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春生两口子种菜都是经验的,这事儿就交给他们舀主意便是了。

和刘妈说了会闲话,她去做饭,单小葵继续做她的活计。顺势又琢磨了一会儿韩家,仍是想不透,索性就抛到一边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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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头得了单小葵的话,匆匆进城,并没直接去彭家,而是先去了花市的彭记铺子。

此时的花市不比冬天好多少,反而愈发的萧条。各家门前摆的多是石头盆景,现今花时还没到,便是有的人家摆几盆迎春盆景,也是稀稀落落的,不成个成候。

老张头赶车到了彭记花木铺子,下车立在门口伸头往里瞧了瞧,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个年岁小的伙计,正凑到一处,小声说着什么,这样子,倒不象彭君安在此。也没瞧见周掌柜。

立着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他正想着是进去问问,还是直接去彭家寻人,转眼瞧见周掌柜脚步匆忙地顶头,自街那头走来。忙下了台阶迎过去,拱手笑道,“周掌柜好。”

周掌柜只顾闷头走,不妨前面有人,吓了一跳,还当是自家的什么人,脸上不觉染上恼意,待要发作,抬头却见是老张头,忙换了一副笑脸,微微拱手,“哟,怎么是你?是和谁一道来的?”说着就往他身后的车上瞧。

“并不是和谁来的。是有件小事儿来求你家少爷。”老张头虽瞧见这周掌柜脸上略有气色,象是在哪里受了谁的气,却不好贸然相询,便径直说了来意。

他话音一落,周掌柜便苦笑起来,摆手,“如今我家少爷在何处,我还正寻着呢。你怕是见不着他了”说着一顿,笑道,“是什么事儿,若不是难事儿,与我说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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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老张头整日家的跟着孟子然,对彭君安也是知道些的,眼下周掌柜这样子,莫不是因这位彭公子又跑到那个花楼里逍遥去了?

虽心中猜,却仍是不问,这种事儿,亦不是他能问地。便将单小葵所托之事简略说了,因笑道,“我家少爷走时,再三与我说,柳姑娘的事儿要尽心。我听她正烦恼这个,便自告奋勇地蘀她来了。你们府上又做着这一行当,想必认得的花匠也极多,瞧瞧能否举荐两个人。”

周掌柜一听这事儿,便微微点头,“小事一桩。做这行当倒也多,你若这会子有空,便去我家庄子里寻管事的,就说是我的话,让他帮你寻两个人。年年我们花木庄子都要寻些做短工的,里面也堪堪有几个好手艺!”

老张头忙告了谢。见他面上有隐有急色,也不多留,匆匆告辞而去。

他这边前脚走,后脚便也见周掌柜招来马车,顺着来时路又匆匆的走了。老张头暗自摇头,无奈叹笑,这位彭公子可真真是,过年的时候,听说彭家老爷和他因什么事儿,父子两个闹了一场。

这会子,他不好生在家里呆着,又去那等烟花柳巷之地鬼混,若是寻着了,彭家怕又是要生一场气。

感叹着出了花市,往彭家花木庄子去。

彭家的花木庄子在城门外东南方向,亦靠着一座小山,那山脚下几十亩的田里,种的皆是花木与盆景,也算是南京中花木这么一行的翘楚了。

听说早家彭家的庄子还大些,只是彭老爷一心想叫儿子读书,当初为了他进南国子监,咬牙卖出去一小半儿,舀银子蘀他走门路。谁知花了大价钱送他进去,他文章没学多少,竟一头扎到书画里头。

早先彭老爷是不高兴的,书画虽也是文人风雅爱好,到底不算正途。有才情的,不过是闲来几笔,陶治情操罢了,哪有人将它做正经事来做?故而常常斥责彭君安。

彭君安又是个逆毛驴,彭老爷不让他做甚,他偏做。倒是发狠了练书画,不想,这书画竟渐渐的小有名气。

彭老爷见儿子倔强,一门心思在这上头,且小有所成,那些老友至亲们见了,一个个的都齐声夸赞,也颇觉脸儿上有光,渐渐的自己回转过来,也就不反对了。不但不反对,反而大力支持他。

这位彭公子见彭老爷转了态度,反而又犯起倔来,你要我画,我偏不画!自此,连笔都少见他舀,整日家的和一帮南监的学子在那烟雨十六楼,十里秦淮画舫上钻来钻去。

兴致来了,便画几笔,不过画的可不是什么高洁意境山水,而些画舫行乐图,再不然,就是蘀哪家的头牌画个工笔肖象之类的。倒也不是谁求就画,不过是看眼缘,或看他自己的兴致。慢慢的,他的画儿倒在青楼这一行当里博了个好名声,但凡有点子名声,都想寻他画一副,没得叫旁家的比下去。

这名声传出去,将彭老爷给气了半死,父子二人又闹一大场。

父子二人不闹时,这位彭公子去画舫时,还悄悄的。这一闹倒好,他素性就不管不顾了,大摇大摆的去逛。

听人说,如今他在秦淮河的画舫,烟雨十六楼里,名声大的很呢。不但去哪家不要银子,那些粉头花舫妈妈子们,反而摆酒治菜,倒过来招待他

老张头赶着车出城,一路想彭家的事儿,愈想愈觉得可笑又可叹,又觉这位彭少爷实是可恼。偏事事和他老子做对!倒是自家少爷,自在南国子监与他相识以来,这么些年,不管彭公子做什么,他该怎样便怎样。

并没因此而疏远他,也并无因此又十分亲近,更不随他去逛。

这样两个性子截然不同的人,竟能成了至交好友,倒也奇也怪哉。

他赶到彭家花木庄子时,天已快午时,倒也巧,那位庄子里的管事,正要外出,老张头刚好到了,两下见了礼,老张头说了来意。这彭家的管事头头们,倒是都知道自家少爷和孟家少爷交好,这样的小事儿,自然也极爽快。当下这管事头子就叫了庄子里的工匠去寻人,自己也不出门儿了,将老张头迎到庄子里陪着,等着人来。

那人去了约有三四刻钟的功夫,匆匆带着两个年约二十来岁的汉子过来。

彭家管事的笑指着二人和老张头道,“这两个是邻近村子里的。时常我们这里忙的时候,他们也来帮帮忙。虽不是正经学徒出身,学得却用心,手艺也堪堪过得去。普通的嫁接打尖,侍弄花木的活计都会做。是我们这些短工里头,手艺最最好地。”

老张头见这二人都是一副老实农家人装扮,面目也憨实,不是那等面相奸滑之人,心下也满意。

☆、第第067章 新的财路?

春天里,事情忙得紧。单小葵一日也不得闲,有心去城里再瞧瞧季云翼的伤势好些了没,那祖孙两个可还在闹着别扭,无奈总是抽不开手,也只得暂时作罢。

其实她去不去,对事情也没什么帮助改变,不过是表表自己的心意罢了。

这几日,有老张头寻来的两个帮工,她的活计就轻省了许多,而且,干活的进度也快了许多。那边老刘头父子两个在清风镇监工挖夜合球儿,留二人在石至镇的山头仍旧挖树桩。

每三天儿往这边运来一回。

基本上,运回来,当天便能移栽好。也不要单小葵亲自动做这些活计。她的工作重点就转移到那些夜合球儿,以及扦插自孟府庄子里剪来的月季苗--这些只是孟府每年例行剪枝时,剪下不要地枝干,白扔了可惜。是老张头没事儿去孟府庄子瞧,回来时偶然说起的。单小葵就让他帮着给一股脑的拉了回来。

她现在的想法就是,千方百计要把小苗数量凑够了,至于品种么,一时也没办法做得最好,只有慢慢改良。

只是,别看她家自过了正月初五后就开始忙活。整日家的牛车进进出出,人也是忙碌碌,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实际上,她的花苗缺口还大着呢,远远达不她的要求。

如今这些花苗,堪堪能种两亩田。其中以菊花苗最充足,当然,也以这种花最普通,价格最便宜!而且是秋天里的开的,要卖钱得等大半年呢。

她原计划种的这些花中,开花最早的当属月季芍药和牡丹三样。无奈。月季苗不成气候,且品种未知,芍药和牡丹的数量就更少了。何况,这三样在她的心中,不过是切花的补充品种罢了,真正最最满意的还是夜合。哦,对了,还有她自杜府挖来的那十几株野姜花。--这种就更少了。虽然可以象土豆一般,切茎分植,要成气候,也要经过四五年的繁殖,现在基本可以匆略不计。

“哎!”单小葵立在翻犁过的田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蹲了下来。垂头丧气在地上画圈儿,“真是白忙了几个月。”

“什么白忙了?”刘妈手中拿着件棉披风自院中出来,刚走到她身后,便听见这么一声叹,不由地弯腰笑问,“姑娘愁什么?”

“愁花苗子少呗。”单小葵将手中的树枝一扬。笑着站起来,伸手接过披风,边系着带子边叹息,“今年春上,看样子是种不满了,余下的田,还是种菜,还是种什么呢?”她虽不甘心。可也没甚好办法。总不能让田地都空着吧?

“姑娘也不必太丧气了。”刘妈忙笑呵呵地安慰道,“咱们今年是头一年,少种些也探探路儿。若是今年卖得好,明年不就好了?姑娘不是说那夜合球一个可切成几个种呢,还能用什么压杆儿法培育小球。还有那月季,今年养一年。明年就足够了”

单小葵无奈地笑了笑,理论上说。这是行得通的。只得点了点头,“好。那咱们就瞧瞧最终能从清风镇挖来多少百合球,实在不行,余下的田就种一茬儿菜。”

刘妈忙笑笑地点头,又劝她,“姑娘也累了这么些日子,今儿歇歇罢。我看新来的李家兄弟干活也怪实在,手脚利索,也象是个有经验地。那些活计也不够他们两个做的。”

李家兄弟就是新请的短工。单小葵这几日冷眼观察,他们二人倒象是熟手,也听他们说,在彭家庄子里做短工时,象扦插嫁接之类的活计也做过,不过,更多的则是做些打尖、浇水以及除虫的活计。

单小葵微微点头,和刘妈往院中走。正好刘家老大自西院过来,瞧见她,忙匆匆过来,憨厚笑道,“回东家小姐,树桩都已移到最西的院子里,今儿还做什么话计?”

“今儿咱们做整形!”单小葵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跟着李大往西院走。西院西边是一个空院子,专门为放这些盆栽而设的。

原先她打算把塘西的田也拉起院墙来,专放盆栽,只是年前是没空,现今是各家田里都开忙了,一是寻不着人,二来她也没时间。必得等这一阵子忙过去了,再折腾那边儿。好在,这些盆栽也不多,不过一百来盆栽,现今这个院子也堪堪够用了。

这个盆栽培育园,当时盖时,她便叫人在院中垒了一行一行的青砖台子。高两尺宽两尺,侧面均匀排布着铁勾,这些是做盆栽造形的工作台。铁钩子可以在做形时,系绳子用,是借力工具。

这是她还在上学时,学校里组织去参观盆栽基地时,她照着旁人的工作台依样造来的。

到了西院儿,叫李大李二将早就买好的铜丝铁丝与麻棕等物拿了,和刘妈一道去了最西的院子。那一行行的青砖工作台面上,一株株盆栽摆得整整齐齐,虽才不过百十株,粗略一看,也还极壮观,这让单小葵略受打击的低落心情为之一振。

亲自选了一盆树干粗壮老虬的野山楂,准备做造形示范。

这棵盆栽下面的形状极好,只是上面的分枝略显平整。盆栽么,向来是形状愈奇特愈好,因而这上面的枝干便要经过人工整形固定。

一般而言,最快的定形,也要半年以上。若是要做复杂的形状,少则一年,多则三四年,还要边整形边修理。当然,若是要精益求精的话,有些盆栽或能培育十几年。

用时短的,价钱自然就便宜;至于那些十几年的,她倒听孟子然说过,说一本地方志中曾提过,杭州有一位老僧,专精制盆栽,一盆获利百两。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去想那么长远,好在这些果树盆栽,对形状的要求也不算太高,不过是图个新奇罢了。

比较细的枝条多用铁丝铜丝定形。具体做法,就是将有一定强度的铜丝缠在枝条之上,然后,利用铜丝的固定力度,将树枝弯曲成想要的形状,让枝干随着这形状慢慢生长,直到形态固定之后,将铜丝拿去便可。

但若是为较粗的枝干整形。一般选用棕绳牵引法。将枝干用绳子绑后,再将绳子固定在侧面的铁钩之上,用牵引力让枝干变形生长。

单小葵一边示范,一边讲解,虽这些手法都是她参观时学来的,并不怎么高明,却也让那李大李二微微吃惊。来时,他们听老张头说过柳家的情况,只知是个喜爱花草的小姐,便想以这行为生,却不知她竟懂得这般多。

这些竟和彭家的老花匠所说的一般无二。

刘妈和闻讯赶来找单小葵商议塘边儿种什么花草的菊香兰香,也都十分诧异。不由的笑问,“姑娘,这法子可是书上写的?”

单小葵将棕绳勾在铁钩上,让李大过来用力拉紧,直到拉到想要形态,才笑说,“可以了,绑紧。”

然后才向刘妈三人笑道。“是啊,不是书上写的,我哪里知道这些?”其实心中在笑,虽然这盆栽在现在不算什么稀奇的物件儿,但这制作之法。却鲜有书本中提到。便是提到了,也不过概括地讲一讲罢了。哪里会讲得这般详细?

这些可算是老花匠们秘而不宣的独门秘法呢。

这棵盆栽原本留有三根主枝,枝上又有细小分枝。在形态上来说。算是比较完整的一棵,只是三根主杆看起来分布的并不均匀,所以针对这棵整形来说,主要就是让它的三个主杆呈扇子状均匀排开,看起来更漂亮一些。

然后再用T字切口嫁接法,嫁接上苹果枝条,就可以了。若能成活,当年便可结果,秋上就可出售。

李大依言将三根主杆都绑好,单小葵围着瞧了一回,笑着点头,“就是这样,接下来便不用管它,记得时时浇水便好,等这树桩返了青,就可以嫁接了。”

又指着其它的树桩,一一讲解,哪些需要用芽接法,哪些要用嵌入式枝接法,哪些要皮接法。--这些不过是因形状不同,而采用大小不一的接穗,继而采用不同的方法罢了。

总的说来,不需要大动的盆栽,就是芽接法,或是皮接法。若是本身形态不太好,就要选形态好的接穗,整枝嫁接过来。

前一种,成活率高一些,后一种的成活率相对就低一些。--不过后一种倒是可以有效弥补盆栽形态的先天不足。

李大李二虽早先也做过嫁接的活计,但主要是草本花卉的嫁接,最主要的还是菊花之类。听单小葵说得头头是道,又有诸多从未听过的接法,二人有些底气不足。

单小葵摆手笑笑,“没事,你们不用怕。只管试,这些和菊花嫁接都不差什么!要么,你只当给普通的果树嫁接就成!”

说着又一笑,“说到菊花嫁接,我又想起来了,西边山头有上有青蒿,又长了许多野菊花儿,这两样也可拿来嫁接。”

“什么?”菊香惊奇的睁大眼睛,“姑娘,你是说那苦蒿能和野菊花嫁接在一处?”

“是啊。”单小葵笑着点头,见李大李二也点头,便说,“蒿和菊本是同科属,用蒿草嫁接菊花由来以久。而且蒿草的生命力顽强,根系发达,用它嫁接出来的菊花,抗病的能力就强,长势也好。”

说得李大李二连连点头,“东家小姐说的得和彭记的老花匠师傅说得一点不差!”

菊香兰香显然还有些不大相信,不过,看三人说的笃定,也不由得不信。她们两个这几日领了在塘边种花的活计,各色花草都想遍了,仍觉花种子少,品种少。

原本计划多种些野菊来,无奈那野菊花,虽花期长,但是花形不好看,皆是小小的黄花,乡野里极常见的,她们两个又瞧不上。

正要和单小葵来商议,听了这些话儿,菊香心思瞬间转了几转,欢喜笑道,“姑娘,那野菊花和蒿草嫁接,开出来的花是什么样儿?”她天天听姑娘说,嫁接可改良品种,比如可以让花开得好看,或者让果子变得更好吃等等。想必这两样嫁接在一处,开出来的花也要好看些。

话赶话儿到这里,单小葵心中也是一动,听见她问就笑了,“说起来,菊花最好养。嫁接也最容易改变花形,故而自古以来,嫁接技术在菊花上就用得多些。你一问,我倒想起来了,书上说,蒿草嫁接野菊,大约能培育出一种叫做大立菊的菊花。”

“书上说”这三个字儿自然是假的,这是单小葵去看菊展时,听人说的。不过,蒿草嫁接菊花自古有之,想来也不是错。

“那大立菊一株可开百朵花,花形倒一般,不过,它生命力极强,打尖之后,分枝也多,只要肥力跟得上,开起来也极好看。它还有个别名又叫千头菊。”单小葵一边回想,一边笑看向菊香,“这个在范成大的《菊谱》中便有记载”时常拿书本打掩护,这回是真的有,单小葵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要增加一下她的话的可信度。

“嘻,这岂不又是个变废为宝的法子?”兰香也笑了,拉着单小葵往老院儿走,边走边说,“姑娘,那教教我和菊香,我把两个就在塘边儿种些这个,不图它挣钱,就图个好看,自家种着玩呗!”

单小葵笑了,“你当那是好学的?菊花嫁接虽普遍,因它是草本,比木本植物更难成活。新手的话,还是先学学怎么嫁接桃李梨杏等果树,那个还容易些。”

菊香兰香只是不依,这两人近些日子为了塘边种花有些着魔,磨着单小葵非要她教。她只得笑道,“我也是自书上看来的,至于怎么嫁接,你们等我好好琢磨琢磨。到时再教你们。或者,你们就叫李大李二教你们也成!”

菊香兰香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单小葵却因此脑中灵光一闪,最近为这几样花木发愁,她倒忘了,自己这手艺,不但可以用在花木上,也可以用上菜蔬上呢。

前世有专门的种子培育机构,技术比嫁接先进的多,所以她虽然知道,却懒得弄,如今她倒可以试一试,若能成,岂不又添了一条财路?

☆、第068章 三月春光

因为家里忙,也因单小葵的灵光一闪,想到旁的财路,她这些日子满脑子都被这些琐事占据了,也没空去管季孟两家的事儿。

倒是孟府的老张头这些日子隔三差五来在柳家和城中来回走动,传递消息,单小葵知道季云翼好些了,已能下地走动,至于孟清菲么,在季家住了两日,又回孟府陪孟家老太爷,没两天儿又被端阳郡主给接到中山府去玩儿。

见她有人陪着,单小葵便放了心,更安心的做自己的计划。

其实关于菜蔬的种子培育,单小葵虽然理论上知道一些,其实并无实际操作经验。只得从最简单易行的开始。比如,大家常知的,以黄瓜苦瓜嫁接法。以苦瓜为砧苗,黄瓜为接穗,这样培育出来的胡瓜据说抗病能力强,且产量高。——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具体如何,她还要试验。

再比以冬瓜嫁接西瓜苗,可借助冬瓜的强大根系,使苗变得强壮,从而提高产量。——这个单小葵也只是见过这种方法嫁接出来的西瓜,并没亲眼看到苗从嫁接到成果的全过程,具体能不能达到前世那样的效果,她心中亦没底儿。

但这些想法,对前一刻还深受打击的她来说,也算是新的兴奋点。故而这些日子一直在为此而兴奋,张罗着叫刘妈帮她寻上述的各种种子,准备在西屋茅草房里,做个简易培育瓜苗房。

只是现今的气温还略有些低,不太适合育苗,几人兴冲冲的将育苗房收拾好,单小葵又没了事儿做。

倒是刘妈菊香几个各自的一摊事儿,都忙得不可开交。花苗和菜田都犁好了,刘妈在那边招呼着下韭菜等各类种子。余二郎今儿也得了空子,正带着他妹子和菊香兰香两个在塘边埋花种子,还有几个乡里的小娃儿趁天气好,也在那边玩耍笑闹。

春意渐浓。塘边柳树的黄嫩芽儿,已开始变绿,枝条柔软下来,轻盈盈的随风轻摆。田里野的野草也返了青。自家自山上移来的根桩也以极快的速度打了花苞,眼看就开放,这样春光静好的时刻让人心头充满了愉悦。

单小葵坐在正房屋厦底下,看了一会儿书,被那笑闹声勾得心痒痒,便索性放了书,进屋换了条半旧的裙子和干活时专用的厚底鞋子出了院子。

塘边荒草丛如今已被犁过。约有两尺宽,余二郎拿着铁耙子在前头耙草根,小竹和春草两个在后面捡,再后头,菊香和兰香各拿一把木耙子,边平整泥土,一边捡三人遗漏的草根子,然后再撒花种子。

这活计从得儿开始做。如今已做了一小半儿。几人倒也真能干!

单小葵缓缓走过,见菊香正从柳树下的箩筐里拿一些根茎状的植物,远远笑问。“那是什么?”

“是萱草!”菊香直起腰,向单小葵得意地挥了挥手,转身指着在不远处做活的余二郎笑道,“是小竹和她哥到村子那几家寻的,一共有二十来棵。小竹说,这几家的花儿都是自大眼嫂家起的秧子,开得花儿都一样。金黄金黄的,好看着呢。这花分根分得多,一棵种下去,能长出好多呢!”

原来是黄花菜!单小葵笑微微的点头。称赞了几句,这两个丫头为了塘边的这点事儿可没少用心思。说起来,这黄花菜的花形和夜合也不差什么,绿叶成丛,初夏时开花,也极好看。只是少些香味儿罢了。

她记得曾在哪本书上瞧见过,古代似是佩带这种花的习俗,好似是和求子有关地,由此引申出来,似乎也叫母亲花?单小葵脑中再一动,不知这种花是否可以弄个什么营销噱头,借助如今孝子当头的风潮,赚一笔呢?

不过,她念头刚起,便扔到一边儿去了,显然,这种营销成本太高了,她的力量太过微不足道,没得到头来,反而吃力不讨好。

菊香见她似乎想什么入了神,不敢打扰,自拿了花草到岸边去栽种。

单小葵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刚准备去和菊香搭手种花草,突见院墙东侧有人影晃动,定睛一瞧,正见一抹鹅黄自墙角转过,单小葵看到这熟悉的颜色,眼睛一亮,“清菲妹妹!”

原本孟清菲是想在孟府住两日,便来单小葵这里。她这里虽简苦些,乐子却不少。谁想偏端阳郡主不知怎的就想起到孟府寻她,又拉她去中山王府玩,实在推不过,又加何老姨太太和孟夫人两个极力劝她去,她实不好,也不敢太落端阳郡主的脸面,只得跟着去了王府,一住便是四五日,整日在那府里不是戏便是宴,又兼王府那些旁支小姐们,她又不十分耐烦应酬,实是忍无可忍,今儿千推万推,终是辞了出来,一出王府她便直奔单小葵这里。

远远的在官道上,便瞧见这里和冬天大不一样,到了跟前儿果见她们正在种花,不由得心中畅快,笑奔过来,“你手脚倒是快,这才几日,竟都快种好了。”

单小葵指了指兰香她们,“都是她们弄的,因是种花,她们欢喜的紧,个个兴头都极大。”说着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笑道,“这些日子你都在中山王府做什么了?这一回去有近十日了罢?季家那边如何,你回家时,季老太可还在生着气?你祖父身子可好?”

孟清菲一听便撇了嘴儿,拉着单小葵往兰香几人那边儿去,兴致缺缺地道,“王府有甚好玩的,不是我哥哥走时和我说,要我好好听话,我必不去的。整日无聊的要死!至于季家,我走时,老太爷好象气消了些,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样了。我祖父身子好着呢,开春天暖了,他身子就硬朗些”

话到这里,她猛然一顿,回头笑道,大眼睛里透着兴灾乐祸的光芒,“对了,我在王府里听人说,你家二姐姐和王府小王爷的亲事已说定了。好似中山王妃正叫媒婆和你舅舅家说定下聘的日子呢!”

单小葵笑了,也明白她的意思,告饶道,“是我错了,不该替她觊觎你的好哥哥,行了罢?”

孟清菲嘻嘻一笑,“不关你的事,反正我是不喜她的。不过,她命倒也不差,我在王府里见了那小王妃,是个性子极和顺的人”

单小葵噗嗤一声笑了,嗔她,“你知道什么,只管信口说。回头子然哥哥回来,叫他听见你说这话,他说不得还怪我勾得你胡乱说呢。”

“他才不会!”孟清菲满不在乎地斜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去看兰香菊香几人种花草儿。

单小葵转眼儿见刘妈自塘南径直往这边来,晓是她是见孟清菲来了,大约是要过来问午饭安排,便没动,等她到了跟前,果然是为了这事儿。

“吃什么呢?”单小葵也发愁,这时节并没什么新鲜菜,但是有,也在城里,她们日常吃的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到什么。

她立在原地想了半晌,笑道,“你不是说那田侧的沟里长了好些荠菜么?以我说,就挖些来,到村子里再买些鸡蛋,咱们晌午吃素饺子得了。”

“啊?”刘妈一怔,面有难色,“姑娘,这也太简了罢?”

“没事儿。”单小葵摆摆笑道,“反正她刚自王府来,肚子里有好东西垫底儿呢,只这一顿亏不着她。况这会儿的荠菜也新鲜着呢!”

此时已到半午,这会子再进城,显然是来不及了,刘妈一时也没甚好法子,只得笑着点头应下,急忙回院子去拿篮子铲子等物。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孟清菲已接过兰香的活计,正在半蹲着在刚犁过的松软泥土里栽种萱草,精致的绣花鞋深陷在虚浮的泥土里,衣袖裙摆上也沾了不少的泥土,两只雪白的小手上亦是泥点斑斑,单小葵忙走近叫她,笑道,“你便是要玩这个,也等换了衣裳再换,好好的衣裳弄脏了,待会儿可没人给你洗。”

“谁要你洗!”孟清菲偏头笑看了她一眼,“姚黄和魏紫回府去帮我取衣裳,并到季府去瞧瞧,午饭后就回来了。”

单小葵这时才回过味儿来,她说呢,怎么孟清菲这回来,好象少了什么人,原来只有她的小丫头冰儿和雪儿跟了来。闻言便笑,“即便这样,你穿这样的衣裳干活也不象那么回事儿,快出来吧,等换了衣裳,下晌再来种。反正她们上午是做不完的。”

兰香也忙笑,“是啊,孟姑娘,下午我们要把院子里的野菊花给全挖出来,到时您和我们姑娘一道儿来种。”

院子里的野菊花还是原先徐公徐婆留下的那一片儿,孟清菲闻言便起了身,向单小葵轻轻叹了一声,“也不知徐公徐婆现在池州府过得如何?”

单小葵拉了她的手,拿帕子擦着上面的泥土,笑着顺口答道,“我看她那侄子侄媳倒象是老实厚道的人,即是有心接他们回去,必不会亏待他们的,你就放心罢。”

孟清菲点点头,接着又遗憾地说道,“我哥哥走时,我忘了和他说,若有时间,转到徐公徐婆那里瞧瞧”

单小葵取笑她道,“这样的事儿还要你操心?子然哥哥若是顺路,必然会去瞧一瞧的。他什么事儿心里没数?”算一算,孟子然走了也有半月之久,时间不觉已进入三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