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单小葵点点头。“这么说,她们这回没跟着回江西,也不在孟府了?”对这件事儿,她现在就是且走且看,不喜欢。却偏偏存在。

但她又不想因这件事儿,而闹什么别扭。总想着,将来总有办法解决的。

菊香这个消息倒让她心头一松。

“当然没跟。姑娘不是见了孟公子吗?怎么不问问?”菊香奇怪。

不问,是怕问了唐突他,仅此而已。但出口的话却是,“孟老太爷新丧,有些事不好细问。”

“这倒也是。”菊香认同的点点头。又扯起方才的话题,“姑娘,她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呢?”

“说什么。这还不好猜?”因为事情做定,她没了选择的烦恼,反倒坦然了,将姚黄和魏紫所求之事,与菊香简略说了。

菊香立时立起眼睛来恼道,“我是从没见过这样这样不要脸的人。若是姑娘进了门儿,她们去求,虽也不好看,倒也说得过去。可那会儿,八字还没一撇,便巴巴的来求,也不怪姑娘恼,当时你若说与我们听,看我们不臊她们一场。”

单小葵笑笑没说话。她不恨姚黄魏紫,当时更多的也不是对她们两个的愤怒,而是怎么说呢,而是迷茫吧。本质上,不管古今,那种情形,就是三女争一男的戏码,而她是个后来者

人的价值观一旦定了形,要改是很难的。她在前世活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没办法改了。

所以才要想清楚。

现在,即想清楚了,或者说,他帮着想清楚了,这些,她决定不再深想了。

拍拍菊香的手,偏头笑道,“别恼了。即替她们寻了人家,日后想来再没这样的事了。你出门子我不在家,到了二郎家里可适应?”

论日子,菊香才出嫁不到半月,如今还是新媳妇打扮,闻言低了头,双颊泛红,扯一根干草在手中折了又折,“有什么不适应的,和咱们家,才离一里地不到。”

“你婆婆对你可好,立规矩了没有?”单小葵看她这样子,成亲后的日子当是不错的。不敢祈求她一辈子幸福,最起码,在此刻,她是心满意足的。

“好,怎么不好。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小竹也好,香草也好。”菊香依旧低着头,声音却很轻快。

“这就是知根知底的好处。”单小葵腿上用力,一个挺身站起来,站在花田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你好,我就放心了。兰香的事儿加紧办。”说着举步往花田里走。

菊香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突然她想起一事,“啊”地一下,拍拍自己的头,一把拉住单小葵,“姑娘,忘了和你说了,听二少爷说,季家少爷到底还是参加了武举。”

说着,她算了算日子,“许是这会子,武榜就快公布了。”

武榜和文榜不同。现今武官兵丁多是世袭,朝廷有专门的军籍,父死子补,通常情况下,以这种形式补充兵力和将领。而武举也不过近几十年才兴起的。

不象文举那么复杂。又是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等。武举只消过一关。

原来是六年一举,现今变成三年一举。

单小葵在池州府也和刘妈说过几句季家的事儿,对季云翼走上这条路,并不太吃惊。只问菊香,“那季府老太爷对这事儿怎么看。我早先听孟姑娘说,若季家少爷参加武举,要赶他出家门儿呢。”

菊香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二少爷最近也忙,送走孟家人,再没往那边儿去了。”

“算了,我今儿休息一天,明早进城去季家一趟。”单小葵也没了看花的心思,拉着菊香往家走去。

第137章 逐出

次日单小葵一早起身去了季家,才刚打听一句,守门的小厮便不耐烦的赶她们走。单小葵来季家的次数不多,忍着气儿塞了二两银子,才从守门的小厮口中探出点点消息:原来季老太爷正因季云翼的事大发雷霆,闹得人仰马翻,阖府的人战战兢兢,心烦不已。

单小葵略想了想,此时进去探望,怕季家也没心情招待她,便又问那小厮,“你家少爷如今怎么样了,武榜可放出来了?老太爷仍是不肯松口么?”

小厮本不耐烦,看在银子的面儿上,忍着不耐答道,“如今正闹着呢。武榜是没放出来,不过我家少爷算了,你回吧,我家小姐夫人必没空闲理你。”

说着就要关府门。

单小葵赶忙上前一步赔笑,“我只再问一句,你家老太爷可仍是不肯松口?”

“松口?”小厮眼睛一瞪,“能松口才怪,这是要赶少爷出家门儿呢!已发了信往京城给我们老爷了”说着,“砰”一声,将大门紧紧关上了。

单小葵瞪着这朱红的大门,半晌无言。忧心地下了台阶,这祖孙两个也不知终会闹到什么田地。季云翼这孩子也太倔强了,世家大族,长辈的话如同圣旨,万一要逐出家门,季二夫人和季妍也不知为难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姑娘,咱们怎么办?”菊香一时也顾不上气那小厮,见单小葵面色不展,知道她是担心季姑娘。也跟着忧心起来。

“能怎么办呢,咱们非亲非故,也非什么世家大族、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会子虽有心去宽慰宽慰,怕她们也没心思应付。”单小葵也无法。不过和季妍的小孩子家交情,也够不着这个时候打扰她们,微叹一声。“罢了,要不咱们回吧,这些天咱们好生注意城里的动静”

二人都无法,只得怏怏的回到家里,叫柳大少爷用心听着城中的动静,若有什么消息,好说与他们知道。

转眼十来日。进入九月里。

这日傍晚柳大少爷关了铺子回家,一下车便冲进院中,对正坐在院中剪野菊花的单小葵大声道,“武榜放了。季少爷中榜了,据说名次还很靠前。都说这一批极有可能是营职。”

单小葵“呀”的一声站起来,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武举繁琐程度不如文举,现今亦还没有殿试,因而并没有什么一二三甲之分。何况,如今武官多是行武世家出身,武举也不过是在此基础上的补充。

但有些规则也已定了下来。比如授营职就是指要送到边塞军中历练,武举出身最低品级大概是从六品。从官衔上来说,武职更易得,更易升迁。所以。官场上流行的“文见武官大三级”的惯例也不无道理。

也还有一部分中了武举的人,授卫职,担任皇宫侍卫,就是所谓的御前侍卫。

“这么说季家少爷有可能去边塞?”单小葵怔了半晌,仍是不知该喜该忧。要说,小小年纪得了官。哪怕是从六品,也比那些世家纨绔子弟只知吃喝玩乐要强得多,说不得过几年在军中立了功,就能赶上季老爷的品级了。

可季老太爷那个倔强性子

“这倒也不一定,季大人在京中,哪怕略活动活动,有可能改任卫职。”柳大少爷倒是高兴。同为男子,对前程家国大事,边塞军事等还是极感兴趣的。

“那季家呢,季家现今是什么反应?”单小葵不大关心季云翼派哪里,倒是关心季家现今如今还闹不闹了。

柳大少爷搓搓手笑道,“这我可不知道。”顿了下又笑道,“也有可能这事儿得了准信儿,没得法子,就不闹了。”

也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朝廷一旦派了官职下来,季老太爷怕也无他法只是想到那个倔强的老头儿,单小葵忍不住摇头,说不得他真有可能把季云翼赶出家门儿呢。

一家之主的权威不容冒犯。

“姑娘,要不咱们明儿再去探探?”兰香见她没精神做活,自倒了一盏热茶放在院中桌子上问道。

“好吧。”单小葵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抬头向兰香道,“你去看看咱们家里还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即放了榜,与季家相熟人家必要去贺的。咱们就打着恭贺的名头趁机去瞧瞧。”

兰香应声去了。自将家中还余的那些布匹之类的寻了出来,又有这次自池州府回来置的茶和土仪等,打点好让单小葵过目。

次日一早,二人拉上柳墨翰又进了城。

才刚在季府大门前停定,便见里面涌出一群的人,嚷嚷着往走。单小葵挑帘细看,走前最前头的正是一身紫袍季云翼,肩上背着小小的包袱,他身后约有几个年长的下人紧紧跟随,大门里侧隐约有几个女子身影晃动,只不过一闪,便被人劝到门后去了。

季府大门随即“咯吱”一声合上。

尾随在季云翼身后的几个年长长随,往大门处张望了下,确认没人偷看,赶忙向季云翼行礼赔罪,“少爷莫怪,老太爷发了话,我们不敢不从”

“行了,你们回吧。”季云翼面色倒还镇定,平稳语调中略带点点自嘲,“回去告诉二太太,就说叫她放心,我便是一文钱不带,在外头也能养活自己”

说着他头一转,正和单小葵的目光对了个正着,粗眉一挑,整张脸瞬间鲜活起来,“哈,我正说要去城外寻你,可巧就来了!”

不等单小葵答话,他便回头向那几个年长仆从道,“都快回吧。和二太太说,我遇着柳家妹妹了,银子我借她的便是。叫她千万放心。”

单小葵早听见二人的对话,心知这是他被老太爷赶了出来。赶忙向那方才说话的年老长随道,“你只管放心告诉你们夫人,我这里银子虽不多,几百两还是能凑够的。若这些还不够,我再想法子帮着季大哥凑一凑,总不会叫他受委屈便是。”

那人也知他们兄妹二人在外头结识一个什么柳家姑娘,虽没见过,想来就是这位了。一时下也没甚好法子,老太爷发怒要赶人,他们也不敢不从,亦不敢在外头面久候,连说几声拜托,又叮嘱季云翼几句,这才进了府。

“柳丫头,你来得正好!”季云翼一个转身跳上马车,向柳墨翰拱手,“柳大哥,拜托了。我今儿正愁无处落脚呢,厚颜往那你们家讨个住处。”

柳墨翰与季云翼只有一两面之缘,虽与他不熟,也知早先是帮过自家的。又和孟家关系极好,朗声笑道,“这值什么,要好屋子没有,破床倒还有两张。”

季云翼乐得哈哈大笑,坐在车辕上手舞足蹈。

只是这笑落在单小葵耳中,倒有些强言欢笑的意味,刻意的夸张,刻意的自嘲,刻意的装作不在意。

望着这个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单小葵有些心酸。

一时也不敢问他府中到底出了何事,他将来有何打算。世家大族父子反目,被撵出家门的,倒也不少见。只是,只图一时意气用事,将来可怎么办呢

难不成等老太爷去了,他才能再进家门儿吗?

默默想着,听季云翼和柳墨翰坐在前车辕上,热热闹闹说着闲话儿,不时传来他放声快意的大笑

单小葵真想伸出头说一句,不想笑就别笑了!

可终是不敢说。

兰香默坐在车里,也不敢吭声。一路沉默着出了南城门儿,季云翼舍了柳墨翰,转头向车内笑道,“柳丫头,你瞒得我和妍儿好苦,怎么悄不吭声的亲事都做下了!”

单小葵盯着门帘嘻嘻一笑,“我也不知呀。当时我不在家,回来才知道的。本想去你家传个话儿,谁知”

她才刚说到这儿,季云翼就嗤地一声,打断她的话,“你净和我打马虎眼!”

因他提到亲事,单小葵心中一动,忙向外道,“二哥,咱们不若赶车去孟府的庄子吧。那庄子现今没人住,只有老张伯带人守着,季家哥哥住在那里,又没人打扰,岂不比在咱们家自在些?”她回来的第三日,老张伯就带人来家,说了孟子然的那番话。

庄子任她去住,叫她帮着照看等等。因两家议亲匆忙,只不过换了生辰八字,写了喜贴。其它的事,因夹着孟老太爷的丧事,时机不对,暂时按下没提。

“好好。”不等柳墨翰说话,季云翼便拍掌笑起来。

单小葵就想,这种时候,他大概更需要独处吧。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那老太爷至于么?武官怎么了,将来立了不世功业,受益的不还是季家?

难道儿孙因武职出息了,这富贵荣华就不姓季了?

可她也有担忧,想了想向车外扬声问道,“季大哥,听说你要派营职。边塞多危险呀,不若叫你父亲帮你活动活动,派个卫职不好吗?御前侍卫,也算是天子近臣。你在京中历练几年,再往边塞去也可”

此时已将走到单小葵的家,季云翼背靠车厢,一条腿垂着,随着马车悠闲晃动,眼睛盯着立在田野中的青院小院感慨一叹,拉长了尾音道,“再说吧父亲若得了信怕也气着呢。再说,我是想去边塞走走的”

第138章 安置

季云翼前脚到了孟府的庄子,后脚便有两对中年男女找了门儿,正是季二夫人的陪房家人。原先管着季二夫人的嫁妆铺子,这一回季云翼一闹,季家的家奴她不敢差使,使叫人专话给他们,立时把两间铺中的现银给收拾了,追着季云翼而来。

“你们走,我不要这些。”季云翼悠闲自得的坐在孟子然的书房中,品着茶眯眼儿赶人,“把银子也带走。我即没听母亲的话,必要走这武举的路子,家中的银子我定然不使。叫她留给妍儿吧!”

两位男仆苦着脸儿劝道,“少爷,这不是置气的时候。您一个人在外,叫太太如何放心得下。”

两位妇人也跟着劝。

季云翼只是不肯吐口儿,一味的赶他们走。

这四人无奈,转求单小葵和柳墨翰,“柳姑娘柳少爷,请帮着劝劝。少爷这般年纪,先要往京城,约有千里的路。被分到哪里还不知,若是边塞,又是几千里的路。世道虽平顺,也难保遇不着什么坏人”何况太太又说,他小小年纪,独自出门在外。外头那花花世界,一个不小心陷进去,这人岂不毁了。

单小葵也担心,和柳墨翰对了个眼儿,正要开口说话,季云翼已抢先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你莫说,你说了也不中用!我如此已连累了娘和妍儿,再不肯叫他们跟着。”

“可”单小葵笑着劝道,“你这样,岂不是让季婶婶更忧心?你独自一人在外。她做娘的,哪里放心得下?”

“对对对。”一位姓许的男仆赶忙附和道。“少爷若不叫我们跟着,太太哪有一天安生日子过?我们虽没什么本事,衣食住行也能照看些。她知道我们跟着,也略放些心。”

季云翼默了几刻,仍旧摇头,“不要你们跟。你们回去和娘说,我先要往京中兵部报道,到了京城,我便去寻父亲。将来若派边塞。自有同僚同科的人随行,那么些人一道前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我不管去哪里,哪有带着家人往军中去的?”

“这样”柳墨翰插话笑道,“这几位送你到京城季老爷那里。到时再回,岂不也安安季夫人的心?”

那四人虽不大情愿,见此话季云翼倒没驳,只得点头应下。只是银子季云翼死活不收,“祖父赶我出家门儿。我曾说过。不靠季家,自己也能闯出一番顶天立地的事业。话即出口,决不反悔!”

那位许管家因这赌气话。满脸急色,“少爷,这是太太的陪嫁,与府中的银子无干!”

“那我也不要!”季云翼把身子一扭,神色沉下来。声音也不似方才爽朗,眼圈似微微涌上几抹微红,单小葵看在眼中,暗叹,他终是觉得委屈吧。

含笑起身打圆场,向那位许管家道,“银子你家少爷方才已同我说过了,我虽没什么财,凑个五六百两出来,还是有的。想来这些银子暂时够他花用了。不管到了军中,还是改派卫职,一上任便有俸禄。到时也亏不着他!”

“哈,就是这样!”季云翼故意轻松的哈了一声,音调却没控制好,略有些刻意夸张的尖利。他自己想必也觉察出来了,猛的站起身子向外走,“我去园子里转转,你们谁先去回太太一声。就说我落了脚,不必担心。”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到七八步开外。急匆匆而去的背影,似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落荒而逃一般。让室内的几人立时沉默下来。

半晌那位许大叔轻轻一叹,向柳墨翰和单小葵行礼,“多谢柳姑娘柳少爷相助。”

柳墨翰摆手一笑,“这不值什么。你们快快家去回了你们夫人,让她莫挂心。”

单小葵也忙笑,“是,再回你们姑娘,就说我原本想去瞧她,你们家里正乱着,一时不敢去扰。季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让她莫忧心。”

顿了顿,又笑道,“等过些日子家里安静下来,叫她或捎信来,我去看她。或叫她来我这里玩。”

那许大叔一一应了,又千恩万谢了一回,交待余下的几人在此好生候着,自己赶马车,径直出孟府的庄子,进城去了。

这边他一走,单小葵寻来早先给孟子然兄妹赶车的老刘伯,叫他把余下几人带下去安置妥当,又说,“季少爷在这里住的日子,你们好生照应,但也别太扰了他。”以他方才表现出来的点点异样来看。心中未必没有气,未必没有怨。

伤心太过,便是哭一场也没什么。

老刘伯一一答应了,又觑着单小葵笑微微地道,“少爷走时吩咐,说请姑娘没事也来这庄子里住住,散散心。这里头的人,都是早先少爷用熟了的,有什么事要差遣,只管言语。千万莫外道才是!”

“嗯。我知道了。”单小葵被这意味深长的笑意逼得有些赧然。他们如何认识,到后来如何相处,这老张伯从头到尾都知情的,虽没什么出格的事儿,在知情人面前,单小葵面上还是有些发热。

老张伯见状笑得愈发慈爱,当年初见时,她和自家姑娘绕着野塘子说话儿玩乐的时候,就觉这个姑娘与旁人家的不同,不想竟成了自家的少奶奶。

他跟着孟子然和孟清菲久了,这兄妹二人虽说不上对人人都和气。但早先在徐婆徐公那里,二人都没什么富家公子小姐高高在上的傲气,因习惯了,倒也不觉柳家的门户就低到泥土里。倒是乐见其成。

又极是热情地将庄子里留下十几个仆从招集到一处,叫他们和单小葵见礼。

惹得柳墨翰直笑单小葵,“哎呀,我们家青娘如今也是高高在上的少奶奶了”

单小葵抿嘴儿笑,不接他这话儿,只与他商议,“二哥,现今田里也没什么事了。你这几日就留下陪陪季大哥,说说话儿,吃吃酒,陪着他解解闷儿。”

柳墨翰在孟子然书房窗前的一丛开得正盛的野菊花前站定,摇头晃脑,拉长了声音,“好你这丫头只会使唤我!”

安排季云翼的事儿,单小葵便先坐马车回了家,到家中将季家的事儿一说,齐氏刘妈几人都感叹唏嘘不已。

傍晚时分,柳大老爷和柳大少爷回来,听说了些事,也摇头叹息,“虽不合老太爷的心意,如今事情已做定了,退一步又何妨?”

“谁说不是呢。”单小葵深感无奈。但世上人生百样,什么样的性子没有。倔强的,和善的,自私的,狠毒的几人感叹好一会子,单小葵才又说了季云翼借银子的话。

虽是季云翼借,季家那样的富贵,这银子也不怕他还不起。柳大老爷略想了想,就点点头道,“从夏至秋上,铺子里的花木生意极好,今年秋上的花木比往年多,青娘弄来的那些杭白菊,卖花倒比卖茶更有赚头。大西瓜卖得也好。还有今年的果树盆栽有去年留下的,因照料得用心,倒有十来盆苹果盆栽卖了个好价钱,一盆约合十来两银子呢。这些合算起来,一年倒也有六七百两的银子。”

这是今年一年的辛苦所得

虽知来之不易,但单小葵借给季云翼并不心疼。又怕大老爷和大少爷不舍,便笑着安慰他们,“咱们家今年才是第二年种这些,等到明年,花木繁殖得更多,和今年又不大一样了。还有孟大哥说要自江西再买些花木来,到时随船运来,咱们再赁些田,明年必定比今年挣得多。”

顿了顿自己又笑道,“如今家中普通的花木有了。往后,我抽出空子,咱们也培育些珍品。如盆栽一项,我看有书中有提及,说是杭州有个慧济和尚,专会侍弄盆栽。经他侍弄的盆栽,一盆售价百两。不过一是要有好砧木,二来也要花时间侍弄,一盆要培育五六年尚可。早先我图快些见着银子,没想时间侍弄。现在时机正正好”

大老爷几人在这点上面,都极信服她的话。闻言都点头,大少爷也说,趁冬上的空儿,再人往南京周边的山头里寻些好根桩

议定借银子的事儿,次日一早,大少爷便将这近一年所挣的银子连同帐目送来。单小葵是个防着人时,防得紧;一旦信任,又想偷懒的人。

一家子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她心里的防线早就坍塌了。也没看帐本,只拿了五百银子,余下的全给了齐氏,让她收着做家用。

用过早饭后,又带了刘妈和菊香往孟府的庄子里去,给季云翼送银子。

她们到时,季云翼和柳墨翰皆酒醉未醒,单小葵和刘妈苦笑,“季少爷虽面上儿显得不在乎,到底是心里不好受。”

“这事儿搁谁谁心底会好受?”刘妈叹息一声,“那季府的老太爷真是固执。”说着话头一顿,又笑,“好在孟府的老太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不然姑娘这亲事也不大好办。”

“可不。”单小葵笑微微地接话。她在这点上还是幸运的