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有罪。”景承气定神闲回答。“凶手和我们通话时提到了这句话,这原本是宗教中的哲言,宗教认为每个人从出生就带有各种罪行,而活着就是为了赎罪和偿还,凶手为什么要惩罚戚微微?”

“谎言,戚微微的罪名是谎言。”我回答。

“凶手认为自己是光明天使,他的行为是在惩处罪恶,最鲜明的特点就是会在被惩罚人的额头留下烙印。”景承点点头平静说。“可这种方式却没在最近几起凶案中出现过。”

“这一点我们之前也分析过,凶手行凶的动机并不是固定的,最近的凶案中并没有惩罚的意图,所以凶手才没有在他们尸体上留下代表惩罚的烙印。”我解释。

“在凶手提出契约前犯案时间长达五年,凶手的行凶轨迹中最初并没有凯撒的参与,因此凶手的行凶手法和风格也并不是凯撒教的,只不过在后期凯撒归化了凶手,使之成为自己门徒,但凶手却保留了自己的行凶特定,而这些特定却在刘煜之后消失了。”景承不紧不慢说。

“刘煜之后凶手并没有停止杀戮,凶手在凯撒的授意下协助杜织云完成了复仇。”我说。

“可在杜织云凶案中,所有受害者身上并没有发现烙印,凶手改变了行凶模式,但问题的关键是,一个变态连环杀人狂最不可能改变的就是行为模式。”景承声音平淡。“有是什么让凶手发生了改变呢?”

“凯撒!”赫楚雄一语中的。

“是的,就是凯撒。”景承慢慢点头。“在杜织云凶案中,凶手是在完成开始赋予的使命,因此凶手并不是以光明天使的身份在犯案,而光明天使的纹章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刘煜身上,销声敛迹十几年后再一次出现血月留在了戚微微额头。”

“延续!”我明白景承的意思。“戚微微才是凶手真正行凶模式的延续。”

景承抹着嘴唇淡淡说,凶手提出了契约同时也遵守了契约,只不过用了另一种方式,另一种凶手特有的思维方式,凶手认为和严烈签订契约的是光明天使,所以凶手在之后并没有再用这个身份去行凶。

凶手有完美主义情节,他既然为戚微微审判的罪名是谎言,那么说明谎言在凶手的法则中是不被允许的,因此凶手绝对不会违背自己信奉的法则。

虽然在我们看来完全是掩耳盗铃的做法,但在一名精神变态的疯子心目中,凶手严格遵守了自己的承诺。

而戚微微才是凶手变回光明天使的真正延续,就如同凶手在视频中对戚微微的咆哮。

凶手向戚微微展示自己的杀戮,试图让戚微微看见自己的强大和神圣,但却不是为了让戚微微恐惧和颤抖,而是要让她臣服敬畏,凶手想要得到的依旧是认同,认同自己光明天使的身份。

“戚微微的罪名是谎言,你的额头上有光明天使纹章的烙印,那么凶手给你裁决的罪名又是什么?”景承依旧目不转睛望着对面的阴暗。

刘煜似乎被黑暗所吞噬,我们始终没有再听到他任何声音,甚至是辩驳和争执。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我帮刘煜回答,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也问过相同的问题。

“创世纪中,神曾向人立约,血代表了生命,因此神告之众人,凡是流信徒的血或者谋害他们性命,无论是兽还是人,神都必讨其罪。”景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凶手对你的审判结果是伤害,那么我很好奇,你曾经或者一直在伤害的又是谁?”

“我也问过他,可他回答说从未伤害过其他人。”我在旁边说。

景承从身上拿出一叠照片,手一扬扔向对面阴暗的角落。

“凶手并没有过人之处,之所以一直无法被抓获因为身后有凯撒的筹谋,凯撒是不会犯错的,但并不代表被凯撒操控的凶手不会犯错。”景承的声音变的严厉。“在警方调查最初,始终无法确定受害者之间的共同点,很长一段时间警方都认为凶手是随机在挑选目标行凶,这个错误的分析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警方对凶手的判断,直到秦沈峰最终发现了受害者之间的关联,从而让他找到了一直潜藏的真凶。”

“受害者都在同一家法院接受过庭审,而凶手分别参加了所有受害者的庭审。”我说。

“你知道凶手在什么地方犯了错吗?”景承冷冷对着角落问。

我们依旧没有听到刘煜的声音。

“十七名受害者对应十七张凶案现场的照片,全都是凶手自己拍摄的,杀戮的过程和结果让凶手获得了空前的满足,凶手进行拍摄目的是为了铭记自己蜕变的过程。”景承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回应他,指着地上散落的照片和资料说。“十七名受害者的遇害照片还有庭审记录全都在这里,但警方却忽略了一个很明显的细节,受害者并不只有十七名!”

“刘煜,还有刘煜!”赫楚雄从嘴角取下烟头。“受害者一共是十八名。”

“可是只有十七张照片和十七份庭审记录。”景承嘴角的笑深奥难明。“为什么没有你遇袭的照片呢?为什么你没有被庭审过?是因为你和其他受害者与众不同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凶手的目标!”

赫楚雄和我一怔,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凶手的杀戮动机是为了惩罚罪恶,那么所有受害者应该都触犯了凶手的法则,可我们至今都没有搞清楚刘煜遇袭的原因,或者说因为他是唯一的幸存者,谁也不愿意再在他面前提起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但正是因为我们的忽视导致错过案件中最重要的线索。

秦沈峰通过庭审名单和庭审照片发现了一个看不见的人,而现在景承已经把矛头指向了刘煜,虽然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我和赫楚雄的意料,但奇怪的是到现在我们也没听见刘煜有一句辩驳。

“你给我们讲述的故事我已经听过很多遍,我说过这个故事会有很多不同的版本,现在你来听听我这个版本。”景承身子慢慢靠在椅背上。“还是那间警方至今没有找到的密室,故事还是从你开始……”

第六十七章 真相?

景承波澜不惊往下说,凶手的行凶手法并不是固定的,最初凶手还在尝试和学习,因此行凶的方式显得生硬和慌乱,所以才会在前几名受害者身上留下几十处刀伤。

随着凶手心理和行为的转变,凶手开始向光明天使蜕变,因此行凶的方式变成具有女性特点的割喉,这种行凶行为逐渐成为凶手特有的标签之一,一直延续到第十七名受害者,但是在刘煜身上却离奇的发生了改变。

三十四处刀伤,凶手的行凶方式仿佛又退回到最初。

是什么原因让凶手突然改变已经固定的行凶模式呢?

景承说到这里回头看了我和赫楚雄一眼。“有时候证据和线索就在眼前,但因为太明显反而没有人去留意,你们现在能看见吗?”

“看见什么?”我们还是一头雾水。

“刀伤,刘煜身上一共有多少处刀伤?”

“三十四处。”赫楚雄回答。

“这个数字让你们想到什么?”景承意味深长问。

“数字?”我眉头紧皱,亦如景承所说谁会去留意受害者身上刀伤次数的含义。

“十七名受害者……”赫楚雄手一抖,因为太注重烟头烫到手,他慌乱的扔掉烟头。“刘煜身上的刀伤数正好是受害者的两倍。”

“凶手裁决刘煜的罪名是什么?”景承继续问。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我回答。

“这是创世纪中关于神与人的约定,这段话中的流人血有两个含义,伤害和死亡,简而言之,凡是伤害和造成他人死亡的罪人都会受到惩罚。”景承点点头继续说。“凶手在对受害者行凶的过程中,先是虐待,比如留下烙印,然后才实施杀戮,凶手同时触犯了约定中的伤害和死亡。”

“凶手以惩罚罪恶的名义行凶,但凶手也认为自己触犯了罪行,所以凶手自己也是罪人!”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凶手不但会惩罚其他人同样也会惩罚自己!”

“凶手在每一名受害者身上犯下两条罪名,十七名受害者……”

“三十四刀!”景承嘴角微微上翘。“这就是凶手留给自己的惩罚。”

“按照你的逻辑,难不成凶手每次行凶后都会用自残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我很是震惊的问。

“不,当然不是,这里需要注意凶手自我角色的转变,最初凶手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神变态杀人狂,在杀戮的过程中凶手找到了自己所追求的目标,那就是让自己蜕变成光明天使,凡人是不具备惩罚他人资格的,但神就另当别论,惩罚罪人是神专有的特权。”景承摇摇头对我说。“你可以这样认为,之前十七名受害者都是凶手为了蜕变而献祭的祭品,而最后的祭品就是凶手本人。”

我看向对面漆黑的角落,不由自主蠕动喉结。

“这些只是你的猜想,你没有证据来证明。”赫楚雄显然已经相信了景承所说,但还是严谨的提出质疑。

“我不是警察,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证据。”景承露出不屑的淡笑。“如果你非要的话,我也能给你。”

“你有证据?”

“凶手会在受害者身上留下烙印,知道烙印的含义吗?”景承漫不经心反问。

“光明天使的纹章,凶手留下烙印是在影射自己以光明天使的身份惩罚罪人。”我认真说。

“留在什么地方?”

“额头。”

“几处烙印?”

“一处……”我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为什么刘煜身上却出现多处烙印呢?”

“他的双手内侧各有五处烙印。”赫楚雄记忆犹新回答。

“凶手在受害者身上留下烙印那刻起,凶手的上帝情节也随之展现,凶手不再是普通的精神变态而是在凯撒的蛊惑下被赋予了使命感,也从而让凶手的行凶变的有目的性。”

景承向我们娓娓道来,凶手以惩罚为目的去行凶,而这正是凯撒邪恶理念之一,他用自己信奉的行为准则去评判别人的生死,在我们目前为止追捕到的所有门徒之中,凶手是唯一一个秉承凯撒法则的人。

光明天使是神之左手,那么凶手就应该是凯撒最满意的门徒,和其他信徒截然不同的是,凶手不但选择了追随凯撒而且沉迷在凯撒为其虚幻的身份中难以自拔。

凶手和杜织云一样都是把地狱当成圣地的朝圣者,凶手接受了凯撒赋予自己的新身份,并且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就是堕天使,所以凶手才会制造一把自己专属的凶器,并且在行凶的过程中让自己慢慢蜕变。

“在《失乐园》中关于光明天使的描述很详细,天界之战第五日,神击溃了反叛的天使,但神却痛心的发现,这位神之左手的光明天使成为唯一一个公认背叛神的天使。”景承一边说一边张开手。“五,这个数字和之前三十四一样有着特别的含义,第五日就是光明天使堕落的时间,而刘煜和其他受害者截然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双手内侧多出五个光明天使纹章的烙印。”

“刘煜是凶手蜕变过程中最后一个祭品。”我不由自主再次舔舐嘴唇,慢慢重复景承之前说过的话。“凶手除了献祭别人外,最后一个献祭的就是自己……”

“还有刘煜描述的那间密室,那不是天堂,而是光明天使反叛之战的战场,光明天使就是从那里成为堕天使。”

“身上的刀伤数以及行凶地点的含义以及手臂上纹章烙印等等,这些我还能理解,可……”我指向对面的角落。“可阉割又代表什么?”

“你对阉割这个行为是怎么看的?”景承问我。

“根据我们的调查,凶手是根据罗马法典上制定的法则行凶,但是法典中阉割是被禁止的,这个行为本身就属于犯罪,古罗马是多神崇拜,其中就有生育之神,而生(和谐)殖器被视为神赋予的礼物,切除也因此被视为渎神。”

“凶手参照罗马法典行凶,既然行为模式属于固化,那么凶手是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原则,为什么会触犯自己信奉的法则呢?”赫楚雄也大为疑惑。

“你们想的太复杂了,这里的阉割行为事实上罗马法典没有关联。”景承一脸认真对我们说。“凶手的蜕变不仅仅是心理上还有身体上,我之前分析过凶手的心理特质,凶手因为在童年遭受的虐待让其对女性产生了恐惧和仇恨,但同时又对女性产生了错误的认识,凶手认为女性拥有特有的力量,凶手之所以选择要蜕变成光明天使,一共有三个原因。”

“哪三个?”

“第一个是我们目前掌握并了解的惩罚,这是光明天使的特性,这是一位拥有实施审判和裁决的天使,第二个是光明天使的反叛性,她反叛了自己所信奉的神,而凶手最终也反叛了自己的母亲,凶手第一个行凶的目标就是他母亲,这种反叛让凶手误以为自己能获取母性角色的力量,最后一个就是性别,光明天使是女性,这是凶手最期望获取的东西。”景承解释。

“性别……”我突然瞪大眼睛。“阉割是为了让自己失去男性特征,凶手用这样的方式来转变性别。”

说到这里我们不约而同望向角落,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刘煜的声音,我开始蠕动喉结,谁能想到那个曾经让人同情的幸存者竟然就是我们一直在找寻的人。

阴暗的仓库中一片死寂,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忽然手机响起是苏锦打来,我接通了电话并按下免提,话筒中传来苏锦焦急而紧张的声音。

“刘,刘煜,是刘煜!他是法院特约的专访记者,所有受害者的庭审照片都是刘煜拍的,他就是血月!”

我慢慢放下电话,对于这个结果已经不再吃惊,只是手开始伸向腰后,和我动作相同的还有赫楚雄,等我们抬手时两把枪对准了那片阴暗。

“血月,不,我猜你更希望被称为光明天使。”景承异常的平静,似乎从他关上仓库大门那刻起就已经找到答案,景承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并且毫不畏惧的向角落走去。“这里就是你暗无天日的地狱吧,谁能想到逍遥法外二十多年的凶杀竟然会是唯一的幸存者呢。”

刘煜的笑声忽然透过黑暗传来,没有了焦躁和惶恐,他毫无保留的褪去伪装,我能听出他笑声中的自信和得意,他甚至都没有试图去辩驳。

我很难去想象到底怎么的变态怪物才能对自己如此的残忍,或者说刘煜扭曲的心智已经完成超出我能接受的范围。

刘煜的声音和他笑声一样从容,他似乎在对景承说:“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不,正如同你自己所说,如果我不犯错的话,你和警察找到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到底是我犯错还是我故意让你发现我犯错呢?”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景承用轻蔑的浅笑回应。“我不管你是变态的怪物还是光明天使,现在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猎物。”

“有,当然有。”我看见刘煜慢慢站起身,并且迎着景承向前走。“因为你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

第六十八章 图穷匕见

我看着景承被那片黑暗吞噬,他的无畏和刘煜的从容都让我担心害怕,但景承显然是占据了上风,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势在刘煜面前都有压倒性的优势。

“凶手在销声敛迹十几年后重新犯案,弃尸方式出现了鲜明的特点,法医在死者尸体上发现大量纸纤维,由此判断凶手是通过纸盒装运尸体,还有谁比一个快递包裹管理员更容易获悉纸箱呢。”景承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分不清他是说给刘煜听还是说给我和赫楚雄听。“我敢打赌,警方化验这里的纸盒就会发现,纸纤维和死者身上的一致。”

“凶手多次出现在公共场合,不但弃尸而且还用大量时间摆放尸体造型,我们分析出凶手的职业具有迷惑性,现在看起来我们已经找到了答案。”我举枪环顾四周冷冷说。“谁也不会留意一名穿着快递员服装的人,快递员出现在任何地方也合情合理。”

“快递员出现在墓地,是因为帮助不能亲自扫墓的人送来鲜花,而这样的情况太常见,每天都会有送往墓地的快递,所以当初不管是警方还是墓地负责人都没有留意这个细节,所以刘煜才能有条不紊将陆黎川的尸体搬运过去。”赫楚雄双目似刀。“弃尸过程中,即便有警方设立的临时检查点,但怎么也不会去抽查一名快递员,这是一个就算站在眼前也会被忽略的职业。”

“其他凶案也一样,你就是利用自己职业的便利弃尸。”我说。

“这几起凶案中最让我迷惑的就是杨莲芝凶案,我之前始终无法想明白,凶手在肢解杨莲芝后是如何把尸体放入变形金刚模型。”景承的声音依旧冰冷。“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变形金刚模型是从国外转运,走的是物流通道,中途是不可能拆除包装,但运送途中会在物流中转站暂时存放。”我看看这间宽敞的仓库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变形金刚模型曾经就在这里存放过,你也是利用这个时间将杨莲芝的尸体放进模型中。”

我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在黑暗中绽放,明晃晃的光亮夺人心魄,我又看见景承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他在慢慢向后退,紧接着一把锋利而尖锐的铁刺抵着景承喉咙也从漆黑中投了出来。

在昏暗的光亮下,一把形状如同权杖的东西呈现在我们眼前,由尖锐的四芒星以及环绕在外侧的锋利月刃组成,杖柄为木质,我突然记起杜织云向我讲述过,这是宗教典籍中所描述光明天使的武器。

同样也是刘煜杀人的凶器,如今他正拿着凶器胁迫景承,我和赫楚雄连忙举枪瞄准刘煜。

但我却听到景承在笑,他一边摇头一边很失望的笑。

“在凯撒所有门徒中,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吃惊的怪物,但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幼稚可笑,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景承被刘煜挡在身前,锋利的刀刃就抵在他脖子上,可景承毫无畏惧的谈笑风生。“我不需要证据但不代表他们不需要。”

景承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危急处境,指着我和赫楚雄继续对刘煜说:“这两个人是警察,而且还是单板固执的警察,他们一定会按照规则和制度来办事,我刚才指证你的所有罪名都是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你没有在凶案现场留下任何证据,没有dna也没有指纹更没有人证,只要你什么都不做,他们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开口我们一样可以定他的罪,这里的纸盒纤维一定和死者身上的一样,就凭这一点他就百口莫辩。”我义正言辞说。

“这句话也就只能在这里说说而已,他如果真要辩驳你还真拿他没办法,快递包裹仓库中的纸盒都是在同一厂家定制,那么其他仓库也有相同的纸盒,不能因为纸纤维相同就定他的罪。”景承居然在帮刘煜说话。

“我们可以重新调监控,他一定在案发当日在凶案现场出现过。”赫楚雄说。

“没有用的,他的工作是负责收集无人认领和无法回邮的包裹,从工作性质上讲他出现在任何地方也不意外,何况血月重新犯案后,警方加强了对他的保护,但保护的重点是确保没有陌生人接触刘煜,可问题是刘煜刚好利用了保护他的警员当时间证人,他在案发当天离开过仓库,但习惯了刘煜作息时间的警员却认为他一直都在仓库中。”

我和赫楚雄顿时一脸愕然哑口无言。

“看,我说的没错吧。”景承笑的很轻松,好像对随时都会割开他喉咙的利刃视若无睹,他轻微偏头对身后的刘煜说。“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做,他们反而拿你没有办法,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图穷匕见不打自招。”

“凶器!”我突然反应过来。“凶手就是用这把凶器行凶,这上面一定残留着受害者的血迹,只要匹配化验dna就能证明你与凶案有关。”

“神之左手,恶魔最器重的门徒。”景承带着嘲讽的语气摇头。“我怎么感觉你是凯撒培养的怪物中最愚蠢也是最失败的。”

“不懂得谦卑和尊敬,太过自负以及骄傲。”刘煜竟然没有被景承的挑衅所引导,他的声音平静的令人害怕,他探出半张脸在景承耳边低语。“你已经为这些付出过惨痛的代价,不过在我看来你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和吸取教训。”

“知道我为什么要关上仓库的大门吗?”景承嘴角的笑容在收敛。

“担心我逃跑?”刘煜从容不迫的摇头。“不,我从未想过要逃走,我一直都在这里,就在你们的眼皮下,我甚至期盼能被你们发现,是你们太让我失望。”

“我不怕你逃,你如果逃的话刚好我就有机会和理由。”景承冷冷回答。

“什么机会?”刘煜有些好奇。

“我猜你应该是认识他的,如果不认识我来帮你介绍,他的父亲就是当年负责抓捕你的警员,也是第一个成功对你完成侧写的人,就在两年前你割下了他父亲的头,原因是你害怕,因为那个人抓到了你的破绽。”景承又指向赫楚雄。“他就不用我累述了,你们是老相识,就在三天前你向他提出过契约,按照契约的内容,只要他放过你,在他有生之年你不会再犯案,不过恐怕你还不清楚,你让他蒙羞受辱十几年,你玷污了他的荣耀和骄傲,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这套制服,我猜他会毫不犹豫冲上来。”

“还有吗?”刘煜不以为然问。

“还有,还有我,我为了抓你们这些怪物失去了亲情,然后是爱情,最后你剥夺了我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还有杨妈,那个对我无微不至的杨妈,你夺走了我生命中仅存的希望。”景承的声音在颤抖,他现在的样子让我莫名的紧张,我太了解他,知道什么才是他真正的愤怒,也知道愤怒的景承会做什么,景承看向远处冷冷说。“所以我关上了仓库的门。”

景承抬起的手里拿着钥匙,被他随手扔在一旁。

“你想干什么?”刘煜没有多大的反应。

“一间被反锁的仓库,里面发生过什么只有仓库里面的人才会知道,你不是很擅长讲故事吗,不过现在这个故事要由我讲述给别人听,讲述给不久以后进到仓库的人听,忘了告诉你,编故事我也很擅长,你问我想干什么。”景承指向我和赫楚雄,短暂的停顿后冷冷对刘煜说。“这间仓库里有三个人想杀了你……”

“你想杀我。”刘煜竟然笑了,他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景承和现在的处境,不过有一点景承说的没错,我的的确确有亲手杀了他为秦沈峰报仇的打算。

亦如景承所说,一间密闭的仓库,一名穷凶极恶畏罪潜逃的凶犯,还有两名负责抓捕的警员,以及那个失去生命中所有美好的景承。

刘煜死在这里一点也不足为奇,我至少能在瞬间想到三个以上的版本说辞。

“死亡从来都不是最佳的惩罚方式。”刘煜还在景承耳边低语,他阴冷而自信的目光扫视着我们。“你们即便杀了我也不能弥补任何你们失去的东西,何况我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相反我一直都在等待死亡的降临,我是光明天使,我的归宿注定是地狱。”

“你不畏惧死亡,为什么要躲在我身后。”景承蔑视的嘲讽。“为什么你不敢放下手里的凶器。”

“我可以放下但不是现在,你们一定很奇怪我在杀掉杨莲芝以后为什么停止了杀戮。”刘煜的身体潜藏在阴影中,他的脸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如同一只负隅顽抗的野兽。“因为我在为你准备一件礼物。”

“礼物?为我准备的礼物?”景承一愣。

“我说过,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等你见到这份礼物后再决定该怎么做吧。”

……

第六十九章 心想事成

刘煜挟持景承向后退,仓库唯一的大门被景承反锁,我们也不担心刘煜会逃跑,事实上看刘煜的反应,他压根都没有逃跑的意思,比起我们的紧张他反而显得从容淡定。

跟随刘煜来到仓库最里面的房间,那里除了整齐摆放的包裹外,地上还有几个长纸箱。

“我知道你很多事,在我出现的这两个月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比如你把自己关在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赫楚雄一愣。“你,你去精神病院干什么?”

“我想一个人静静。”景承回答。

“是吗?”刘煜在摇头。“据我所知你去精神病院是因为其他的事。”

“什么事?”景承不以为然问。

“你从凌闻天身上得到启发,分析出凯撒是一名在职警员而且就隐藏在当年参与c档案侦破的专案组中,你把自己关在精神病院就是为了从这些人当中找出凯撒。”刘煜的表情和他声音一样得意。“你用两个月时间从专案组中甄别出五个人,在你身上有一本笔记,而这个五个人的名字就写在这本笔记里。”

……

我愕然的微微张开嘴,之前还镇定的景承也瞬间怔住,这件事除了景承之外只有我和陆雨晴还有苏锦知道,甚至包括身旁的赫楚雄都被隐瞒,我不知道刘煜是为何知道如此清楚,看景承的反应,他也和我一样震惊。

“凯撒在专案组中……”赫楚雄目瞪口呆。“为,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不想打草惊蛇,在确定凯撒身份前我没打算告诉任何人。”景承神情惊讶。

“专案组成员全都是由你亲自挑选,如果你的怀疑成立的话,也就是说凯撒一直就隐藏在我们眼皮底下。”赫楚雄大为震惊。

“我是按照不被凯撒所影响和控制为基础挑选专案组人员,但我却忽略了一件事。”景承神情凝重回答。“不被凯撒操控和影响的还有凯撒自己,他完全符合我挑选的条件。”

“这么重要的事你……”赫楚雄偏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已经明白什么,声音很是气愤。“你们竟然瞒着我,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随时汇报案件调查的进展情况。”

“景承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密。”我解释。

“保密了吗?”赫楚雄沉声问。“我连一名凶犯都不如,你们的事他都知道我却浑然不知,这还算是什么机密调查?”

“他知道不足为奇,景承在去精神病院之后他一定时刻都在关注景承的动向……”

“我知道的可不只有这些。”刘煜打断我的话,凑在景承耳边问。“你笔记上那五个人的名字,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没有。”景承冷冷回答。

“我猜你一定很自信,也一定坚信凯撒就在这五个人之中,那么我和你玩一个魔术吧。”刘煜稍微用力,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陷入景承皮肤,我看见顺着景承脖子流淌下来的鲜血。“把你的笔记本拿出来。”

景承微微抬着头,从身上掏出了笔记。

“你。”刘煜是在对我说话。“到这边来,站到这些纸箱旁边。”

我不知道刘煜想干什么,但在两把手枪的瞄准下他还能如此从容淡定,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为了防止刘煜伤害景承我按照他要求站了过去。

刘煜并没有想去拿笔记的打算,而是一脸认真问景承:“你确定这本笔记的内容除了你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看过?”

“没有。”景承的回答很干脆。

“很好,那么我们现在就来开始这场魔术,魔术的名字叫心想事成。”刘煜再一次看向我。“打开第一个纸箱。”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明白刘煜到底想干什么,蹲在地上打开纸箱时竟然看见一具男尸,年龄大约在50多岁,颈部有明显的刀伤,但却没有鲜血溢出,这是刘煜行凶固有的割喉方式。

刘煜在杀害杨莲芝以后并没有从她身上取走物品,我们一直以为凶手会暂时停止行凶,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估计完成错误,刘煜打破了自己的行凶模式,杨莲芝凶案之后他一直都在继续犯案。

“这人是谁?”我抬头义愤填膺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的手中拿着一张卡片,读出他的名字。”刘煜异常自信。

我在死者手中找到的卡片,上面除了一个名字之外别无他物:“贺雄兵。”

这个名字对于我来说很陌生,我快速的在脑海中搜索但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我突然发现景承原本就严峻的脸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瞬间瞪大眼睛。

“打开第二个纸箱。”刘煜继续对我说。

第二个纸箱里装着的还是一具男尸,我从死者手里的卡片知道了死者的名字:“周原。”

景承的身体明显抖动一下,他脸上的惊恐和身后刘煜的阴笑形成鲜明对比,我见过景承失落、痛苦、害怕以及颓废等所有负面情绪,但从未见过景承惊慌失措的样子,在我心中他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而此刻他显然是乱了方寸。

他的自信和镇定在听到这些死者名字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仓皇的迷茫和惊诧。

第三个纸箱中装着的依然是一具男,死者的名字叫鲁晓祺。

第四个纸箱中的男尸叫柴向荣。

最后一名男尸叫腾远礼。

这些名字我一个都没有听过,但奇怪的是随着我念出纸箱中男尸的名字,景承的表情越来越慌乱,到最后他似乎已经六神无主呆滞的杵在原地。

“你,你认识这些人?”我皱眉问。

“这个魔术是不是很有意思?很精彩?”刘煜在景承身后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景承在舔舐嘴唇,他不断蠕动的喉结就表面此刻有多慌张,我没看出来这是什么魔术,也没觉得精彩和玄妙,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让景承如此的震惊。

“你现在应该为观众解开谜底了。”刘煜笑意斐然的提醒景承。

景承一言不发身体僵硬,他迟疑了很久把手中的笔记扔给我,翻开笔记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里面竟然是景承对所有当年参与过c档案专案组警员的侧写分析,我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五个人的名字。

贺雄兵、周原、鲁晓祺、柴向荣、腾远礼……

当我读出笔记最后一页的那些名字时,整个人噤若寒蝉慢慢站起身,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摆放在地上的那些纸盒,笔记中的名字竟然和里面的尸体吻合。

我这才明白景承会什么会如此的惊恐。

魔术的名字心想事成,在我打开纸箱前刘煜反复向景承核实过,笔记的内容除了景承本人外再无第二个人知晓,可刘煜竟然用五具尸体应对了只有景承知道的五个名字。

“我说过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但有一件你必须要知道,你想找的那个人无所不能。”刘煜低头在景承耳边低语,并且有手指着景承的头。“包括你在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你用了两个月时间挑选出五个人,可见你还没有最终确定目标,所以他让我送了这份礼物给你,帮你一次性剔除错误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