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不好?

别哭了。

你还有很多人爱你,比如我。

就这么几句话,为什么就说不出口?

外面天亮了。

他从混沌中醒过神来,林御凡已经起了床,抱着抱枕在看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着沙发睡着了,他走过去,轻轻把他抱了起来。他醒了,惺忪着眼问他,“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

“没有。”他轻声说:“但我惹她生气了。”

林御凡满不在乎地揉揉眼,“没关系啦,小景是金鱼,记忆只有七秒呢!说不定今天早上就都忘记了。”

“可能…不会那么快。”她不仅仅是金鱼的记忆,也是十足的乐天派,她很少去计较什么,生气都很少,印象里她从来没有生气到浑身颤抖的时候。

林御凡拍拍他的胸口,“爸爸你要向小景学习,小景脸皮最厚了,每次惹外婆生气都还要凑上去挨打。”

“嗯。”江衍修点点头,“我如果愿意打我,就好了。”

他把林御凡抱回房间搁在床上,拿了衣服给他换,“洗脸了没有?”

“没。”

于是又抱他去洗手台洗脸。

做完这这一切,两个人去吃了饭。

和往常一样。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他害怕见她。

公司上市的时候,他去参加敲钟仪式的时候他都没有害怕。

被外资恶意收购股权,他都没有害怕。

去参加国际会议他都没有害怕。

但现在他害怕见一个个头足足低他一个头,体重是他一半的女孩。

在他眼里,她一直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但从始至终,都是那个让他手足无措的存在。

赵小姐认识林景娴已经近十年了,两个人从大学开始就是好朋友,但很少见过她的喝醉。林景娴虽然不太喝醉,也不是很喜欢,但大概属于天赋异禀那类,海量,几乎从没喝醉过。有时候她甚至跃跃欲试地想灌她,看她到底能喝多少,但总是找不到时机,说起来也是遗憾。

但是昨晚林景娴半夜打视频给她的时候,她亲眼看见那傻闺女喝得东西不分,也算圆了多年的憾事。

倒没有她想象的疯,呆呆的,比平日安静很多,竟显出几分可爱来,一接通就哗哗掉眼泪,脸戳着镜头,睫毛一扇一扇地掉眼泪,控诉着:“骂我的人都挨打了,欺负我的我都欺负回去了,我就是个小心眼的坏人。但你骂我我忍了,你欺负我我都没跟你计较,我没骂过你,也没欺负过你,你每次被打都是我替你上的药,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我怕你转头就反悔,都没敢矜持,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一点儿都不,你这只猪,蠢猪!”

赵小姐满脑子黑人问号脸,正在审校旧稿审得头晕眼花的她反应慢半拍地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都说酒后吐真言,果然诚不欺她,清醒时候的林景娴是从来不承认自己喜欢过谁的。

那时候她得知她怀孕了,还打算独自生养孩子的时候,心中的诧异不比任何人少,印象里她不该是那样的人,为了爱情犯蠢犯傻什么的,一点儿都不像她。几次问她,她的回答都不一样,她那个人,满嘴跑火车,你跟她说天气真好,她能跟你扯到哥斯拉入侵地球去,你问她孩子是谁的,她一会儿说是跟哪个欧美小帅哥for one night来的,一会儿说是旅途上一段美好的异国情缘,一会儿说是精子库里捐献的,一会儿又说自己在参加某项秘密项目,她将来可能生个哪吒出来。套她话,从没听出过真心话,又或者谎话说得太多,也就分不清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了。后来她生了林御凡,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两个智障小孩欢乐多地互相玩耍着,偶尔她也想,可能这奇葩真的能干出生个孩子出来玩的奇葩事来。

幻想中一个女人艰难地带着一个小孩的场景没有,其实林景娴虽然胡闹,但很多事情头脑还是清醒的,虽然离经叛道,但是能力范畴之外的事从来不做,顶多剑走偏锋了点儿,失败或者挫折并不会给她任何挫伤,她是那种好奇心重到愿意去冒险做很多事的人。

是以这会儿她顿时觉得自己在听一个巨大的从未暴露过的秘密来,小心翼翼又循循善诱地问她:“是,我是蠢猪,所以呢?”

林景娴看了屏幕一眼,眉毛竖着,恶声恶气地说,“你闭嘴!”

赵小姐沉默了一下,决定原谅一个醉鬼的无理取闹,“我就不闭,你承认吧小景,你喜欢江衍修喜欢惨了。”

林景娴把手机摔了,屏幕大概倒扣在哪里了,顿时暗了,她的声音有些模糊地传过来,“说了不喜欢你了,你是只猪,大蠢猪。我喜欢一只蠢猪这么多年,我也是只猪。我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离猪远一点,重新做人…”

赵小姐哎哟了声,“还真是江衍修…”瞧瞧,多显而易见的秘密,是怎么瞒这么多年的?

过了会儿,两个人拿着手机互相骂了会儿臭男人们,林景娴倒头睡了。

赵小姐睡不着了,开着车直接去了她家里,她的权限还在,敲了半天门没听见动静,直接进去了,林景娴还在沙发上,头朝下,腿架在沙发上,毛毯丢在一旁,桌子上七七八八摆了十几个酒瓶,大多度数不高。但她不得不感叹一下,这膀胱是真的好。

她把人搬起来搬去卧室,林景娴半梦半醒地还抱她脖子,“诶?”了声,疑惑地问她,“妖怪,你怎么从屏幕里钻出来的。”

赵小姐拍了她一把脑门,嫌弃地把她扔在床上,剥了她的衣服,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摇头感叹,“爱情使人变蠢!太可怕了。”

林景娴昏睡了好几个小时,然后陡然惊醒,膀胱迟疑地抗议了起来,几乎是跑着去了厕所,连鞋子都来得及穿,灯都没来得及开,甚至按着赵小姐的肚子从床上翻了出去,赵小姐从梦中惊醒,差点以为自己遭到了暗杀。

开了灯,面色阴沉地靠坐在床头。

林景娴回来看见她的时候,在屋子里像是蚂蚱一样来回跳着大喊:“啊啊啊啊啊什么鬼!”最后迟疑地发觉是赵小姐,又开始跳过去拍她,满脸狰狞地说,“你要吓死我吗?”

赵小姐狞笑几声,“小景,你昨晚喝醉你知道吗?”

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依稀记得自己胸腔里涌起的那股燎原一般的愤怒,用脚趾头都想的出来自己说了或者做了什么,她讷讷地说:“怎么,难不成我终于发现男人都是臭东西,然后和你表白了吗?”

赵小姐挑挑眉,看她竟然这么淡定,凑过去问她,“你说实话,你对江衍修到底怎么想的。”

林景娴平摊在床上,酒醉后头还是疼的,脑子却清醒着:“不怎么想,翻篇了。我原谅他了。”

赵小姐本想调侃她几句,可陡然沉默下来,这样的小景她第一次见,平平淡淡一句话,却是真的铁石心肠了。

她“哦”了一声,收了满肚子的话,搂着她躺下来,“睡吧!”

天亮的时候林景娴赖床了,死活不从床上爬起来,她把手机塞给赵小姐,“帮我给江衍修打个电话,说我今天不舒服休息,不去上班。”

赵小姐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一只野狐狸变成了家养兔子,这明显是逃避行为啊!

于是她心中对两个人关系的定义再次翻新了一下。

看来还不够铁石心肠。

她给江衍修打电话的时候,对方什么也没问,只说:“那让她好好休息。”他沉默了会儿,“帮我跟他说句对不起,你说我等她,多久都等。”

赵小姐跟林景娴复述的时候,林景娴撇撇嘴,“不去演三流言情剧真是可惜了。”

她夸张地搓了搓胳膊。

赵小姐啧啧两声,偷偷摸摸从自己数据备份中心翻出昨晚视频通话记录,发给江衍修:“江总,我就帮你这一次,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我觉得吧!人与人的缘分来之不易。不过最后走到哪一步,只能看你们造化了。”

江衍修把那视频看了无数遍,徒劳地用手给屏幕里的她擦眼泪。

然后低声应了句,“是,我是只猪,大蠢猪。”

他开车送了林御凡去学校,门口遇见林御凡的老师,对方热情地跟他寒暄,“我还是第一次见您,之前一直都是您太太过来照面,她是个…很有趣的人。”

林御凡礼貌地对老师欠身,“老师您太客气了,我和爸爸都知道她是个幼稚鬼啦!”

老师哈哈大笑,对江衍修说:“凡凡很可爱。”

江衍修沉重了一宿的心稍稍平复了些,扯着唇角轻笑了声,“随他妈妈。”

老师笑道:“性格随妈妈,相貌随您。简直真太让人羡慕了。”

“谢谢!”

回去的时候,江衍修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公司,掉头回了家。

在楼下遇见被赵小姐强拉着出来逛街的林景娴,他手里握着车钥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无措地看着她,“还…好吗?”

林景娴不知道喝酒喝得还是哭得,满眼红血丝,这会儿眼睛还是红得像兔子一样。

她把墨镜扣在眼睛上,微微仰着下巴,“还好吧!其实我没病,是打算去相亲来着,我妈妈给我介绍了个科学家,我得去见见,一大把年纪了,我还抓紧时间给林御凡找个爸爸。”

“小景…”

林景娴轻哼了声,“你别叫我,我不认识你!”

赵小姐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装死装得很彻底。

末了被林景娴气势汹汹地扯走了,她只好在后面提醒她,“喂,小景,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林景娴瞥了她一眼,脚下依旧虎虎生风,“像什么?”

“像个虚张声势的小屁孩儿!”

林景娴气愤地拿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她笑了笑,“真的,你说你幼稚不幼稚。”

上车的时候,江衍修的短信连着两条发了过来。

“谢谢你还愿意骂我,我很开心。”

“相亲的事再考虑一下好吗?”

林景娴扔了手机,手机从副驾驶一直飞到后座,她扭头问赵小姐:“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赵小姐懒得理她,“你俩都有病。”

31.

之后几天, 林景娴都处在暴走状态, 老老实实去上了班, 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妥, 但满身软刺,时不时就要扎江衍修一下。江衍修只能小心翼翼哄着, 靠林御凡在她那边刷点存在感,偶尔表露一下真心,但林景娴每次都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他。

以至于林琅都瞠目结舌, 从没发现他竟然这么有耐心。这会儿靠在他办公桌上感慨:“我特么觉得自己像做梦!我到现在没办法相信你和我小堂妹有一腿。”这一腿还不浅。

虽然林景娴现在跟一行走的专炸江衍修牌炸·药包似的,但他觉得这事儿差不多算成了一半了, 后续也不过是看林景娴能作到什么程度, 江衍修又能无底线到哪步程度。

过程虽然艰难了点儿, 但前途大约是明朗的。

江衍修却没那么乐观, 摩挲着手里的签字笔, 缓慢地挑了挑眉, “不信又怎么, 是事实。”

“是, 可不是嘛!那么大一儿子摆在那里,我想不相信都难啊!”

不知道的时候还不注意,知道后越看俩人长得越像, 基因太强大了,除了脾性被林景娴带偏没影外, 一看就像是父子俩, 亲子鉴定都不用去做。

现在估摸着全西城认识江衍修的都知道他有个私生子了。

还有好多莫名其妙的的段子, 什么总裁的逃跑小娇妻啦,什么危情100日之七年再重逢,什么什么的,一个比一个沙雕,其精彩跌宕程度气死八点档狗血言情剧。

编排俩人的,大多是认识林景娴的。

——江衍修那种冷冷清清的性子,摊上林景娴,以后可别想清净了。

这几天那些个人,净琢磨着去龙里湾炸林景娴的窝呢!

打算好好拷问拷问,什么时候发展出来的奸情,藏这么深。

看见林景娴生了个孩子倒没什么稀奇的,知道林景娴生了江衍修的儿子那才叫惊掉下巴,这就跟孙悟空大闹天宫没什么惊奇的一样,猴子不跳腾都稀奇啊!可孙悟空大闹天宫后跟如来佛双宿双飞了,那才叫惊世骇俗呢!

总之林景娴跟谁搭配都奇奇怪怪,跟江衍修搭配就更是奇怪到不行了。

“哎,你说你俩当初怎么搞一块儿去的?”脑补都脑补不出来那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婆。”江衍修凉凉扫了他一眼,想起林御凡,总归是有了点儿底气,至少…两个人还有这个割舍不掉的联系。

但她的性子…

他脸上表情乍喜乍忧,看得林琅一愣一愣的,“我说江总,你又在琢磨什么?”

江衍修拿着手机给林景娴发消息,想看看她气消没有,“琢磨终身大事。”

“得,魔怔了你。”林琅摇摇头,“没发现你还有情痴的一面。”

“你没发现的多了。”

“可不是嘛,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整天都在想什么。话说我小堂妹外号是什么你知道吗?——草履虫。单细胞生物。脑子直得不会拐弯,你就别瞎琢磨了,直白点儿就够了。”

两个人闲扯了会儿,江衍修收到林景娴一条气他的短信“相亲,没空,别理我”后翘班溜了。

总裁办临时接到一通知,说合作商那边的厂子出了点儿小问题,打内线过去,才发现江总人不见了,门口接线秘书说人走了一个多小时了。拨了私人电话,却是一直占线。

不得已最后只好去请示副总经理。

还感慨兢兢业业工作狂的总裁,终于染上了资本主义恶习,开始骄奢淫逸,玩忽职守,不思进取专心泡妞了。

临下班的时候,歇班的某位职员从前线发来爆料:我去,我怎么看见江总他在扫街,边儿上那个是林小姐吧!好凶嘞,这是惹老婆生气了嘛?

一群人在求直播,但小职员怕被炒鱿鱼,战战兢兢偷拍了几张照片交差了,跟在后头悄默声围观了好一会儿。得出结论:总裁好搞笑哦,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林小姐骂了他一路他只说“是,对,嗯”。刷卡拎包人形导航,林小姐骂完了,他还递水上去,一本正经让她喝口水润润嗓子。

某知名商业街,工作日也人满为患。

下午五六点钟,许多上班族也到了下班的时候,明天又是周末,于是更显得人头攒动了一点林景娴气势汹汹,一边儿走一边儿恶狠狠碎碎念说:“破坏人相亲很好玩吗?我跟你很熟吗?咱俩七年都没见了,七年你知道什么概念吗?奥运会都快举办两届了,一个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可能都快结束了,我哥家的三胞胎都会撩妹了,老太太的狗都寿终正寝了…”

江衍修把两手的购物袋合并到一只手里,腾出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我知道七年很久,对不起小景,因为知道,所以我不想再错过你。”

林景娴安静下来,但眉毛还是纠结着,“我还没买完呢!”

“如果你要,我把这条街买给你。”

林景娴翻他一个白眼,“你霸道总裁啊你?”

江衍修终于松了口气,她语气终于缓和了些。

如果追究原因,大概要追溯到一个小时前。

林景娴和齐知非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相谈甚欢,两个人打算深入一下话题的时候,江衍修推门,径直走了过来。

那是下午四点多钟的光景,太阳西斜,透过玻璃洒下温柔的光斑,林景娴刚刚酝酿好情绪,打算告诉齐知非…

然后江衍修就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灰色格子西装,古板的像是上世纪穿越过来的,人科学家短袖T恤配牛仔裤都比他看起来英姿飒爽点儿。

江衍修认得齐知非,继母闺中好友的儿子。对方大概比他还年长三岁,家世清白,人品良好,感情史简单,相貌端正,脾气温和…他每数一个特征心都会凉半分,虽然不得不承认对方可能会更适合林景娴,但他还是没办法劝自己理智不干涉。

他先对齐知非说了抱歉,然后拉了一把林景娴,把车钥匙塞到她手里,“先去车上等我,我有话跟齐先生讲。”

林景娴一时有点儿懵,反应过来一把拍他背上,克制着说:“喂,你干嘛?”

江衍修攥住她手腕,“公共场合,别闹,你打我骂我,待会儿好吗?”

齐知非笑了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对林景娴说,“没事,也聊差不多了,我们改天再约。我跟江总认识,说几句没事的。”

林景娴扯了江衍修一下,蹙着眉头说了句,警告似的说,“我很生气。”但江衍修没让步。

终究是没他脸皮子厚,闹起来实在难看,她拿了车钥匙走了。

站在门口大致瞄了一眼。

路边的停车位,他这几年换了新车,车库里有好几辆,这会儿开着一辆灰色迈巴赫,林景娴拿车钥匙滴了一下,那辆车应声闪了两下灯,那车灯都闪得很不低调,她径直走过去,从驾驶座钻了进去,中控台比他那辆破polo高级太多,这让她琢磨了好一会儿,一边骂他吸血的资本家,一边心一横开着走了。

驾驶证弄好了,还没来得及去提车,这会儿捡了个便宜车,兜风去了。

内心升起一股股恶魔般的报复的快感来,想象了一下江衍修出来后看见车没了的表情,顿时心情都好了。

她开了手机蓝牙,接入车里,正好林居易的电话过来,她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接了,对方用一口不怎么标准的中文兴冲冲跟她说:“我决定了,我要亲自把嫁妆给你送过去。”

岔路口,林景娴缓缓停在一辆黑色奥迪后面,并排一个开宾利的小哥趴在车窗上跟她搭讪:“嘿,开迈巴赫的靓女,我看你眼熟啊?”

林景娴把车窗摇下来一点,“我,马路杀手,别招我啊,待会儿追尾了不负责。”

对方哈哈笑了,“没事,哥对你负责。”

林居易在那头“啧”了声,“你又招蜂引蝶。”

林景娴发觉对方是个智障之后,果断地升了车窗,跟林居易扯皮,“哎哟,中文有进步,不过不要乱用词好吗?来中国吗?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明天。”

“tomorrow?are you kidding me??”

“yep,not kidding you!”

得,中式英文学得也不错,“你可真是个人才。”

“过奖过奖!”

扯皮的功夫,绿灯亮了,过弯。

刚过路口,那辆橙色宾利侧方拐到她的车道,就直直朝着她车屁股上来了,刮擦的声音隔着车玻璃传到她耳膜了。她看了眼倒车镜,低骂了声,“沃日?”然后匆匆说了句出了点儿小问题,然后就挂了林居易的电话,靠边双闪停车,开车门下车的刹那,后头那辆宾利车的主人也下来了,摊手笑了笑,“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景娴看着对方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吊高了眉毛,“小老弟,咱不废话了,等保险公司过来吧!”

宾利男走过来,试图扯她胳膊,被她瞪了一眼躲过去了,对方笑道:“别啊,私了吧!你开个价?”对方暧昧地笑了笑,那声开个价顿时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