的声音透着担心。

“我想回家。”景承埋着头低声回答。“送我回家吧。”

第四十三章 孤独的神

回去的路上景承执意要自己开车,我坐在后座懊悔不已,景承一直默不作声像是在想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是无心的。”我打破车里的沉默,诚恳向景承道歉。

“说说血月的案子吧,血月就是照片中出现的小孩,想要抓到血月就必须对这个孩子有全面的了解。”景承直视前方好像并没有听到我的道歉。“说说你们的看法。”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杨莲芝是被人约出去后遇害的,种种证据显示凶手就是约她出去的人,杨莲芝之前是保姆负责照顾小孩。”苏锦拿出在杨莲芝相册中找到的照片。“我们推测血月就是杨莲芝曾经照顾的其中一名孩子,目前已派出警员对杨莲芝早年从事保姆工作进行调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你们怎么看这个孩子?”景承声音镇定。

“从张善文的描述中可以大致对这个孩子有初步了解,冷漠、无情、不合群以及聪明,他表现出来的特点不像一名正常的小孩,所以我猜测这个孩子可能患有某种精神疾病。”陆雨晴说。

“你是说这个孩子脑子有问题?”

“血月的变态行为不像是后天形成的,在加上他小时候的表现,我认为患有精神疾病的可能性很大。”陆雨晴点点头。

“我不是这样认为的。”景承面无表情说。

“你怎么想?”

“张善文对那个孩子的描述不准确,或者说有偏差。”

“有什么偏差?”

“变态是常态的反义词,而绝大多数人是以常态的方式生活,当有极个别另类出现时候,就会被认为是变态,这个孩子就是其中一个变态。”

“你也认为血月从小就变态?”

“不,这里的变态不是贬义,我举个例子给你说。”景承从后视镜看看苏锦。“你会和蚂蚁做朋友吗?”

“蚂蚁?”苏锦表情茫然。

“常态模式下的孩子纯真简单,他们的满足点很低,一个玩具、一枚糖果或者一场游戏都能让他们获得开心和满足,因此他们以此来结交自己的朋友,但在变态的孩子眼里,他们的童真其实就是愚昧和无知,这两者有截然不同的追求,所以导致他无法融入常态的常态的孩子中去,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个远远超过他们接受范围之内的孩子如同大人一般,同时在这个孩子眼里,他们又无知的像蚂蚁,相信你一定不会想方设法去和一群无法沟通的蚂蚁做朋友。”

“你,你的意思是说,血月小时候被其他孩子排挤。”

“小孩远比大人要简单直接,喜欢就在一起玩耍,不喜欢也不会掩饰,时间长了这个孩子被隔绝在其他小孩之外,渐渐他不会再被人注意,慢慢他就变成离群寡居众人都看不见的幽灵,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孩子不合群的原因。”

“是什么造成血月小时候这样的处境呢?”

“丰富的知识和超过常人的智商。”景承脱口而出。

“知识和智商?张善文的描述里并没有这两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陆雨晴好奇问。

“你们不是说过,张善文见到那个孩子时,他正拿着一本英文书吗?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在阅读英文书籍,岂不是很不寻常?”景承说。

“等等,关于那本书的事不能草率下判断,拿着英文书和阅读英文书是两回事,张善文只看到那个孩子拿着书,但他到底是无意中拿到翻着玩还是在阅读就不得而知了。”陆雨晴认真说。

“我能证明他是在阅读,而且这个孩子在当时至少掌握了两门以上的外语。”景承态度很肯定。

“为什么?”

“黑色泪滴,那个孩子告诉过陆黎川小丑眼角黑色泪滴的含义。”

“黑色泪滴和这个孩子掌握外语有什么关联?”我忍不住问。

“小丑最初出现是在欧洲皇室,被称之为弄臣,负责扮演小丑的个个才艺皆备,滑稽幽默,他们的职责就是为沉闷的宫廷增添欢乐,因为专门为皇室服务,所以小丑的服装以及装扮都有严格的规定,甚至还有一套极其完整规划的制度,但在这套制度中小丑的眼角是没有黑色泪滴的。”

“没有?”

“那个孩子向陆黎川解释过黑色泪滴的含义,你们好好想想,那滴眼泪代表了什么?”

我仔细回想张善文对我们说的话,那个孩子告诉陆黎川,小丑是一种被别人取乐的职业,手舞足蹈展示的只有自己的傻和愚笨,每个人的眼里只看见了小丑的滑稽和丑态,还有小丑刻意弯弯大笑的嘴唇,但没有人注意到那一滴黑色的泪。

所有人之所以喜欢小丑并不是因为小丑的滑稽和丑态,而是人总是习惯把自己的欢乐加载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当所有人沉浸在欢乐中时,却忽略了自己被一个原本悲伤的角色在愚弄,可人都是自负的,自负到忘记自己其实就是另一个小丑,小丑眼中的小丑。”

“小丑是给皇室服务,绝对不敢嘲讽和愚弄皇室,小丑的存在只是单纯的带领欢乐并没有其他映射。”我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那黑色泪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部戏剧之后小丑的眼角才有了那滴眼泪。”

“戏剧?什么戏剧?”

“《李尔王》。”

“莎士比亚?!”陆雨晴大吃一惊。

“对,就是莎士比亚脍炙人口的《李尔王》,被誉为四大悲剧之一传世佳作,注意!《李尔王》是一部悲剧,在剧中出现的每一个角色都充满了悲情,包括里面那个令人捧腹大笑的小丑,莎士比亚神来之笔在戏剧史上留下最经典的瞬间之一,他成功赋予了代表欢乐的小丑悲剧色彩。”

“黑色的眼泪!”陆雨晴恍然大悟。“小丑从最初的丑角变成大智若愚的智者,用小丑的视角去看台下的小丑,可,可这和那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莎士比亚的作品广为流传,被翻译成不同的版本,但译者显然不能领悟这位大师独具匠心的设计,所以在原版中关于小丑黑色泪滴精彩的描写被忽略,只有在英文原版和法文译本中才有这段精彩绝伦的台词。”

“那,那个孩子看过《李尔王》的戏剧原版或,或者是法文译本。”苏锦张大嘴。“难怪你断定那个孩子至少掌握两门外语。”

“不仅仅如此,还有那个孩子交给陆黎川的那张扑克牌,在原版的《李尔王》中,那是小丑手中的道具,预示着小丑的悲惨。”景承点点头目光注视前方。“那个孩子不但看过《李尔王》的原版,而且还能领悟莎士比亚这部悲剧的核心。”

“血月当时只有五岁,他,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表情吃惊。

“五岁的孩子掌握两门以上的外语,并且能熟读莎士比亚的作品,可见这个孩子拥有超过常人的智商和眼界,他的追求已经是很多大人都难以企及,更别说一群懵懂的孩子,他们与之相比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景承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们见过供奉的神像吗?知道为什么所有神像都没有表情?”

“为什么?”

“因为神无所不知,能看透世间百态一切真相,当你什么都知道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失去了最大的乐趣,没有好奇也没有惊喜。”

“我懂了,血月小时候因为超高的智商和知识让他在同龄人中像神一般的存在,他无法获取正常小孩的快乐。”苏锦恍然大悟。

“不,不是这样,我刚才说过,孩子和大人不一样,当成年人知道自己身边有神的存在,会去膜拜和供奉试图让神帮其达成愿望,但小孩却不,小孩的满足点很低,智商和知识并不能为他们带到快乐,既然没有快乐就不会去在意,他们轻而易举就遗忘了那个孩子。”景承很平静接着说。“同时那个孩子也不屑和一群愚昧无知的人在一起,久而久之他就变成众人眼中的冷漠无情。”

“这么说血月小时候并不是故意不合群,而是他的格格不入被身边同龄人选择了视而不见,在加上他自己也不愿意和懵懂的同龄人在一起玩,慢慢他就变成众人眼里看不到的幽灵,所以每一张照片中都没有血月出现。”我说。

“也不是啊。”苏锦想了想摇头。“桑影同堆沙堡是血月教会她的,为什么血月能和桑影同在一起玩呢?按照你的分析,血月只会在同一层面的孩子身上找到共鸣,但我看过桑影同的档案,她显然不是什么高智商的小孩,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桑影同是一个例外。”

“例外?”

“神都害怕孤独何况是一个孩子,即便他有再高的智商和知识,他同样也无法抵御孤独,孩子终究是孩子,他的心智虽然超过常人但不代表没有童真,他同样需要像其他孩子一样玩耍,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爱好,一个不需要别人陪伴又耗费时间的爱好。”

我偏头看向景承:“沙堡,堆沙堡!”

第四十四章 抽丝剥茧

“既然堆沙堡不需要其他人,为什么血月还会教桑影同?”苏锦问。

“桑影同的性格是什么?”景承反问。

“单纯和崇尚美好。”

“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所以桑影同才会选择当一名摄影师,通过相机去扑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美好瞬间,沙堡对于小孩有难以抗拒的诱惑力,是他们暂时无法实现的梦想缩影,那个孩子教会了桑影同如果堆沙堡,同时也教会了她如何去主动把握美好。”景承声音平淡。

“我认为没这么简单,如果血月只是单纯的想要教桑影同,为什么要把堆沙堡的地方选在海边,我们勘查过现场,基本沙堡堆好后的当天晚上就会被潮汐冲垮,这就意味着桑影同的付出只能得到短暂的回报。”陆雨晴说。

“是的。”苏锦拿出桑影同获奖的那张照片。“作品被取名为普罗米修斯,按照你的说话,桑影同属于常态的正常人,一个当时只有十岁的女孩绝对想不到如此深奥的名字,想必一定是血月取的,而普罗米修斯其实真正的含义就是不断的重复,在希腊神话中这属于一种惩罚,血月给予了桑影同美好,又摧毁她亲手建立的美好,然后一直周而复始,血月当时只有三岁,他的思想就已经黑暗到难以让人相信。”

“有时候表面上看似复杂的问题,未必就一定会隐藏什么含义,或许那个孩子的出发点很简单,只不过你们因为对血月先入为主,所以在任何和他有关的事上,先将其定义为阴暗。”景承意味深长说。

“你有其他看法?”我问。

“我之前说过,无所不知的神都无法抵御孤独的侵蚀,何况是一个孩子,他也需要朋友,也需要陪伴,他明明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知识和智商,却被像怪物一样排斥,他明明看透世间百态,却被误认为没有喜悲无情冷酷,他被同龄人所不接受,同时他也不屑和无知的小孩在一起,但他终究是一个孩子,幸运的是他找到自己第一个玩伴。”

“桑影同是他的朋友!”陆雨晴有些吃惊。

“桑影同的关注点不同,她只看到那个孩子带给自己的美好,至于其他并不在意,而那个孩子投其所好教会了桑影同堆沙堡,桑影同和这个孩子各取所求建立了友谊,但这种友谊在这个孩子心中并不牢固。”

“为什么?”

“害怕失去,害怕失去他唯一的玩伴,一旦桑影同学会堆沙堡,那么他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他需要桑影同的陪伴,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了另一种桑影同无法领悟的方式。”景承淡淡说。

“海边!把沙堡堆在海边!”我恍然大悟大声说。“堆好的沙堡会被潮汐摧毁,桑影同崇尚美好就一定会继续堆下一个,这样血月就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对,这就是那个孩子巩固友谊的办法,他用到了普罗米修斯,但不是惩罚而是重复,他想在不断重复的游戏中找到陪伴。”景承抬头从后视镜中看着我们。“你们不认为这个孩子很可怜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苏锦若有所思点点头。“那,那放风筝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还认为那个孩子是在放风筝?”

景承的反问让我们疑惑不解:“无名女尸凶案现场,死者被摆放成放风筝的样子,结合之前两起凶案,血月都是在再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如果不是放风筝那又是什么意思?”

“高智商、高情商、丰富的知识和眼界。”景承一边开车一边在我们面前竖起指头。“这些特定注定这个孩子与众不同,他之所以不能被同龄人所接受,就是因为他行为和思想的成熟让其蜕掉幼稚和童真,一个能熟读莎士比亚作品的孩子性格一定相当安静,放风筝绝对不会提起他的兴趣。”

“我,我还是不明白?”苏锦蹙眉问。

“常态中的孩子对未知充满好奇,风筝从起飞到高高飘舞在空中,每一个环节都能让他们欣喜若狂,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望向天空中自己放飞的疯子会有莫名的自豪感和成就感。”景承不慌不忙对苏锦说。“可这些感觉不会出现在那个孩子身上。”

“为什么?”苏锦追问。

“一般孩子眼里能看到的只会是风筝的样式或者颜色,心中会充满疑惑,为什么风筝能飘飞在高高的天空,但那个孩子看到的却是力学、空气学以及几何数学,他会在极短时间在脑海中计算出怎样的风筝能更好利用空气气力,以及风筝上升的速度和高度,所有的一切都会吻合他的计算,亦如我之前说过,他从中得不到惊喜和快乐。”

“难道放风筝这个行为有其他含义?”

“你们是在南溪湿地发现的无名女尸,她手里虽然牵引着风筝,但你们就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南溪湿地真的适合放风筝吗?”景承波澜不惊反问。

“适合……”我皱眉细想片刻。“对啊,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南溪湿地的地理环境以湖泊水泽居多,稍有不慎就会落水,即便有草地但面积很小根本不适合放风筝。”

“血月把放风筝的无名女尸留在南溪湿地另有其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陆雨晴自言自语。

景承这一次没有回答,好像他也没有想到答案。

“按照你对血月的分析,他和其他同龄孩子截然不同,为什么在最后一起凶案中会出现变形金刚?”苏锦继续问。

“变形金刚是什么?”景承又反问。

“玩具啊。”

“有不喜欢玩具的孩子吗?”景承声音很淡定。

“可,可你刚才不是说,血月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去思考问题,那么玩具对于血月来说同样没有意义。”

“还记得血月留在风筝上的话吗?”

命运!你不能破坏我的命运!

我脱口而出。

“这句话是宇宙大帝毁灭前说的话。”景承又抬起头从后视镜中看向我们。“你们确定没有忽略任何细节?”

“没有。”我们摇摇头。“该查的都查了,绝对没有遗漏的细节。”

“那你们知道宇宙大帝是谁吗?”

……

我们面面相觑,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这和凶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